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头疼欲裂,光是抬起眼皮就废了我所有的力气。
奇怪的声音。
光是开口就很艰难了。
但,大概是想确认自己没听错,所以又逼着自己开了口。
「我的嗓音…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细,细得像根快断的线。
我不理解。
我可是一个纯正的近三十的大男人,怎么会可以发出如此娇嫩的声音。
这绝不该是我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确实是我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要用眼睛去确认。
眼睛仿佛还没适应,周围只能看到一片如裹尸布般的黑暗。
鼻腔被腐叶的霉味塞满,身躯则是传来泥泞的触感。
我大概在户外吧?
而在这这一片唯一可以看到的是——
「星星……」
那是什么?
一粒银星悬在头顶,透过树梢照下来,它……好像近在咫尺,仿佛随手一伸就可以摘下。
它有种,未知的吸引力,清冷,温暖。
明明只是盯着它,却有种满眼星辰的瑰丽感。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手伸了出来,想要去触碰它。
那亮得诡异的星光,将纤细的完全不像是我的五指印了出来。
我不禁有些楞神。
然而只是那一愣,那星光就动了起来。
它在快速的离我而去。
它的离开,让我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
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抽走了丝线。
心里似乎多了个不能解释的空洞。
但紧接着——
视野……好像清晰了一些?
不…更像像是那颗星的离开才使得这浓稠的黑暗…化开的?
我甩了甩头,把那诡异的失落感给甩开,逼着自己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眼望去,全是高大粗壮的树木与茂密的灌木丛,天空……完全被吞噬掉了。
刚才那近在咫尺的星光仿佛只是幻觉。
而我,现在就正跪坐在这条冰冷泥泞的小道中央。
动起来…必须动起来才行…
脑子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催促。
可是…身体好重…像灌满了水银…连指尖都不想抬。
这里…安静得可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看着…
但是,实在太累了…就这样…先休息一小会儿…应该…没关系吧?
这时,耳边…传来古怪的声响。
「咕…呜呜……」
而且越来越近了!
糟了!得动起来!身体快动啊!
我拼命想撑起这具不听话的身体…
膝盖抖得像暴风雨里的叶子,脚腕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该死…动啊…求你了…」
呜哇!
—— 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重重摔回泥里!
「嗷!!——」
一道黑影猛地从灌木丛中向我袭来!
「什!——」
完了……
意识模糊的瞬间,眼前闪过的…居然是昨天屏幕上炸开的特效光…还有朋友那家伙拍桌子大笑的侧脸…“喂!别拖后腿啊!”…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想起来啊…连今天更新的活动都没看…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鬼地方了吗…?
真是不甘心…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身前,等待着预想的攻击。
然而——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
…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
诶?!
一层柔和的、暖暖的金光…像薄茧一样把我裹在了里面!
外面那家伙爪子牙齿都用上了。
「嗷!嗷嗷!——」
它抓得那叫一个凶。
可这光罩似乎纹丝不动?连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哈…哈啊…
得、得救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似乎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这才有余力看清袭击者的真面目——
那黑影像是一条狗,但又它比普通狗大了一圈,全身毛发像油漆一样黏稠,皮肤裂开还能看到荧光一样的腐蚀组织。
正常的生物绝对不可能长这样吧!
我这是一觉起来世界触发僵尸病毒爆发了吗??
但……即使是这副超现实的样貌,我也莫名感觉在哪里见过……
「啧,在哪里呢,记不起——」
呲拉——!
一声刺耳的、像是玻璃被划破的声音!
光罩上…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骗…骗人的吧?!」
刚刚才觉得安全的念头…瞬间碎掉了…
它那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裂痕。
喉咙里吐出嗬嗬的兴奋低吼。
爪子…更用力地刨了起来!
怎、怎、怎么办啊!
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手在地上胡乱地抓…
抓到什么就狠狠扔过去!石头!树枝!泥巴块!
「滚开!别过来!离我远点啊!」
「呜嗷——!!!」
被砸中的家伙…发出比刚才更凄厉十倍的嚎叫!
眼睛…彻底红了!攻击…疯了似的!
光罩上那道裂痕…
咔…咔咔…咔咔咔
眼看着它那裂痕蔓延开来了?!
「糟了!」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这下…彻底…惹毛它了…」
保护罩…要撑不住了。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力气…从指尖溜走了…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视野被泪水模糊,只能看到那层越来越淡的金光,和外面疯狂放大的猩红兽瞳…
咔…咔咔咔——!
裂痕…像蛛网一样…爬满了整个视野…
要…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
如果…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的话——
这个念头像溺水者抓住稻草一样猛地攫住了我!
「…神啊!不管您是哪位!求求您!」
干涩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嘶喊。
「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耶稣基督!奥丁!毗湿奴!梅林!什么都行!」
「救救我!给我力量!给我把圣剑!什么都好!求您了!!」
然而那道守护的金光无视我的话,仍在继续暗淡,几乎薄的快完全看不见了。
「光,给我更多的光…把那个怪物…赶走啊…!」
就在最后一个音节嘶哑吐出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从心脏深处炸开!像沉眠的火山突然苏醒!
紧接着——
嗤——!
不是祈祷得到了回应…而是这具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一道比之前更纯粹、更凝练的…灼目的金色光芒…如同破晓的利剑。
毫无预兆的喷薄而出!
「砰!」
掌中的金光精准地…不,应该说是本能地…轰击在疯狂攻击光罩的怪物身上。
滋啦!—— 刺耳的灼烧声炸响,紧随其后的是是一股浓烈到让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粗暴地冲入鼻孔。
「呜呜呜——嗷……」
它凄厉地哀嚎着在地上疯狂翻滚,然而仅仅两三圈后便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彻底瘫软,没了动静。
…死了?
我…杀的?
我愣愣*看着自己那仿佛还残留着金色余辉的掌心看。
发、发生…了什么?
这…这光是…是我做的?
更诡异的是,在那怪物咽气的瞬间,身体像刚喝了口温热的水,从胃一直暖到胸口——
我手掌刚刚因为捡碎石,木棒而划伤的细小伤口,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超现实,让我的大脑有些宕机。
我下意识拍了拍衣服,想要站起来。
触碰到的不是触碰到的不是记忆中粗糙的工装外套,指尖毫无阻隔地陷进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
「?!」
这触感太不对劲了!恐慌促使我猛地低头——
视野瞬间被一片晃眼的、活生生的雪白占据。
冰冷空气下的温热,泥泞环境中的无暇——那绝不是雪,是…少女赤裸的肌肤!
身上所谓的“衣服”,仅仅是一件…勉强覆住胸口要害的、俩块布料组成的轻薄织物,以及一条同色系的系带内裤。
纤细的肩带滑落了一边,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破碎的脚踩袜让更多光洁的大腿暴露无遗。
脚上…空空如也,冰冷的泥泞直接包裹着小巧的脚趾。
冷风拂过裸露的胳膊和腿,激起一层细小的颗粒。
「………………诶?」
大脑彻底凝固了。
这暴露的、羞耻的、仅着寸缕的躯体…正随着我急促的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这副身体…是我的?
我…变成了…女孩子?!
「呜啊啊啊——!!!」
迟来的、难以言明的羞耻感愤然涌上一股滚烫的血直冲头顶,耳根一下子仿佛要烧了起来。
我猛地蜷缩——手想遮住胸口,腿想把自己裹紧,但又生怕碰到了那让大脑过载的“雪”,结果手只好僵在半空,像个笨拙的舞蹈动作。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要看的!更不是故意要碰的!」
我摆着那僵硬的奇怪姿势,下意识地想向这副身体的主人疯狂道歉,仿佛这样就能撇清关系。
就在这时——
「吼嗷嗷嗷——!!!」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饥饿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森林深处炸开!
地面嗡嗡震颤,树叶扑簌簌落下!
更恐怖的是…这声音…正在急速逼近!
「噫——!」
道歉的尾音瞬间被掐断。
我条件反射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娇嫩的惊叫!
所有混乱的思绪——羞耻、道歉、对身体的陌生感——被这纯粹的、刺骨的死亡恐惧瞬间碾得粉碎。
跑起来!
脑子里只剩下念头在疯狂闪烁!
我顾不上那仅仅是放在胸前的俩块布料和几乎毫无遮蔽作用的下着,手脚并用地从泥浆里弹起来。
脚掌赤裸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腐叶和碎石上,传来尖锐的刺痛。
好痛…
「呜呜……」
嗓子止不住的发出呜咽声。
「呼…呼…呜…」
肺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这副身子太虚弱了,比我身上那个死宅身体还虚弱的多。
但是…不能停下。
我根本不知道再用出刚才那道金色光芒。
也不确定那道金色光芒再出来能否把新的怪物击退。
背后那恐怖的咆哮声越来越近,灌木被蛮横撞断的噼啪声如同死神的脚步。
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压榨着这具纤细陌生的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朝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
视野被汗水、泪水还有甩到脸上的泥浆模糊。
高大的树木如同扭曲的鬼影向后飞掠。
绝望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缠越紧…
难道…刚摆脱了被咬死的命运,就要被追上来撕碎吗?
这该死的身体…为什么跑不快?!
等等…光!之前那光…!
「光…再给我些光…!」
绝望中,我下意识地嘶喊着。
是祈祷?还是对之前那股力量的渴望?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但像是听到我的祈祷般,前方浓密到令人窒息的树冠…突然透出了些许光线!
顺着那光线,隐约可以看到一片阳光照耀的山坡。
心中一下子燃起希望。
有光,那就是那个方向!那一定就是逃出这片森林的方向。
我擅自抱着毫无根据的期待,拼尽全力催促着这副身体。
「呜——嗷——!!!」
一声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恐怖威压的咆哮,如同闷雷般,竟毫无征兆地从前方的光亮处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和冰冷的警告。
紧接着——
「吼——!」
「嗷呜——!」
另外两道同样骇人、却又迥异的咆哮声,如同应和般,紧跟着从同一个方向、那片光芒的边缘地带轰然传来,
「——!?」
我猛地刹住脚步。
怎么回事?!
明明背后的追猎者还在逼近…而前面的希望之地…竟然也传来了至少三个恐怖怪物的咆哮?!
而且听声音…前方传来的咆哮比后面追来的那个…可怕十倍百倍。结果手臂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
完了…被包饺子了!
绝望如同掺了冰碴的泥浆,从头顶灌到脚趾缝。
冲出去? 立刻成为开胃小菜。
原地不动? 马上变成饭后甜点。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指甲都掐进掌心,仿佛身体在试图用疼痛逼停快要炸裂的脑浆。
我猛地刹住脚步,强忍着肺部那撕裂般的疼痛,矮身钻进了旁边一丛极其茂密、带着腐败气味的蕨类植物和纠结的藤蔓之下。
娇嫩的肌肤几乎完全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对不住了……」
我下意识地低声喃喃了句,不知道是抱歉于把她身体弄脏了还是抱歉于要把她害死了。
深吸一口气,将呼吸屏住,眼睛透过叶片的缝隙,看向前方那片光亮与森林的交界处…
在视线穿过最后几棵稀疏的树干和低矮灌木后——
那片令人向往的阳光山坡,近在眼前。
绿草茵茵,微风习习,金色的光芒暖洋洋地洒满大地,仿佛世外桃源。
然而——
就在这天堂般景色的边缘,森林与山坡的交界线上——
三座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恐怖身影,正如同三道不可逾越的界碑,牢牢扼守着通往那片光明的唯一路径!
我的目光不禁被那最右边、也是离我最近的那头巨狼吸引——
覆盖全身的、如同被强酸腐蚀后又强行愈合的暗沉皮肤。
皮肤表面布满了坑洼的溃烂、黏腻的结痂,还有几处如同活物般微微鼓胀的脓包…
那扭曲、粘腻、散发着浓重腐朽恶意的质感——
…这种腐烂皮肤的风格与这扭曲的外型……
与那条腐皮狗如此相似……
刚才那因疲于奔命而压下的熟悉感再次涌上来。
一种恐怖的、荒谬想法冒上心头。
「不……怎么可能…」
大概是为了确认那念头,我连忙将目光转向它身边另外俩头巨兽。
豹的流线轮廓…狮的鬃毛剪影…以及…覆盖在它们体表、如出一辙的、令人作呕的坑洼烂皮。
这个组合…这个特征…
没错了……
这只三头巨兽,分明是前些天我玩的《神闪》中的团体BOSS。
玩家都叫它们“灵薄域连体婴”……攻击配合紧密,老玩家来打起都要看运气。
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它们出现在现实中了!
等等……!
我下意识回过头,重新望向自己奔过来的森林。
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这无处不在的腐烂气息…这扭曲虬结、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树木…
还有…刚才那条差点咬死我的“腐皮狗”…
这一切的一切…
我不禁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不会有错。
这就是《神闪圣女:圣翼幻境》里,玩家角色剧情序章所在的地方——幽暗森林!
「开…开什么玩笑…?」
大脑不停地噼啪作响,一片混乱。
我…在游戏里?
我变成了游戏里的…角色?
可…可是!
设定里,玩家角色…明明是个穿着新手布衣的男性啊!
我身上这…这两块布和一根绳子的配置…算哪门子新手布衣?!
等等…我不是玩家角色……
那这身衣服…这身体…难道是…?
我成了游戏里的…某个NPC?!
不、不不,不管哪个想法都……太超现实了。
怎么都无法接受。
背后的恐怖咆哮声已经近在咫尺,不准备给我留慢慢接受现实的时间。
「冷静…必须冷静…呜…」
我拼命对着自己说着,下意识抽动了鼻子不禁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呜咽。
也分不清那是荒谬感带来的眩晕还是哭腔。
假定这是游戏世界…我在幽暗森林…以及那个“连体婴”BOSS…
那么…它们行动模式…弱点…刷新时间……以及巡逻路线?
啧,快想啊——!
等等……不、不对,这可是后期BOSS,绝不该在这出现啊?!
就在我求生念头飞速在脑海转动的时候,突然一种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粘稠的黑暗猛地攫住了我的意识。
「呃…啊…?!」
视野…被强行撕裂、置换。
视野所及…瞬间被粘稠的、血红色彻底浸染。
「——!」
不是一片…而是好几具!
眼前猛然出现了几具血淋淋的躯体。
伤口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皮肉翻卷,几乎分不清原本的样貌,更辨不出是死是活。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混合着内脏破裂的酸腐,粗暴地灌满了我的鼻腔和意识。
我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喉咙肌肉绷紧到极限,却连一丝气流都无法挤出。
不……准确的说,是我什么都动不了,眼睛都没法眨一下。
视野仿佛被钉死在这血腥的屠宰场上了一般。
我像一个被塞进这具破烂躯壳里的、完全僵硬的旁观者,被迫“观看”着一切。
那腐皮巨狼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沉重的脚爪踩在泥泞的血泊里,发出粘腻的声响。
它停在其中一具躯体旁,布满黄褐色獠牙的巨口张开,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腐败恶臭——
然后,猛地合拢。
「!!!!」
无法形容的剧痛!
不是来自视觉的冲击,它从‘那具身体’的右肩胛骨深处炸开…却同步凿穿了我的神经,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铁钎,被一柄巨锤狠狠砸进了骨头缝隙,再被野蛮地搅动。
那痛楚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入骨髓,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思维。
住手…好痛…住手啊!
那头影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另一侧。
它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抬起一只覆盖着同样坑洼烂皮的前爪,如同切豆腐般,无声而迅捷地——刺入了那具躯体的下腹。
「——!!!」
那脏器被挤压、搅动的恶心触感,混合着那冰冷锐器在体内移动的恐怖知觉,都从那具躯体里传来。
那感受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住我的整个腹腔,带来一阵阵濒死的痉挛。
然而这一切,还未结束。
那头腐狮,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视野。
覆盖着厚厚脓痂和蠕动蛆虫的巨口张开,露出如同匕首般交错的獠牙,浓烈的、混合着腐肉和死亡气息的腥风扑面而来——
它的目标,是头颅。
不——!不要——!
然而,它依然在向那具躯体的头颅靠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那张不断张大的、地狱般的巨口靠近。
甚至…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腐败气息喷在“自己”脸上的粘腻触感。
就在那獠牙即将触碰到额头的瞬间。
——意识就被彻底碾入黑暗的剧痛与虚无…
「呕——!!!」
意识被猛地、粗暴地拽回。
身下那泥地的冰冷触感又一次重新包裹身体——
…我……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经历和《神闪圣女:圣翼幻境》,玩家角色被那“连体婴”BOSS击败时,才会触发的…那个以极度残酷和不堪入目著称的R18G的死亡CG。
剧烈的眩晕中…那被分食的剧痛似乎还残留在肩胛、腹腔、额骨…
身体根本分不清虚幻与现实…胃部遵循着本能的疯狂地痉挛呕吐。
那酸苦的、带着胆汁味道的液体不停从口中冲出。
视野被泪水、冷汗和呕吐物糊住,什么都看不清。
「哈……哈……」
本就无力的四肢几乎彻底瘫痪。
不知是这呕吐物的异味还是刚才的动静太大了。
前方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沉重粘腻的脚步声。
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头也只是拼劲全力才抬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其中的巨狼向我藏身的这片灌木丛走来。
完了……这下轮到我成为那CG中的一员了吗……?
恐惧,绝望,不甘,愤怒混合交织,不断在内心翻腾。
不、我不要……
为什么是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些极端情绪几乎要将我的内心彻底焚毁。
就在这个节点,奇怪的事又发生了,一道自天而降的强烈的光芒——
这光芒…既不神圣,也不温暖…
它仿佛在我体内引导着什么。
从皮肤表面,不断喷涌着一种粘稠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粒子,不断包裹着我。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流体,缠绕上我因呕吐而颤抖的脊背,充实了我虚握的手心,温暖着我那虚弱的身躯。
随着那暗红色物质不断涌出,
原本那几乎要撑爆身体的、极度炽热的负面情绪在仿佛在被抽离。
明明几乎下一秒就会很危险的情况。
明明那巨狼距离近到牙齿那摩擦声都能听见。
明明那它已摆出了明显的攻击姿态。
尽管那些情绪仍然像熔炉中的烈火般不断扭曲燃烧,但思维却变的清晰不少。
「嗷——!」
那巨狼就在这时,猛地向我扑来。
身体反应快的和刚才简直不是同一具,我直地朝旁边一滚便躲开了。
后背和大腿“啪”地砸向地面——
「?」
而且预想中碎石和硬土硌进皮肉的剧痛没有传来。
身下好像垫了一层看不见的、韧韧的东西,把那些尖锐的石头和硬茬都隔开了。
是那些红黑色物质吗?
但我来不及检查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巨狼就又扭过头来了。
「……」
更恐怖的是,等我起身时,那头狮子和豹子不知何时也围了过来。
啊哈哈……这怎么可能战胜嘛。
手中不知道何时握着了一股冰锥似的硬物,它仿佛在催促着我逃离这里般牵引着身子。
身体几乎是在自己跑,而且是以刚刚完全不同的感觉飞快速度跑着。
脚下打滑的腐叶和烂泥都好像变“老实”了,每一步都踩得比刚才稳了不少,而且每次落脚都感到异常稳固。
「吼嗷嗷——!」
「嗷呜——!」
「吼——!」
三声截然不同却同样震耳欲聋的咆哮紧追在身后,带着撕裂空气的腥风。
那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次落下都震得地面微颤。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混合着腐烂与杀戮欲望的气息拍打在我的后颈上。
尽管现在跑的速度飞快,但还是和它们拉不开距离。
不、不行…得再快一点…
等等,好好思考一下……
路径…出口…安全点…
没有…主路全是死路…等级压制…绝对打不过…
啊!——如果是那条小道的话!
不是玩家常走的主隘口…而是更隐蔽、更危险的…一条几乎被巨大腐烂树根彻底堵塞的狭窄缝隙。
位置…就在左前方!
这个点位…并非来自什么正经攻略。
而是某天中午…我边扒拉着外卖盒饭,随手点开的某个《神闪》速通视频里看到的!
那个操作非人的玩家,角色像一道鬼影,在看似绝壁的巨大腐烂树根堆里,利用一个极其刁钻的微小角度和卡顿般的位移技能,硬生生“挤”进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当时弹幕还飘过一片“???”“这也能钻?”
…没想到,这个纯粹当乐子看的片段,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尽管现实中没法卡BUG,但游戏角色也不像现实中的人可以趴下!
决定了!就往那走!
几乎是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那种近乎直觉的、指向性的急迫就开始驱动着我的全身。
我顺从着那股牵引,强行扭转脚步,朝着记忆中——那片巨大扭曲树根盘踞的地方冲去。
身后怪物的咆哮声也变得更加暴怒!
显然,它们没料到猎物会冲向那片“死路”。
七十米…五十米…
那片盘根错节的、如同黑色巨蟒般纠缠的巨大腐烂树根墙越来越近!
只有树根虬结挤压出的、最宽处也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
和视频里那个速通玩家钻进去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
但…这真的是路吗?
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
身后就传来那腐狮的咆哮。
「吼——!!!」
然后一道带着腥臭的力量就狠狠撞在我的后背上。
「咦——!」
嗓子下意识地发出尖叫,尽管我整个人都飞在了空中,但预想中那种筋骨断裂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仿佛是那些撞击的力道都被身上包裹着的红黑色物质吸收了般,仅仅留下了些许的失重感。
这反而让我借着这股推力,以更快的速度,如三分球般精准地飞进了那道树根缝隙中。
「砰!」
身子重重撞在冰冷湿滑、布满黏腻苔藓的树根内壁上。
耶?这也不疼?
强烈的好奇心驱动着我低下头看向自己。
那护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一件暗红色,如流动的血般披在我身上的披风。
边缘处如余烬般摇曳,不断分散到我的身上各处,也包裹着小巧的脚趾不受损伤。
而手上那如冰锥般的物体,则是一柄不断散着黑红气息的短剑。
不,比起剑,更像是指南针般,只是拿着就传来强烈的指引意味。
这到底是什么呢?明明没在游戏中见过,却感觉有点印象——
「嗷呜——!」「吼!!!」
身后入口处透进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外面三个庞大而暴怒的轮廓。
那巨大的利爪疯狂地抓挠着入口处的树根,整个通道都在剧烈震颤,木屑和腐殖质不停从头顶落下。
不、不对!现在可还没安全下来!不能停下来!
我连忙手脚并用地在这片漆黑、狭窄、陡峭向下的通道里摸索着前进。
身下全是湿滑的、不知积了多少年的腐泥,那柄黑红短剑在掌心传递着清晰的“引导”感。
我将它当作“登山杖”支撑着自己,拼命地往前走。
身后入口处的抓挠和咆哮声渐渐被曲折的通道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我在这片由腐烂巨木构成的肠道里,朝着更深的黑暗,跌跌撞撞地逃离。
无处不在的5700字长评
啊,是要小心作者给送进去啦www
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