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溫雷伊將要配送的數個木箱塞進他的虛空包後,便風風火火地離開商會倉庫,開始了他這一天中唯一的工作。
商會之所以大材小用讓他送貨並非毫無理由,其原因不只是對少年的信任度不足,更多在於需要好幾輛馬車完成運送的工作,少年只需要一個人便能輕鬆完成。
將遺產道具成功解析並複製成「虛空行囊」量產的天才魔法師持有原始版本的「虛空寶庫」,內部由魔法術式創造的空間比一棟兩層樓民房要大得多,是名符其實的移動庫房。依靠便利的魔法道具與他個人的戰鬥力,大大節省運送工作上、安全、保鮮、人力、成本等問題。
送貨的目的地在王都東側城門的某間商家,而要從西諾特商會到那裡可不是適合步行的距離,與某個貧窮又節儉的同齡人不同,艾溫雷伊絕不會為了小錢選擇走路。
不過既不會騎馬也不想乘車的少年自然得解決機動性的問題,若要說移動用的魔法,在遊戲中肯定是的能在各個城市間自由轉移的傳送魔法,因為空間系固有魔法的存在,讓熱愛遊戲的他充滿希望。
可惜的是在艾溫在十一歲時,發現到就算能寫出出術式,花上數千魔法師的魔力量根本無法滿足跨越空間的門檻,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了這個只有在「理論上可行」的魔法。
以忠於浪漫為前提,他第二個選擇是飛行魔法,高速飛行是當今魔法協會研究的重大命題之一,然而這個時代能拿出的相關成果卻很有限。據艾溫所知,整個大陸當今實際運用的只有以浮游術式為基礎的飛行船而已,而且發展出這項技術的還是帝國,能穩定飛行卻異常緩慢,是結合魔法與工業的昂貴製品。
年幼的天才少年得知飛行技術的可能性之後,當然便興高采烈的投入飛行研究,但是才剛嘗試不久卻遇上了與傳送魔法截然不同的瓶頸。當年幼的艾溫雷伊在老家的空地使用風魔法嘗試把自己拋上天時,他才發現到自己竟然擁有「懼高症」這個難以克服的障礙,只能怪叫著打開作為保險的降落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回歸大地蓋亞的懷抱。
「最後只能用這種半吊子玩意兒,慢吞吞的真是蠢斃了…」金髮少年騎著兩輪自行車,沿著專門提供給馬車的磚石道路上前行著,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現由鏈條帶動車輪的動力並非人力,而是某種注入魔力就會自行旋轉的怪異齒輪。
用魔法代步移動的美夢失敗告終,最後艾溫絞盡腦汁想出能夠在王都裡使用的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車,行駛車輛會受到王都律法的規範,也時常會被騎士攔查關注,可是這種受改造的普通「小玩具」則不在此列。
當初艾溫想著要不要發明個用魔力驅動的兩輪或多輪車來大賺一筆,為此還特意向在老家合作的商會諮詢,在一番交流後才發現到非畜力的動力車輛是早就發明的東西。
只是精密的工業技術跟金屬幾乎都用於更重要民生設施的跟武器製造,因此市面上幾乎沒商人有能力量生產跟販售,而且魔力機關成本高到平民或商會根本無法負擔,聽說只有部份有錢到沒地方花的貴族會訂製幾台在特殊場合顯擺用。
當然,魔法與文明發展的微妙關係金髮少年完全不在乎,艾溫雷伊原本就是個只在乎自己興趣的傢伙,但是不知曾幾何時他成為「遊戲主人公」的願望逐漸膨脹並產生異樣的執著,快樂又懶散的日子也就此不復返。
「仔細想想,好像以前的生活生活要好玩得多,大爺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到王都這個該死的地方呢…」少年騎在車上迎著風前進一邊自言自語,因為不必踩踏板而感到無聊的艾溫突然想起了窩在老家時的快樂,每天研究喜歡的魔法、自己製作有趣的玩具玩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那段無憂無慮不必勞動的日子可謂天國一般。
一時的茫然不代表他後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喜歡遊戲中女主角小胡桃的心情是真的,想成為特別的存在受到異性歡迎也是真的,那麼為了滿足心中所望而行動肯定也是正確的。然而失敗過一次的艾溫像是被抽去大半熱情一樣,對大部分的事物開始興致缺缺,並為今後該以什麼為目標感到迷茫。
雙眼看著前方的磚石道路傾斜身體轉彎,看似專注在路況,實際上他的腦袋幾乎整個放空,也正因為這樣金髮少年才沒能即時對應接下來遭遇的變故。
連魔力的跡象都沒能察覺,少年視野角落突然竄出了手指粗的鋼索將他捆綁,巨大的力道將他狠狠拽下仍在行駛的自行車。
「嗚喔喔喔!!!!」失去駕駛的兩輪車順著慣性滑動了十幾公尺後在路邊倒下,而車主人則像是海邊被釣起的尖叫鱸魚一樣,一邊大叫一邊在空中揮舞雙手。
粗大的鋼索像是具有意志一般畫出弧線,將少年拖進了石磚路旁的巷弄之中,將其狠狠甩在地上。
危急之下,艾溫猛然激發魔力包裹身體,在承受落地的衝擊之後翻滾了幾圈才停下。從高處落下的衝擊讓少年腦袋發暈,因為有魔力護身不至於受傷,可是不習慣戰鬥的他無法立刻控制自己的身體起身。
「不准動,回答我的問題,敢掙扎或使用魔力就刺下去。」在被鋼索捆綁的狀態下,艾溫想掙扎著起身卻被突然壓在背上重量與威脅所阻止。聲音的主人是名女性,那人從背後將膝蓋頂在他的背心不讓他起身,並且將疑似刀刃的金屬物抵在少年毫無防備的後頸上。
「你…你誰啊,本大爺可沒有跟人結仇的印象。」頸脖的皮膚傳來冰冷且鋒銳的觸感,讓艾溫雷伊回想起了與威廉戰鬥時被殺氣刺痛神經的感覺,可能是對方的殺氣的恐怖程度不及自家BOSS,不可思議的,他現在完全不覺得害怕。
「現在有提問資格的是我,你先前接觸過得那個紅色頭髮的女孩子在哪裡?你把她怎麼了?」挾持金髮少年的正是朵麗兒.阿爾伯恩,因為妹妹失聯,她依循魔力殘餘的氣味找到了艾溫雷伊,現在正試圖向妹妹的跟蹤對象進行逼問。
「啊?你以為那個倒在路邊女醉鬼被撿屍了對吧,不過本大爺對老女人沒興趣根本沒對她怎麼樣,不信的話就自己去找她。」艾溫雷伊不耐煩的照實回答,一面在心中盤算著手中能使用的魔法,如果能解開誤會當然是最好,可要是不能,他就得做出跟人戰鬥的準備。
而且一聽聞自己被襲擊的起因竟然是行善帶來的惡果,令他心中相當憤愾,再次痛恨起那可憎的制約。
「說謊對我沒有意義,你身上沾上了那孩子魔力的氣味,沒跟她近距離碰觸過肯定是騙人的。再次警告你,不想吃苦頭就說真話。」紅髮女性滑動手中的刀刃劃破少年脖子的表皮,與天真的妹妹不同,防備意識極高的朵麗兒無法輕易相信他人的話語,試著向少年施加更多的壓力逼出真相。
能克服恐懼固然算是有所進步,可肉體上的痛楚依然讓少年感到焦急,他努力壓抑著想破口大罵的衝動,急切的開口:「魔力的氣味?……你是她的家人吧?因為她餓倒在路邊向本大爺求救才把她撿到商會去,嘖…好心沒好報。人就在第三商業大街的西諾特商會,大爺只是付帳請她吃飯而已,不放心的話我也能一起去過去,商會的人都能替本大爺作證。」
「你竟然把她…竟然把瑞莎交給了黑手黨商會?!該死的人渣!」聽見妹妹被帶去了地下集團的大本營頓時失去了冷靜,看著艾溫雷伊的眼神浮現出寒冷的殺意。她加重壓在他背上的力道,依照拷問的要領施加痛苦。
「喂!痛痛痛!很痛耶!好好聽人說話!大爺根本沒對她怎麼樣,要不然你找路邊的騎士大人一起也行,有騎士保護妳總行了吧!」對方施加的暴力行為令艾溫疼痛不已,慌張之下認為搬出受人信賴的騎士可能能有用,卻完全沒想到女子是避忌執法集團的地下住民。
艾溫雷伊本來就是不懂得理解他人的獨善者,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不擅長與人溝通的少年完全不清楚該如何向不夠理智的人傳達事實,尤其是雙方彼此毫無了解的狀態下,更是容易陷入矛盾。
「少狡辯,你也是這樣把那個單純的孩子騙到魔窟的吧?現在把關押瑞莎地方的人數跟配置招出來!不然就拿你去把我的妹妹換回來。」深知自己的妹妹太過於天真,朵麗兒.阿爾伯恩只能想出瑞莎被艾溫雷伊欺騙的可能。
女子因多疑與關心妹妹的安危使的判斷力下降,少年因被利刃挾持的壓力而無法妥善說明現況,使得雙方進行著對話卻完全無法溝通,所造成的結果便是衝突。
「……叫你給我聽人話啊!!!」被誤會又受到生命上的要脅,使久違的怒火與煩躁感湧現,艾溫心中被打碎的某物重新拼揍了起來。
在對方釋出敵意的瞬間,艾溫早已滿足了使用魔法自我防衛的條件,火屬性的魔力被轉化成了火焰,自金髮少年身上噴湧而出。魔力之火將纏繞在艾溫身上的鋼索燒得通紅,急遽上升的熱量連同附近的磚石地面都燒出焦痕,逼得與其距離過近的紅髮女子不得不遠離少年以免被火焰灼傷。
洶湧的魔力之火釋出高溫,將拘束身體的鋼索融化,掙脫束縛後終於與襲擊者面對面的艾溫面目猙獰地朝眼前綁著馬尾的紅髮女性比出中指。他眼前穿著平民服飾的女人有著與妹妹一模一樣的臉,無論是冷俊的面容還是那淺顯易懂的敵意,都讓少年十分不爽。
「該死的制約!好聲好氣當個好人就一個個都給大爺蹭皮子上臉,這麼想找事的話放馬過來啊!先出手的可是你這個臭女人,等等趴在地上吃灰可別哭鼻子啦!」一度被威廉.海爾森摧毀的自尊與傲慢重新被拾起。艾溫首次知曉被對他人誤會又無從解釋的苦悶,更對自己被迫當好人這件事更加厭惡,產生了想藉機胡鬧一通的心情。
「火屬性魔法的使用者嗎…真是棘手。」看著眼前發散出龐大魔力的魔法師,朵麗兒微微皺起眉頭架起武器,警戒著隨時都可能會襲擊而來的火焰魔法。
女子在腦中判斷著現在的情勢,狹窄的巷內無法隨意施展魔法,兩人之間只有十步之遙的距離對近身戰鬥較為有利,只要她攻擊的速度少年比構築防禦的速度更快就能獲得勝利。
可是出乎意料地,艾溫雷伊並沒有像尋常魔法師立刻構築魔法屏障守護自身,只是一臉不屑地口吐狂言:「蛤?這樣就叫火屬性魔法?把魔力轉換成元素力量這種連猴子也能做到的事情怎麼可能叫做魔法啊,鄉巴佬。趁著這個機會本大爺就大發慈悲給妳上一課,教教妳什麼才是真正的魔法,學費就是妳這紅毛女難看的哭臉啦!」
「術式讀取!啟動!「影界.忘卻箱庭」」左手觸地,艾溫雷伊獰笑著喊出魔法名,食指的戒指伸出無數魔力線在地面延展、編織成大規模的魔法陣,短短一秒之間暗暮色的光膜覆蓋了半徑一百公尺之內的所有建築與物體。
此時兩人所在空間內失去了明亮的色彩,人群喧鬧的聲囂被隔絕在外,市街大道旁的空巷如化為異界般變得一片寂靜。
車水馬龍的主要車道旁突然出現了四邊形的巨大結界,不可思議的是周圍的居民竟然無一人因這明顯不同尋常的景象受到驚擾。空中的鳥兒照樣飛翔、行駛的馬車依舊於道路上奔馳、連周圍的居民都在穿越這片區域時無意識繞道而行,像是對這個魔法結界視而不見一般。
看見少年如此輕易的施展高階的結界魔法,紅髮女子面無表情的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艾溫雷伊那跟囂張又幼稚的言行令她誤判了對方的能力,當她急忙激發魔力展開突襲時已為時已晚。
「鏗鏘!」金屬撞上硬物的聲音響起,朵麗兒匕首的刀尖刺在淡藍色的光幕之上發出哀鳴,那使出她全速的一擊被不知何時架起魔法的屏障所擋下。
女子誤判的不只是艾溫雷伊身為魔法師的能力,連發動魔法的速度都遠遠超過了她的想像,這完全不需要凌空以魔力線描繪術式和詠唱的技巧已不是十幾歲的魔法師該有的高度。
艾溫用行動證明了天才之名並非吹噓而來,充分享受過紅髮女子愕然的表情後,用著狂傲的姿態開口:「竟然想打斷別人說話,真是失禮的傢伙,你不知道解說的時候不打人是默認的慣例嗎?本大爺特別設計的結界有隱蔽結界本身跟驅人的效果,還能保護內部環境不被破壞。這樣不只不會讓任何雜魚過來礙事,還能不給人添麻煩的隨便用魔法,超棒對吧!」
「別客氣盡量鬧吧,有什麼花招都給大爺使出來,先睜大眼看看艾溫雷伊老師的教學示範,「花火撩亂.百炎陣」!!」臉上帶著狂妄笑意的少年,在藍色的光幕重新隱沒的同時,打出響指在空巷的牆壁上展開一百道紅色的魔法陣,於武鬥會上擊敗無數選手的多重術式魔法在此重現。
「!!」
無數炎彈在狹窄的空間之內一齊炸裂,結界之內瞬間炸出無數火光,紅髮的身影自燃燒產生的煙塵中一躍而起,有些狼狽的落在屋頂之上。多虧有魔力護身,朵麗兒只有衣物留下了大小不一的焦痕,。
讀取手環上風屬性術式的金髮少年腳底捲起一股氣流,隨意一跳便追了上去,艾溫雷伊身上戴著的所有飾品全都是儲存著術式圖形的魔法道具,其功能等同於拔去輔助制禦功能的「法杖」,這也是他不必凌空描繪法陣與詠唱的原因。
艾溫雷伊比其他魔法師在戰鬥上有著更大的優勢,維持大量魔法的龐大魔力量,不需要輔助道具也能控制複數魔法的一流控制能力,以及無須詠唱的施法速度。
但最重要的核心還是少年擁有的固有魔法,「對既有的魔法陣進行摹寫,並大量復刻的魔法」,那是他同時發動一百個術式魔法的祕密,與他記憶與遊戲主人公相同,專門為了魔法師而存在的能力。
「哈哈哈哈哈!!跳吧~跳吧!」從其他戒指中讀取出的魔法陣在艾溫隨手一抹之後便在空中大量顯現,遵循少年的意志朝著紅髮女子噴吐著無數拳頭大小的透明冰塊。
飛舞的冰礫化為風暴不斷襲擊著朵麗兒,滿是磚瓦的屋頂並沒有掩體可利用,她這個只接受過基礎魔法教育的暗殺者更是沒有壓制彈幕般魔法的能力。
別無選擇的情況下,紅髮女子只能在無遮蔽物的狀態下不停逃竄,靠著魔力強化後的身體能力與輕盈的身手,在立足點不佳的屋頂上拼命躲避著攻擊。
光靠著手中的短刀在冰雹之中護住全身並不現實,紅髮的暗殺者抽出了平時偽裝成腰帶的武器,灌注魔力後猛然揮動,由數十枚鋼刃串連而成的蛇蠍劍在空中留下如靈蛇般的軌跡,將預期擊中她的冰塊盡數彈開。
壓倒性不利的險境讓出身偏遠地域的女子不得不拿出她磨練多年的利牙,與能使用念動魔法的妹妹不同,朵麗兒受訓的時間幾乎都被她的指導者用於開發對魔力的特殊嗅覺,但這並不代表她放棄精進自己戰鬥方面的能力。
讓魔力流入物體並自在操縱,這就是朵麗兒慣用的魔法,縱然這個魔法有著必須親自接觸到物體才能進行操縱的缺點,論泛用性與便利性不及妹妹瑞莎的念動魔法,但是苦練這個技術已久的少女已達到了能將注入魔力後的物品如活物般控制自如的程度。
紅色的馬尾隨風飄起,在女子奔跑的時候,身邊多節的劍刃一同在空中舞動,如絲帶般高速滑動的刀片撕裂空氣,於冰雹之雨之中開出了一條活路。
當兩人間的距離來到六十步之內的瞬間,散發魔力光的劍尖以扭曲的角度刺向金髮少年的側腹部。只是其結果如跟朵麗兒最初的突襲相同,接連從視覺死角發出的攻擊被那只有在擊中時才會現形的魔法屏障所擋下。
如毒牙般的一擊在失效後並沒有結束,多節的劍身纏繞上魔法屏障之後被猛然抽回,連接的刀刃切割擦出了火花,將堅固的魔法屏障切出了一道割痕。
從屏障被切裂的破口能看出,這是結由高速滑動刀片達成的切割效果,女子的魔力不單是用於武器的操縱,不只能附加《銳刃》增加殺傷力,也能調整魔力性質作為鞭子使用。要是少年身上沒有防禦屏障的存在,被這般攻擊切在肉身之上肯定會變成一坨悽慘的肉片。
對自身防禦有著信心的艾溫稍有興致地看著自己只被切開第一層的三重屏障,他初步評估對手魔力的鍛鍊程度並不高,魔力強度與量都比交手過的威廉要低,突出的部份只有魔力控制而已。
「魔力操縱的延伸應用嗎,這個半吊子的魔法真是有夠不起眼的。連混帳BOSS也是,為什麼你們這種陰險的刺客職業總是喜歡用這種捆綁別人的魔法?心理變態嗎?」看見女子使用的武器與魔法,艾溫便察覺到當初將自己拽下自行車的鋼索也是用了同樣的操作方法,而且那暗殺者獨有的動作讓他下意識拿眼前的人與曾經擊敗他的反派BOSS比較了起來。
「這可是妳挑起的架,還不趕緊努力些?不是說要拿本大爺把你妹妹換回來嗎?加油呀~大爺我就在這裡站著喔!」怒火中燒的艾溫一面發出戲謔的嘲笑,一面順手向蛇蠍劍編織的防禦網空隙放出幾道風刃魔法切裂對手的衣服,當其突破到十步之遙的距離時,便放出風暴將其狠狠彈飛,試圖用自身壓倒性的魔法火力與攻擊失敗的無力感逼對手屈服。
制約明言不允許艾溫雷伊殺人,身上所攜帶的攻擊術式也全都是低殺傷力的初級魔法,因此現在艾溫能拿出的實力完全不足一半。可就算如此,少年自己也不覺得氣惱,反而覺得展現出明顯在放水卻持有優勢的優越感令他相當舒暢,更何況沒了《蒼天御魂》和大部分魔法道具不代表他這名天才用不了高位階的魔法。
「……」艾溫雷伊那與中學生無異的幼稚挑釁對身為裏側住民的朵麗兒並不適用,紅髮女子只是竭盡全力找尋著敵人防禦破綻的同時在冰魔法之下保護自己,根本無暇理會毫無意義的話語。
「喂……妳倒是捧場一點啊,連說幾句話都不願意,真是無趣的紅毛女,算了,看來要弄哭你這家伙,得加把勁的反而是本大爺我。混帳BOSS也好、那些老東西也好、你們所有人的魔法都太缺乏想像力了,明明自由的想像力創造了魔法,你們貧乏腦子卻只知道元素轉化、物質化、魔法階級等無聊的東西,一點也不自由。」
對手毫無對話的意願讓艾溫雷伊不悅的挑了挑眉,原本想好想要說出口的帥氣台詞說沒多少,就被迫停了下來。不只是因沒能看見新奇的魔法而感到失望,對手那拒絕對話的態度更是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不著力的感覺。
在少年廢話連篇的時候,空中術式魔法的攻擊仍持續著,冰礫在暗幕的結界之中撞擊、粉碎,化為冰冷的寒氣積蓄在空氣中,朵麗兒發現到身上除了被冰塊砸中多處瘀傷之外,身體還逐漸被奪去熱量變得遲鈍了起來。
紅髮女子奮力驅使身體躲避攻擊,一面思考著獲勝的方法,就算這時將灌注的魔力附加上四大元素的力量也無法突破現狀,水屬性跟地屬性對現在並無幫助,火屬性的熱量雖能夠多少對抗寒氣,卻只是延長自己掙扎的時間而已。
只剩下風屬性銳利的特性興許能夠突破那堅固的防禦,爭取擊中艾溫雷伊的機會。但是敵人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乖乖讓她破壞魔法屏障,不管怎麼想結果都是她會在嘗試突破的瞬間被反過來殺死,如果要捉住這條渺茫的勝機就得抱著同歸於盡的覺悟。
見紅髮女子苦苦支撐卻沒有想出什麼對策的模樣,令期望原本能夠好好洩忿一通的艾溫感覺有些掃興。現在他能些許理解到前世中學教師上課的心情,像個小丑一般賣力在講臺上授課,受教的學生卻毫無反饋這點實在讓人容易心灰意冷。
「為了振奮一下精神,給提不起精神上課的學生來點追加教材吧,為了配合一下學生的程度,這次可是大家都認識的,包含詠唱跟術式描繪的標準魔法。這次再磨磨蹭蹭的可就沒機會贏了喔~呼哈哈哈哈!!!「世界之源,聽我號令,吞噬吾力,操縱世間之理……」。」艾溫雷伊將魔力凝聚成線在空中勾勒起複雜的線條,在描繪出輔助制禦用的魔法陣後,開始了平時完全不會做的咒文詠唱。
以上這些行為對現在的他是必要的,儲存完整術式兼輔助功能的法杖並沒有帶出來,要使用效果複雜的高級魔法只能中規中矩的照著教科書的標準步驟來辦。
靠著想像力讓魔法成型需要詠唱,描繪簡化的魔法陣則為了更精密的控制,使魔法安定避免失控。其過程稍有偏差,魔法便會失效或是反噬施法者本人,因此魔法師不假外物施展高階魔法需要極高的技量,也是魔法師能否被視為高手的分水嶺。
本該僅存於在腦海中的幻想藉由魔力變成了現實,巨大的魔力團塊變化成劍之虛影顯現於天上發散出扭曲的魔力波動。其威壓浸透著結界空間,扭曲了巨劍周圍的空氣,魔法尚未完成的階段便使得原本就灰暗的結界內充斥著令人不適的壓迫感。
朵麗兒摀著刺痛的鼻子眉頭深鎖,懸於頭頂的魔法讓對魔力極為敏感的女子不適到滴下了幾滴血珠,在她最喜歡的短披肩上留下污點。
最初因輕忽對方而得到教訓的朵麗兒判斷絕不能讓魔法完成,可是憑現有的力量要打破結界幾乎不可能,要背對敵人成功逃跑也太過困難。僅剩的選擇只有用上作為殺手鐧的固有魔法拼死一博,此刻女子認為就算有喪命的風險也得擊敗艾溫雷伊,不然將無法救回她重要的家人。
從口袋取出布條蒙上雙眼,靠著遮蔽視覺將自身嗅覺的對魔力的讀取放到最大,在意識中過濾掉多餘情報,以聽覺與其他感官作為輔助後,在朵麗兒的腦海中呈現的是只有魔力的世界。
此時的朵麗兒能清楚感受到天上的劍之虛影有著異常密度的魔力,更能堅定了絕對不能讓這個魔法發動決心。
即便艾溫雷伊.賽那羅斯正在構築新的魔法,當初佈置於空中的術式陣仍持續噴吐著冰礫,這些由魔力創造的冰在她現在感官中有如停滯般清晰可見,發射的位置、落點、移動軌跡全都得以掌握。
紅髮女子這次並沒有揮舞手中的蛇蠍劍擊落成為障礙的冰礫,而是收回劍身用於護住顏面、胸腹等要害。
以減少傷害為前提,最小限度地移動身體追求最快的速度,奔跑、閃避、翻滾,就算動作狼狽,就算受到直擊也毫無退卻,只是精煉著體內的魔力繼續向前。
「「萬物墜落乃大地之恩惠,非蟲鳥而翱翔於天乃不敬之舉,與大地同眠的蓋古拉亞啊,請在此借予我無上的權威,行選別之儀…」」看著天空中初步成型的魔法與朵麗兒那孤注一擲的突擊,金髮少年以敞開雙手的姿勢,開心地繼續進行詠唱,其表情如期待著夏季煙火的孩子一般,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有人居住市街之中。
這個魔法是天才魔法師艾溫雷伊發揮中二之魂集大成的傑作之一,在他這個開發者眼中,《重壞玉》《崩潰領域》等藉由魔導書流傳下的古典重力魔法全都是過時的雜耍,自己那兼具威力與視覺效果的魔法更加優秀。
以前因為完全沒有良機使用這種費時又費力的魔法而感到遺憾,如今他終於能一償所望,用這個首次批露的魔法實現一開始讓女子「跪地」求饒的宣言。
艾溫於詠唱的同時維持魔力的供給,縈繞著深紫色魔力光的虛像之劍化為實體,隨著魔法的完成,倒懸的劍尖處逐步展開了由符紋與圖形組成的多重圓環。圓環點亮的數量代表著儲蓄力量的多寡跟作用範圍,理論上最大五重圓環釋放後的威力能與戰略級魔法比肩,簡單來說就是有著能一次擊潰一座城池的火力。
在魔法詠唱即將完成之際,朵麗兒帶著一身冰渣與斑駁的傷痕來到了天才魔法師的面前。忍耐著傷勢帶來的痛楚,將精煉後的風屬性魔力盡數灌注於劍尖,以最大的力量狠狠刺進第一層魔法屏障之中並同時讓壓縮的魔力爆發。
於近距離之下,壓縮的魔力之風猛然炸開,將艾溫雷伊展開的多重魔法屏障一次切裂、瓦解,這自滅式的攻擊連同朵麗兒自己都的受到了無數的創傷,皮膚被切裂傷流出鮮血,模樣十分駭人。
而受屏障層層保護的少年身體依然完好無損,所有護盾被破壞的情況完全在預料之內,倒不如說他刻意減弱了護盾的強度,只為了滿足他營造戲劇性的惡趣味。
突破對手防禦的這一瞬間,蒙上雙眼的女子不顧傷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入艾溫側後方發出襲擊,然而令少年感到意外的是,朵麗兒並沒有刺出手中的武器而是伸出了手無寸鐵的左掌。
『喚傷之觸!』女子纖細的手纏繞上了一股有著不詳氣息的暗紅色魔力,五指微張朝著艾溫雷伊毫無防備的側面襲來,這看似毫無威脅的舉動其實凶險無比。
朵麗兒的固有魔法是個只對生物產生效果的魔法,對物質、魔法屏障甚至魔法本身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只有必須赤手碰觸到對象才能發動的缺點,使用者自身還得承受相當的代價,是只有萬不得已才能使用的魔法。
以女子至今使用過的經驗來判斷,這個等同於同歸於盡的魔法對付實戰經驗愈多的人效果愈強,就算成功發動也有著相當大的豪賭成份也值得一試。
「「戴其冠、承其重,手持王之權柄,懸於聖座之巔的雙刃之器啊,讓登及王座者知曉何為王權的負荷吧」!重力魔法《達摩克利斯……!!」艾溫得意洋洋地完成了詠唱的所有詞句,只要魔法一發動就能停止紅髮女子的所有動作,無論對方想使用的魔法有什麼奧秘也無濟於事。
誰能搶先發動王牌成了這場戰鬥的決勝關鍵,女子的手掌距離少年的身體只剩下半個手臂的距離,天上倒懸之劍的光輪膨脹著魔力光即將釋出其威能,明明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兩人之間的勝負便能見分曉,可是雙方卻沒有一人得以如願,只因他們都太過於小看王國之內維持秩序的人們。
「轟隆!」隨著轟鳴的巨響,灰暗的結界之內闖入了一名被璀璨魔力包覆的人影,在眨眼之間便同時阻止了少年與女子的動作。
闖入者穿過傾瀉而下的冰雨,率先以蘊含魔力的拳頭打碎魔法師身前的魔法陣以中止魔法發動。接著以不接觸紅髮女子手掌的狀態下,同時捉住兩人的手臂將其甩飛出去,箭在弦上的緊急態勢被瞬間瓦解。
來者是一名身穿女僕裝的金髮女性,除了雙手裝備著有著華麗花紋的金屬手甲外,腰間還佩帶著一柄銀白色的騎士劍,其武裝與樸質的裝扮相當不搭調。
讓朵麗兒苦於應對的冰雹魔法打在女性身上幾乎毫無作用,魔力構成的冰塊全被凝練厚實的魔力所擋下,完全構不成威脅。因此有著切齊短髮與貓兒眼的女子將注意力轉向懸浮在空中的倒懸巨劍,拔劍將有著璀璨光華的魔力凝於劍上瞄準天上那蓄勢待發的重力魔法。
抬起劍身凝聚力量,一枚有著虹色光輝的炎彈自金髮女僕的劍尖擊出,與散發深紫色魔力的倒懸之劍相撞,將其炸碎還原成了無害的魔力殘渣。
確認最可能造成威脅的魔法已完全被破壞,在滿天落下的魔力光點之下,全身流露出強大氣場的女僕才將視線轉向兩人,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開口:「未經許可在市街張開大規模結界進行戰鬥行為,與疑似濫用殺傷型高階魔法,這兩項已觸犯王國法。敝人薔薇騎士團所屬副團長,克伊娜.摩恩將依循城邦秩序條文第二與第三條將你們兩人拘束送往騎士團的執法所,請兩位中止所有魔法與戰鬥行為乖乖就範,若不聽警告將採取武力鎮壓。」
本應以女僕身份活動的克伊娜以騎士的身份出現在此處,其颯爽的英姿完全與在沃恩加德宅邸時的的樣貌截然不同,與某位少年的猜測相符,這名女性並普通人。
「慘了……玩脫了…」第三者的出現讓一時沉浸在怒火的艾溫雷伊冷靜了幾分,此時少年意識到自己到底身處何地、幹了什麼好事,背脊被突然冒出的汗水打溼。
現在的西諾特商會雖然走上了社會的表面,可仍受到騎士團等治安機關所關注。而他這個商會底下的小弟不只在工作期間在市街用高階魔法當街行兇,就算當場被安上殺人未遂的罪名也不奇怪。要是這次問題被放大追究,便不再只是艾溫一個人的問題,之後受到了影響可不是單純的路邊打架這麼簡單,很可能會牽連整個商會。
說實話,對無法無天的少年來說被騎士抓住後的下場他一點也不在乎,不管是被收取罰金還是發配勞役對他根本不痛不癢,關押坐牢什麼的至少還有小命在,往後隨時都能東山再起。
可是搞事牽連商會這件事萬一被某個折磨人毫不手軟的黑手黨頭頭知曉,他這個仍被鎖鏈拴著的狗肯定會落得比死還慘的下場。
先一刻還很囂張的金髮少年立刻解下身上的飾品扔在地上,在兩名女性呆然的目光下解開了所有攻擊魔法,高舉雙手擺了出了無意抵抗的架式。
朵麗兒從艾溫雷伊那一臉諂媚的表情看出了這名讓她狼狽不堪的魔法師絕對是個欺善怕惡的混球。此時她可以肯定,只要女騎士一聲令下,就算要金髮少年當場舔鞋都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就在艾溫雷伊想著該怎麼推託罪責的時候,若干身穿巡邏裝備的騎士從結界的破口魚貫而入,迅速的將疑似被害人的紅髮女子保護起來,並對她身上傷勢進行應急處置。剩下的騎士則是警戒著有著犯罪嫌疑的少年,不知為何還莫名緊張地關注著隊伍後方,像是有著什麼令人頭痛的人物在後方一般。
然而這個答案很快的便揭曉了,一名穿著白色衣裙的少女在騎士們恭敬的簇擁下來到了最前方,那象徵王國權威的白金髮色無人不曉,其主人正是艾溫雷伊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才剛進來,克莉絲提娜就四處張望著結界內灰暗的風景,對從未見過的結界魔法感到新奇,當發現當事人竟然是認識的金髮少年與王兄的部下時,少女臉上的表情像是發現了逗趣的玩具一般。
「太無聊跟著發現奇怪結界的騎士過來看看熱鬧,果然來對了。哎呀呀~這不是金毛艾溫雷伊嗎?你竟然用結界魔法跟拜恩王兄的女手下偷偷玩危險的遊戲,好像還玩得很開心的樣子。正好,威廉不在害本公主最近無聊的要死,加上本公主來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