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营帐已经随着地上的草地火势的蔓延而被点亮,灼烧,而逐渐将我与哥布林巨魔的决斗场弄得开朗,宽敞。
焚炎沾满全身,怒火溢出身体,化为了身上的怒焰。我同那只沾满了奥利特罗的哥布林对视,那如同卡车的躯体之上,那颗巨大的脑袋几乎要完全低下头去才能看到我。它的腹部因肖夫运用龙枪而贯伤,但似乎并无大碍,我甚至能透过黑色的奥利特罗看到它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真他妈是个怪物。
我大吸一口被浑身的燃炎弄得快要把肺烧的皱褶的空气。
「我不清楚,你们这个种族的文化,习俗,也不清楚你们能靠着除了掠夺这手段以外的随便什么方式活在这世上。」
我仰头直视那双狭长的眼睛,左肩扛着巨剑,右手持着燃炎着的炽烂铁枪,忍耐着全身无处上下传来的剧痛。
「该说没有雌性便是你们以掠夺为生的缘由吗?」
我慢慢向着巨魔走去。
「我可以理解,这没办法。」
巨魔开始将它那过膝的双手垂在地面上,身上的奥利特罗正在缓缓顺着它的巨躯下淌。
「所以,我他妈的今天把你杀了,也是可以被你理解的吧?!」
「GRRORRBRBRBRBRB————!!!!!」
语毕,它意识到了我的意思,咆哮着向我冲来。
『掷矛』。
炽炎的烂铁枪划穿空气,直刺巨魔。
不出我所料,烂铁枪丝毫无法阻拦它的冲刺,甚至连刺伤都做不到,只被它那强壮的躯体一下撞飞。
但目的达到了。
燃炎随着烂铁枪附着在奥利特罗之上,而燃烧起来的奥利特罗则让巨魔变得如同神庙那会的巨人一样,浑身赤焰,但冲锋未止,甚至更甚。
我双手握住巨剑,高举于头顶,同样向着巨魔冲去,我与它那痛苦的战吼回荡在这片火原之上,激荡起一片热浪。
在我的视野被尽数的绿色填满之时,我向着它的左侧方撤闪,随着撤跳舞步的,是『斯雷尔』的第一下噼削。
只是噼开了脂肪。
然后,大跳舞步向着其急刹而无法平衡的身体,『斯雷尔』的第二下噼削接涌而至。
效果甚微,砍到嵴椎便草草卡住。
巨魔转身甩臂,激起的一片火星提醒着『斯雷尔』做出反应。
『斯雷尔』用剑刃收回所带来的偏转躲避,同时继续向前小跳,第三下向着其小腿的噼削。
效果卓越,前两次噼削的铺垫再加上其小腿相对的浅薄,剑刃一下便削下其膝盖以下,鲜血狂涌,但一瞬便被两者身上的燃炎止住。
然后,后跳舞步,『斯雷尔』的第四下噼削,巨魔的腹部迎
「你不要胡来了!!」
黑色的皮肤祂说着。
「呕………唔……呕————!」
「GGRRRRRRROOOOOOOOOOO———————!」
剧痛,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我的胡来而撤烂,甚至连牙齿都咽了几颗下肚,但又因为呕出来的紫红色粘液涌出口中,随着因为烂铁盔受阻而蔓到脸上。
是它用单腿跳起,接着腾空用单腿蹬至我的腹部。
我俯瘫在地,激不起一点怒火,只有恐惧,对于死亡和那群孩子对着我残存的微笑景象的恐惧。
战局还没有结束,我晕的不久,从烂铁甲之下传来的热浪告诉我草原仍在燃烧。
「不久……呕唔,呕………你晕的不久。」
浑身颤抖,只得用自言自语逼迫自己站起来。
「和上次一样…………和那次被食肉龙抽飞到墙里一样,呕呕——哈——哈——。………只不过多了一个疼痛而已,只不过———呕呕———。」
几乎要把灵魂给呕出来。
几乎要把一切意志都呕出来。
几乎要把剩下的生命都呕出来。
呕吐物堵塞住掩面罩的缝隙所催发的窒息催动了生物自带的求生本能,我扭动脖子,用离头部最近的右手,顺着眼缝一点一点把烂铁盔扣下。
用左手摸索,把用软布层层包裹的生命药水从腰间的小包取出,用牙齿咬开木塞,无力把手抬起,只能倒在地上,混合着那堆呕吐物缓缓舔舐。
和条狗一样。
不,连狗都不如。
控制不住颤抖,控制不住恐惧,控制不住疼痛,控制不住自己的贫弱所带来的绝望。
是我过于自大了吗?
是我不自量力了吗?
是我胡来了…吗。
我清楚,我的武力,除了『魔法』,基本等同于一无是处。是布雷的遗赠和祂给我的『魔法』天赋给予了我一步步走到这里的能力。
所以,是我不自量力了。
没错。
我积蓄着力量,终于抬头,我被巨魔一下踹到了一个帐篷里面,被砸在其中的木箱上,而在我旁边的…。
是一群女性的尸骸,被抛肠剖肚的尸骸,被砍下头颅的尸骸,被砍下四肢的尸骸,被凌略的只剩下半身的尸骸,还有…腹中的幼体被强行剖出,子成泥,母成碎肉的一对尸骸。
还有坐在尸骸当中,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少女。
她坐在当中,一动不动,睁着眼眶,与活物沾边的,只有低沉的呼吸,不为所动,无言地盯着眼前的帐篷布面。
我的恐惧却反而因此逐渐消散。
「…该,呕——,该死,呕唔——,操——操他妈的。」
我从腰间的另一个小包掏出漏出一半的生命药水,抬头,饮入混着玻璃碎渣的红色药水,死死咽下去。
撑起自己的身子,坐在地上,把身上变得沉重的甲胄尽数解下。
…人类的弱小,我深感体会。
「我太弱了啊……真他妈令人失望。」
没有武备,工具,我们仿佛连一只野狼都杀死不了。
「真他妈的痛,不开玩笑,是真他,妈的,痛。」
…是啊。
「我之前是什么怪物吗?连手因为强行施法炸烂都没什么感觉!」
是我自大了。
我还有退路可走,肖夫绝对能轻易杀死那头巨魔,我是绝对清楚的。
是我胡来了。
我还有退路可走。
我看那只巨魔的表面已经被烧成碳黑,吃痛的它正猛力捶打地面,忍受疼痛。
我可以跑走了,去找肖夫,去找好姑娘,去找我的龙枪,或者,现在施法,一发『魔矢』贯死这该死的混蛋。
好多退路,真他妈多。
但那姑娘,没有他妈的哪怕一条退路。
我现在的气力带不走那姑娘,那不知和死人还有什么区别的姑娘,我也下不去手给予她一个解脱,即使我一发『魔矢』杀了那混蛋巨魔,这姑娘也会因为火势变大死去。
去你妈的,式斧礼赐,就你他妈的能身上冒火,开什么狗屁玩笑。
她或许是唯一活着的,和那群孩子有什么确实关联的人了。
「……。」
我无力带着甲胄行动,烂铁枪和巨剑也早就不知道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真他妈是个绝望的前路啊。
但我就他妈要去。
意义什么的,我已经不想去想了。
我扶着地,一瘸一拐的起身,肋骨应该在刚刚就全断了,我走了狗屎运,肋骨没插穿内脏。
这是什么狗屁的主角光环吗?
我环顾四周,除了一堆已经被砍伐而弄的钝开的铁刀,铁矛头被弄掉的长矛,就只有……真他妈是命运的安排。
那是和我刚来到这个该死的操蛋世界,拿到的第一把武器无异的,该杀千刀的哥布林短矛。
一个短的和我手一样长的烂树枝,还有一个石制的粗制滥造矛头。
就这个玩意能用。
「行,哈,真他妈的行。」
我踏着一个尸体将它从中拔出,拿在手上。
一瘸一拐走至帐篷口,一只手撩开残破的帷幕。
再回头望了一眼那姑娘,果然没有反应。
这就够了。
别抱太大希望,算我求你了。
毕竟,我和你一样,只是一个贫弱的人类,哈曼。
走出帐篷,看着重新站起的焦黑巨魔,摇晃着残破不堪的内脏,我咆哮着,怒吼着,绝望着,向着那该死的玩意,再次冲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GRRORORRORORORORBB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