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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髮的少年離開後，待在原地的拜恩思索著對方最後拒絕的話語，原本以為威廉是故意提起克莉絲提娜藉此暗示自己不如那個愚鈍的王妹，但似乎不只是如此。演說時的高昂跟熱情的表現全都只是演技，身為一國王子的他現在臉色陰沉得可怕還帶有幾分，甚至讓在場最為忠心的格連都不敢率先搭話。

「背叛的話的克莉絲會哭……是這樣啊，原來如此，這就是你所想要的東西嗎？威廉．海爾森。哼哼哼～哈哈哈哈！什麼下任領主…選擇的道路不同？差點就被矇混過去了，這不就有一個很有意思的野心嗎？」在室內的地毯上來回度步，當他想通之後，白金色的少年扭曲著臉笑了起來，既有著被嘲笑的憤怒，亦有著狩獵時追捕棘手獵物時的興奮感。

「殿下…」

從大笑中回過氣，拜恩重整情緒後回應部下的關切道：「啊啊…本王子沒事，就先這樣吧，在宴會上離開太久也不合適。多虧忍耐著那些嘲笑，稍微接觸到那傢伙的核心了，你們都辛苦了，這次的對話收穫巨大。」

拜恩整理對話中訊息明白到威廉．海爾森的部份本質，那就是鄉下來的少年不只是擅長戰鬥還是一名擅長欺騙他人的詐欺師這一點。

這次他並深刻意識到自己至今用來對付其他獵物的手段對此人不管用，所有的手段都必須重新謀劃，而這次的失敗並沒有讓王族少年打消招攬的念頭，反而令其充滿了重複挑戰的動力。

「蘇西，先幫本王子記下，招攬威廉．海爾森的事情暫且擱置，之後加派人手蒐集情報。還有，善後就交給你了，本王子跟格連先回會場。」重新打理了身上的衣著，拜恩恢復成了以往王子風範的樣貌並準備趕回會場。

「遵命，殿下。另外，朵麗兒跟瑞莎失敗的事情…」

「無所謂，本來只是為了測試他在危機狀況下會做出什麼反應，勝敗並不影響結果。當初說好由這次的工作表面決定要不要僱用你們姊妹，不過竟然連讓威廉．海爾森擦傷沒能做到這點，讓本王子很失望，你們必須找機會再次證明你們能力。」先是看了兩人一眼，之後拜恩便頭也不回的離開現場。

第三王子對部下受傷的事情並不關心，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只有結果，哪怕過程出了什麼問題只要達到預期的目標他都能原諒部下的失誤。

最初的預定是讓威廉．海爾森身中麻痺毒，刺客的行動被拜恩等人發現並驅趕，最後藉機拉攏少年或是找出其把柄的計畫。而在雙子被擊敗之後，後續的計畫已經是失敗了，逼得拜恩只能靠著三腳貓的臨場發揮嘗試親口套出情報，至於過程可以說是他全程對伯爵繼承人的少年唱著獨角戲，這讓他這名高傲的王子感到不快，對阿爾伯恩姊妹自然沒有好臉色。

「「感謝您，我們姊妹定不負您的寬容」」

接著，他們幾人侍奉的主人與護衛先行離去，留下了蘇西與穿著侍者服裝的兩人。

「明明是我向殿下引薦兩位，卻讓你們兩個遭遇這種事情，我必須向兩位道歉。」確認少年們走遠，蘇西低下頭語帶愧疚地向受傷的兩人致歉，正如威廉離去前所言，明知少年的戰鬥能力卻以刺殺的型式進行試探，沒能阻止拜恩不計後果的愚策是她的過錯。

身為姊姊的朵麗兒．阿爾伯恩將黑色的假髮摘下，顯露出她原有的暗紅髮色，下意識摀著仍殘留痛覺的肋部道：「當初提出請求的我們，況且像我們這種從事骯髒工作的下人，從來就沒有挑選的權利，請不要自責。」

肉體的反應無法跟上被治癒魔法短時間癒合的傷口，隨著傷者本身的魔力愈強、治癒的難度與同覺殘留的時間也會隨之提昇，除非施術者的魔法造詣能夠完全騙過傷者的肉體與精神，不然幻痛的副作用是難以避免的。

「只是…辜負了蘇西小姐您的好意，還給殿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這樣下去我們可能以後要通過測試會更加困難。威廉．海爾森跟外頭的流氓混混不一樣，是真正地下世界的人，跟他交手之後感覺自信跟勇氣都被摧毀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恐怕只有撿回一命這點而已。」

看了一眼自責失落的妹妹，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朵麗兒面露苦澀，為了拷問出情報威廉．海爾森並沒有下重手，只專注於用言語與殺氣折磨她們的精神，早已習慣痛苦的自己還撐得住，只是首次搞砸工作的妹妹恐怕需要花點時間才能克服這次失敗的陰影。

「那個男的下手很重，而且能看出他是真心對讓人痛苦感到愉悅，殿下真的打算招攬那種……怪物嗎？」瑞莎．阿爾伯恩精神上受到的傷害比起折斷的手臂還要嚴重，經驗與覺悟不足的女子難以承受這異質的惡意，明明該由她攙扶著傷重的姊姊，身體發抖到難以站穩的反而是受傷較輕自己。

「那是由殿下一意孤行的決定，本來我並不贊成這件事。那麼，朵麗兒小姐您是否從威廉．海爾森身上嗅到了什麼？」

阿爾伯恩姊妹都有著遺傳自血統的特殊異能，那是能夠透過魔力察知對方本質特殊嗅覺。據她們本人的說法，在人類情緒激動時，發散出的魔力會染上特殊的氣味，她們能從這個味道知曉對象人格上的情報，這才是蘇西為何會想讓兩人成為同伴的主要原因。

「跟那位對您有意思的金髮少年不一樣，威廉．海爾森很危險，而且絕對不是能被他人掌握的人物，雖然因為憤怒而洩漏氣味的時間很短，但他身上有著比我們的父親還要強烈的「罪惡」氣味。幸好瑞莎不像我一樣專門開發過嗅覺所以感覺不到，具體的感受我無法形容，那個充滿矛盾的味道很容易讓我們「這類有相似能力的人」失控。」朵麗兒回想起當時感受到的氣息，下意識伸手掩著口鼻，在少女感受中那是激起她恐懼感的氣息，外側的是高壓、冰冷且充滿血腥味的惡意，而藏在那恐怖氣味深處的是某種她尚不能解讀的未知感情。

那令人窒息的氣息喚起朵麗兒過往的記憶，與收養並教育她們的父親的氣味很相像，並不由自主對那奇妙的氣味產生了懷念之情，若是意志不夠堅定的瑞莎接觸到這與父親相似的氣味恐怕會一瞬間就淪陷。

「竟然這麼嚴重？果然打從一開始接觸他就是個錯誤嗎？」

「說來丟臉，我在聞到的瞬間也感到全身發麻跟本站不起來，躺在地上被綁著沒有被看出來也是種運氣吧，不只心神受到了衝擊，連裙子內外也濕了一片。請容許我先去換件衣服，待整理情報之後，再向您做完整的報告。」少女掀起圍裙向臨時的上司提出請求，侍者服的黑長裙本身並不顯眼還有著最外側圍裙的掩飾，因此被體液沾溼的痕跡並不顯眼。朵麗兒嘴上說著自身的醜態，從毫無變化的臉上則完全感受不到羞恥感，甚至連情緒的碎片也難以察覺。

看見了朵麗兒圍裙之下被水漬浸染的黑裙，同情心被牽動的蘇西連忙出言讓兩人離開：「我明白了，今晚你們就好好休息，善後的事情我來處理。另外兩位受傷的骨頭雖然都已經接上了，只是以我的水平幻痛恐怕會持續好幾天，如果有不適感請立刻去治療院。」

「謝謝您的關心，我們就告退了」

兩人向捲髮的秘書少女行了一禮，之後悄聲且快速地來到會館臨時讓工作人員的使用的房間，在確認更衣間沒有其他佣人並鎖上門之後，朵麗兒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姊姊！被那個男人下毒了嗎？我立刻去叫人！」親人的異變讓瑞莎慌了心神，她急忙讓姊姊平躺在地，依照學習過的知識進行觸診，少女的呼吸急促且身體發燙、比起因中毒引起的低燒更像是極度亢奮的反應。

連扶著妹妹的力氣都沒有，紅髮的少女竭力抓住妹妹的裙擺阻止對方，喘息道：「哈啊…哈啊…沒事…不是毒，讓我休息一下就好。威廉．海爾森的魔力是暗屬性，對身體發作的影響特別嚴重，剛才不是說了嗎？內褲跟裙子都溼了。」

朵麗兒對魔力的嗅覺太過於敏感，在透過氣味攝入大量信息的同時肉體也會產生反應，雖然也有相性的問題，但這個過程與結果無關她自身的意識。

「發作？我還以為是過度恐慌才會漏出來，難道真的是…那個…費落蒙的影響？」思索著教育時期被教授的知識，說出了不甚了解的詞彙。瑞莎知曉血統能力可能帶來的副作用，不過實際見到卻是第一次。

「嗯，瑞莎之前有學過吧，鎮靜劑跟必要的東西都在盒子裡，先拿過來。還有可能要讓你幫我換衣服，身體還動不了。」

「好的，姊姊。」收到指示後紅棕髮色的少女才恢復了鎮定，迅速取出行李中的木盒拿出特殊精油讓姊妹嗅了幾口，再將一瓶綠色的藥水倒入對方口中。

在更換過衣服沒多久，朵麗兒終於恢復了能夠坐起的力氣，並確認著身體的狀態。在兩人互相診察完傷勢之後，便開始了工作之後的探討與反省。

作為開頭，朵麗兒便毫不留情的指責：「瑞莎，最後為什麼放棄使用魔法？明明以妳的能力使用念動是能夠達成任務目標的。我已經重複告誡過要把任務為第一順位，妳是認真想執行工作嗎？」

「可是不投降的話姊姊就不會只是受傷這麼簡單而已，萬一體質的事情被發現的話，難保那個男的不會做什麼。」少女替自己辯解，當時放棄戰鬥是出自於恐懼做出的判斷，從最初的交手她便了解到正面戰鬥沒有任何勝算，更何況是姊妹成為人質的狀況下。

「妳我的生命是次要的，不能明白這點的妳不適合做這個工作，果然危險的工作還是讓我一個人來吧。而且分工比較有效率，瑞莎之後就在街上找份普通的工作確保後援跟資金，這也是重要的職責。」收養她們的阿爾伯恩家族代代就從事著地下工作，而作為繼承者培養的正是朵麗兒，因此跟只接受過戰鬥訓練的妹妹不同，被灌輸裏側思想與接受精神鍛鍊的只有她一人。

「我不能接受，不能讓姊姊一個人承擔危險的工作，當初離開家裡的時候不是說好了，無論什麼都要一起嗎？」瑞莎不甘地提出異議，在理智上能夠明白她至今的失敗全是她的感情用事所致，可就算如此少女也無法對家人見死不救。

「然後像這次一樣，什麼都沒能做到，兩個人一起送命嗎？有彼此在身邊，我們就無法捨棄對方，面對地下世界住民的時候這種天真是會致命的弱點。再這樣下去不用說找出父親死亡的真相了，連在王都生存都有困難，最重要的是瑞莎你根本沒有覺悟，不管是殺死他人還是被人殺死都是。」她們兩人來到王都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找尋一年前阿爾伯恩家主失蹤的真相，本來那是由朵麗兒一人所承擔的使命，而瑞莎卻不顧眾人反對強硬地跟隨著姊姊一同來到了這裡，還成為了絆腳石。

「但是戰鬥能力是我比較優秀，如果跟一個人無法應付的對手衝突的時候該怎麼辦？就算找到了真相替父親報仇，要是姊姊死了我們做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我只要姊姊好好的就夠了…。」

「果然瑞莎太善良沒辦法做這種需要直面人類惡意的工作，我不會要求你回家去，至少希望妳在工作上聽從我的指揮。面對威廉．海爾森的時候妳應該也察覺到那種感覺了不是嗎？在真正的殺人者面前，比起戰鬥能力，克服恐懼才是最大的難關。」

兩人所追求的事物有所分岐，朵麗兒是為了找出當時的兇手維護父親的名譽，瑞莎卻是為了不想與僅剩的親人分離。這次的事情只是個恰好不過的契機，她對雙胞胎妹妹的重視與感情如同自己一半的生命，就算必須扮黑臉，她也希望還沒弄髒雙手的瑞莎能夠遠離陰暗的世界。

「即使這樣，我還是不要，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姊姊一起。」而作為雙胞胎，少女同樣了解對方想讓自己置身事外的意圖，極力抗拒著。

「算了，看來要短時間達成共識很困難。既然沒辦說服你，還是先想想今後的事情吧，拜恩殿下似乎只想著招攬那個怪物，完全看不上我們，該找別的出路才行。」判斷持續爭論也不會有任何進展，因此決定把這個問題延後處置。

面無表情的女子早已習慣家人的任性跟無理取鬧，深知感性與理性的衝突不會有任何交集。

看見姊姊半放棄的態度，瑞莎鬆了一口氣道：「這麼好的機會要放棄嗎？蘇西小姐說過，只要殿下能接受我們，在她底下工作就不會刻意被派去做危險的事情。加入後不只能間接使用拜恩殿下的情報網，姊姊也不用再承接漢庫斯家族的暗殺工作不是嗎？」

「蘇西小姐再怎麼優待我們姊妹，也無法違抗殿下的決定，而且看殿下的態度，我不認為還有被錄用的機會。作為這次失誤的後果，殿下很可能會讓我們再次跟那個恐怖的海爾森接觸，這樣也沒關係嗎？」正如瑞莎所言，加入第三王子一黨後獲得的好處是巨大的，可天真的妹妹完全沒有考慮到需要付出的代價。

「那個人很可怕…，還得跟他戰鬥嗎…。」一回想起當時被投注的殺意，瑞莎又怯弱了起來，黑髮少年的存在無疑成為了她的陰影。

「唉…要是這次失敗就再想想別的辦法吧，誰叫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呢。」嘆了口一氣，最後紅髮的女子無奈的摸了摸妹妹的頭安慰她，心中並對今後的未來充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