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塞维尔王国
被公爵宣判为奴役的公子,可以由国王洗刷冤屈,被神明宣判了死刑的少女,又该向谁伸冤?
第一章 逝去的日子
那是,幸福到我不敢回忆的日子。
出生于斯提亚伯爵家的我,从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以经商闻名的塞维尔王国是大陆西北的一个温暖湿润的国度。斯提亚伯爵领,则位于这个国家的西南部,我对那里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那常常于夏季吹来的温暖的海风。
斯提亚家族,是这个不崇尚武力的国家中,唯一剑术著称的家族。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斯提亚家族的地位,才会数百年都未式微。
父亲,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剑士,身兼王国骑士团团长、王国军主将、塞维尔军总大将的他,是武力衰弱的王国对父亲重视到极致的体现。
母亲的本家,是经营着谧月港的贸易的伊帕内玛子爵家。我的印象中,她是一个极温柔的人,每当我剑术练习不顺被父亲训斥时,母亲都会出面袒护我。
我第一次遇到艾欧娜,是在我12岁那年。伊帕内玛子爵为其长子举办了成人礼宴会。
躲在她的表姑,也就是我的母亲身后的她,身影被半掩着,一抹银发若隐若现,在光影里泛着淡淡的亮意。那时只觉得这抹银色,会成为我此生难以忘却的光。
我已经记不清是我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向初次见面的她表白了,还是父母察觉了我的心意。我只知道,那天的宴会后,我与艾欧娜订婚了。
然而,仅仅三年后,名为「逆沙」的动乱发生了。泌月港,是公爵领内唯一可以与沙海的居民贸易的港口,他们所携带的名为「香料」的贸易品,为伊帕内玛子爵家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帝国历1126年,沙海发生了内乱,解放党向封建王朝掀起了革命的旗帜,贸易也被迫暂停。
伊帕内玛子爵家被嫉妒其财富的公爵趁机陷害,那个温文儒雅的艾曼斯特大哥,也就是艾欧娜的哥哥,被冠以向沙海售卖魔剑引发战乱,叛国罪的罪名,判处贬为奴隶的刑罚。
尽管可以牺牲家族以免除奴役,艾曼斯特大哥却自愿接受了刑罚,保全家族的爵位,然而泌月港的经营权还是被公爵夺取。
贸易突然中断,背负巨额债务,同时又失去势力的伊帕内玛子爵,为了保护他的女儿艾欧娜,将她送到了我们家——以与我结婚的名义。
我们只举办了很简单的婚礼,但我至今能记得所有的细节。直到那天,我才看清她的容貌,银发如水般披散在肩头,映出淡淡的光辉,仿佛夜空垂落的一缕月色。额前的几缕发丝,在寂静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让我恍惚难辨她的神情是羞涩还是忧伤。
在神官主持下的婚礼仪式中,我们完成了婚礼的仪式,在我对她发誓永不背叛的同时,也在心中发誓,我要用一生来守护她,哪怕是从神的手中,我也绝对要守护好她。
我们在结婚后,才经历了大部分恋爱中的男女所经历的约会,逛街与互赠情书。艾欧娜很喜欢薰衣草,我在领地内一处滨海的海崖处,种上了大片的白色薰衣草花田。
一年后,正是在这片花田,我向她正式求婚了,补上了我们仓促的婚姻所欠缺的环节,她当时羞到耳根都通红的表情,和羞涩的说出「我愿意」的神情,实在是令我难以忘却。
与她结婚后度过的五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的时光。她是个优秀到各方面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女孩,无论是礼仪还是王国史,都远胜于我,总觉得家庭教师为我们讲解的知识,她都早已知晓,向她确认时她却盈盈一笑回避了,直到一次与伊帕内玛子爵的聚会中,才知道她已经在12岁的年纪看完了子爵家书库的大部分书籍,使我大为震撼。
她很喜欢音乐,我所会的却只有幼时学习过的钢琴。修习剑术之余,我便与她一起学习钢琴与音律。
艾欧娜与我不同,虽非教会的正式信徒,却常常为教会捐款,说希望能多做些善事。有时她也会前往教堂祈祷。我于是便也时常陪伴她同去。
五年来,我们也不断一同努力向王家递交材料与证据,以求还伊帕内玛家一个清白,然而材料一份一份递交,回复却杳无音讯。在16岁时,我的剑术达到高阶,和父亲相同的境界,被破格任命为了见习皇家骑士。
我依旧记得来自王都的斥候冲进庄园的那天。
帝国历1131年5月22日,战争爆发了。日益强盛的位于塞维尔王国东部的比斯曼王国,终于不再掩饰野心,向塞维尔伸出了魔爪。
那种被他们称为魔导技术的武器,使得比斯曼部队战无不胜。塞维尔骑士团只能在妖魔般的远程攻击的消耗中疲于奔命,而在正面作战时已然耗尽了气力,被比斯曼骑士一方面的屠杀。
守护了王国300年的固若金汤的西斯达堡垒,在复数魔导炮轰击下顷刻间化为乌有。父亲所率领的皇家骑士团已经是王国唯一的希望。
在骑士精神与胜利间,父亲选择了后者,率领骑士团成功偷袭了魔导炮的阵地。可父亲,为了掩护骑士团的撤退,在魔导武器围攻下受了重伤。
塞维尔王国的高阶骑士只有三人,柯罗大公需要守护王城,不能前往前线。
接替父亲指挥王国军的,只能由时任塞维尔皇家骑士、王国骑士团准先锋的斯提亚·卡斯提亚接任——也就是我。那天,我人生最幸福的五年结束了。
那真是地狱般的场景,象征着王国荣光的骑士向敌人发起冲锋,却在魔导炮的轰击中化作一团团血雾,士气低迷的士兵,被比斯曼精良的骑士肆意砍杀。
我们已退到了王国最后的隘口,塞维尔大峡谷,天然的地形优势终于阻碍了魔导炮的推进,然而比斯曼的骑士仍然一次又一次冲击着隘口,王国的陷落,一度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命运就是如此戏剧性。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或许是对无趣的对峙失去了兴致,一队骑士突然从比斯曼军营中来到了隘口前,其中为首的骑士,对隘口上的我喊话道:
「我是比斯曼的骑士团长,王国最强的骑士!塞维尔的懦夫们,别躲在你们的龟壳里了!让你们最强的骑士,来与我一战!赢了的话,我们便后撤10天!即使输了,你们也用不着付出任何代价!不过出战的骑士,可就别想着平安回去了哦?」
言罢,那群骑士便发出一阵哄笑。
「怎么样?不会这点代价都无法承受吧?真是一群懦夫,哈哈哈哈」
骑士团长没有停止嘲讽。
「轰——」
「我叫卡斯提亚,报上名来」
在一众指挥官惊恐地注视中,我跳下了城墙。
「卡斯提亚骑士——!,快回来!」
「别被激怒啊——」
或许是年少轻狂吧,我没有动摇。
「卢修斯」
那名骑士团长戏虐的看着我
「决斗开始后,除非一方死亡,或对方收手,不可以停止哦?求我收手也可以哦?不过我不一定答应就是了」
周围又发出一阵哄笑。
「哐当——」
他说话的功夫,我的剑已到了他的脸上,可他竟也有所准备,挡住了我的攻击。
「你这家伙——」
他抽开剑,猛刺向我的胸口,我向后闪开他的攻击,跃起甩出一道剑气。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可能也是高阶?」
他催动剑气挡住了攻击,向我所在的位置连击三发剑气。但我已落地并向他冲去,他同样回敬以冲锋。
「咔呲——」,剑光闪现之间,我的右臂被砍出一道伤口,卢修斯的右腿板甲被我报以一道巨大的裂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已没空震惊了,我不断对行动受阻的他贴身发起各个角度的攻击,他尝试用剑气逼迫我后撤,却被我同样以剑气抵消。跃动着蓝光的印有家徽的长剑不断劈开他的格挡,并在他的板甲上留下伤痕。
周围的骑士已蠢蠢欲动,我将其无视,继续破坏他的防御。
卢修斯催动剩余的气力企图放手一搏,左手不知何时拿了一把短剑,全力向我我脖颈挥来,我用右手的板甲上的小盾挡下。霎时间,我感觉一阵寒意,骑士团长右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长剑已经向我胸口刺来。
「咔呲呲———」。危机时刻,我向下避开了要害,但长剑还是刺穿了我的肩膀。「咳呃呃——」,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分心了。左手猛然抓住了他的剑刃。「什么…」,他急忙松开了自己的武器,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挥剑的右臂,被我右手的长剑刺穿。
「呃啊啊啊啊———」
我抽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请,请放过我」
他的态度和一开始的不可一世截然不同。周围的骑士拔出了剑,随时准备对我攻击。
我对杀死没有抵抗之力的人毫无兴趣,况且我至今还没有杀过人。
「我饶恕你了」
我收回了剑,向隘口走回。那些骑士仿佛松了口气般,连忙去回收他们的团长,随后便冲回了阵地。
「卡斯提亚!」来自各个贵族领地的领兵如英雄般高呼我的名字,我自跳下城墙时便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刚刚受到的伤口,也开始犯起痛来。
或许比斯曼真的是对承诺极为看重的国家,又或许骑士团长被重伤的比斯曼军无人指挥。不管怎么说,第二天,比斯曼真的退兵了。
这宝贵的十天中,我们重构了防御线,并重新整编了兵团,由于我的决斗的胜利,士兵们的士气也相当高昂。我们趁势收复了几座城镇。凭借着我如同人形兵器般的战力,经历一年多的奋战,比斯曼军已经被压缩到几座边境堡垒中,我也获得了归家的机会。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艾欧娜。
她仍然是那样是我心动。可她苍白的面色显露出她并不像信中所说的那样平安无事。经过神官确认,她似乎患上了一种罕见的慢性疾病,身体日渐衰弱。教会的神官,半年多来一直为她治疗,却毫无效果。她告诉我,不想让我担心,便没有在信里提及。可我现在却更加为她担忧了。
频繁的热症,和与之伴随的各处出血,使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即使经过神官治疗,病症很快就会复发。我能做的,只有陪她坐在花园中聊天和在床边与她讲述我的见闻。她在休息时,我便在领地内四处奔走,拜访教堂和各个村庄的长者,然而他们都对我描述的病情一无所知。不知不觉,已经是我出征的前一天了。
「提亚」
「嗯?」
「今天陪我去教堂一趟吧?」
「你身体没问题么?」
「没事的,只是去向女神祷告而已。」
「我只希望你身体早日康复啊。」
「那你也去向女神祈祷吧?互相祝福嘛。」
「好吧,一定不要勉强自己哦?」
「肯定的,我也不想让蒂亚担心哦?」
我虽然担心艾欧娜的身体,但她执意要前往,我便与她同去了。乘马车来到教堂后,艾欧娜如往常一样,前往女神的神像前祷告。
但这次,我也前往了神像前,我面朝神像跪下,合十向女神祈祷,祈求女神让艾欧娜可以早日康复。不过,与其祈求神明,不如在战争结束后,去大陆中央的帝国寻求治愈之法吧?
然而,白光吞噬了我的思考。
「卡斯提亚」
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她的造型酷似女神的神像,现在却如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呼喊着我的名字。
「你想挽救你妻子的生命么?」
「是的」
「塞维尔王国内的孩子们,应该没有能力治好你的妻子吧?想要治好她的话,恐怕需要前往教会国寻找我的孩子们。不过,我可以为你降下神迹。如果你能在三个月内攻破比斯曼国的首都,并惩处他们的国王,我便以神力治好你的妻子」
女神的微笑连同白光一起消失了,我陷入了晕厥。
「提亚,提亚!」
我再度醒来时,是艾欧娜在呼唤我的名字。我仍躺在教堂的地板上。周围有几名神官,看样子,他们刚刚为我输送了神力。
「提亚刚刚突然晕过去了,我赶紧喊了神官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我知道了一些对你的病有好处的事。」
「别老是担心我啊,你明天又要去前线,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的,」
「放心吧,我没事。等我这次回来,可能就有办法治你的病了。」
「只要提亚平平安安的,我这点小病很快就好了哦?」
说罢,她在我额间留下一吻。或许是意识到周围还有神官看着,我们都有些害羞。艾欧娜的身体也不宜久下床,我们便打道回府了。
我临行的当天,艾欧娜执意要下床来送我。仆从将一件件行李挂于马匹上。我便趁此与她道别。
「等我这次回来,我们一起去教皇国寻找治疗你的方法吧?」,我向她隐瞒了女神的神谕,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只想要提亚赶紧回家哦,不论是去哪里,只要提亚在我身边就好哦。」
「艾欧娜,只要我一打赢胜仗,就乘快马回家。冬天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不要约定而鲁莽行事哦?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呢。你要保证哦?」
「好。」
仆人已收拾好了行装,吻别了艾欧娜,我便奔赴了战场。
事实上,比斯曼的大势已去,然而最后的几座堡垒有着魔导炮的加持,士兵们对之束手无策。然而,我回归后,战场就是向我们一边倒的局势了。
堡垒上的魔炮,如前几日一样对我们发起了轰击。
不同的是,我笔直的冲向了城墙。炮火在我身后不断爆开,却跟不上我的脚步。由剑气凝成的剑花于我手中绽放,四散着冲向城墙高处。每一片花瓣,都使得一台魔导炮变成一团淡蓝色的魔焰。
士兵们趁此对堡垒发起了冲锋,而我已然到达了城墙之上,阻拦的士兵被我一剑击飞,只能任由我破坏剩余的魔导武器。没有了魔导装备,这些比斯曼士兵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士兵们已经攻破了正门。很快,比斯曼又会被我们夺回一座城堡了。
帝国历1132年8月末,我们将比斯曼人赶出了塞维尔的领土。本该凯旋的我们,在我的极力主张下,向比斯曼本国进军了。我们确实受到了更大的阻拦,但只要我还在挥剑,比斯曼就没有一座堡垒可以阻挡我的脚步。仅仅一个半月,我们就到达了比斯曼的王都之下。
我知道,自诩正义之师的我们,一路上造成的破坏并不少与比斯曼人在我们领土上所做的事,我能做的,只有以速攻与急行军来减少所造成的的伤害。
尽管我们一路势破如竹,涅韦尔高达80英尺的城墙,还是令我们束手无策,城门桥已早早被吊起,宽阔的护城河也使我们无从下手。
但我终究是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我下令让魔法兵们集结成队列,合力对正门的魔导护盾集中轰炸。终于,在一阵机械过载的轰鸣声中,魔力盾显露出一道口子,我全力掷出一只附加了湛蓝色的剑气的长枪,刺穿了固定着城门的一根锁链,比斯曼人惊恐的看着城门一阵震动,但剩余的锁链牢牢的固定住了城门。
然而,随着一根根剑气长枪与锁链爆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城门不堪重负,轰然倒下了。
似乎已有所准备的比斯曼骑士从城中冲出,企图为后续的部队切断门桥争取时间。为首的正是我曾在塞维尔大峡谷放了一命的卢修斯骑士长,和另一名陌生的高阶骑士,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再与他们对战了,已经痊愈的父亲率领皇家骑士团与他们交手,我则带领另一队骑士冲向城中。
「轰隆隆——」遮天蔽日的炮火声夹杂着烟雾阻断了我的感知,烟尘散去后,才发现这群疯狂的比斯曼人,在有友军与我们交战的情况下,向人群齐射了魔导炮。魔法兵们全力抵挡住了这一轮攻击,但看样子他们无法再抗一轮了。
这宝贵的装填时间是我唯一的机会。我策马冲上城池。一路冲散组成盾阵的士兵来到了城墙中布置着魔导炮的长条型隔间。我将剑气压缩成数条细小的短刃,将其挥入狭窄的隔间中。
霎时间,士兵们的惨叫声和魔导炮的炸裂声混杂在一起,但我已经没空顾及士兵的死活,来到了另一边的隔间,魔导炮已经填充完毕,准备好发射。我索性将剑气全部释放,从城墙内部爆开的剑气,不仅摧毁了隔间,还使得这一段城墙都彻底坍塌了。父亲他们也已经解决了战斗,勇敢的骑士们纷纷从门桥冲入了城墙,与比斯曼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但胜利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小时后,城中的抵抗渐渐稀疏了,我们已然控制了涅韦尔,唯一还未攻破的,只有那座自入城以后就格外引人注目的王宫。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奇异的宫殿,屋顶呈人字形,瓦砾弥补在屋顶。整座宫殿都没有一座像样的塔楼,也没有架设任何防御的魔炮。
全副武装的进入宫中后,才发现宫殿空无一人,没有任何抵抗,我们便顺利的到达了主殿。比斯曼的王就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
令我震惊的是,他看上去相当年轻,而且有着一头罕见的黑发。他并未有惊恐的神色,却满眼轻蔑。
「女神的走狗啊,终于来到了此处么。」
「看来你已经彻底疯了,连神明也一并侮辱了么。」
黑发的少年开始轻笑。
「疯的不是我,而是神明们啊」
我无法忍受他的胡言乱语,向他拔出了剑。
「你还有什么临死前的遗言么」
我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了他的身前。
「遗言么?那我就祝愿你这个被神明蒙蔽的可怜人的命运不要那么悲惨吧。」
真是个疯子,我的长剑没入了他的胸膛,他保持着那副神情,眼里渐渐失去了光彩。
于是,我们在秋天的末尾凯旋了。
我遵守了诺言,冬天还未到来。纵着快马飞驰,披风猎猎作响。战场的尘土尚未褪去,心中反复呼唤着艾欧娜的名字。每一次马蹄震响,都仿佛将我离她的距离再缩短一步。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她女神对我们的宠幸,我更想再一次看到不再面色苍白的她的微笑。
「艾欧娜——!」
我飞奔入府中,推开艾欧娜的房间。
房间非常整洁,实在是太过整洁了。
整个房间,都没有她生活的痕迹。
管家已经听闻我归来的消息,匆匆来到二楼。
「艾欧娜呢?」
「额,这个….啊对了,听说国王为了表彰你的共计,恢复了伊帕内玛家的声誉并归还了艾曼斯特公子的身份。」
「我知道了,但是艾欧娜去哪里了?」
「老爷….没有收到信么?」,管家试探着询问。
「我们一度打到了比斯曼境内,信件还滞留在国境,我先行回来了,就没有看囤积的信件。别再拐弯抹角了,到底怎么了?」
那种恐怖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艾欧娜夫人她…..上个月病情突然恶化,离世了。我们寄信给老爷想让您来见夫人最后一面,可是看来信没有抵达,所以….我们已为她下葬了…」
「哐当———」
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明明我手里没有拿着任何东西。我已经无力去听管家的后半句话。
好奇怪。
好诡异。
这怎么可能呢?
女神明明向我保证了才对。
不对,她只保证会治好艾欧娜,却没有保证她在治疗之前的生存。
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好像…..被女神欺骗了。
我被神,欺骗了。
我被,神,欺骗了。
我睁眼再看,好像看到了疯狂的自己。再一睁眼,又是管家担忧的面容。
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晕厥感,在我倒下前,脑海中只剩下黑发少年戏虐的眼神。
国王的庆功宴持续了十日,整个王国联同斯提亚伯爵领都充斥了欢声笑语。我这个王国的英雄,几乎被奉为了神明。百姓们一遍遍呼喊着我的名字,与我心中一遍遍呼唤艾欧娜的名字交织在一起。
庆祝结束的第二天,我在书桌上留下了与父母的告别信与辞职信,与艾欧娜的告别信,我最终将它撕碎了。
我会救活你的,我发过誓。
我没有带走继承自父亲的家族传承的单手剑,而是随手拿了一把在比斯曼获得的长剑。
在艾欧娜去世后第30天的夜晚,我离开了家。
这就是我踏上,向神明复仇的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之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