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在天际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那沉甸甸的湿意。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在石屋前的泥地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汇成蜿蜒的水流,沿着石板路的缝隙潺潺淌动。风裹挟着雨丝,斜斜地抽打在人的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将空气中的每一丝热气都涤荡干净。
西瓦的银色铠甲早已被雨水浸透,甲片衔接处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顺着边缘不断滴落,在她脚边积成一小滩水洼。她的右手依旧死死按在剑柄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发青。剑柄上镶嵌的蓝宝石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透亮,却映不出她此刻紧绷的面容。当她的目光扫过鬼侍腰间那把打刀时,瞳孔骤然收缩如针——那刀鞘的造型堪称诡异,漆黑的底色上,一道暗红色纹路蜿蜒如活物,刚才战士迈步时,刀背不慎露出的刹那,她清晰地看到那纹路竟像是由无数节脊椎骨串联而成,其间还夹杂着几点仿佛有生命般不停跳跃的火焰纹路,透着一股非人的阴森与死寂。
「你是个什么东西?」西瓦的声音在雨幕中炸开,带着金属被摩擦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红色铠甲的战士绝非活物,铠甲下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流动,只有一股沉寂到令人窒息的肃杀,如同来自死亡的凝视,让她后颈的寒毛都根根倒竖。她下意识地向前半步,身后的士兵们立刻会意,握紧长矛的手又加了几分力,矛尖在雨水中泛着冷冽的光。
玛尔塔站在门内的门廊下,黑色丝绸睡裙的裙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雨水打湿了她的几缕发梢,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上,却丝毫没有消减她那份与生俱来的倨傲。她看着鬼侍那身醒目的红色甲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弧度细微得只有自己能察觉。当听到对方以「房屋主人的仆人」自居时,她的蓝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这石屋的真正主人娜塔莉早已远游他乡,这家伙不过是斯汀临时拉来滥竽充数的假货罢了。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斯汀,却见他正缩在鬼侍身后,脑袋微微探出来,一双眼睛紧张地在西瓦和鬼侍之间来回扫视,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斯汀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点在太阳穴上,指尖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淡蓝色光晕,如同湖面荡漾的涟漪。他动用了最低级别的心灵沟通术,将声音直接传入玛尔塔的脑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恳求,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顺着他!你只需要站在一旁,偶尔跟着这个红甲武士的话点头就行,不然今天这事真的没法善了!」他的意念传递得急切而混乱,足以让玛尔塔感受到他此刻的焦灼。
玛尔塔挑了挑眉,右眉梢微微向上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算是对斯汀的回应。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嘲讽却淡了些许。她双臂环抱在胸前,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左臂上轻轻点着,摆出一副彻底的冷眼旁观姿态,算是默认了斯汀的请求。门廊的阴影落在她半边脸上,明暗交错间,更显其神情的莫测。
鬼侍似乎完全没在意西瓦的质问和玛尔塔的审视,他缓缓转过身,红色鬼面正对着西瓦,甲片摩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眼窝中的火焰平静地跳动着,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他以一种平稳到近乎刻板的语调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缓慢摩擦,带着令人牙酸的质感:「这位治安官大人,我是这间石屋的看护者,奉主人之命照看此处。」
「主人?」西瓦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她手中的长矛在泥地上轻轻一磕,「噗」的一声,矛尖刺入湿软的泥土半寸深,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我倒想知道,你的主人是谁?娜塔莉女士可从没说过她留下了这么个……特别的仆人。」她特意加重了「特别」二字,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鬼侍的铠甲上逡巡,试图找出任何破绽。她的左脚不自觉地向前碾了碾,将一块小石子踩进泥里。
「我的主人自然是娜塔莉·萨拉·库勒。」鬼侍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他顿了顿,眼窝中的火焰微微升高了些许,光芒也明亮了几分,「这位小姐与斯汀先生,都是我主人的朋友,此次是受主人之邀前来做客的。」他说话时,右手微微抬起,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西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心挤出一道深深的竖纹,像是刀刻斧凿一般。「朋友?挚友?」她重复着这两个词,语气中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我怎么不知道娜塔莉女士有这样一位……身份不明的朋友?」她的目光猛地转向玛尔塔,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审视个遍。
「你是否真正明晰我主人的身份?」鬼侍突然反问,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主人是城主亲自邀请的贵宾,她的朋友,自然便是这座城市的客人。」他刻意强调了「城主贵宾」四个字,声音在雨幕中清晰地扩散开来,连周围的城防队士兵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站在最前排的两个士兵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西瓦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右手按在剑柄上,却忘了继续用力。城主……她当然知道城主,那个总是笑眯眯,富有朝气的上司。他昨天还曾亲自出面,将一位与九狱有染的可疑家伙从她的程序流程里提走。她也当然知道这座石屋是城主赠予娜塔莉的谢礼,意义非凡。但一码归一码,斯汀窝藏可疑人员是事实,不能因为娜塔莉的面子就一笔勾销。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紧绷着,显露出内心的挣扎。
「斯汀涉嫌窝藏可疑人员,这与娜塔莉女士无关!」西瓦很快回过神来,语气依旧强硬,甚至比刚才更加尖锐,试图将话题牢牢拉回自己的立场,「我是在执行公务!」她说着,左手猛地按在胸前的徽章上。
「窝藏?」鬼侍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波澜,像是冰面碎裂的轻响,细微却清晰可辨。他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红色鬼面微微侧偏,仿佛在倾听什么远处的声音。片刻后,他才转而开口,眼窝中的火焰跳动得更加急促:「女士你可有任何实证?据我所知,那位名为莫汉达尔的骑士,已经在城主与祭司的见证下获得了通行证,并非什么『偷渡者』或是可疑人员。」他向前迈了一步,沉重的铠甲踏在泥泞中,发出「噗嗤」一声闷响。红色的铠甲在雨中泛着妖异的冷光,「你带兵围堵城主贵宾的友人住所,甚至威胁要破门而入,这已经越过了大多数国度的红线。还是说,你的权力,已经大到可以无视城主的颜面?」
这番话如同连环箭,精准地戳中了西瓦目前的软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可以不给斯汀这个声名狼藉的大法师面子,却不能私自代表城主做出任何决定,更不能公然打城主的脸。周围的士兵们也开始渐渐骚动起来,有人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握矛的力度也松了几分。站在西瓦身侧的一个年轻士兵,甚至悄悄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石屋的方向,又迅速低下头去。
「你……」西瓦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有一团怒火在燃烧。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她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右手手指在剑柄上快速地摩挲。
「若没有签发令通知,便请带着你的人离开吧。」鬼侍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语气陡然转冷,像是寒冬的北风刮过。眼窝中的火焰变得炽烈起来,光芒几乎要冲破那狭小的缝隙,「这里是我主人的住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若真有疑虑,大可去向城主禀报,由他定夺,而非在此兴师动众,惊扰我主的客人。」他说话时,右手缓缓按在了腰间的打刀上,虽然没有拔出,却透出一股随时准备出鞘的压迫感。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每一句都站在「维护主人颜面」的立场上,既点明了玛尔塔与城主的间接关系,又暗示了西瓦此举的不妥,让她根本无从辩驳。雨势似乎更大了,砸在铠甲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对峙伴奏。
西瓦死死地盯着鬼侍,红色的鬼面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狰狞。她又看了看站在门内始终一言不发的玛尔塔,对方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让她更加窝火。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鬼侍腰间那把诡异的打刀上,刀鞘上的脊椎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真的在蠕动。她知道,今天这事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对方搬出了城主,又占尽了理,她若再坚持,只会落得个「以下犯上」的名目,得不偿失。
「好,很好。」西瓦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她猛地抬起右手,做了个收队的手势,手臂挥动的幅度极大,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们走!」
随着她的命令,城防队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头盔下的眼神复杂难明。那些原本被怒火点燃的情绪,此刻都被冰冷的雨水浇灭了大半。最终,他们还是缓缓收起武器,长矛和长剑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士兵们排着不太整齐的队伍,跟在西瓦身后,悻悻地离开了石屋门口。西瓦走在最后,临走前,她猛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斯汀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明明白白地传递着「这事没完」的信号。
直到西瓦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深处,鬼侍眼窝中的火焰才渐渐平息下去,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他缓缓转过身,对着玛尔塔微微颔首,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却带着一丝程式化的礼貌。然后,他又看向斯汀朝自己挥动的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这位朋友说话的技巧比你好多了。为什么不向你朋友学习一下呢,斯汀?」玛尔塔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打破了雨后的沉寂。她抬手,用指尖轻轻将脸颊上的湿发捋到耳后,动作优雅而从容。
「哈哈……」斯汀干笑两声,试图缓解气氛。他快步走到鬼侍身旁,将左手重重地拍在对方的肩膀上,铠甲上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他拉着鬼侍走到旁边的一个小角落,避开了玛尔塔的视线,压低声音说道:「信,听着,我还有一件事求你。就两天半的时间,你帮忙做个保镖,保护一下那位……」他说着,偷偷用下巴指了指玛尔塔的方向。
鬼侍听闻,红色的鬼面猛地转向玛尔塔,眼窝中的火焰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扰。玛尔塔恰好捕捉到他的目光,便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算是对刚才解围的感谢。鬼侍又迅速回过头,红色的面具正对着斯汀,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震惊和困惑:「你是说,这头蓝龙?」他显然早已经察觉到了玛尔塔的真实身份,听见下一个任务,此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中,连铠甲的缝隙里似乎都透出了不可思议的气息。
ps:《荣耀战魂》(For Honor),第一年的冠军,bug冠军大陀螺剑圣。排位人均大陀螺把我这玩荒武者和高地人玩家打的蒙头转向,锁定一取消你就让我盲猜吧,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