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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部传来钝痛…………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一片树叶层掩盖阳光的密林之中了。

 

空虚能填满吗?能找到令它活下的的意义吗?我不敢抱有确定。

 

空虚来自于何处,我失去了记忆,但在接近死亡时的陌生请求,让我到达了此处,我有着确信。

 

「让我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吧」

 

不知何处传来的无机质声音,是和我一样,失去了一切的人的声音。

 

是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渴望,是啊,我也不想就这样死,很不想,我想要活着,我答应你,我为你探求活下去的意义。

 

毕竟活着,并不是单纯的存在。

 

………

 

在答应了濒死前的陌生请求后,我的身体穿越到了这片陌生的密林,头上的树叶丛中落下少许的阳光—————是正午。身上穿着日常的居家服,不幸的是,脚上是一双不宜行走的拖鞋。

 

既然答应了它,那么必须让它变的有活着的意义之前还活着啊,不然我也会坏掉的,虽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内心的空虚令我肯定。

虽然失去了记忆,我还具备一定的常识。我捡起一片脚下的树叶,没有叶脉,这明显不符合常理,看来必须谨慎行事了,我尽可能降低声响,行走在林中,第一步,尽可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吧,无趣的求生完全找不到令它活下去的意义。

 

一头雾水的探索之后,我得到了三个收获:1.看来我并不擅长运动,体感时间不到一个小时,我已经感到腿部疲惫 2.树林很大,且难以辨别方向,我以随手捡到的长树枝划线,确保这段时间走过的是一道直线,但树木跟着树木的情况没有改变 3.我现在处于危险之中,后方的丛中传来一阵声响,在我意识到声响之前,传来声响的生物一定有机会袭击我,但它并没有,我不想赌博性的回头。

 

后方的声响明显变大了,我加快了我的脚步。我是一个理性派,无端的慌张只会接连产生无端的意外,我观察四周,寻找或许能用到的东西,树木,树木,阻挡道路的枝干,半人大小的石头,嗯,可能要死了。前方阻挡道路的枝干,明显不是能越过的,而是要爬过的,我不敢露出这么大的空隙,后方的声响停止了,直觉让我马上奔跑,我向左侧冲刺,余光扫向后方,啊,哥布林,是哥布林啊,我曾在消磨时间的小说中认识到的存在——人类儿童般的大小,绿色的皮屑,硕大的鼻子,尖头的耳朵,令人觉得可笑的面容,但我可笑不出来,它的手上握着用兽骨制作的短刀,不对,是它们手上都握着不同材质制作的武器。

 

我对拼杀不存在自信,从未经历过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着自信?不幸中的幸运,我的身高高于平均值,虽然耐力不足,但脚程不差,人类儿童的脚程,应该能比得过,我开始奔跑。

 

「Gorrbbbbbbbbbbbbbbb!————————」

 

后方传来哥布林的咆哮,脚上的居家拖鞋传来不适感,应该是哪里损坏了吧,但我不可能停下脚步检查,前方依旧是树木,树木,枝干的不变组合,我的腿部开始麻木,呼吸也开始紊乱,但那群哥布林居然边咆哮边向我冲来!是不用呼吸吗,混蛋!我的体力开始见底,不能一味的逃跑了,必须做些什么,不然绝对会死,我捡起地上些许零碎的树枝,回头向后方丢去,冲在最前方拿着短矛的哥布林,明显稍微惧怕,停下了脚步,它身后的哥布林也因此停了下来,我也停下脚部,开始与它们对峙,拜托了,尽可能犹豫吧,让我多休息一会。

 

中奖了,哥布林符合了小说中的设定,它们是胆小,不成群难以成器的生物,它们对我也有着一定的惧怕。

 

我闭住呼吸,尽可能让心脏缓慢跳动,眼神瞪向哥布林群,尽可能装模作样————现在是观察的好机会。有七只哥布林,身高看不出差异,唯一能分辨出的是它们手上不同的武器,短矛,石斧,短刀,短刀,木制棍棒,削尖的石头,类似牛的兽角。

 

我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拿短矛的哥布林丢去,它这次明显有了准备,轻松躲了过去,拿兽角的哥布林看到了我的行为有了一些反应。

 

「Gerrrb!」

 

它用兽角尖锐的方向指着我,打量着什么,它抬起手臂,不妙!我还来不及反应,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兽角插入我身后的树木发出的声响,这些家伙会模仿我的行为。其余的哥布林看到我迟疑的反应,开始交换起眼神。

 

我的不禁全身颤抖起来,是战栗吗?绝对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现在还不能死。转身,跑!

 

优势是视野高低差,脚程,还有臂展,这是我所有的优势,我试着拔出兽角,但是筋力明显不够,它卡死在树干里面了,哥布林的筋力会有这么大吗?身后的咆哮再度袭来,是再试着拔出兽角,还是继续向前逃避?

 

……………

 

向前吧,一个兽角不见得能改变这局面,反而距离会因此缩短得不偿失,我有预感,这群哥布林会因为我刚刚的行为不再对我那么谨慎。

 

万幸它们的关节活动性不如人类,不能在追赶时投出武器,不然在追逐的过程中我已经被扎成筛子了。前方是一群枝干树丛的集合体,我可以不算吃力的越过,以哥布林的身量应该会稍微阻挡住它们的脚步,我跨过第一道枝干,躲在稍密的一簇丛中,往身上涂抹地上的泥土,尽可能掩盖气味,我已经无力迈动双腿,放手豪赌吧,我握尽手上的泥土,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战栗,放慢呼吸。

 

咆哮声接近,战栗不断袭来。

 

「Gorrrrrrrr?」「Gorrrb」「Gorb!」「Grooooolloo!」

 

这群家伙的语音只有「哥」「而」「布」三个音节吗?我完全无法从中获取信息,过了一会,它们的交谈声停止了,只传来了时不时的音节,现在绝不是探头的时候,不知道它们的智力低到什么程度,但它们绝对不会放弃对我的追捕,本能提醒着我。

 

我半蹲在树丛后,身后传来两道不规律的脚步声。我的双腿发软,看来躲不开正面接触了,右手边探出一只绿色裸足,还有朝下的枪尖———脚步声是两道,还有一只在附近,不能再等,突袭我勉强能拿到一些优势。

 

我突然起身,拿短矛的哥布林高度只到我的腹部,我两手紧握的泥土往它眼鼻甩去。

 

「gorb!?」

 

短矛哥布林下意识将双手抬起——真幸运这家伙傻到认为自己不会被突袭,我双手抢过短矛哥布林单手持握的短矛,将它踹到在地,我单脚踩住被夺去短矛的哥布林,它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前方另一只哥布林回过神来,向我冲来的同时挥舞着手上的木制棍棒,动作大开大合。

 

臂展的差距体现了出来,我向棍棒哥布林的头部刺出长矛,它挥舞的木制棍棒打中了我的枪杆,但不足以彻底削弱突刺的力量,柔软的感觉传来,我下意识收回枪尖———棍棒哥布林的脸部刺出了个大洞,它好像忍受不住疼痛,径直倒了下去,接下来就是你了,以你自己的武器迎来终焉吧,我双手反握短矛,刺入我脚下不断挣扎的哥布林的咽喉

 

———水中吐出气泡的声音

 

被自己的血液溺死吧,我保持单脚踩踏它的姿势,它就这样逐渐蠕动,抽搐,最后停止运动,对了,那一击应该没有贯穿头骨,触感是柔软的,我又向仰躺在地面上的棍棒哥布林腹部刺出短矛,它手中紧握的棍棒逐渐滚落至地面,这家伙果然想暗算我,我又用矛尖试探了一下,没有反应,我捡起木制棍棒,以居家裤的松紧带别在腰间。

 

两只哥布林咆哮着一并冲来,战栗还在继续,我从未如此有活着的实感。

几回合后,两只拿着短刀的哥布林肚子开出了两个大洞,不断流出血液。我这才意识到,那不是战栗,是感受到我还活着的事实,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

 

我的左手被短刀刮伤,身体各处交织感受到酸痛感,还不能松懈,地上的尸体是四只,在我的记忆里还有三只哥布林。我放弃了表面折损的木制棍棒,捡起尸体旁的短刀,两把一并别在腰间,短矛的矛头已经变钝,我不舍得丢弃,武器的长度会令我相对安全,即使威慑力会变低。

 

看来现在视野的高度差反而是劣势了,拼杀的声音绝对会被剩余的哥布林听见,但它们没有出现,显然是想躲在其它草丛之中埋伏。

 

也有可能会去寻找别的哥布林支援,怎么办?左臂刮伤的疼痛感促使我做出决定,伤口必须及时处理,我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我抬起长矛,往奔跑的反方向走去,幸运的是,那群哥布林不知去了哪里,我又回到了之前一直行走的方向上,我靠着先前阻挡我逃跑道路的枝干坐下,休息的同时分析现况。

 

左臂刮伤不深,只是皮肤表皮被刮开的程度,我不敢随便处理导致伤口感染,还好伤口还算干净。身上的衣物产生了很多破烂处,是之前逃命时被尖树枝刮开的吧,脚上的居家拖鞋也开了个底。话说回来,我终于有了空隙思考,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抛开哥布林这种生物不谈,就头顶上遮挡阳光的树叶层就令我感受不到真实感,它到底是谁,它说的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我一头雾水。

 

向前看吧,内心的空虚催促我继续寻找人烟,思考只会令我陷入混乱,我什么都不想,就这样靠着枝干休息。

 

疲惫缓和后,我继续向前行走。到接近夜晚,林中彻底陷入黑暗的边缘时,听到了泉水流动的声音。往声音的源头走去,我需要缓解咽喉干渴到被火灼烧的感觉,并且,有流水的地方就可能代表着有人烟。

 

是一条五米左右宽度,但深度只覆盖住脚脖子的小溪,我顺着它走下去,看到了一座形状类似火柴盒的木屋。已经接近天黑,必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我将变钝的矛头对着木屋的木门。

 

「有人吗?不知可否借宿一宿?我只是个想找落脚处的旅人。」

 

无人应答。

 

「如果有人的话,请说一声,我要踹门了。」

 

依旧无人应答。我绕着木屋走动,木屋后方的窗户开着,我面对窗户,后撤,就我目所能及的地方,看不到人影。

 

我回到木门前。

 

「冒犯了!」

 

大力踹向木门,意外的是,木门轻松被踹开,我用力握紧枪杆,进入屋内。里面只有一些简陋桌椅,还有一张只剩框架的木床,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我用手抚摸木屋正中的木桌,上面布满了灰尘。不像最近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透过厚树叶层的阳光已经消逝,窗外的灰暗提醒我是时候休息了,但还有最后的工作要做。我拔出腰间的短刀,将家具解体,变成一根根木条————我并不是想挑战生火。我把木条散乱堆积在窗户下方,用椅子抵住木门,同时又在门口处堆积了一些木条。

 

在屋中我只能摸黑行进,如果闯入者从窗户或者门口袭来,多多少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吧,我靠着门口与窗户之间居中的墙壁,放下手中的短矛和腰间的两把短剑。

 

累积的酸痛疲惫涌上,我闭上眼皮,没过一会就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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