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莉茲‧蓋爾的視角)
我被綁在石台之上動彈不得,面對發出冰冷銀光逼近過來的刀刃不禁嚇得尖聲大叫。
「住手!!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絲毫沒有理會我的哀求,蒙面的黑衣人不帶一絲遲疑地把刀刃捅進我的體內。在殷紅的鮮血湧出來的同時,一波又一波難以忍受的痛楚也席卷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一個毫無魔導師才能的廢物!!辱沒了蓋爾公爵高貴家名的垃圾!!我知錯!我知罪!求你放過我!我忍受不了!!」
黑衣人繼續無情地揮舞刀刃,把我的身體切割得七零八落。被恐懼與痛苦夾擊的我腦袋除了求饒已經無法思考其他事情。包覆着黑衣人的的布條脫落下來,展露出兄長的臉龐,然後沒過一會又轉變成母親大人,接着又變化成父親大人。唯一不變的是其打量我的冰冷眼神,沒有絲毫溫情、如同看着路邊毫無價值的垃圾般。
因為我沒有作為魔導師的才能。
因為我只能依靠他人去保護自己,卻沒有保護別人的力量。
不配擁有蓋爾這個姓氏,只會濫竽充數、虛偽的廢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尖叫着從床上一躍而起時,感到渾身濕透的我一瞬間以為自己肯定全身創夷披滿鮮血。在確認那僅僅只是冷汗,而自己現在正仰望着格農特家客房的天花板後,我才稍微冷靜下來。
即使明白自己只是作噩夢,還是下意識抱緊自己的身體、想要確認自己沒有因為被刀刃切割而多出幾個缺口。
「妳沒事吧?」
在旁邊的床上睡着的少女也坐起身來,凌亂的長髮隨着她微微側頭而晃動。一想到因為自己折騰而吵醒本來熟睡中的她,我就感到愧疚。
「……只是做了不太好的夢而已,抱歉攪擾妳睡覺了。」
「那種小事不用在意。比起這個,剛才夢到那天的事情?」
天無帕絲特拿起床頭的水壺給我倒了一杯水,我在道謝後接過杯子。她毋須明言「那天」指的是甚麼,我人生中經歷過最恐怖的遭遇只有一個答案。
「當時沒有立刻把妳救下來是我的失誤,對不起。」
「別這麼說,最後不還是妳跟芬里斯把我救出來了嗎?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家族內部的問題。」
在得知天無帕絲特的真實身份以後,再跟她說「這是自家的問題」總感覺有點別扭。不過她本人貌似對此毫無感覺,僅僅是平靜地點頭。
「需要請史賓格再幫妳檢查一下身體嗎?」
「謝謝,只是不用了。多虧他的照料,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剩下的……恐怕他也無能為力。」
心裏的傷痕比身體上的更難消除。天無帕絲特瞥了一眼仍然止不住顫抖的手掌,又再度開口。
「如果還是害怕,那麼抱着人睡覺如何?」
對於天無帕絲特若無其事地拋出這個自己不曾考慮過的建議,我一時間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之前監聽格農特伯爵家的時候,那倆小鬼每逢外頭打雷感到害怕時都會鑽到莫娜莉芙的被窩抱着她睡覺,這樣應該能安心一點吧?」
「太難為情了……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啊。」
「有甚麼難為情的?又不是只有小孩才會感到恐懼。如果莫娜莉芙不行,那麼去找老大如何?」
跟芬里斯睡在同一張床上?光是在腦海中想像了這一幕,臉頰就熱得彷彿要噴出蒸氣那樣。我完全失了方寸拚命地亂搖着手否定天無帕絲特的提議。
「不不不不不不!!我們只是訂有婚約,還未結婚呢!這、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怎麼可能……」
「不,我就是提議妳完全按照字面意義抱着老大入睡而已,沒有其他意思哦。倒是碧莉茲立刻就往那方面遐想翩翩了呢~哼哼,其實妳內心很期待自己能夠跟老大做那些在小說上讀到的那些『不知廉恥』的事情對吧?」
「嗚……!」
我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甚麼,一股過去從未體會過的感受此刻從內心湧出。「總有一天要讓妳好看」,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產生這種想法。
「但是不管找莫娜莉芙還是老大對碧莉茲還是太難為情嗎?沒辦法,用來抱着入睡的玩偶這工作還是由我來做吧。」
在我還來不及回應,天無帕絲特就已經大剌剌地走到我這邊的床鋪倒頭睡下。
「今晚我就睡在這,哪怕妳讓我滾開還是別的我也不會聽,想幹甚麼也隨妳便。」
擁有凌亂長髮的少女如此單方面宣言後,本來緊閉的雙眼其中一隻又睜開來凝視我。
「剛才妳說『已經不是小孩』,其實在妳還是小孩的時候也沒有多少向人撒嬌的經驗吧?」
我默默地爬回床上,在天無帕絲特身旁躺下。一開始把手掌伸向她時仍然有點畏縮,眼見天無帕絲特仍然閉着雙眼毫無反應,我也安心下來環繞她的纖腰並讓自己的意識放鬆。
那之後,我品嚐到沒有任何噩夢,非常安穩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