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后不久,我在庙里找到了练武场——就在瀑布的落脚底下。已经有许多赤裸着上身的僧侣在此流汗操练,有趣的是,他们用的都是棍棒,但训练的握法是长枪握法。
不过,他们并没有过多注意我,只是自顾自的操练,可他们训练的方式我却从未见过,他们常将刺出一半的突刺停下,并且保持着架势静止不动,又忽然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我照例的以热身开始,先单手持握枪尾,高高后再缓缓控制落向地面,以整只小臂对抗着枪本身的重量。
当双手不断的交替重复执行这个动作,直到往日轻松掌握住的长枪感到吃力,便可以进行下一步——对于技术的掌控。
我一直尝试把斯雷尔的技巧融入进枪法,可布雷的说法没错,以收回为基础的突刺,是绝对无法使用出利用余力强化下一次刺击这一技法的,若定要用长枪使用斯雷尔技术,便只能把枪当做棍棒使用。
胡乱快速的浅刺,强劲贯穿的直刺,忽然震撼的枪杆,以及舍身前踏步的单手贯刺。
汗已经浸湿内衣,我脱下铁盔,缓缓喘息。肖夫正盘坐在地上,满脸皆是自豪。
「礼赐长大了。」
「哈……谢谢?」
「这就是成为母亲的感觉嘛…。」
「我更想你成为我的妻子。」
「…三百九十二次啦。」
她弯着眼起身,拍了拍沾上尘土的裤子。
「要来练练吗?」
「嗯,来吧。」
我把长枪倚在一边的武具架,俯身面对着她。
「还记得怎么受身吧?」
「拜我的公主所赐,绝对不会忘记。」
「我可真希望你这句话不会对别的女人说。」
她拉住我的单手,被我一下拍开。她滑步过来,却被我挺身抱住腹部,她正在我的下位。
要赢了。
「在切磋技术之前,先好好训练筋力吧!」
霸道的力量从我的下肢传来,肖夫把住我的双腿,用双腿支撑起我整个身体的重量,是我整个被她倒挂。
「我要松手咯。」
然而她并没有放手,而是慢慢的倒下身子,与地面轻微碰撞并没有让我觉得不适,她坐在我的屁股上,轻轻拍着我的背。
「长大了呀。」
「变强了?」
「或许吧~。」
她把我拉起来,弹了下我的脑瓜。
「快点变强呀,我的恶龙大人?」
伴随着思想的剧烈颤抖,我尝试说话,却只能吐出咿呀的几句呢喃,我才得知,我已经害羞到无地自容了。
「哼哼,走啦!我先回去睡觉咯。」
看着公主的背影,我深知,我必须变强到永远作为她的恶龙,无论是巨人,矮人,或者然后什么东西,也无法抢走我这最珍贵的珍宝。
「…再加练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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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冒险者,所用的枪法可不得不得称之简洁,换句话说,粗野到难堪。」
「僧长是比较喜欢出言不逊?」
「如何不逊?陈述事实,仅此而已。」
当我加练到第二轮的时候,提着一把红缨枪的僧长正从瀑布上的阶梯走下,看到我的动作而发表评价。
「…你是否知道我这已是第三轮训练了?」
「就算肉体劳累,但支撑肉体的骨骼仍旧健在,动作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我摊了摊手,看着他步入练武场。
「不如僧长来示范示范?」
「式斧,我没有攀比的意思。」
这家伙是傲娇?
「单纯想与你学习学习,我清楚僧长口直。」
那就得好好运用当初和卡尔利亚相处的模式了。
「那…也不是不行,我就演示一边,式斧,看好了!」
他忽然一震身体,连僧袍的下摆都被震直。他将长枪架在腰前,振动枪杆,当枪的枪身随着力量抖动,他向前刺去。
——唆。
但方向,却完全从正面偏向上方。
「不错的手法,但你也清楚,我的枪身过于钢性。」
「重点在于意会。」
他继续着动作,这次他将长枪高举过头,向下突刺。
——唰。
但那是佯攻,真正的攻击,在于忽然一转的长枪收至下方,将与右手虎口对立的左手转向,由左下方向上的击打。
这招确实不错,无论钢性还是软性的长枪都能做到。
「若和拥有同等技巧的人类对敌,懂得变化才能直取对手心脏,这是我的意思。」
「嗯,僧长,确实不错。」
就像先前面对着那四个劫匪头目一样,若不能一下解决几个,想必很快便会被他们包围围攻,若是靠着着方法,佯攻的同时利用长枪只能用于刺击的常识反其道而行之…倒可行。
不过真如他所说,他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将身上的僧袍解开,露出上身——虽然那身躯在衣物底下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每个地方却从未被筋肉放过。他把僧袍上半部分系在腰间,缓缓步入练武场的河流,接着,他的脚步越来越缓,直到接近了瀑布水流的落点。
打坐?
不,他的手上仍拿着红缨枪。
他单手持枪,用空出的一只手触摸那滔天巨流。那手几乎瞬间被打落,但僧长闷哼一声,肌肉颤抖,那手慢慢向上对抗激流,接着抬起到与肩部平行。然后,他闭上双眼,大步迈入瀑布之中。
「这……!」
我想,这场面无论何人初见都会被其吓到。他的全身都在因为发力而颤抖,却始终坚持着身体的动作,做着最基本的刺击,那动作缓慢无比,却明显能看到蕴含其中的力量。
「啊,式斧先生,你在这里啊!」
不知何时,阿奇已经走到了我的旁边。
「贝缇福小姐有事找………啊,那家伙又开始了。」
她叉腰望着僧长的动作,自顾自点了点头。
「阿奇。」
「怎么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训练的?」
「嗯…我想想,十岁吧?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的他还走不进去,甚至弄得手都脱臼了。」
「你们这里的僧侣…都这样训练过?」
「也就那个傻瓜会这样啦…算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也没想到意外的有成效。」
我想变强。
用长枪,我完全不是僧长的对手。
「他是这里的最强吗?」
「嗯,式斧先生?问这个干什么…打打杀杀的,这可不是凤凰王大人推崇的哦?」
毫无疑问,他绝对是这间庙里的最强,与我同岁吗?厉害。
我将扣在身上用来固定板甲的皮带一个个解下,望着仍在不断颤抖身体却始终坚持对抗水流的僧长,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因此得到磨练,甚至于那长枪的动作,也比单纯的空刺更为蕴含强大。
「我要试试。」
「唉唉?可是贝缇福小姐好像很急的样子…。」
「就随她急去吧。」
「怎么这样…!」
我把上衣脱下,赤裸上身,迈入水流。当真正迈入其中,我才能感觉到那瀑布的力量。那是一种属于自然的力量,而单凭肉体,便要对抗如此宏大的力量,这真的可行吗?
绝对可行。
我提着铁枪,一步,一步,就到这里,我的腿就开始颤抖了。酸胀不断尝试吞噬我的力量,就如同用腿来施法一般,可惜,我早就熟悉了这感觉。
终于,到了瀑布的落点前面。
「嗯?」
「僧长,你的话令我颇有心得,因此——!」
我把空出的单手伸进激流,就连一下都没有支持住。
「我从未如此想要变得更强!」
我对抗着水流,整个斜方肌都像要炸开一般,但手臂仍在上升,上升,上升,与肩持平!然后,闭上双眼,迈入其中,扎好马步。
巨大的冲击一下冲击全身,或许这便是受到『冲击』的感受,全身根本无暇思考如何进一步动作,单是支持腰腿就会耗光全部气力。
「式斧,你太急躁了!」
然后,试着一刺!
接着,疼痛袭来,源自双腿,架势瞬间随着脚踝的崩裂消逝,头部砸向脚底的岩石,火辣的炸痛令我更为清醒。
但水流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它们一拥而上,灌入鼻腔,清醒的意识又瞬间迷离,一股酸味几乎将我的思想侵蚀至尽。
「贵族啊,这话倒是没错。」
「啊!秃驴你快把式斧先生捞起来,快要被冲走到田里啦!!!」
果然…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