屋内迎面的是厨房和正中的桌椅。男人把锤矛倚在椅边,大力坐下,那看起来深爱他的女人则义无反顾,直接往他腿上坐去,似乎丝毫不想放弃一点用于亲热的机会。
「坐吧。」
「多谢。」
我和肖夫坐在男人对面,不知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话题。可眼前的笨蛋情侣竟然当着满头黑线的我和肖夫的面,开始进行连口水都要漫出口中的深吻…。
正当连我也要受不下去,准备翻桌走人时。那个男人却突然推开了那个女人,转过头来向我们说道。
「我或许能帮到你,但不保证一定起效。」
男人忽然直视起我们。
「帮什么?」
他指了指我的脸。
「牙齿,该是缺了一大片?脸部凹陷成这样了。」
我张了张嘴,同意了他的说法。而坐在那男人腿上的女人望见我这副样子,显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是会做假牙?」
我接着话题继续。
「不,我不会那个。」
「那你又该怎么帮我?」
「你…知道我是哪国人吗?」
他忽然话锋一转。
「不清楚,抱歉。虽然听着很冒犯,但我从未见过黑色皮肤的种族。」
对面的女人笑笑,亲了那男人的脸一口。
「我是教国人。」
教国?那地方我从未了解过,也未曾从书籍上见过,甚至连比永博也不太了解那个国度。
忽然间,我的脑中灵光一闪,将先前的事情一一对上。凤凰王的幻想中出现过在被亡灵追杀的黑皮肤孩子,而我也曾在卡尔利亚的口中依稀的听见过什么亡潮之类的话语。难道教国人的肤色都是黑色?而且那所谓的「亡潮」而导致连比永博也无法前往他们的国度进行研究?
他们的黑色与果果露的褐黑色不同,是那种如同黑夜般的黑色。
但是为了让话题继续,我压抑住疑问,继续回复他。
「抱歉,我不太了解你们的国家。」
「…也是,我们的狗屁神明也不配别人信仰。」
他忽然又闭口不谈,抬头和那个女人继续亲吻起来。
「比那群冒险者还要…。」
肖夫小声鼓囊着。
的确,这两人的身影,仿佛与我那被迫承受那暗之精灵的糜烂幻像所重合。
不过,看来他或许真的能帮得上我,所以我依旧耐心等待,就连肖夫也一样。过了尴尬的几秒,他又再次开口了。
「牙齿,或许能让你长回来。」
难道这世界拥有种牙的医术?我用余光看向肖夫,她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怎么做到?」
「我能做到,相信这点。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是拉希德拜托我来这里的。当然,我也清楚这世上没有白来的买卖。」
他点了点头,望向那个他怀中的女人,于是,二人轻笑两声,那个女人开口了。
「我们想要订做一对———」
瞬间。胸前的白光,顺着衣物的缝隙扑了我面。
就在身体无法跟随反应的瞬间,肖夫猛地把我扑倒,而在意识支配身体的反应后,伴随着蓝色箭矢的余光散去,这座半毁小屋的木梁就这么直直落下,砸到那只剩头颅的女人,还有那没了半边身子的教国人身上。女人的头颅缓缓落地,慢慢滚向一旁,跟着那把倚在椅边的锤矛一起。
「啊——。」
那教国人还能发出声音,他的矮身量救了他半条命。
但估计也没多久了,他的内脏落了一地。
我和肖夫立即起身拔出手半剑,望向『魔矢』冲来的方向。两道身影就藏在种植的葡萄藤下,似乎正向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不会是维斯,先前那个自称奥坦的矮人说了不会再帮他。但事已至此,如此地杀意,不管是对于那个教国人和他的女人,还是对于我们两个,我想也没有进一步交涉的可能了。那道『魔矢』就是带着杀死我们全部的想法来的。
「啊啊啊…………。」
教国人开始极速喘息。
我和肖夫立刻藏到房屋破洞之处的夹角。
「爱欧…爱欧………。」
教国人呐呐说着,是那女人的名字?
他挣扎着,想要推起房梁,然后却让那房梁压的更深了。还没有咽气吗。
我和肖夫仔细聆听着,等待那两人的脚步进入我们的听觉范围。
「为……爱欧…为……。」
他放弃了推动房梁。
他的内脏,正在诡异的蠕动。
该说是他的生命力太顽强了吗?
他的内脏,正在向着他的身体蠕动。
他忽然猛地瞪向我们,但看到我们的反应,他又颤抖着悲鸣起来。
「血肉神…我去你……!」
…他所信仰的神明和他身体的表现很相符。
「…帮帮我。」
不予理会。
他的内脏已经爬回去了。
「我死不了,帮我…杀了……。」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还摆弄…你的赐福…去你的。」
他的腹部已经开始蠕动再生,这家伙真的不是尖耳族?不,他的皮肤是黑色的。
但那两道脚步已经接近了。
我小声咏唱起『冲击』,忍受着剧痛的酸胀感。
三。
二。
率先进来的人跨大步了。
术式已然结印,『冲击』顿时迸出。
率先跨步的人惊叹一声,足以将亚龙弄倒的『冲击』一股迸冲到化作重心的单脚,足将那人狠狠弄倒。
肖夫一下迈出,高举手半剑,连带着骨头筋肉一起,将那人的单腿彻底斩断。
但那人立即就被后面的同伴拉开了。
我与肖夫从破洞中一跃而出,与那二人对峙着。
面前,是一样身量如少女般矮小,却拥有着黑皮肤的断腿男人,以及另外的看起来像帝国人的男人。意外的是,他身上穿着我从未见过,却又很符合刻板印象的属于『魔法师』的长袍。
矮男人手里握着和身后半死男人的一模一样的锤矛,长袍男人身上什么武备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都没有着甲。
「教国人,说好的没有别人了呢?你越界了。」
长袍男人说着,果然,那个独腿男人也是教国人。
「我会再多给你几处遗迹位置的。」
男人断腿的大腿骨已经缓缓再生。
…教国人是僵尸吗?
「成交。」
长袍男人看向我,接着说道。
「野路子吗?少见,可惜走错了路,甚至还和个粗人似的拿着铁片铁条砍来砍去。未有能体会术式之美的机会,便要化为世间的无数『魔力』散沙了。若有下辈子,就希望你有机会瞻仰魔导学院之光辉吧。」
说完,长袍男人咏唱起令我有些耳熟的听过的咒文,胸口的宝石则再次闪耀出白光。而肖夫也立刻冲向他,但护在他面前的单腿男人则尝试阻挡肖夫。
锤矛与手半剑相互碰撞,肖夫精湛的剑术使得锤头向下滑下,锤头卡在十字剑格之上,而肖夫扛住锤矛余力,直向单腿男人胸口刺去。
「唔…!」
然后,剑尖刺入男人胸口,可那声吃痛的喊声出自肖夫。
男人丝毫不畏死,直将锤矛矛尖同样刺入肖夫腹部,不,只能说是这种不畏死的战法,再加上手半剑不比巨剑,无法一股压制敌手,这才能如此轻易的伤到肖夫。
但我却早已绕过那交战的两人,绕向那施法中的长袍男人。
脚底传来悸动。
我下意识将提前无声咏唱的『冲击』对着脚底释放。
「无声咏唱?」
这一毫无准备的下意识动作使我几乎在半空翻了个跟头,而伴随着刺痛,我的余光注意到了一杆从地拔起的蓝色长矛。
是果果露曾用过的『追踪矛』。
我的小腿侧被削去了一块,但借着身体仍在空中前进的余力,我架起手半剑,直向长袍男人刺去。
男人的身体下意识撤步,可他孱弱的战斗反应令他不及了。
「错判你了。」
男人掌心极快冒出一柄蓝色短剑,而他甚至不用将其握住,这让他得以将浮与掌心的短剑立起与手半剑相撞,在把我手上的半剑削成一把断剑后彻底消逝。
我压抑住错愕,用着仍剩利刃的断剑,向着长袍男人砍去。
他的施法极快。
『冲击』的力量便立即把我推开。
「但你也别以为只有你会无声咏唱。」
而一边,肖夫吃痛,下意识把矮男人推开的同时砍向男人头颅,拉开距离的男人头颅被砍开了一半,可他仍然站着,断腿肌肉已经再生,只剩下表面皮肤仍未长出。
…该死。
局面再次回到对峙阶段。
「看来你不是野路子…至少会点理论。」
脸色煞白的长袍男人喘着粗气,不断甩着双手。
「喂,教国人,还得加价。」
「明白了。」
矮男人轻掩裂开一般的头颅,将脑子慢慢塞回。
而在我们身后,同样传来另外一个教国人的声音。
「杀了他们……我什么都会做。」
我无暇回头,也无暇答应。但我清楚,我也只能将对面两人彻底杀死。
(孩子们,我回来了。总算可以写死一个人了,虽然也就活了几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