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書本攤開在桌上,一頁一頁的查看,將上頭繪製的羽毛樣式與一旁的黑色羽毛進行對比。
努爾此刻位於皇家藏書室,雖然沒有城裡圖書館那麼大,但是卻有相當豐富的藏書量。
由於收藏的多少較為稀珍貴重的書籍,除了特別聘請的整理人員外,通常能進來閱覽書籍的只有攝政王及有皇室血統的努爾。
眼前的圖鑑記錄著皇城周圍地區有出現的鳥類,但沒有一種有著眼前黑色的大羽。
(奇怪?難道是特殊品種的鳥類?)
有人敲了敲藏書室的門,是守在門外的守衛。
「皇子殿下,下人拿您的藥來了。」
(呃……又要吃藥了。)
生的病還沒有好轉的跡象,但至少在藥物的控制下,沒有進一步的惡化。只不過御醫給自己開的藥非常苦,實在是不太想喝下去。
「拿進來吧?」
守衛打開門,讓端著藥的僕人入內,並將剛煮好的藥草汁遞給努爾。
努爾接過還微微冒著熱氣的藥草汁,湊到鼻子旁聞聞味道,果然還是很噁心。
「御醫大人有額外在裡頭加了蜂蜜,應該會比較好入口。」
「是嗎……?」
努爾鼓起勇氣喝了一口,在極短暫的甜味後,如雪崩般的苦味席捲而來。
努爾的臉揪成一團,可見藥的難喝程度。
「真的得要全部喝完嗎?」雖然問過很多次了,但努爾還是想問。
「很抱歉,皇子殿下,御醫大人說必須得喝完才有療效。」
「好吧……」
先把藥吹涼後,暫時停止呼吸,在不聞味道的情況下一口氣灌完杯中的藥草汁。
噁心到渾身抖了一下,但總歸是又撐過去了一回。
「噁……」真想把口中藥的味道沖掉。
「艾德蒙叔叔在宮裡嗎?」
「攝政王陛下還在王座大廳處理政事,如果皇子殿下想要見他,現在可能不是時候。」
「只是問個問題而已,我可以在廳外等他。」艾德蒙出巡過相當多的領地,知道的事情應該很多。
努爾從座位上起來,然後把剛看的書交給僕人。
「麻煩幫我把書放回架上。」
說完,他便拿上羽毛往王座大廳走去。門外的守衛見狀,也是趕緊跟上。
等到了廳前的大門時,門口的衛兵便將他給攔下。
其中一位門衛的制服樣式跟皇城的衛兵不同,應該是別的領地過來的。
「抱歉,皇子殿下,攝政王正與霜盔來的伯爵大人談話中,請您先不要入內。」
霜盔?印象之中那是帝國最北方的領地,距離皇城奧瑞利斯可是有很遠一段距離的,不知道艾德蒙見他是要談什麼?
乖乖地在門外等著,時不時能夠聽到裏頭似乎傳來艾德蒙的怒斥,似乎並不不是什麼好事。
靠著門邊的牆一段時間後,王座大廳的大門打開,霜盔的伯爵從裏頭走了出來,叫上自己帶的護衛,似乎是要走了。離開前,他看到門旁的皇子,也是不失禮節的鞠躬問好。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當下只想趕緊離開,於是努爾也是簡單應了聲後便放他走。
等到伯爵走後,努爾才進到王座大廳內,艾德蒙此刻就坐在王座上,一手捏著緊皺的眉頭。
「艾德蒙叔叔?下午好啊?」
「阿…努爾,是你啊。」看到努爾出現在眼前,他的表情變得比較輕鬆點。
「感覺艾德蒙叔叔你有點沮喪,剛剛利奧波德伯爵跟你談了什麼?」努爾走到王座旁,坐到王座的扶手上。
「只是今年霜盔對北邊魔物潮的應對不當,造成人員與物資大傷而已,真是,向帝都要了那麼多的資源,結果還連本分的事都做不好。」
稍微抱怨了幾句,艾德蒙轉換心情,將焦點放回努爾,左手搓了搓努爾柔軟的頭髮。
「不用太擔心我,倒是你,身體好一點了嗎?」
「應該吧?只感覺這幾天比較使不上力而已。」
「可能是藥的影響,但至少你沒有再咳嗽了。」接著,他注意到努爾手上的物件。
「那是什麼?羽毛?」
「喔,這是我撿到的,很漂亮對吧?」
艾德蒙笑了笑,努爾每次撿到有趣的東西都會拿過來給他看。
羽毛的色澤確實烏黑亮麗,而且比較大根,不是普通貨色。
「艾德蒙叔叔知道這是什麼鳥的羽毛嗎?我查過了,奧瑞利斯附近好像沒有鳥有這樣的羽毛。」
「我想…應該是渡鴉的羽毛吧?」艾德蒙接過羽毛,仔細端詳後猜測「不過牠們應該出沒在更以北的位置才對,是有幾隻遷徙來這附近了吧?」
渡鴉是有領地意識的生物,也許是來尋找新的棲息地的。
「渡鴉?像烏鴉那樣嗎?」
「差不多,不過更大隻,既然你撿的到牠的羽毛,那牠應該是在這附近築了巢、標記了領地。」
「畢竟這裡是帝都,肯定是吸引到牠才來的吧~」
「哈哈,那牠肯定是很聰明了,才會選到這塊風水寶地。」
艾德蒙站起身來,才剛送走一個人,今天應該是沒有其他人要會見了。
「這幾天你都待在房間休息,太陽還沒下山,要不我們去庭院走走?說不定這羽毛主人的巢,就在庭院的樹上也說不定。」照照陽光,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對努爾應該也不錯。
「好啊~!」雖然生病不是好事,但艾德蒙就會多花時間陪自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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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
換好睡衣正準備要睡覺,將睡前要吃的藥丸配水吞下,至少不是藥草汁,多喝點水就沒味道了。
坐到床邊時,看著一旁桌上特地用玻璃瓶裝起來的羽毛,然後看了一下前方關著的陽台門。
(聽艾德蒙叔叔說,渡鴉是相當聰明的生物,不知道自己如果遇上的話,能不能把牠收做寵物。)
還是小孩的努爾怎麼抵擋的了養寵物的誘惑?最後還是把鎖上的陽台門打開,留了一個小小的縫,然後拿出下午茶時間收著的餅乾,放到了陽台門旁的木桌上。
餅乾很甜很好吃,如果渡鴉又出現的話,應該會把餅乾吃掉吧?
對自己的計畫感到滿意後,努爾便鑽進被窩中,很快的就沉沉睡去。
當月亮高掛,時間來到半夜之後,一個身影再度降落到外頭的陽台上,那是今日前來確認事情的瑞文。
當他伸手要解鎖陽台門時,才發現門已經被打開,根本沒鎖上。
收起翅膀進到室內,事先消除了自己的聲響,熟睡中的皇子應該不會被自己給吵醒。
當他走到床邊,看著毫無戒心,不知自己暴露在何等危險中的努爾時,他伸出手。
只要自己有那個念頭,他可以悄悄的掐住男孩的喉嚨,然後在對方處於甜美夢鄉時,輕易扭斷他的脖子。
當隔天有人發現帝國皇子死於暗殺者之手時,帝國內部會引起多大的混亂?但這不是今天自己前來的目的,至少目前不是。
將手舉至男孩上方,然後專心發動魔法,以檢查對方的身體狀況。
有了上次弄醒對方的經歷,這次就不去碰觸對方了,反正只是檢查對方有無異樣而已,以自己的魔法實力根本不需直接接觸。
對方的生命洪流非常的穩定,然而卻有一處不尋常,也就是他的魔力之中,存在著一絲雜亂,隱藏在難以察覺的最深處。
(果然…我想的沒錯。)
離發作還需要蠻長一段時間,但對方正逐步地邁向死亡已是不爭的事實。為何自己那麼清楚,那是因為過去自己就利用過相同的手段,為奧瑞安除去煩人的政敵。
以一般醫術無法看出,只能用魔法感測出的異狀,至於利用的手法…。
瑞文環顧了一下房間,然後看到陽台門旁放著的餅乾,他靠近拿起一塊,然後咬了一小口。
放了有段時間,餅乾已經有些濕潤感,味道相當的甜,對自己來說有點過於甜膩了,但沒有不該出現的添加物。
(透過食物的可能性非常的大,正因為不如直接接觸來的有效,所以能夠解釋為何發作的時間點會被拉長。)
也就是說,主謀,亦或者是其指使的部下,是能夠出入這宮殿的人,而且要能夠接觸到皇子或他的飲食。
不論幕後主使者是誰,他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致皇子於死地,而且,皇子的死因將會被認為是因病而死。
這麼想來,前任皇帝也是因病去世,那奪走他性命的病,及現在皇子身上的,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傢伙肯定不簡單。
(奧瑞安,這就是你的報應,你的兒子兒孫,都將會死在意圖奪竄帝國的人之手,就如同你當初為了爭奪帝位,殺害自己的兄長一樣。)
今天自己前來,只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現在知道了詳情,大可以轉身離去,任憑本該發生的發生。
隨著唯一繼承人之死,帝國將陷入爭權的混亂之中,但仔細一想,自己的定位在這場悲劇中,至始至終都只是個局外人。
(這算什麼復仇?根本只是毫無作為的旁觀。)
復仇必須由自己親手執行,以最適當的方式,最完美的時機,所以皇子還不能死。
(但想要亂入這一齣戲,打亂棋盤,還不到時候。)
瑞文離開現場,返回自己的據點,現在自己該做的,僅僅只有等待,等待皇子離死亡最為接近的那一瞬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