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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了凡听了钟灵武的话觉得非常刺耳，内心气不打一处来。他不仅被骗了还被利用了，让钟灵武耍得团团转。于是他怒叫道：「去你的！你这是诈骗！这么危险又恐怖的工作我才不要干！」

钟灵武却道：「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别的选择？」

何了凡心中郁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道：「我不管了，我要下车！」

钟灵武耸了耸肩，道：「好，随你便。老子也不缺你一个人。」然后他把车停到路边。

何了凡气愤地打开车门，走下了车，准备头也不回地回家。可是钟灵武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回到家，你老妈肯定会问『今天你做了什么？』你只能什么都不答，因为你有钱也不肯要。然后你妈开始唠叨你，要你去找一份工作，踏实点的从低做起。可是你心想我连鬼都抓过了，还能怎么低？但你没办法，只能再次去找一份别的工作。然而之前倒霉的事情还是继续，你一辈子都在失业中度过啰。」

何了凡转过身来，看见一脸得意的钟灵武，内心更是厌烦，大喝一声：「够了！你不用来挤兑我！」

然而钟灵武还是一副事不关己就是损你的样子道：「我只是可怜你呀！你想想，你来我这里工作，完事还能拿钱，你回去了能跟你妈说『我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工作内容辛苦了一点但钱还不少』。你妈也终于松开了皱了许久的眉头，露出欢欣的笑容。哎呀呀，原本气氛凝重的家中，瞬间变得快活了许多……」

何了凡听着钟灵武那含沙射影的话，心中真是又气又憋屈。气的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遭到钟灵武的戏耍，憋屈的是钟灵武的确说得有道理。对于走投无路的现状，钟灵武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提议。

是要自尊还是要前途，要舒适还是要未来，这些问题摆在了何了凡的面前。何了凡一时之间摇摆不定。但是何了凡同时也有一个直觉，如果他放弃了这个机会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为什么会后悔？他答不出来。他只是隐隐觉得或许自己有着意想不到的才能，而这个才能会让他在这个领域有所作为。

正经的工作是工作，偏门的工作也是工作。更何况自己也并非毫无招架的能力。挡在他面前的，其实更多是对未知的不安。

于是，何了凡忍住了心中的情绪，向钟灵武发问：「……我真的可以吗？」

钟灵武露出自信的笑容，道：「小子，几十年后你回望过去，你会感叹当年为什么不大胆一点上了那个大叔的车。你会悲哀自己几十年人生白活了。因为你没有痛过，没有跌倒过。一个人可不可以，不是靠别人说的，而是靠自己去尝试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钟灵武的话给何了凡带来极大的震荡。他的思绪中有一股冲动不断涌出来，让他回想起刚毕业时的意气风发。没错，当时也是有这么一股冲动。

想到这里，何了凡内心终于决定下来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赢了。你说服了我。我答应你做这份工。」

钟灵武的脸上一副「我早知道你会这样」的满足笑容。他说道：「欢迎加入『零五城市不净清洁公司』。」然后从车里伸出他那只脏脏的手。

何了凡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和他握了一下。

随后钟灵武道：「上车吧，回公司结算工钱。」何了凡这才又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路上的时候，何了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开口道：「说起来我发现你给我的那枚硬币不见了，自从变出阴兵之后。」

钟灵武道：「动动脑子，那枚硬币是召唤阴兵的祭品，召唤出来了当然就没有了呀。」

何了凡马上惊道：「那不是每次召唤都要消耗硬币？！太不划算了吧？！」

钟灵武不耐烦道：「那是你的事儿。你不想用掉硬币那别召唤呗。」何了凡心想这下得花费不少硬币了，没怎么赚到钱之前反而要消耗一笔。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沮丧地叹了口气。

钟灵武却露出欢乐的表情：「哈，古代有『撒豆成兵』，现在你是『撒币成兵』，倒也是一个奇观。」

何了凡蹙起眉头，厌恶地道：「别说粗口冷笑话！」钟灵武不管何了凡的抗议，径直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何了凡便正式加入钟灵武的公司，跟着他到处去清理在这个城市出现的『脏东西』。

现在回到开场时的晚上。只见钟灵武再度举起金刚杵，手捏剑指，准备再度施法。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阴风从地而起，直吹过来。阴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令钟灵武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赶紧打断施法，一个侧身闪开，避开了阴风。

阴风呼呼地响着，从里面冒出一个身影来。

那身影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刀，刺向钟灵武原本所站的位置。若不是钟灵武察觉得早，慢了一步就会被这刀刺中。那身影见刺不中钟灵武，低声「哼」地一声，翻身下了地。他的全身都冒着不祥的黑气，看上去极为邪恶。

那人道：「身手还不错。小子，你是什么道上的？」钟灵武道：「你就是控制那些丧尸的死灵法师？」那人道：「喂，是我在问你问题！」钟灵武不屑道：「反正你也不需要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钟灵武把手一样，金刚杵便飞脱出去直撞向黑气中的那人。那男人敏捷避开，一手拍在地上，道：「白痴！在这满地都是尸体的地方跟死灵法师斗，根本就是找死！」话音刚落，地面的泥土突然猛烈破开，从里面迅速钻出一句腐烂的尸体。那尸体喷着晦气，向着钟灵武冲了过去。

钟灵武也不着急，剑指一晃，半空中的金刚杵从远处拐了个弯，又飞了回来。金刚杵猛地撞向那具活尸，将它的腐肉和烂骨头像是捣蒜一样撞个飞散。

那死灵法师冷笑一声：「哼！陆续有来！」紧接着，地面像一夜生出竹笋那般骤然冒出了许许多多具活尸，它们皆面容狰狞，全身散发着瘴气，一起冲向钟灵武。

钟灵武摇了摇手指，舌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他一脸不屑地说道：「丧尸术的确是个不错的法术，至少能制造出永远不知疲倦的手下来，那可真是太他妈有用了。老子也想有个这么听话的员工，还不用付薪水。日你仙人板板，干你娘的真羡慕呀！」

死灵法师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灵武。他心想：这男人是不是吓傻了，居然这么轻敌？他不知道自己很快也要成为这些丧尸中的一员吗？但死灵法师转念一想：不可能！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十分不堪，但架势跟那些大路货的全然不同，他肯定还有什么后招！

死灵法师收起之前的轻慢之意，全神贯注地防着眼前的钟灵武。

钟灵武将金刚杵收到手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放声笑道：「哈哈哈！你是不是想着我有什么后招？没有啦！你想太多了！吃屎吧你！」

就在这让死灵法师分神的一瞬间，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突然闪现。那死灵法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随着寒光一闪，他原本手中握着的东西被这光芒一分为二，掉落在地上。借着仅有的月色去看，原来那是一个长相诡异的巫毒娃娃。

死灵法师吓了一跳，全身冒出冷汗来。他看见将自己手中的巫毒娃娃砍落的是一名身穿西洋装甲，却也有着奇怪哥特式裙装的女孩。这女孩看上去只有15岁左右，脑袋的两边各扎着一条马尾，银灰色的头发在月色之下闪闪生辉。那女孩手中持着一把大剑，在她手中却举重若轻，竟然做到十分精妙的砍击，从他的手中切断那只只有手掌大小的巫毒娃娃。

死灵法师惊叫道：「……不对！你们明明只有两个人，怎么突然冒出第三个人来？！」他话刚说完，钟灵武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钟灵武拿起金刚杵随便往他身上一砸，他便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仿佛呼应着这个动作，那些追着何了凡的，准备袭击钟灵武的活尸也纷纷倒在地上，再也失去活力了。

终于能停下来的何了凡整个人趴在地上，使劲用力地喘着气。他一边喘气一边骂道：「你……这……混……蛋……肯……定……是……故……意……的……」

钟灵武朝着何了凡那边喊道：「别罗里吧嗦的。你他娘的那么多意见怎么不自己来？就知道瞎比比。」

被击倒在地的死灵法师见他们竟然无视自己，更是愤怒了，他吼道：「你天杀的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灵武一脸嫌弃地说道：「干你娘的，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可以操纵阴物啊，垃圾。」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随手往那死灵法师的头上一套。那男人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然后很快就全身松软，倒在地上竟打起呼来。看样子是睡着了。

钟灵武指着那男人道：「喂，你还不过来，搬这死猪到车上？」

何了凡此时才算是恢复过来，但全身还是酸痛。他回应道：「你自己不会搬吗？」钟灵武道：「我自己搬那雇你来干嘛？他奶奶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何了凡知道钟灵武又会唠叨一大堆了，他只好咬牙站起来示意不要说下去，然后走到了那个死灵法师的跟前。何了凡尝试拉他起来，发现还挺沉的，一时之间却也拉不起来。或许是感应到自己的想法，那个银发少女走到何了凡的面前，一手就将那个男人给抬了起来。

钟灵武感叹道：「哎哟！这阴兵确实管用！害我也想弄一个了。」

何了凡有些过意不去，竟向她道谢：「啊，谢谢，麻烦你了。」银发女孩却面无表情道：「汝乃吾主，理所应当。」

钟灵武使劲拍了一下何了凡的肩膀，笑道：「你傻逼啊，她是阴兵，是你召唤出来的，就像多出来的手脚，你谢个毛啊！」

何了凡的表情却有些犹豫不定。他支支吾吾道：「说是这么说，但毕竟她很像人，总会当成一个人……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没习惯召唤阴兵。」

就这样他们往山坡下的面包车走去。路上，何了凡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死灵法师的弱点是手中的巫毒娃娃？」

钟灵武点了根烟，道：「只要知道是丧尸术就八九不离十了。」何了凡问道：「丧尸术？」钟灵武道：「你知道丧尸原产自哪里？」

何了凡道：「美国。」钟灵武用力拍了下何了凡的头，骂道：「没文化！谁告诉你丧尸是来自美国的？」何了凡捂着头愤然道：「……丧尸电影拍得最厉害的不就是美国好莱坞吗？」

钟灵武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继续骂道：「拍得最厉害的就是原产地，那日本是不是遍地都是怪兽啊？」

何了凡知道拗不过他，只好闭上嘴巴，伸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钟灵武吸了口烟，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洋洋得意道：「丧尸原本来自海地，就是加勒比海那一带，古巴的旁边。」

钟灵武指了指被扛着的那个死灵法师：「这家伙是个海地巫师，那边的巫术习惯用巫毒娃娃来控制尸体和死灵。理由跟你的那枚古钱币一样，需要一个缘起物才能施法。」听到这里，何了凡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古钱币。

钟灵武继续道：「丧尸术是一种降头，需要施术者的精密操控，不然很容易会反噬。所以他必须在旁边呆着，不然那些丧尸脱离控制，冲着他去就不好了。总而言之，这种邪术施术者是关键。只要针对施术者就行了。」

何了凡道：「既然如此，干脆你去消灭那些丧尸，我来对付那个死灵法师不就行了？我能用阴兵。」

钟灵武道：「你白痴啊，你这个菜鸟新仔能让他认真起来？他不认真起来会把巫毒娃娃拿出来？不拿出来有机会偷袭？你奶奶的，我想的比你就是周到。」

何了凡懊恼道：「那也不用让我当成诱饵，累成狗啊！」其实何了凡最不满的还是钟灵武让他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钟灵武哼的一声，道：「你最适合就是这种活儿。别埋怨了，还有事情要干呢。」何了凡奇道：「还有什么？」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面包车前。何了凡让银发女孩将死灵法师扔进车厢中，转身面向钟灵武。只见钟灵武从后座的座椅底下拉出一把铁铲来，扔到何了凡的面前。他向着月色下的山岗挥动手臂道：「把刚才召唤出来的死人都重新埋回去。」

何了凡不禁惊叫道：「全部！？你知道刚才有多少尸体吗？！竟然是全部？！」

钟灵武不耐烦道：「我就是知道才让你干的。不埋的话这些死人会让其他人利用，要作法让它们入土为安。他奶奶的，你是干还是不干？不干这一天白忙活，没酬劳！」

何了凡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愤然望着钟灵武：「那、那至少让我的阴兵——」话还没说完，钟灵武便打断道：「不行，必须你亲手。这是一个仪式，让阴兵来仪式就达不成，等于没干。」

何了凡涨红了脸。他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良久，他发出一声悲怆惨烈的叹气声，转身往山岗上走去了。那落寞的身影，若有其他人看见，那真的会看出眼泪来。

之后何了凡是怎么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令人反胃的景象一一将尸体埋上，这里就只能略过不谈了。

当何了凡还在睡梦当中，抛开昨晚的劳累和恶心时，电话突然响起来了。他挣扎了很久才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钟灵武的声音：「操，这么久才接电话，你是不是睡成千年木乃伊，等着来世复活？」

何了凡看了看身边的时钟，骂道：「……你也不看看时间！我才睡了几个小时，昨晚可是折腾到我快死去活来好吗！」钟灵武道：「我才不管你，有新工作，俩小时后到一个指定的地方。等下我发定位给你。」

何了凡瞬间惊醒：「……什么？！工作！？昨晚不是干完一单了吗？今天还有工作？！」

钟灵武道：「那你是干还是不干？不干随你，可别到时哭着喊着说我当初为什么不挽留你。」

何了凡扶着额头，沉思了好一阵。

最终，他挤出痛苦的声音道：「……混蛋，算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