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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外場的人數一一減少，最後終於輪到了西羅和威廉，見那與三十多名學生奮戰後仍游刃有餘的少年，威廉產生了想回家睡覺的想法。尤其是同學中有一半的人都被打斷了一兩根骨頭，全都是必須接受治癒魔法的傷勢。

王都的治療士非常優秀，尤其在治癒魔法上非常出色，斷一兩根骨頭的傷勢只要花上幾分鐘就會被完美治癒。只是威廉並不想被治療，因為治癒魔法有著副作用，就算傷勢完全治好也會有一段類似幻痛的時間。

而他自己似乎跟治癒魔法的相性不好，每次被施展治癒魔法之後身體都會有強烈的不適感，痛覺殘留時間也比其他人還要長，體驗過幾次之後威廉就懂得全力避免需要治癒魔法的傷勢。

 

「我先上吧，別看我這樣防禦可是我的強項，多消耗點那傢伙的體力威廉應該就不會被打太慘。」看見百般不願的同伴，灰髮少年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拿起放在一旁的練習用劍扛在肩上。

聽見友人那「大家一起被揍」的宣言，威沒好氣道：「我謝謝你啊…你乾脆直接把戴亞迪安打倒如何？贏了就請你吃學院餐廳的高級套餐。」

「哈哈！那只吃主餐可不夠啊，飯後甜點也得算上。」

西羅瀟灑的走進了場間，隨著比試開始的信號戰鬥開始了。土黃色的魔力蒸騰而起，灰髮少年一開始就用魔力強化身體，以結實著稱的土屬性魔力纏繞劍身再大力揮下，這是全心全力的一擊。

如同威廉預測一樣，戴亞迪安並沒有正面接下西羅的劍，而是透過卸力的方式將這一劍卸開化解。透過兩人的交鋒威廉明確的了解到自己的王國劍術果然很沒用，西羅劍術的核心同樣是王國劍術，就算成為出動進攻的一方也能貫徹防禦，這點威廉自己就完全做不到。

此時的灰髮少年感覺像是整個人深植於大地的巨樹，堅守要害、無可動搖，劍路單純而強力，強迫對手不得不迴避或防守，動作之中露出破綻很少，就算有也大多是故意誘導敵人出手的手段。

如此的技量就算威廉使用暗殺劍術跟西羅較量也討不了好，肯定會變成對他不利的消耗戰，耿直且單純到極致的戰法可以說是威廉這類人的天敵。

反觀戴亞迪安的劍術，只使用對低限度的魔力保護劍身，避免跟對手硬碰硬，不用大幅度動作的身法，施展的全是誘導對方攻擊的技巧。如果威廉沒有猜錯，身為劍聖候補的少年擅長的應該是分析對手的反擊型劍術，劍術的核心完全在於拆解對方的招式，專注在一對一決鬥的劍術。

「今年的小子們真有前途啊，劍聖小子不用說，凱爾貝隆也是個逸才，如果大爺還是冒險者肯定找這種硬骨頭的當前衛。」一身酒氣的手臂搭在了肩上，讓威廉皺了皺眉，說出這句話的是問題教師漢斯．多馬，從西羅上場之後男子便放下他的啤酒從特等席來到少年旁邊。

「您不喝酒了嗎？老師」揮開醉漢的肢體接觸，威廉不清楚這個感覺很邋褟的教師為什麼要找他搭話，也許是因為至今沒有上場的學生只剩下他跟艾溫雷伊。

「叫我教官，海爾森。」

「是，教官」

「不錯不錯，雖然師從那個嘴很臭的老頭，沒想到那個懸吊者格雷的徒弟倒是挺懂禮貌的。」

「教官您是不是記錯了？我不記得那個臭老頭有這麼拉風的綽號。」格雷這個名字正是在故鄉指導威廉的老士兵，只不過少年只知道老人的名字並不知道姓氏，更不清楚老人在年輕時的事蹟。

「一點也不驚訝啊，真是不可愛的小鬼。你這年紀的小子沒聽過很正常，大爺也不是來聊這個的。等等上場給我認真打，你小子想留幾手都無所謂，認真去做。大爺讓劍聖小子上去當擂主不只是要他當試金石而已，教育一下那個強過頭的臭小鬼也是教師的工作。」

「學院調查學生很正常，而且我的經歷在大人之間也不是祕密。那個臭老頭教的都是不上台面的東西，我的實力也比戴亞迪安還弱，這樣合適嗎？而且教育學生應該是您的工作，不是我的。」威廉理解了漢斯的打算，讓學生互為砥石在做法上沒有問題，只是被選來當研磨鑽石的石料這點讓少年很不爽。

「無所謂，暗殺劍術沒你想得這麼被忌諱，而且因為見過暗殺劍術的人很少所以對那個囂張的劍聖小子是個不錯的刺激。拒絕的話，就讓你留級。」不在乎少年明顯不樂意的態度，男子祭出了威脅手段。

不得不承認留級是一計威力很強大的威脅材料，留級代表了學生能力上不足，在影響官方評價的同時會被同儕貼上無能者的標籤。

「濫用職權，唉……糟透了，我一點也不想去治療院。」隨手找的藉口不管用，威廉只想嘆氣。沒有人喜歡以敗北為前提的戰鬥，就算只是練習也是一樣，被人要求去打敗仗更是如此。

「沒事，治療院是個實習生很可愛、女治療士超級漂亮的好地方，多去幾次就會愛上的。而且跟同學們一起去談論哪個實習生的屁股比較翹不是很棒嗎？」漢斯多馬露出猥瑣的表情，一副好色又不假修飾的樣子，讓威廉認為他跟大衛的風流不同，是個完全不受女性青睞的那類人。

就算知道聖天教派設立的治療院美女如雲，威廉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一想到她們可能跟宴會機關的醫療人員一樣喜歡把屍體切成塊塞進防腐瓶或是拿病患做奇怪藥物實驗這幾點，少年就覺得把那些女治療士當天使看的男性腦子一定有病。

「那麼就讓躲在後面的這傢伙打壓軸吧，多一個同學一起去治療院增進感情也不錯。」帶著邪惡的微笑，威廉朝著後方鬼鬼祟祟想偷跑的身影指了指，他很想見識一下眾所期待的「魔法天才」在肉搏戰上有多厲害。

「天才賽那羅斯是吧？行行～他不上場的話就讓他留級。」

※

只有站在場上的人才能感受到這份壓力，這也是卡爾德斯所尋求的感覺，既非刺骨的殺意也非恐懼而是更讓人緊張且沸騰的感受，其正體便是色彩鮮明的戰意。

威廉．海爾森，是一個練習時用著一手很爛的王國劍術來自鄉下的普通同學，這是卡爾德斯對他的第一印象。然而作為對戰對手的現在，所體驗到的與先前想像的截然不同。

青色眼瞳的少年朝他揮出劍刃，看起來毫無魄力的一擊讓意圖卸開攻擊的卡爾德斯雙手發麻，眼前的同學有著比先前其他人還要強的力量，讓一直沒使用魔力的他感到雀躍。

初次交鋒吃了小虧的卡爾德斯收起了輕視之心，緊握劍柄將體內的魔力纏繞在劍上，流水一般的藍色魔力覆蓋著全身，這毫無疑問是少年全力使用身體強化的狀態，事實證明對手確實有著讓他全力以赴的資格。

此刻卡爾德斯意識到這人出手狠辣而且善於示弱，特異的地方是身體發散的魔力光非常隱晦，若非能隱約感知到魔力，根本不會認為對方使用著身體強化，因此第一次交鋒的時候差點中招。

兩名少年的交手正式開始，躲避或卸開彼此的攻擊、拉開距離、再次交鋒，練習用劍數次的相擊發出悶響，魔力的餘波擾動著空氣。

兩人似乎都是不喜歡在戰鬥中對話的類型，同為黑髮的兩名少年完全只專注在對手的動作上。

威廉．海爾森使用身體強化後的身體能力明顯超越自己，尤其是行動速度與腳程是他見過的同齡人之中最快的，就算是同為劍聖一脈的師兄姐也沒有這樣的速度。毫無規律的位移不斷擾亂著她的距離感，揮出的劍也十分有力，每次交鋒都不容大意。

練習用劍表面包覆的橡膠在數次交鋒之後變得不爛不堪，沉悶的劍擊聲變成金屬的敲擊聲，魔力產生的劍壓讓場間的沙塵飛散，就算被風沙吹得淚流滿面，場外的學生們也不肯將視線從這場對決移開。

卡爾德斯遵循著先前的戰法，架起劍，不斷卸開如暴風雨般的劍擊，看似雜亂無章難以預測，實際上有全都是針對要害而來的殺招。就算能屢次抓住其空隙，想反擊的時候狡猾的對手早已脫離了劍尖能觸及的距離。

在魔法與武器與受到限制的當下，彼此能用的手段有限，用的只有純粹的「力」與「技」跟智慧三者。

身纏無色魔力的少年憑著壓倒性的速度反覆出招，每一劍攻擊的位置全都是防禦薄弱之處，一旦攻擊被接下就會再次拉開距離，秉持著一觸即退的原則讓卡爾德斯感到有些焦躁。

反擊型的戰鬥方式對威廉．海爾森這種風格的對手相當不利，而卡爾德斯至今也沒遇過使用與這名同學相似劍術的人，令他格外興奮。

沒錯，那根本不是平常能見到的劍術，每一擊幾乎都從死角而來，偶而將劍身藏於身體之後，不斷改變攻擊的節奏與間合距離，過程之中欺騙對手的視覺、感官讓人疲於應對。再加上速度與機動力的差距，若非地形是沒有障礙物的競技場，自己的處境只會更加糟糕。

至今與各式各樣的達人交手過的卡爾德斯能看出對方劍術之中蘊含的思想跟構成，從威廉．海爾森的劍上不見武人的驕傲或者騎士的風範，沒有求道的精神、也沒有守護的意志甚至沒有多少戰意。

乍看之下跟冒險者死裡求生的戰法相像，實際上則不然，此人的劍術明顯將擊敗對手為第一位，自身的安危被放在了第二順位。

然而面對這樣的狀態的卡爾德斯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身體的動作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的適應著威廉出手的速度，兩人劍身相抵的次數不斷增加，戰況開始化被動為主動。

卡爾德斯．戴亞迪安毫無疑問是一個喜歡跟人交手的戰鬥狂，有著年紀輕輕就成為劍聖候補的驚人天賦與成長速度，是愈陷入險境就會愈強的怪物。

「你的動作，已經看破了。這是回禮！」抓住對方進攻的時機踏出步伐，卡爾德斯一瞬之間揮出六劍，以疊加的衝擊破壞了威廉的節奏與姿勢，接著將本應覆蓋全身的魔力壓縮於劍中，在灌注絕大力量之下一劍揮出，這是把用於防禦的魔力轉移到劍身中的全力的一擊。

姿勢崩壞無法如先前進行迴避的威廉，只能咬牙承受卡爾德斯的追擊而來的最強一擊。然而這名出身邊境的少年做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行動。

少年青藍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鬆開劍柄，捨棄手中的武器，雙手成掌迎上。在卡爾德斯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蘊含龐大威力的重擊在完全加速之前被硬生停下，只見斑駁的劍身被威廉穩穩夾在雙掌之間，本應承受的衝擊和動能被導向了地面震碎了競技場的地磚。

從年齡與體格來判斷，兩人在腕力上應該沒有太大的差距，但卡爾德斯無論怎麼施力都無法抽回自己的武器。

有著青眼的少年屈膝蓄力、甩開掌中的練習用劍後一腳踢出，經身體強化的踢擊狠狠踢中了卡爾德斯的側腹部，衝擊襲來，一直將同學拍飛的卡爾德斯首次體驗到了被打飛的滋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俐落的在空中穩定身形落地，少年突然狂笑了起來，那狂犬一般的表情讓在場的學們瑟瑟發抖，手無寸鐵的威廉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一口氣斬出六劍的《風破連斬》和作為殺招的《重擊》，先前連續施展的兩招全都是《武技》，是結合魔力與劍術的傳承招式。不只充滿自豪的武技被擋下，還被赤手空拳反將了一軍，如此體驗更加刺激著他好勝的戰意。

卡爾德斯爆發全身的魔力向手無寸鐵的同學揮出劍擊，而對方則是靠著手掌偏開攻擊頑強抵抗，就算只是未開鋒的鐵棍也不得入讓人佩服其勇氣。

威廉．海爾森似乎模仿起自己使用《強擊》武技時的魔力變化，將全部魔力凝聚在雙手，試著以雙掌代替兵器擋下攻擊，希望能夠撐上幾招。就算會犧牲其他部位的防禦，也要繼續戰鬥，如此覺悟令卡爾德斯感到敬佩，出手的份量也更加狠絕。

拿出真本事的劍聖候補讓接下來的戰鬥變得異常慘烈，明白到對手赤手空拳也擁有戰力之後，毫不留情的猛攻落在威廉身上，整個人化身成了狂戰士。明明卡爾德斯精神上處於像是發狂一樣的狀態，所使出的招式卻比先前更加精確更加快速，飄渺不定的劍路更是讓威廉難以閃躲只能接下大部分的攻擊。

威廉幾乎靠著直覺拼命擋下劍擊，無法完美卸去力道的狀況下，魔力強化的怪力跟衝擊震得威廉雙手發麻，表面嚴重腫脹且微微出血，若非使用的是未開封的練習用武器，他的雙手不知會被斬成多少段。

卡爾德斯使出裂袈斬之後翻轉手腕一劍撩起，最後接續著一記大範圍的橫掃，威廉只能勉強閃避前兩劍，被迫用手臂接下威力巨大的橫掃。命懸一線之際他靈光一閃，在被擊中的瞬間，順著衝擊果斷讓自己飛出場外，希望草草結束這場比試。

因為少年突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什麼生死決鬥，沒有武器還繼續進行模擬戰根本已經超出常軌，而那該死的問題教師根本沒有喊停的意思，除了居心不良別做他想。判斷再繼續打下去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威廉只有想辦法自救，而青春期少年微妙的自尊又不允許他開口認輸，所以選擇了讓人把他打出界外。

以非常詭異的姿勢在空中翻轉了一圈，再受身減輕落地受到的衝擊，雙手受傷的狀態還要受身讓威廉痛得發抖。

在一片嘩然之下，威廉有生以來最糟糕的模擬戰劃下了句點。場上的卡爾德斯似乎不滿意這個結果一臉不爽的嘖了一口，同樣屬於戰敗方的同學們發出吵鬧的歡呼，搞得好像被打出去的威廉才是勝者一般。

「糟透了…」作為敗者躺在場外，望著小鳥飛舞的藍天。雙手麻痺動彈不得，從右手疼痛的感覺應該是骨折了，左手傷勢較輕但好不了多少，一想到自己被迫照著漢斯的劇本走，讓威廉一肚子火。

「哈哈～～哈哈～～！遭到報應了吧！臭反派！被矮子打敗了吧！活該啦～～～」艾溫雷伊不改其本色，繞著躺地的威廉身邊跳起了奇怪的舞步。金髮少年扭著屁股，一邊模仿鳥類振翅的動作，讓人想狠狠往他臉上招呼。

只可惜艾溫雷伊的幸災樂禍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的教師漢斯．多馬拎起了他破爛道服的衣領，毫不留情的把他丟上競技場。等待他的是殺氣未消的短髮少年，以及橡膠幾乎脫落、化為純粹鈍器的練習道具，被打中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身高上明明是艾溫雷伊比卡爾德斯高出許多，金髮少年卻產生了被俯視的錯覺，班級所有人都體驗過一遍的威壓讓他腿軟。

「呦～金毛混球，之前在台下叫得很歡嘛，你叫誰矮子來著？」

「喔………那個…你是不是聽錯了？」

接下來的體驗，讓艾溫雷伊跟著同班同學們一起，在治療院度過了三天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