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捉迷藏


外表看起來是少女模樣的威廉正在走廊之中奔跑,在躲避追逐的佣人之餘,還一面思索著該如何找到家主加特羅爾。


沃恩加德宅邸內部非常寬敞,其規模大到令少年不知道該如何找起,只能思索著尋常大宅之中一家之主很可能會待的地方。大宅內有著大量的佣人追捕著他,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要躲過這些人的搜索同時找到特定人物可以說是相當困難,況且追捕他的人之中還有名難纏的對手。


「果然連魔法都用上了…,露莉亞小姐真是的…。」從死角偷偷看向窗外,為了防止他跳窗逃跑,有數隻散發出魔力的飛鳥正在天上盤旋監視著庭院,一旦踏入無處遮掩的庭院中肯定會被逮到。


尋常貴族家主會在家中長時間待的地方有限,首要是書房、寢室、抑或是辦公的地方,另有特別嗜好或是官職特殊的貴族則是可能會在類似訓練室、遊戲間、收藏室等特別的地方。


察覺到有人接近,少年立刻發揮隱蔽行動的能力,隱藏氣息跟呼吸躲了起來。只見佣人們有違平時應有規矩在走廊間奔跑搜索,所幸這些人全是沒受過特殊訓練的普通人,沒能發現躲藏的威廉。


威廉對宰相加特羅爾並不了解,因此只能依照常理首先將可能性最高的書房為目標並想辦法打聽出其位置。原本想著是否能靠威逼利誘等方式讓追擊而來的佣人們吐露書房的所在,可一見到那群女僕的模樣便打消了從這些人身上獲取情報的念頭。


她們一個個就像是山林裡找尋小白兔果腹的飢餓野獸,充血的眼中散發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綠光,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溝通的狀態。


「為了大小姐的幸福!快點找出來!」「畢業學分!畢業學分!!「呼呼嘿嘿…女裝的男孩子最棒了…」


「「「「「畢業得到高收入!」」」」」

「「「「「雇主成為金龜婿!」」」」」

「「「「「感覺太棒了!」」」」」


從這些人口中充滿私慾的口號來判斷,他不難想像到自己被抓後的下場,找尋書房這件事可能會變得很有難度。躲在裝飾用盔甲後方的威廉認為只能另尋他法找到加特羅爾的所在,可就在他煩惱著下一步該怎麼走的時候,異變突生。


空曠的走廊突然吹起了不自然的風,威廉感知到了細緻的魔力與空氣融為一體化為微風,在整個宅邸形成流動的迴圈。曾經與高階風屬性魔法使用者戰鬥過的威廉瞬間意識到了這是由某人釋放出的特殊魔法,證據就是仍在附近搜索的三名女僕在被風吹拂之後就突然改變了搜索方向,立刻回頭朝威廉所在的地方奔跑而來,逼得少年再次提起裙擺逃跑。


「找到啦!快通知人手跟大小姐過來!」


在呼喚同伴支援後,佣人前仆後繼地襲向威廉,這些無法使用魔法的女性並非毫無章法地只用腕力或擒抱壓制,三人都試圖對他施展擒拿或是拘束技,明明只是女僕卻有著防身術心得這點令他十分意外。


先是撥開第一名女僕伸出的魔爪、趁勢將其絆倒;放出繩索故意將奔向自己的第二人拉向自己,用突如其來的外力讓女僕無法減速,讓其跌向在自己被絆倒在地的同伴身上;最後再繞到背後向看得驚呆的最後一人推了一把,讓三人交疊趴在地上後用繩索綁成一團。


女僕們並非他真正意義上的敵人,為了不讓其受傷,少年久違地將魔力化為繩索而不是鎖鏈,配合徒手護身的技巧製造破綻後將趁勢以繩索其拘束。


雖然多數人被雜亂地捆綁在一起讓女性們變成了不成體統的姿勢,可沒打算在原地等待對方增援的威廉也管不了這麼多,確認繩索無法輕易被掙脫後就著急地朝著其他地方移動。


「傳遞聲音下達指示的風魔法…難道是,北方「黎斯本特家」的「風精靈的耳語」?」女僕們突然發現他所在的原因肯定與那陣風有關,黑髮少年思索著記憶中的可能性後下意識脫口而出。


據說這是藉由風收集聲音定位目標位置、還能在魔法範圍內用風傳遞聲音與對方對話的魔法,這個魔法在以前北境前線時相當被依賴,適用於作戰指揮、能將戰術的精確度發揮到極致。


彷彿肯定著他的猜測,突然出現的聲音伴隨著風聲進入了威廉的耳中,就像是米麗安本人正在他耳邊說著悄悄話一樣:『是喔,這就是我的老家…黎斯本特家的「風精靈的耳語」,關於貴族的魔法也有好好學習呢,好孩子~。啊啊~對了,這個魔法用起來很辛苦沒辦法一邊移動,所以我會在展示間等你被抓回來的,要小心不要弄壞衣服喔。梅莉也是,不可以把衣服弄壞了。』


「收到…命令」


女性細小的聲音連同破風聲一同出現,令少年反射性側身迴避,閃電般迅速的手掌掠過威廉肩頭撲了個空。


威廉迅速扭轉腳跟與從背後突襲的人正面相對,這名無聲無息接近他身後的人正是曾經見過一次的見習女僕梅莉。這名有著一頭灰髮的高大女僕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在少年警惕的視線下伸手取下自己頭上的頭箍,一對與髮色相同的耳朵彈了出來,俯身雙手觸地擺出如同犬科動物狩獵一般的姿勢。


『梅莉是有著獸人血統的孩子,狼族混血的她不使用魔力也有著優秀的身體能力,只可惜單純過頭了…在實習女僕裡也是個傷腦筋的問題兒。』米麗安的話語再次傳入耳中,可現在的威廉已無暇顧及對方說什麼,甚至沒有思考的餘裕,只因梅莉爆發出驚人速度再次襲來。


四足奔馳的女僕此刻的速度堪比他身體強化後的身體能力,如山林中野獸般迅捷的身手,讓威廉回想起在山林中被野生動物襲擊的危機感。


威廉放出半透明的繩索牽引身體迴避這次突襲,讓灰髮的佣人撲了個空,整個人撞上了走廊間的擺設,可女僕梅莉卻感覺不到疼痛般再次奔向他,這份無所畏懼的精神令他感到棘手。


穿著裙裝的少年要是全力使用身體強化進行動作,這身昂貴的洋裝肯定會撕裂開來,因此只要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絕對要避免背上五十枚金幣負債,私房錢剩下不到十枚金幣的威廉對此十分堅決。


獸耳女僕在室內用這種疾速奔跑肯定會受到限制,無法即時煞車或是改變方向是個巨大的弱點,而且從那野生動物般的動作能看出她跟先前幾人不同,這人對武術一竅不通,只要針對這些破綻肯定有機可趁。


面對第二次的突擊,威廉看穿其動作俯身迴避、並於錯身之際物質化出鎖鏈將其拘束起來,面對身體能力和五感出眾的獸人末裔他不敢大意,使用的不是繩索,而是最高強度的鎖鏈。


「…這真的是女僕嗎?」只可惜無關威廉本人輕視與否,女僕擁有的力量超過了他的估計,只是雙臂一扯便將魔力化作的鎖鏈扯碎,強度與普通鐵鍊相近的魔法在她手中似乎跟紙糊的玩具沒兩樣。


判斷只能逃跑的少年悄悄用繩索做出套繩的陷阱藏在裙擺之後,意圖讓梅莉再次朝自己進攻時絆倒對方,但這個盤算同樣失敗了。只見灰髮女僕頭上的耳朵動了動,在接受到女主人的指示之後不再使用撲擊的方式進攻,改為不斷揮舞手掌試圖抓住威廉,只可惜雜亂無章的攻擊被盡數撥開化解,只能無功而返。


就算女僕梅莉的進攻沒能起效,威廉的處境依然沒有好轉,陷阱的存在被提示代表著米麗安正控制著整個局勢,就算他一時擺脫了女僕梅莉的追捕也無法脫離米麗安魔法的掌握,必須針對風精靈的耳語想出對策。


「嗚…」出手不斷落空使得梅莉漸漸產生了焦躁的情緒,面無表情的臉上產生了些許變化,不只皺起了眉頭還發出不滿的低吼聲,其模樣莫名可愛。


而看見這個表情的威廉突然冒出了自己在與狗狗嬉戲的聯想,再加上當初在自己家中時女僕向他要求摸頭當獎勵的情境更是讓人下意識把眼前的女性當成真正的犬科動物看待,使得少年有了突發奇想的策略。


深知米麗安想讓梅莉拖延時間的威廉決定一試,眼前的女性很可能是習慣聽從命令的類型,只要能擾亂對方的判斷說不定就能順利利用她。


為了不讓獸耳女僕繼續接收米麗安的命令,威廉迅速拉開距離後雙手按向地面,不惜耗費大量魔力用物質化做成牆壁封鎖走廊,阻止用於傳遞聲音的風接觸兩人。


雖然不太願意在聲音被魔法道具變為女聲的時候說話,少年依然克制著羞恥感開口:「停手!讓我們談談,帶我去找你的主人,條件好說。」


被威廉突然的舉動感到不解,梅莉纖細卻蘊含極大力氣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擅長判斷狀況的她習慣性的回答了問題:「沒有主人,沒有畢業的女僕不能有主人,梅莉不夠聰明…留級了…」


女僕真的乖乖停下了動作並回答問題讓少年感到驚訝,提到留級二字的時候,那對灰色的獸耳竟然反應著情緒變化垂了下來。聽見對方用那不專注就無法聽清的音量表達著失落的情緒,由此可見這人的性格可能真的如米麗安說得一樣單純。


「既然加特羅爾宰相跟米麗安女士都不是主人,那為什麼要遵守命令?」


「不聽夫人的話就拿不到學分,沒有學分不能畢業,梅莉想要早點工作賺錢,所以要聽話。」


「那麼做個交易吧,你放過我,就算你最後沒辦法畢業,我也會幫你找願意僱用你的人。」聽見梅莉天真又率直的反應,平時沒少欺騙他人的威廉良心突然痛了起來,這種在拐騙孩童的感覺讓他有些過意不去。


「……」


「只要假裝被我綁起來待在原地就行,如果你願意幫我,除了幫你找新的工作,還會在事後摸摸頭作為獎勵。」因為難以從對方的臉判斷情緒變化,在鬼使神差之下,威廉說出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可笑追加的條件,但偏偏高大的女僕對此產生了反應。


只見梅莉頭上毛茸茸的耳朵動了一下,銀灰色的眼中浮現了期待的情緒,並用她細小的聲音回問道:「真的?可以摸摸頭?」


「啊啊,直到你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