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的重要性再次深入威廉的思想之中,他決定為暑假的護衛工作提早進行準備。說來湊巧,少年在走出學院大門時看見了那久違的馬車,以及不知道多久沒有來上班的車夫。
摸著下巴,威廉一面打量著全身衣著變得一絲不苟、臉色卻憔悴不堪的中年男子一面道:「呦~大衛,終於想來上班了嗎?」
大衛一頭海帶一樣的亂髮向後梳攏、滿臉的鬍渣消失無蹤、皺巴巴的執事服也被得燙平整,邋褟兩個字已成為了過去式,跟以往的儀容呈現巨大的差距。若非深色的黑眼圈跟一臉快死掉的表情太過於突兀,大衛肯定能成為西諾特商會裡的招牌帥男。
「少爺!救救小的!!已經不行了!再這樣下去小的會發瘋的!」
三十好幾的大男人現在正抱著少年的大腿痛哭流涕,如此奇怪的景象,令放學歸家的學生們都為之側目,可當事人之一的威廉則是一臉嫌棄地將男子從自己腳上推開。
控制表情不顯露笑意,黑髮少年平靜問道:「發生了什麼?」
「艾蓮娜…那個瘋丫頭找到了小的住的地方,最初只是來勸告小的來上班,之後偶爾會來打掃、做飯。後來…先是衣服全都被洗好燙過,再來房裡出現了沒有印象的傢俱,最後…每天能喝的酒減少了、禁止抽煙、不讓我去花店,每天都像老媽子一樣在耳邊碎念…每天每天每天。」大衛像是精神受到傷害一般瑟瑟發抖,完全沒有之前風度翩翩、浪蕩不羈的從容。
『烈性藥的藥效太多頭了』威廉大致想像了這個情境後得出了感想,那名死板的眼鏡少女竟然做到這種程度完全是意料之外,沒能設置委託期限作為煞車是少年的失策。
眼前的大叔似乎比被莎娜過度愛護的自己還要慘,不只短時間幾乎完全禁絕大衛這種不良嗜好成癮者的生命線,女孩還逐步把自己定位成了像是走婚妻一樣的存在,只差沒能順利同居。
「小的會好好上班的!拜託阻止她!!阻止那個女惡魔!被聞到菸草味每天能喝的酒就會被沒收,小的已經有四天沒有抽到赤尾菸草了!四天啊!!」這名前任騎士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竟然完全沒有將艾蓮娜的出現與他這個幕後推手聯想到一起,這可憐至極的姿態讓威廉有點過意不去。
伸手將半跪在地的可憐男子拉起,威廉以壓榨員工的黑心老闆嘴臉說著:「我從認識的學生那裡接下了報酬豐厚的護送工作,時間在一個月後,目的地是南方邊境的《巴吉爾領》邊界。本來是打算把事前的準備工作全都交給派崔克的,可是現在我改變心意了,這個重要的任務就交給大衛你來辦,而且出任務時你也一起來。」
「這是?」大衛此時所見的少年充滿了神聖感,如暗無天日之時所見的曙光,地獄之中垂下的犍陀多之絲。
「我們即將去沒有艾蓮娜在的南方,在事前準備跟任務期間我會讓她沒辦法妨礙你「工作」,聽明白了嗎?」雙手搭上迷茫部下的肩膀,威廉以救世主般的姿態說著惡魔才會說出的邪惡誘惑。
「少爺喔喔喔!!!小的願意為你肝腦塗地!萬死不辭!!」準備工作(藉口)+ 任務(渡假)+ 南方(沒有艾蓮娜)=自由,領會到威廉想表達的意思,這名糟糕的大叔立刻恢復了活力,一臉感動的再次抱上少年的大腿。
為了掩飾些微的心虛感,威廉刻意抬起下巴,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道:「這個任務交給你沒問題吧?」
「是!小人大衛一定會誓死完成工作!」大衛這時兩眼放光、嘴角抖動,完全掩飾不住笑意,此時的男子已經在腦中幻想著在南方每天花天酒地的快樂未來。
「很好,立刻前往商會總部。先召集幾個負責物資的傢伙,另外得討論任務的詳情,跟人手派出期間商會的運轉。」
恢復精神的大衛終於做了一回車夫該做的工作,近距離了解糟糕大人的艾蓮娜應該也不會再刁難派崔克等流氓,如同他計畫中的一樣。雖然有受害者存在,不過終於有件事情是威廉自己策劃成功的,可謂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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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會的威廉心情甚好的回到家,抱著迎接他的愛麗西亞轉了一圈,並微笑著告知要帶著兩人一起去南方遊玩的事情。
「南方邊境的《巴吉爾領》,途中會經過梅爾梅斯公爵的領地?」平常和藹可親的女僕姊姊非常驚訝,普通的平民幾乎終其一生都會待在家鄉,就連莎娜也只是作為女僕與威廉一同來到王都而已,擁有旅行經驗的人民其實並不多。
以莎娜的了解,南方梅爾梅斯公爵領是一個盛產果物與糧食的地方,同時也是魔物橫行的地帶。雖然這樣的生態對一般住民有著不小的危險性,可魔獸的存在同時也帶動了素材市場的興盛。褐髮的女僕本人一直都對南方盛產的藥物跟魔獸的有毒素材很感興趣,偶爾會埋怨王都對藥材和毒物的管制太過森嚴,太難取得製毒需要的素材。
「對,護送對象是女性,全是男性的護送隊伍不太妥當,有莎娜在會比較好。有人負責旅費的機會很難得,我也想趁這個機會讓愛麗看看王都之外的世界,如何?」威廉考慮到了愛麗西亞將來的事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雖然不是不能請精靈教會幫忙照看小女孩一段時間,可顧慮到妹妹的心情,他還是認為帶她一起是最好的選擇。
「是呢,萬一少爺在外面襲擊其他女孩子就不好了,我就一起去吧。」看了看身旁穿著小號女僕裝的女孩,莎娜故意擠兌著自己的主人回答。
「愛麗要去家族旅行!貓貓老師一起!」不知何時,金髮的幼女抓到了從威廉身上鑽出來的小黑貓,開心地附和道。
「那就這麼定下了,旅行用的私人物品可以先準備好,其餘的物資我已經讓商會的人去處理了。」
商談完畢後,三人來到餐廳一起享用準備好的晚餐,稍做休息之後開始了對愛麗西亞的體力訓練。原本威廉猶豫著要不要讓小女孩學習如何戰鬥,考量到安全上的因素,他還是認為至少得會基本的護身術跟學習逃跑的方法。
為了這個目標,鍛鍊出基礎的體力跟維持身體強化的魔力控制是必要的。而現在威廉就與愛麗西亞在庭院之中進行著例行的鍛鍊,先是慢跑,之後便是防身動作的教學,以小孩子的體力自然沒辦法支撐多久,不到一會兒愛麗西亞就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不需要勉強自己一開始就跑這麼快,慢慢來、先調整呼吸。」跟在身後的威廉一邊提醒著她,一面思考著教導他人該怎麼做才好。
若負責指導的是機關的人員或是士兵,必定會強硬的要求小女孩繼續跑下去,在故鄉鍛鍊少年的老士兵肯定也會如此。可威廉一點也不希望妹妹如自己在海爾森領時期一般辛苦,只期望她付出一般般的努力並得到還過得去的成果,說不定他也是那種所謂的白痴兄長。
「如果覺得不行,休息也沒關係。」
「愛麗以後要幫上哥哥,不加油不行。」可愛麗西亞並沒有選擇輕鬆的道路,重視她意願的威廉也不再說出勸阻話語。
看著年幼妹妹如此努力的模樣,身為兄長的他認為自己也該有所回應,嘗試將自己兄長的角色切離開來,用心的進行愛麗西亞的指導。雖然成果並非一朝一夕能體現的,可愛麗在鍛鍊之中從未依靠魔法讓西亞代替她,其意志力之堅定,身為過來人的他認為此時付出的時間肯定會在往後得到回報。
愛麗西亞在資質上是相當出眾的,此處說的並非戰鬥的才能,而是包括魔法與學習能力的綜合評價。在血統上只剩算是半個王國人的小女孩,跟威廉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也許兩人同樣在年幼之時失去了母親,在相處時都能明白對方對家人無意識的渴求。
愛麗西亞的固有魔法並不安定,也可以說尚未成型,據魔法師協會的說法,固有魔法的表現方式能反應出一個人內心願望。固有魔法會因心靈的成長與變化而誕生,威廉對此抱持著認同的態度,他的魔法完全顯現是在十歲的時候,當時才與夏綠蒂契約沒過多久,而且與莎娜的關係非常惡劣。
以鎖鏈進行契約的魔法,象徵著少年將自己視為罪人的心理,契約則象徵著對自身與他人的不信賴,這個魔法無疑反映著威廉當時的心理狀態。
愛麗西亞目前的魔法效果太過於曖昧,對她自己使用的時候會讓西亞的人格出現,對他人使用的時候則是會放大使用對象的潛在欲望與本能,幾乎強制性的讓人陷入精神失控的暴走狀態,被施加魔法的時間過長就會莫名暴斃。
另外不知是魔法原本應有的能力還是連帶的副作用,被完整使用魔法的人,肉體能力的限制會被解除,獲得火災現場蠻力一樣的身體能力。
可威廉無法從魔法的表現中推測出妹妹的心理活動,甚至完全理解她本身都有不小的難度,從小就在異常的生長環境中,被親生父親當成寵物飼養的孩子,其價值觀與心靈無疑是扭曲的。
與本性殘虐卻被正常價值觀約束的鄉下少年不同,當時的愛麗西亞很難適應表面的社會。
與幾個月前木然且缺乏感情表現的模樣相比,愛麗西亞的臉上已經能明顯看出喜怒哀樂的變化。看著義妹能夠正常表達情緒的模樣,身為一家之主的少年認為在精靈教會的學習團體生活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能一直維持著這樣的方向,距離她成為普通孩子的日子肯定不會遠。
對暗屬性魔法最為了解的夏綠蒂說過,金髮幼女似乎連魔力本身都有著精神干涉能力,如果熟練使用說不定能以意象魔法的型式學會真正的精神操作。
對於是否該讓妹妹發展這方面的能力,威廉猶豫了很久,為了讓她在未來能過上普通的生活,少年並不希望女孩掌握這樣的能力,可為了愛麗西亞自身與周遭人的安全,學會控制危險力量這點是必要的,最後只好將魔法控制方面的教育交給了黑暗精靈。
最後威廉認為身為兄長的自己能做的只有幫助她與外界環境磨合,並作為精神上的韁繩讓她幼小的心靈保持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