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他的表白

眼前这个大汉反握匕首,另一手向前,侧身马步,就像搭在弦上的箭,不管李耀朝那个方向移动他都能迅速上前攻击。

那大汉淡定道:「阁下可以放心。鄙人曾经当过特种部队的军人,很清楚人体的每一个弱点。鄙人确保能够一击就让阁下没有感觉就死去。」

李耀不知道要怎么应对。面对明显经过训练并且有老道实战经验的对手,李耀这种平时体育成绩都算不上优秀的普通人是没有任何战胜对方的可能性。

然而这不是逃避的理由。

「嘿嘿……你比起昨天我见过的非人类已经算好太多了……」李耀道,「或许我还是打不赢你,但我就算在这里少条胳膊断根腿也要过去!事到如今我是不会退缩的……!!」

李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大汉的眼,丝毫不退缩。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只能见一步走一步。所谓输人不输阵,他不想连气势都要被眼前这个大汉所压制,于是迈开脚步,向大汉走去。

大汉也观察着李耀的样子。他见李耀非但没有因此退缩而是向着自己迈进,稍微惊讶了一下。他嘴角轻轻上扬,似是笑了一笑,然后猛地收回了手中的匕首,全身站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杀气。

李耀看见大汉的举动反而有些错愕,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只见那大汉一手横在腹前,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一个标准的礼节性鞠躬,毕恭毕敬道:「鄙人就刚才对客人作出如此冒犯的无礼举动致以万二分歉意。李耀先生,我家小姐有请。」

这下李耀不明白了:「诶?!……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道:「刚才是鄙人自作主张想要测试李耀先生的心意,所以假装要对先生施展致命性的武力。但是先生没有退缩而是勇敢上前,这令鄙人十分佩服,所以鄙人认为先生你有资格去见我家小姐。」

李耀一脸茫然:「啊?!诶?!哦……这样……就可以了?」

大汉道:「是的。但是,如果刚才先生是害怕了往别处逃跑的话……」大汉稍稍抬起了头,双眼露出刺骨的寒光:「那鄙人就一定会将先生当场击杀。」

李耀全身打了个激灵,心想自己竟然逃过了一劫。

那大汉又恢复了刚才的恭敬道:「迟了介绍十分抱歉。鄙人名叫史内克,是龙心柔龙小姐的贴身管家,先生有何事情都可以吩咐鄙人。」

李耀见气氛没之前那么紧张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啊哈……你好,我叫李耀,是……哎呀,看样子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史内克点头道:「是的。关于先生的事情鄙人已经从小姐口中得知。」

李耀此时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急道:「那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吧!」史内克道:「乐意之极。不过在此之前鄙人要向先生说明一件事。」李耀道:「是什么事情?」

史内克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我家小姐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李耀惊道:「心柔她被软禁了?!她没事吧?!」史内克道:「小姐倒是没有大碍。因为实施软禁的是她的亲二哥,龙景云龙二少爷。少爷自然不会加害小姐。但是……」李耀忙道:「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

史内克道:「只要先生你踏进大门一步,二少爷就不会放过先生。想必先生已经知道我家小姐以及她家人的真实身份了吧。龙族的战斗力连鄙人也无法抗衡的。而且,龙二少爷更是目前龙族年轻一辈当中最擅长战斗的……先生要去见小姐,可谓是九死一生。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李耀握紧了拳头。从他决定要来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有可能会遇到极其凶险的事情。现在也不可能退缩,他坚定决心道:「没关系……!带我去吧!」

史内克浅浅一笑,道:「请先生随我来!」

穿过漫长的林荫道,李耀和史内克终于来到了大宅的门前。只见眼前出现的是一幢犹如欧洲古堡一样的巨大住宅,其规模之豪华让李耀看得双眼突出。大门前有好几个仆人,他们身穿洁净的衣服,表情柔和气质安静,能让你发现他们的存在而不显眼,完美地融入到了背景之中。在史内克的指示下,仆人将大门打开,李耀走了进去。

进入大屋,里面又是另一番风景。眼前这个门厅十分宽敞,比李耀自己的家总面积还要大。在正对着大门的门厅深处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在一半的高度分别向两边开岔,从高处看呈T字形。此时此刻有一个人站在楼梯的分岔平台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心柔的二哥龙景云。

「史内克,谁允许你放那小子进来的。」龙景云还是那么的杀气腾腾,脸上从来就没有过温柔这个属性。他双手抱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史内克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回二少爷的话。鄙人是四小姐的贴身管家,只听令于她一个人。严格来说,鄙人并不需要听从其他任何人的命令。」

龙景云脸上的怒意更甚了:「你这个低贱的人类……你难道忘了是谁让你留在这里的?」

史内克完全不为所动:「鄙人宣誓效忠的从来只有小姐一人。」

龙景云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冷笑了一声,道:「很好。反正闲着没事,今天就顺便打扫一下吧。」

——嗖。

一瞬间,龙景云已经闪到了史内克的跟前了。其速度之快,一旁李耀也没来得及反应。史内克虽然比李耀更快作出反应,但是他也没办法闪开——身体跟不上意识。

「虽然我早就知道龙族那天神下凡一般的力量,也早就有和对方决一死战的觉悟……但没想到他们认真起来是如此的恐怖!」史内克内心此时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对策,「现在没办法了,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为李耀争取时间!只能这样了!」

史内克用超越人类能够理解的速度拔出身后的匕首,刺向龙景云。但龙景云只是轻轻松松将手一挥,一道烈风像无形的刀刃一样将史内克的战术匕首砍成半截。

龙景云冷冷道:「你的血清理起来应该会很麻烦……不过也没办法,打死蟑螂就是会这样呀。」

龙景云的手猛地变化成一只尖锐的爪,若无其事地刺向史内克。

「来不及了!一定会贯穿心脏!」史内克内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恐惧的念头。

就在此时,史内克被什么东西一把撞开了。史内克看见是站在自己旁边的李耀整个人撞过来。史内克不禁惊讶地想:「咦!?他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动作不是躲开,而是撞开自己?!为什么?!」

龙景云虽然感到有些错愕,但他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手——。

「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是想要杀死这个小子的。」龙景云心想。他的指尖此时正对着李耀的脑门,眼看就要贯穿李耀的脑袋了。

龙景云的手无声无息停住了。有一个人挡在了他和李耀之间。

这个人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就停住了龙景云的爪。

这一下连龙景云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了。

「嗯。你真是勇敢啊,竟然没有躲开而是保护别人。」那人说道。

李耀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那个背着吉他箱的怪人。

龙景云的额头竟也冒出了冷汗,慌忙道:「大哥……你这是在干嘛?」

那人的手指轻轻一点就将龙景云的爪推开,然后转身的朝向李耀。他表情一脸镇静,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日常小事而已。

那人向李耀道:「嗯。你平时有听歌吗?」

李耀莫名其妙,只好答道:「诶?!听歌?啊……算是有吧……」那人道:「哦。喜欢的乐队是什么?」李耀回想起自己喜欢听的歌并不多,都是因为一些动画或者游戏的片头片尾曲,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比如……JAM PROJECT?」

那人「哦!」地叫了一声,道:「不错,你还挺有品味的,我喜欢。」然后他伸出手来示意要和李耀握手。李耀迟疑了一下,还是也伸出手和他握了起来。

「嘿。我叫龙徵羽,是小柔的哥哥,这个你应该知道了吧。」他说话时表情一点都不变,标准的扑克脸:「顺带一提,我们家有九兄弟姐妹。」

李耀惊道:「好厉害!有那么多人?!」龙徵羽面不改色道:「唔。你没听说过『龙生九子』吗?」

龙景云见他们聊开了,心中甚是不爽,立马插嘴道:「大哥!你在干什么!快让开,我要将这小子——」

话还没说完,龙徵羽转过身来面向龙景云,打断他的话道:「喂。我跟他还挺投缘,所以决定了要给他一次机会。」龙景云大惊道:「大哥你说什么?!」龙徵羽没理他,向一旁的史内克道:「呐。带他去心柔的房间吧。」

龙景云一听急了,想去阻止,却被龙徵羽挡在了面前。龙景云怒道:「大哥……别拦着我!」龙徵羽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别的。龙景云看着这个从来不会流露感情的扑克脸,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说不出半个字来。眼看史内克动身带着李耀离开,他也只能干瞪着眼,满脸怒容。

「先生,这边请。」史内克带着李耀往大屋的深处走去。李耀回头看了看龙徵羽和龙景云,好奇地问史内克:「……大哥比二哥还要厉害吗?」史内克道:「论战斗直觉和技巧,其实二少爷要更好一点。但是大少爷有一点是二少爷永远也比不上的,二少爷正是惧怕这一点。」李耀问:「那是什么?」

史内克道:「大少爷继承了我们老爷苍龙王的器量,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至今为止九兄弟姐妹中,没有人能够在整体水平上胜过大少爷。」

终于,史内克带李耀来到了龙心柔的房门前。史内克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传来了声音:「……什么事?」史内克应道:「鄙人有事求见。」里面的声音道:「史内克吗……嗯……进来吧。」

史内克向李耀打了一个颜色。李耀会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精神集中起来,壮起胆子。他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史内克小声道,「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李耀向他点头致意,然后打开了房门——

那是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里面的陈设装饰很符合一般人对少女房间的想象。李耀的心脏怦怦直跳,一来他是第一次进入同龄女孩子的房间,二来面前这个人就是他越过生死线才得以相见的女孩。

房间对外有一个小阳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阳台上面朝外,看上去十分落寞。仔细一看,这身白衣便是昨天龙心柔和李耀去约会的连身裙。

龙心柔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事情,史内克。」她没有转身,只是靠着阳台的围栏,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李耀来之前一直都在想见面时到底要跟龙心柔说什么。但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早就将之前想好的一堆话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他只有一句话还留在了心中,还能从茫然之中挤出嘴巴。

「对不起……。」

龙心柔猛地转过身来。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她的表情好似目睹了奇迹一样诧异。

就这样两人一起沉默了许久。

直到龙心柔打破了寂静:「……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李耀握紧拳头,紧张道:「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退缩的……」龙心柔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这不可能……」李耀道:「所以……现在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龙心柔忽地激动道:「不要再说了……!」

然后空气再度陷入凝固。

「不要……再试探我的决心了……」龙心柔流下了眼泪,「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不会再和你见面的了……你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把我的决心全都浪费了吗……」

面对龙心柔那用哭腔说出来的话语,李耀心痛得无话可说。他用力抓住自己的胸口,感觉痛苦不已。但是他不想就止步于此,于是大步踏上前,直到停在龙心柔的面前。

他用力地说道:「我是个笨蛋,一无所成又常常犯错,我早就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没用的人。那一天你向我表白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原来我还是有价值的。但我还是太害怕了,害怕承担不起责任,害怕对不起你的期待……而你却一点都不介意,还是那么的包容我。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我实在找不出来……不过,既然你向我表白,我就不应该辜负你!」

李耀激动得使劲挠自己的头发:「但我还是辜负你了!没错,昨天晚上,你展露出真实身份的时候,我的确害怕了!害怕得双脚都软了,整个人都慌神了!我不想找借口,因为我真的很害怕!只是在害怕过后,我才渐渐理解到真正最害怕的那个人,其实你才对……你从一开始就顶着压力和我交往,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而我还天真傻傻的想着怎么在你面前耍威风……我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实在是太没用了!」

李耀无力地垂下了双手:「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要为那个以为能和美女交往就沾沾自喜的自己向你道歉……」

龙心柔捂着泪流不止的脸道:「不要再说了……我……我……」

李耀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双手用力搭在龙心柔的肩膀上,正色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向你道歉!」

说罢,他深呼吸了一下——

「我要为没有好好回应你的表白而道歉!所以!今天我要用我的表白来向你赔罪!……龙心柔,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龙心柔的心在这一瞬间像是决堤了的水库,一直被掩藏起来的感情全都泄洪而出了。她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扑到了李耀的怀中。

「你好讨厌……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这样我不就变成坏人了吗……」她哭泣着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

李耀也紧紧抱着她:「……即便接下来还要遇到多少挑战我都会坦然接受的……我,要跨过这道宿命……!」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砰!」地发出一声巨响。李耀和龙心柔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房门打开,上面被人砸出一个洞来。

而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龙景云。他满头青筋暴现,发出如野兽般低沉的声音道:「……你说你什么挑战都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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