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阁下已经熟读了第一章吧?我之前咏唱过一次的咒文熟悉了吗?」
「嗯,但不敢说背的下来。」
「没事,已经够了。」
我和比永博在神庙附近的森林之中面立,具他的说法,是因为失控的『魔法』容易伤到他人。
不过他并没有着甲,只是腰间象征性的配了把护身的手半剑。若他真的图谋不轨,他也没有一丝机会。
「那就让我们进入正题吧!『攻城锤』的前提咏唱条件,便是要在奔跑中持续咏唱,或乘坐于奔驰的坐骑之上,式斧阁下应该也不惧那股异物感了吧?」
「嗯,你照着下去说便是。」
原来我那会算是果果露的坐骑啊?
「先随我奔跑起来吧!」
「嗯。」
比永博向着神庙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步伐与那巨躯竟异常的快速,再加上翻越路上时不时出现的树丛,岩石,可真是一头雄狮正在奔驰的模样。
不过,我的脚程也不逊色与他。难道这家伙是想利用我着甲的现状耗得我体力不足?就算图谋不轨,他也应该不会使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接着加快步伐,与其隔着一段距离并肩而行。
「这个速度,很好!要是加上了『攻城锤』,那就足以称得上一抹奇景,来吧!阁下,学着我的动作!」
他保持着原先的速度,将之前虽奔跑而摆动的手臂绷直在前,然后咏唱起对我半生不熟的咒文。
我同样直立双手,学着刻意放缓咏唱的比永博,将注意力放在双手之上。
从身后赶来的蓝色魔力追随着比永博的巨躯聚合在其身前,慢慢变成了一道蓝色的巨大撞角,他大笑着在森中疾行,将沿路的树木障碍彻底碾碎。
酸胀已然灌满了双臂,甚至于在咏唱之中许久未出现过的疼痛也与我照面,这感觉,就如同当初第一次用出『魔矢』一般,不过,我倒也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术式已然结印,『攻城锤』碎风向前。
果然亲自操纵,才能更加这份『魔法』的美丽,眼前的蓝色撞角将视野染蓝,但这柔和颜色之下,便是能碾碎一切的尖锐。
「哈!很好,随我来!」
经由『攻城锤』的加持,我们二人得以无视障碍的同时破空风阻,无数的噼啪碎裂声已让我们二人随着比永博的目的地愈发的接近,当然——这只持续了十几秒。但也让我们的速度接近与骏马的全力奔驰了。
「嗯,到这便可以慢行了。」
比永博慢慢停下脚步,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真是不比年轻了。」
「我也蛮累的。」
比永博回头望向我们开辟的野道,好似有些烦恼似的摸了摸下巴,不过又再次向着前方行进了。
「式斧阁下的年轻气息,真是让我胡来了一番啊。」
「你还不老吧?」
「我吗?大致已经走过生命的一半了。」
一百六十多岁,如果比永博没有继续变强的话。
「那还真是等不得了。」
「没错,想要多享受一番前往梦想的感觉,美妙致极啊!」
他取下腰间挂着的铁酒壶,自顾自地灌了一口。
「要吗?」
「不了,我自己有。」
酒水只背被我允许用来庆祝和社交,我不想沾上沉迷酒精的恶习——这恐怕只对于我是恶习。我象征性地取下我挂的皮水袋,往嘴里抿了口清水。
「好了…我想,阁下应该早已厌倦了彼此试探吧?」
他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低下身子。
「这就是你把我单独叫出的目的?」
林间的鸟类和缓鸣叫,可真配不上这直率的转折,要说与目前最为匹配的声音,应该是雄狮的低声嚎叫。
我没有解下长枪,而是慢慢把皮袋重新挂上皮带,如常望着比永博,要以手半剑破开我这身甲胄,无疑是天方夜谭,而这五六步的距离,就连咏唱『冲击』都不够,何况我们还刚刚结束要运用双手构成术式的『攻城锤』。
「你要向我挥剑?」
他没有回答,而是死死盯住面甲上的眼缝,如实地与我对视。
「从见面开始,我就一直想着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把我作为历史的同好者?那明明应该早就因为巨人把我赶出去了。想要杀我?你们明明每晚都可以来试试的。想要抢走我的装备?我应该昏迷过足够多次了。」
「你的女儿已让我感到厌烦了,是说,她就算不是你的血脉,你也不会对她产生哪怕一丝感情?我应该之前已经表明了,我只会爱着她。」
他忽然愣了愣,突然拔出了手半剑——那才不是什么手半剑,而是有着剑形的锏。
「准备充分,是吗?」
我解下了系紧的长枪,以稳妥的枪法握法持握。接着,大声咏唱起『冲击』。
来了。
以枪杆侧面偏转锏击,锏面顺着我的枪杆一路滑下,向着我的胸前直刺。术式已然结印,『冲击』顺势而出。
比永博的巨躯被震开了三米远,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果真不喜欢小女?」
「没错。」
「……行吧。」
他将长锏向下撑住,样子好似一座门神。
「刚刚只是试探罢了,阁下,请收起长枪吧。」
「长者为先。」
「哈。」
他把长锏插回鞘内,抱起双肩。
「我常听闻敌对的情感能让人暂时放下情感的伪装,让无论多么亲密的友人都无法知晓的直率情感顺口溜出,我向来对此深信不疑。」
「可惜看来,式斧礼赐的本性就是如此,你从来便没有放下对我的提防,这很好!若把你当做杀死伪帝的伙伴,我定会在有生之年内成功。」
该死,这家伙原来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棋盘内的棋子,而且这棋局还该死的大的出奇。
「你是要篡权?」
他自嘲般笑了笑。
「篡权?不,不不不!——这是颠覆。」
我收起了长枪,同样抱肩而立,不知何时,林间的鸟叫声便彻底地消失不见。
「还记得我与你初识时说你身上的那种感觉吗?」
「深情的感觉。」
「那当然不是,不过……如今倒也不是没可能。不,当时一眼的直观感受,便是你这人绝对会为了目标的完成直接了当,就连死亡也不会让你受阻。」
「可惜僧长便与我不同,他认为,你的气息便是从死亡中踏出的门徒般令人厌恶。不过,这都很好!这恰恰说明我们是同一类人!」
「僧长是天生的霸道,我是天生的自傲,那式斧礼赐,你!你就是天生的谨慎和无惧!」
「我们本性互相厌恶彼此,却不得不因为同一个目标彼此奋斗!哈,多么美妙的巧合啊?我和僧长之间刚好就差着一个中庸的调和人!」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我不会因为我是阴角就去厌恶阳角的?」
眼前的情况已经让我彻底不着调了。
「……阳角?」
「……那什么,你接着说下去便是!」
「式斧礼赐,你便是凤凰王大人赠予我的战友,乘龙英豪。」
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招呼我过来。
「来看看眼前的风光吧,这就是我杀死伪帝的决心所在。」
我握着长枪走上前去,他正站在一个崖边,以微笑俯视着迎面吹来的滚滚热浪——那是一座立于斜形山坡的巨型堡垒,它便是那股热浪的源头所在。
「为何我没有选择着甲?这曾经伟大的遗迹因为该死的火之精灵而散发出恐怖温度,使得骏马,甲胄一一无用,更让我与僧长一同耗力三年也无法攻下。在此地,乌合之众无用,但让真正的战士们凸显作用!」
「如何,要与我一同前去吗?」
「原来你这家伙清楚我的铁甲啊?」
「『卢恩』?」
「或许吧。」
不是我主动寻找,却是自己向我奔来吗?我转了转手中长枪,用皮靴被铁补强过的鞋跟大力蹬地。
真是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
「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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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robbbbbb……?」
「gRROBBBB!」
「waaghhhhhhh!!!」
我与比永博附身躲在倒塌的房屋旁,探身看向不远处的两只哥布林同畸形的矮小巨人,两只哥布林的腰间带着时不时掉下的不合尺寸护腰,巨人则是穿着用绳索串联起的石板,护住那相比而言大的可怜的胸腹,手上拿着一把巨型铁锤。
「我和僧长最远推进到堡内的旧军械库,可惜最近为了招待你们,让这群该死的魔物又重新从地下走了出来。」
这是堡外的废弃村落,五百米外的城墙之上则时不时能从城坄上望见拿着短弓的哥布林,还有拿着巨弓的畸形巨人。
「还有什么魔物?」
「食人魔,爪虎,哥布林的种种上位种,巨齿熊,如果不严格来说,还有种种不畏死的野兽。」
「嗯。」
看来这群外层的家伙只是来探路的炮灰吗。我们停止了交谈,因为那两只哥布林的脚步声已然接近。
「gor?」
我和比永博同时用彼此的武器两只哥布林的头颅击碎,一头的巨人愣了愣,便立即向着我们冲来。
「我来。」
比永博的巨躯单论宽度丝毫不逊于那巨人的身躯,他双手握住长锏,直向巨人挥打的铁锤噼去。
锤头破碎,长锏依旧,失去平衡的巨人顿时向着比永博的身体倒下。比永博沉肩向着巨人的胸口大力撞去,接着用锏将倒下巨人毫无防护的头颅击碎成了血花。
比永博没有犹豫,立即就把巨人的身体拖到原先的障碍物后。
「不用管血迹,那群哥布林不只是炮灰,还是那群魔物的储备粮。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潜入城内。」
我跟随着轻车熟路的比永博,以弧形的路线慢慢接近城墙,他把身上的外套解下,紧紧系在腰间。
「就这里。」
他俯身揭开粘在地上的黄布,踏入一座地道当中。
「这里直通军械库,勉强算是个能缓口气的安全点。」
眼下的地道虽然昏暗,但当熟悉过后,甚至于能隐约看到空气产生的热浪,比永博的额头已经开始渗汗,我则因为烂铁甲而毫无影响。
当魔物的交流言语从头顶上传来时,比永博指了指头顶的拉环,那是一个向下的活板门,朝着上方的一面与地板没有不同,我们跳起抓住边缘,快速攀了上去。
室内空间很大,估摸着有一座篮球场大小,但本该摆放着武具的武器架上却空无一物,只剩几个半毁的石梯瘫在地上,独自诉说着这座堡垒的悠久。
「如何?还要继续探索吗?这群魔物是时候该被清理一番了。」
「哈…那当然。」
我将长枪以长棍握法架在面前,是好好练习的机会了,可惜我的磨刀石不是僧长,而是这群没长脑子的侵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