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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知道………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好想死。楼梯传来脚步声,又是那个总督带着变态罪犯来了吧,每当看到他们的想法还有衍生出来的分支,就觉得恶心。

 

人类是恶心的生物,生来就与我们精灵不同。

 

我抱紧自己,一想到作为停战的牺牲品,就必须保持生命的事实而想吐。有人踏进了我的读心范围。

 

——好黑,为什么那半身甲男人不和我一起进来?

 

思想的分支映射出总督的面孔。过了一会,室内被点燃,我看清了那男人的面孔。高大瘦削的男子,我安心下来,他的阴暗眼神与罪犯有本质的区别,至少不会收到那种折磨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上次那个杀人魔更强……。

 

总督半步踏进读心的范围。

 

——看看这男人是不是奸细,顺便教那男人通用语。

 

还不及看到总督的思想分支,他就退出了范围之外,我摇了摇头,这男人没有那个意思。

 

总督看到以后,将钥匙丢给了男人,自己依旧站在原地。我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放下斗篷,眼睛是人类最美丽的部位,我很喜欢观察人类的眼睛,因为无论多么恶心的人类,眼睛都会映射出光芒,我们果果露族的红眼显然做不到。他的眼睛是我从未见过的黑色瞳孔,有些稀奇呢。

 

——是精灵吗?尖耳朵好稀奇,我意外的想摸。

 

男人思想的分支延伸到我的外貌上,我久违的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是和几百年前一样,没有变。他完全不怕果果露族吗?很稀奇呢。明明至今遇到的每个人类都会讨厌自己被看透才对。

 

我拉了拉他的手臂,让他坐在椅子上,尝试教他通用语。我不清楚怎么教,但我必须服从那个该死总督的命令,精灵不会毁约。我决定先从写的开始。

 

——是「我」的意思吗?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那男人既然开始想起我的坏话来,不对,看来这男人真的不知道果果露族,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想着我的坏话,这还算第一次。我有些恼怒,捏起他的手臂作为反击。

 

「!」

 

这家伙既然还说什么赌一把?骂了我一堆话?这是我见过最失礼的人类!即使不知道果果露族的能力,也不能对淑女如此失礼吧!我再次捏起他的手臂,他总算反应过来我的能力,不对,他认为的是单纯的知道想法,不是知道能力的分支。好麻烦,不想管他,就这样教他语言吧,反正与他相处比起那些罪犯来说好多了。

 

好了,这不是很聪明吗人类?这就学会了这么多单字了,作为人类来说算聪明就是了(笑)。

 

从他学习语言中的零碎思想分支中,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大概是喝下人类坑害人类的药物,被毒到傻掉了吧,不愧是人类,这种事情我已经屡见不怪。居然还从大脑里自创了一种语言,这个人类意外的很有意思呢。

 

我绷紧脸上的肌肉,装作不在意的观摩起认真学习着的男人的脸,虽然头发很杂乱,但是意外的是个美男子呢,眼神太凶恶有点扣分,以精灵角度来说不算差。

 

——别偷偷看我,这样我认真不起来的。

 

啧。被发现了,我又写了一些符号,开始举一些例子,人类啊,我可不是什么老师,如果有学不会的地方,也请你务必不要怪罪。

 

他的分支里出现了很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甚至也未曾出现过在其它人类的分支里,果然这家伙脑子彻底坏掉了。

 

一段不算差的时间后,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是总督,男人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精灵小姐,不对,是老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不想与人类扯上关系,没有理会,啊,他看起来有些失望………算了,告诉个名字也无妨,我拉住他的衣角,抬起头仰视他独特的黑色瞳孔。

 

「我叫果果露,和我的种族名一样。是果果露族唯一的公主,果果露。」

 

我以传达不到总督那边的音量向他说道,这男人肯定不会懂我说的话,只听得懂名字部分吧。我居然会在意起仪式感什么的,上次这样还是两百年前,好羞耻。

 

「果果露?」

 

「!」

 

我点了点头,男人轻轻笑着,打开了铁门,出去的同时向我轻挥手,我重新戴上斗篷,缩在角落。

 

看着他思想分支里面的奇怪东西,我不得不承认,和这个男人相处……意外的不坏。是被关的太久太无聊了吧,我只是被老师游戏逗趣了而已,我这样安慰起感到开心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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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果果露相处的意外不错,我很喜欢她的能力啊,能知道想法什么的,对于学习来说效率非常高效,而且我喜欢这种透明的感觉,即使是单方面的。等学会了语言,再询问一下她,关于「它」的事情吧。日子看起来正在蒸蒸日上,但我知道这是香蕉最接近腐烂前的美味,如果脱离了对「它」的承诺,我绝对会失去重要的东西。每晚从内心不断传来空虚感就是证据,我似乎是因为「它」而忘记了什么,明明以前的常识还记得的,梦境里的姐姐和父亲,还有名字之类关于我本身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

 

半身甲男人在走回旋阶梯的过程中,和我说了一些话,但我只听得懂他的名字是维斯的大意。

 

维斯带我出了外城,去了中世纪风格的市区,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布衣,街上卫生状态良好,完全不符合中世纪的样子。进入一间酒馆,现在是迟到的午餐,但意外里面的座位已经满了,老板看着维斯来了,脸上露出看向老朋友的喜悦,从吧台强行清理出两个空位,让我与维斯入座。

 

维斯和老板聊着天,我听着伴随嘈杂人声中两人的对话,尽可能找到我听得懂的字眼。

 

「男的,新,不知道,领主,吃,你,女。」

 

我只能搜寻这么多字眼了,过了一会,穿着有些大胆的侍女端来淋上酱汁的肉块和黑面包,还有一种饮料。维斯停止与老板的谈话,开始吃喝起来。我也开始用餐。

 

明明是迟到的饭点,我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多人了,真的很好吃。不亚于昨晚的体验。维斯在用餐的过程中,时不时插入几句话语,这次是真的完全听不懂了,我有些疑惑,维斯观察我的反应的同时不忘嚼着嘴巴里的食物。

 

吃完午饭,维斯带我回到了练兵场,里面已经布满了操练的士兵。休息中的士兵向维斯打着招呼,我观察起那些士兵拿着木制武器互相拼杀的模样,动作干净利落,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缺点,甚至比迷晕了我的男人看起来还要专业许多。

 

胸上传来冲击,维斯讲一套护具丢给了我,自己则从装着武器的木桶里拿起一把木剑。用剑尖指了指我。是想和我打一场吗?很明显我完全打不过他。

 

我套上皮革制的护具,上面传来的汗臭味令我有些不快。我从木桶里拿出长度与我身高相同的木棍,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攻击距离了吧,毕竟他只到我的下巴。

 

士兵将我们围成一圈,起着哄,看来是对维斯不穿护具见怪不怪了或者说这是相信维斯的实力。维斯随着口哨声向我冲来,速度与他的外表完全不符合,我向前刺出木棍。他只是低下身子,用十字剑格一撇,刺击就失去了方向,我收回木棒,向后撤去,维斯举剑向前对失去重心的我不断进行挥砍。兵器的接触让我感受到维斯的巨力,我的虎口已被震麻。

 

维斯像是玩够了,终于对架势完全崩坏的我刺出木剑,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我摔倒在地,胸口处不断涌上呕吐感。维斯若有所思地俯视坐在地上的我,结群的士兵也走了不少。

 

我站起身,闭眼屏息三秒。

 

反胃感,还有疼痛感,很难受,但是没有大碍,这个世界如此多灾多难,森林的哥布林已经给我留下了痛苦回忆,我必须尽可能拥有自卫的力量。我想继续与维斯战斗。

 

维斯已经转身,准备收起木剑。

 

「喂!」

 

这是我第一次与维斯说话,维斯转过身来。手里还握着把柄木剑。

 

「你,来!」

 

我对着维斯大喊着我刚学会的通用语。同时以棍尖对着他。既然是你挑起的对练,可不能让我失望,来吧,继续,我还不至于不能动。

 

「啧。」

 

维斯明显很不耐烦,但他还是举起了木剑,显而易见,这次我依旧没有撑过多久,闪过我的第一次攻击后,就已经到了他的回合。他没有进行过多无意义的挥砍,使用结合砍刺的剑技,对着我的手腿不断进行打击。

 

左侧噼砍,我利用长棍中部招架,但他顺着棍杆,刺中我的胸口。我利用这是木制武器的事实,顺着冲击力往后撤步。胸口的反胃感加剧了。

 

继续,这次我主动冲击,将木棍抗在肩上,做出类似全垒打的横扫。无法招架了…吧?这家伙的力气太恐怖了,绝对超越了我的常识,他用剑刃接下横扫,还没完全失去惯性的长棍顺着剑刃滑下,我学着他的样子,依靠着剑格前刺他的胸口,他放开木剑,刺击再次失去目标。

 

他撞入我的胸口,大脑再次一片空白,回过神,我仰躺在地,是面部被维斯狠揍了一拳。鼻子堵塞,嘴内传来铁锈味,我再次起身,看来失去意识的时间比想象中的久。维斯这次已经将木剑放回去了。他正抱肩看我。

 

我闭上眼睛,咽下最终的血液,撸出鼻子里堵塞鼻子的血块。深呼吸,闭眼倒数三秒。

 

如果想找到「它」活下去的意义,并且找回重要的记忆,那么绝对不能轻易死去,我必须拥有武力,必须拥有,我无视身上的颤抖。说到底,即使身体在害怕,我也依旧是个理性派。

 

「来!」

 

四周传来窃笑,是那些士兵吗,我不作理会,只望着维斯。维斯嘟囔了几句,但还是重新拿起木剑,向我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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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洒在练兵场上,蒸发着士兵洒落的汗水。

 

「哈,哈,哈………………来!」

 

布满士兵的练兵场如今只剩下两人,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弱,但是很经打。这是多年以来第一次见这么经打的人。维斯在心里想到,他本来没有和这个男人再次交手的意思,第一次交手和带着他去酒馆吃饭,不过是为了看看他的第一反应有没有疑点罢了,身体不会时时刻刻的说谎。

 

————我不能完全相信那个果果露族的判断,她绝对有什么瞒着我。

 

维斯从不相信精灵什么狗屁的高贵,这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孩童童话里的笑谈罢了。

 

和他再次交手,只是因为他引起了大小姐的兴趣,这种幼稚理由罢了,但一回头,这倔强的男人已经没完了。

 

维斯再次举起木剑,男人已经失去了大多气力,这只是无意义的逞强罢了。但维斯没有大意,大意是带来死亡蜜糖,无谋闯入哥布林巢穴的新手冒险者已经全部淘汰,经过筛选并且还活到现在的冒险者,不会傲慢。

 

维斯冲向前去,试着招架第一次由攻击距离带来的先手后打倒男人。男人或许从多次击倒的经验上学到了什么,这次他只是后撤,即使维斯冲上来,也只是浅浅刺出长棍,不让维斯轻易近身。

 

这家伙学会利用长度的优势了,但是维斯很强。他的臂力已经超越了人类能达到的范围,利用等级与职业的补正,其本身不用技巧,甚至徒手就可以打晕四五人。

 

维斯不想让长棍碰到自己,是出于那个男人收到劳妲的关注而引起的奇妙心情,还是因为单纯不想弄脏衣服?维斯自己也说不清楚。

 

「啪。」

 

维斯不想再拖下去,主动出击,今天的事务还没有完成,还剩下一桩冒险者死后留下的财产分割问题需要处理,他想赶在晚饭之前完成。

 

再次回到一开始维斯不断挥舞木剑的场景,但这次不同,男人利用了刚学会的长杆优势和维斯不想被武器碰到的心理,浅入浅出长棍,甚至有时利用起长棍的两头进行连击,维斯只能不断挥舞木剑,常识让男人的架势崩坏,用刺击结束这场战斗。无论男人起来要求继续,他也不得不得走了。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粗重,体力的消逝让他的动作迟钝,架势也收到影响,维斯抓住男人收回长棍的一瞬,将木剑对着男人面门一刺。

 

结束了,手上传来柔软触感,男人彻底倒下。

 

「?」

 

维斯没有反应过来,但身体下意识往侧面躲避。这对于冒险者是习以为常的动作,但对于在军团作战的士兵可是一个坏习惯,在战场上闪躲不是撞到友军,就是被坑洼不平的地面弄得失去平衡。

 

木棍从维斯的身侧飞过,男人在晕倒前将木棍丢向维斯,但是依旧没有碰到他。这下他是彻底晕死了。维斯肯定,男人的脸十分安详,这是晕倒后肌肉放松的表现。

维斯不知道从腰间的何处掏出药瓶,是冒险者常备的生命药水。他给晕倒的男人灌下,脱下男人的护具,将男人抗回石屋,丢到床上。脱下男人的贴身衣物,随便擦去男人脸上的血液,摔门而出,走向同在外城的办事处。

 

维斯回忆起那桩冒险者遗产分割问题的始末,突然想起来,那个冒险者是被派去侦查哥布林战帮的冒险者。传闻他与黑市有染,这就好办了,三分之一充公,三分之一给冒险者协会,剩下的残羹就留给他的家人,如果没有家人,当做守夜士兵的津贴也不错。伴随着醉人的晚风,维斯接着开始想着晚饭在哪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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