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店

鞋底和內褲裡還藏著幾枚銅幣,雖然這招只對扒手有用而已。

希望這城市的衛兵有認真的巡邏,別讓治安糟糕到說出要去購物就立刻遭到搶劫,不然只能祈禱自己能跑到衛兵面前。

不,也有可能搶匪和衛兵是一夥的。

不至於吧?

「那我們走吧?傑克?」

「你叫亨利對吧?為什麼不直接問酒館裡面的人叫鮑斯曼的鐵匠鋪在哪裡?」

這傑克看來真的就是從農村出身,而且是偏僻到平日都是以物易物的那種。

「傑克,永遠不要到處宣揚自己要買昂貴的東西。小偷和搶劫的混混到處都是,不是在鎮裡的暗巷,就是在鎮外的荒野。」

「嘿!這點道理我也知道!可是胡德先生只願意給我們提示,我們若不問人那該怎麼找到那裡?」

把問題有拋還給我?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但看在我也是因為你的銅幣才知道情報,我就幫你一把吧。

新人之間也是會互相衡量潛力的啊,捷克。

「先在街上觀察吧。按照我的經驗,我們只知道「鮑斯曼」,卻不能確認這是指人名、地名、路標還是店名。依靠自己獲得正確的情報,也是冒險者自己要負責的事情。」

胡德先生應該是在考驗我們,不然青銅階級的冒險者怎麼可能願意跟木牌的人一起組隊,難道說是傳聞中用來測試新人能力的方式?

如果是,我更必須向其他人證明我是有價值的,一旦被釘上無用的標籤往後就沒人願意跟我組隊,甚至連冒險者公會的委託都拿不到。

街上人聲鼎沸,不同的聲音交雜其間,有的粗俗,有的匆促,還有的帶著詭異的熱情。

先從市集開始打聽吧。

「滾開,要飯的,不要擋路。」

「來呦,來呦!肉乾一捆只需要一銀幣,硬餅乾一包只需要十銅幣。」

「你有聽說嗎?最近哥布林的委託似乎變多了。」

「甚麼?你沒有帶繩索?這可是基本的道具!還不快去買!」

「厲害吧,這些是歐克的鼻子,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心力才討伐的。」

「魔法道具,要買嗎?售後不退款,嘻嘻嘻嘻。」

這些都不是,就是一些市場的噪音。

「這些冒險者每個都跟罪犯沒什麼兩樣,我寧可信任騎士團的士兵或是鎮上的衛兵,郊外的樹林裡經常看見屍體和翻覆的馬車。」

「可是正規傭兵的費用也不便宜,比起來路不明保鑣冒險者反而更值得我信賴。我是說,至少冒險者公會有在試圖管理這些粗魯的傢伙。對吧?」

旅行商人的閒談也沒有情報。

「藥草和藥水哪一個比較好?先問你自己有多少錢吧。我自己是在喝藥草汁啦,不然慢慢嚼要咬要什麼時候。」

「你今天要去地下城嗎?我比較偏好去荊棘森林或是荒岩嶺,你說新發現的古墳?算了吧,又暗又濕,陷阱還一大堆。」

「不要太驕傲,至少買廉價的解毒草和止血草,我之前就是中了蜘蛛的毒,要不是手邊長著解毒草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菜鳥,永遠記得,頭盔和匕首。這兩樣東西總會在不經意間救了你的性命,有時候就是差了那一點防禦和攻擊。」

「盾牌?嗯……我會選擇輕巧的小圓盾,不僅好攜帶,也不會再戰鬥時被樹枝或牆壁卡住。」

「不過憑你手上那骯髒的銅幣,大概只能買木盾吧,哼哈哈哈。」

不愧是冒險者數量集中的城市,閒談間都吐露出大量的情報。

荊棘森林、荒岩嶺、地下城竟然還有古墳——先暫時記起來好了。

「沿著這條暗巷出去,會有水井,打鐵的聲音很明顯,跟著聲音走,總是會有黑色的煙冒出來,不會迷路的。別去這路邊攤買那囤積在木桶裡的便宜貨,那些廉價長劍揮個幾下就斷掉了,都是劣質鐵。」

——就是這個!

「傑克,我們走。」

「什麼?你只是靠在牆根盯著路人而已,怎麼有辦法……」

「牧羊人,好的鐵匠不缺忠實的顧客,時間有限,出發吧。保持低調,不要東張西望,那些街邊的混混最喜歡盯上我們這種目標。」穿過這條巷子,如果我聽得的沒錯。」

沿路上沒有雜物的堆積,兩人寬的巷子隱藏在陰影之中,窗戶間隨意地擺放曬衣服的繩索和木桿爭取更多的陽光,汙水長久流過在牆上留下筆直的污漬和青苔。

「傑克,妳是獵人對吧?有人在跟蹤我們嗎?」

「應該……沒有,沒聽見其他腳步聲。我、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進去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暗巷。」

「知識也是一種財富,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勞而獲的,總是需要嘗試。我們已經足夠幸運有人願意幫助我們,否則等待新人的幾乎是敲詐和勒索,那些無良商人能夠輕易地將我們吃乾抹盡。如果妳什麼都不會,就只能祈禱神慧眷顧你遇到好心人。」

是因為同為新人,不自覺地說太多了嗎?

「妳看,很快就出來了。」

一個由水井構成的小廣場,只有居民在自家門前工作。

道路變得不再精細,鋪路的石磚數量減少很多。

只有水井周圍有仔細鋪設石磚形成方形的路面,四個角有為了蒐集雨水用青銅柵欄做的水溝蓋。

婦女在井邊閒話家常,守衛坐在井邊的凳子上打瞌睡,家家戶戶門前都在曬乾花草或是根莖類。

能夠清晰地聽見金屬被敲擊的聲音,一縷黑煙在磚瓦屋頂間格外顯眼。

從那黑煙的粗細來看,距離不會太遠。

「有水井,就會有看守水井的人,至少代表這居住區有在巡邏,治安不會太差。沿著聲音走,鐵匠鋪周圍不會有太多房子,燒起來就不好了,但是又不能離開水,冷卻金屬也需要用很多水。」

敲擊聲,吼叫聲,砂輪的皮帶和銼刀發出的尖銳噪音。

只有這周邊的房子石材用的特別多,且房舍不再緊密連接,變得低矮但寬大。

從燒炭工買回,堆滿木炭的推車,門口的箱子塞滿代處理的生鐵和製作鋼的陶罐,工具和武器的雛型在爐火裡燒的通紅發光。

家傳的醜陋鼓風爐和那燻黑的窯口,焠火用的亞麻仁油散發的油耗味,刺鼻的煙霧永不停歇。

彷彿回到那熱得要命的家,炭灰永遠掃不乾淨,鍛造用的木炭和煮飯用的木柴必須分開放置。

還有那聽不太清楚的耳朵,沙啞的大嗓門,布滿血絲的濁白雙眼。

無論如何,至少這裡是個鐵匠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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