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突袭

「我回来了,很不幸各位,我没带来什么好消息,也没带来新鲜的血与酒,尽管这里有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物,和外面那屋的蠢货们不太一样。但是他们比我们有更好的一个地方,那就是他们熟悉这里的一切,甚至愿意为了保护当前的生活而付出一些代价。」


「没错,出问题了,你说得对,约瑟芬,对,看着我的眼睛,你不叫什么约翰,对吧。跟着他们跑,快一点,快点进地下三层,我们有一个安全屋。」


「你说没有出口的封闭空间?对,但是你不需要呼吸,那里还有不会变质的血,足够我们顶一阵子了,而诺斯费拉图氏族的老鼠们会在一切结束之后把这里和庞大的地下网络联通,这里距离最近的地道最多还有100米,是我们让这些老鼠留着的,毕竟有另一个门的密室,除了三流侦探小说,都不会喜欢这种设定。」


「你问我去干什么?当然是上去帮帮场子,我当然和这群劣质角色扮演爱好者不那么熟,但是你看,这群正义感爆棚的猎人拿着喷火枪,圣水,十字架和自动步枪就冲了进来,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开始逃跑,是不是太丢份了?」


「退一步说,给你们一点时间从地下一层进入三层躲起来,关上防火门,也是有必要的,毕竟就算在这里,你们也没有另一个出口,如果要问怎么设计的,那就只能怪那个亲王觉得佛州人没几个正经的,那自然会对教会嘴里的坏家伙,比如我们,不感兴趣。」


「我会回来,不会很久,该死的,你这个泪眼婆娑的样子,像个不小心退开爷爷棺材被死人的脸吓得半死的熊孩子。你忘了刚才谁说自己下面还有种的?」


「很好,这样就对了。」


直到防火门被沉重的关上,锁芯发出悦耳的叫声。我从外面加上另一把锁,现在看起来就像完全没有使用过一样。终于是时候从楼梯走了上去,出现在几乎快要变成废墟的一楼的地平线上。


烈火,圣像,还有子弹,当然还有更多的正在抵抗和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血族,以及那些正在狩猎他们的猎手。


「加油,这是最后一个了,不要松懈!」那些狂热的脑袋上挂着十字架,手上拿着自制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家伙们开始自发的聚拢过来,那些还能逃得动的该隐之子们开始连滚带爬的离开,他们会投下感激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加入这场毫无希望的对决。


烈火与信仰,再加上火药和子弹,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愿意去面对这些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对面似乎真的有一些白胡子长头发,手拿十字架的字面意义上狂信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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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归于天主!」


那些狂妄的疯子聚拢了过来,某种意义上作为一个已死之人,我们的头脑甚至比他们更清醒一些。


天国从没有什么拯救与荣福,四字母的神也从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全能全知。人类已经堕入一种无法挽回的泥潭,正在自毁的道路上狂奔,末日时钟几乎快要到达午夜,经济似乎陷入永远对债务的毒瘾,而这位全知全能的主,既不能创造出自己无法举起的石头,也不能让杀手少偏离几公分,好让一个疯子不至于只需要捂着耳朵,而不是捂着胸膛离开演讲台。


他不在乎你们,你们只是某种随意丢在地上的渣滓,真的。你们的死活和他关系不大,否则他怎么会放纵同一个神出现三个不同的信仰——不,也许更多。当你们以同一个神的名号进行着互相之间的杀戮,祂会把谁当做自己的圣战士呢?


谁都不是。你们谁也进不了祂的天国。


他自私,冷酷,毫无宽容可言。所谓的圣人就是在某种反人性的要求下,不断地自我限制,甚至放弃自己的脑子,收获了一点可怜巴巴的恩赐的碎屑,然后你还要他们来和第一个遭受你诅咒的人的后代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决?


不过很快,他们就聚拢过来,手上的十字架当然是赝品,那些毫无价值的旅游纪念品当然不会带来什么麻烦,真正的麻烦来自于燃烧的火把和手上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火焰是一种被祂诅咒的恐惧,光是看见那些原始的照明物件就会让人感到难受,想要躲开。而如果被火焰黏在身上,几乎就可以宣判死刑了。


更别提那些近距离能迅速放倒一头野猪的霰弹枪和身后的汤普森,该死的,这个国家不是已经禁止危险的自动武器了吗?


看起来很难全身而退,但是看他们那种对待关底boss一样的眼神,和已经被按下的吧台上的警铃。至少楼下的几个还有机会等到那群诺斯费拉图老鼠们的救援,这群人再怎么说也不会有工业切割器和高能炸弹。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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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声逐渐停止,但是烈火似乎正在不停地燃烧,消防车的声音逐渐靠近,看起来一楼以上的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


「先不要出去,这很危险,你没有经历过考验,光是烈火,就足够让你的精神立刻崩溃。」一个穿着白色阿拉伯长袍,裹着头巾的男人温和的劝告着,「约瑟芬,对吗?他说你是他最新的子嗣?」


「……」


「看起来又是一个意外收获。」


「又?」


「他总是做出这种令人意外的决定,他前脚拜托我们多多关照你,后脚就把自己丢在了险境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欠他的债现在都在你这里了。在这个世界,人情比美金重要得多,你要理解这一点,你现在几乎是一个富人了。」


「但是我们该死的该怎么做。」


「忍耐和等待。」男人笑了笑,脸上被挤出细长的褶皱,「等到尘埃落定,密盟会来抢救现场的,这里有太多属于他们的秘密,他们一定不想给条子们带走。但是这事情多半会引来FBI介入,他们油盐不进,短期内不会撤走,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地道了。


对了,不要用你的手机,对于吸血鬼,任何智能手机都是危险的,联邦调查局早就盯上了网络上一切我们的消息。」


「等?」


「没错,等待和忍耐,这里大多数人都受过你的尊长的恩惠,并不一定是他的子嗣,但是多半在人生,或者亡生的某个阶段,因为他而改变了轨迹。他追求世界的一切真理,又套着无数谜一样的光环,还多次在死亡的谣言中再次出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他还会回来,或者救援终将到来。」


「谜团?」


「有人说他是该隐的子孙,也就是本该在上古被杀光的第二代血族,也有人说他是一个和心兽和解的得救者,我们称之为浩恩永生,或者用这种现象最早悟道的地点,戈尔康达来称呼。当然也有人说,他和地狱的魔鬼签下了契约,才变得如此强大而神秘,不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无法证实。」


他耸了耸肩,约瑟芬也不追问,只是愣愣的盯着他,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头脑已经几乎要无法思考任何深奥的问题。


在只有一盏幽暗的白炽灯的情况下,一群吸血鬼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对于约翰,不,约瑟芬来说,最糟糕的感觉莫过于这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安静的连呼吸声也听不见——毕竟呼吸这件事本身,也是需要消耗体内珍贵的绯血,就像性或者体液一样,去做出某种拙劣的对生者的模仿。


「你的表情很糟。要不要听一些故事?」男人再一次伸出了手,他被仔细地端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他已经快要老去,但是还没有进入垂暮,矮小的身材挡不住眼睛里闪着的几乎已经成为身体一部分的胜利者的光彩。


「什么故事?」


「孩子,那些真实的,不被记载的,属于黑暗世界的故事。我们是主角,也可能是见证者,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自己的故事,也许同样会在某个场合下讲出来,用来教育或者激励。」


他站了起来,从暗色的酒瓶中倒出一点用巫术和血酿成的酒,送到了她的面前。


「一个关于希望,背叛和复仇的故事,在黑暗世界中,也许微不足道,但是在另一个世界中,则已经变成了传说的一部分。当然,大部分的传说都是加工过的,我们的头脑是如此有限,无法理解超过认知的东西。但是同时,我们的头脑又如此聪明,能够让这些无法理解的东西用一种谬误的解释,流传下来。」


少女接过酒杯,液体中没有血的腥味,相反,某种安宁和狂喜的情绪,透过酒杯,传达到了她的身体各处,心中的野兽也安静了下去。她稍微提起精神,再一次看着那个阿拉伯人。


「我用过的名字很多,走过的地方也很多,但是其中有一个你一定熟悉。你的尊长说过,你像一个活百科,那肯定会知道这个名字和他故事。」


阿拉伯老人从地上折断一个老旧扫把的一条,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划出了几个楔形符号。𒊬𒊒𒌝𒄀𒅔。


「当然,四字之神的信徒们听着音也写出了另一个名字סַרְגוֹן。」


「Sar-ru-um-ki-in……萨尔贡?」她瞪大了眼睛再一次看了过来,「是阿卡德的,还是亚述的?」


「阿卡德之王,伊南娜的监督者,基什之王,阿努的受膏者,土地之王,恩利尔的统治者。」男人赞许的点了点头,像是看到学生通过测试的老师一样。「我要说的是那些不被记录的事。我知道那些从灰烬里感悟火之欢欣的历史学家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要说的是,这对,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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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德的萨尔贡故事会当做短篇外传放出,原因是我实在不想写注释,而上古的故事只要稍微接近一些背景就会开始变得和我们的常识相去甚远,需要大量的解释。而苏美尔的故事几乎除了人人都知道的金闪闪和伊士塔尔等等故事,基本上很难展开,甚至吉尔伽美什故事本身都是费解的并且存在缺损,以及基本依靠考古和亚述人的二手资料导致的混乱的神话概念(比如哈达德和恩利尔的奇怪循环),导致我最后放弃了选择简化处理。

如果日后有时间我会重新扩写这个部分。

正篇将会从1560年代的法国南部开始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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