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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素子与春人的关系变得愈发紧密，而在此期间，分别发生了两件对素子影响非凡的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她的家庭。

她的母亲再婚了，对象是同个工厂的工人，想想也是自然，毕竟她的母亲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只能赶紧回家休息，吃完晚饭，洗澡后，也没剩下什么时间，基本上就要去睡觉，一天下来自然没什么空余的时间进行社交，交际圈相对比较狭隘，况且她也不再年轻，没有了以前的外貌和精力，接触的对象也只能是同个工厂的工人。

再婚的继父对素子挺好的，在平常时候，他都是一个爱说笑的男人，但他有一个坏习惯，就是爱喝酒，每天下班后都会雷打不动地喝几瓶啤酒，这是他多年高强度工作下养成的习惯，尽管素子的母亲也曾劝过他，但终究还是改不掉，而喝酒也并不算什么大事，主要他喝醉后脾气会变得很不好，举止变得粗鲁起来，声音粗犷，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就会直接破口大骂，紧接着就是大打出手，而且必须得是对方承认错误，才会停手的程度，素子的母亲被他打得厉害，有一次鼻子打出血来，溅在地上，看起来很可怕，当时，母亲完全的慌了神，嘴里一遍又一遍说自己做错了，他才收手，母女二人抱缩在墙边，胆怯地看着他，而他喝舒服之后，整个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而明早酒醒后，他又会十分诚恳地道歉，但到下一次喝酒后，又重蹈覆辙。可即使是这样，母亲也没有提过离婚。

明明当初是为了得到幸福才跟父亲离婚的，可眼下的情形更糟糕，母亲却变得千依百顺，只是有时念叨，他挺好的，就是有时爱喝酒，就像是在自己开导自己一样，眼神空虚地让人害怕。着实让人费解。

素子心想，自己绝对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也绝对不会成为。

第二件事的程度就稍轻了一些，是关于她的学校生活。

素子在班级里并不合群，没有朋友，课间时间也没有和她说话的人，以前还有几个，但自从素子身上的伤疤被人看到，身上又时刻有膏药的味道，背后又有一些传闻，就没有人再跟她说话了。素子对此其实也无所谓，她觉得跟那些小女生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们在聊的娱乐明星也好，短视频也好，是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幼稚，真想知道如果她们生活在自己这般的家庭里，会是怎样的痛哭流涕。她们瞧不起素子，而素子也同样的瞧不起她们。

有时，素子真想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自己，那里没有自己讨厌的人，也没有那些烦人的声音，可她却没有能力去做到，尚只有十三年纪的她，即使真的到了那个地方，也没有能养活自己的能力，所以，她虽然憎恶却也无法逃离这儿。

好在，痛苦的日子还有春人的陪伴，只有在和春人相处的时候，自己才能感受到安心，那些嘈杂的声音才能消失，与他肌肤相贴时，才能感受到人的温暖，心脏怦怦跳的感觉，听着他轻声呼出自己的名字，胃就会变得暖暖的，不再绞痛。

只有他，能够让自己忘却这一切痛苦的事。

也坚信，与他在一起，能够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对素子来说，春人是拯救了自己的英雄。

*

从前面的同学传递过来的纸，拿出其中一张后再递给后面的同学，班主任站在讲台前，说这是很重要的事，关于同学们的未来，希望能够认真对待。

纸上的标题是进路调查，并有第一志愿、第二志愿、第三志愿等。

班主任再说了一些话后，走开了，留给学生们自己思考的空间。

同学们立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这好像是初中每年都会要写一次，虽然说对初一学生来说，可能显得太早，但也可以开始考虑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了。

「**桑，是准备成为棒球选手吗？」

「嗯。」

素子往声音来源看去，那是一个男子，周围围着几个男同学，他平时很活泼开朗，体育课上表现很活跃，老师也曾夸奖过他，好像也参加了棒球部来着？此时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第一志愿上直接写下了棒球选手。

「真好呢，如果我像**桑一样有这么明确的目标就好了。」

在他旁边的男同学感慨道，显然他还没有想好自己的未来。

班级里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有说自己未来要成为漫画家的，有说先考上一所好的高中的，也有搞笑的，也有与本人平时形象不符合的目标。

素子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没加入同学们的讨论，看着还没写上任何东西的进路调查表。

在迷茫，自己写些什么好呢？完全没有头绪。

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特长，读书也不是很好，不管写什么都有些微妙，像是希望渺茫的感觉，想到这，素子不知怎么地有些焦急，她想到了在出租屋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母亲，她那空洞的眼神，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指捏紧了纸张。

星期六，素子与春人约定好了看电影，出门前，素子精心打扮了一番，透过镜子，觉得自己很漂亮，实际上班级里的男同学也时常会向自己投来目光，但素子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没想跟他们接触，一心只想着春人。

但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本应该出门上班的母亲不知为什么回家，撞见了正准备出门的素子，见到她打扮的模样，不难联想到她准备出去玩，母亲怒不可遏，骂道学习成绩那么差，还有心思出去玩，两人吵了起来，最终素子推开母亲，跑了出去。

到约定的地点，春人早在那等候，素子的心情本来很不好，路上还莫名其妙地遇到了奇怪的大叔，对自己说些性骚扰的话，心情糟糕。但她不想让春人担心，于是在远处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再一脸高兴地跑到春人面前，并自然地缠住了他的手。

「久等了~春人。」

素子笑道。

「我也是才刚到。」

春人对于身体接触不再害羞了，也自然地接受了，但对公众场合下亲热还是有些抗拒，真是可爱啊，素子美滋滋地想到。

「我们出发吧。」

「嗯~」

两人看了电影，还玩了抓娃娃机，后来还在餐厅吃饭，虽然说好了是AA制，但春人都一个人结账了，说是男朋友的义务。

素子有些不满，但一想到春人说是自己的男朋友，又转而高兴了起来，春人很少会这么说，跟素子成为了情侣关系，也没有向其他人公开过，这一度让素子感到不安，因为春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虽然会满足素子的任性要求，却不怎么会主动。

抱着春人的手，素子觉得无比的幸福。

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在咖啡厅，两人坐着休息，春人问素子，今天是不是出门前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的？」

素子有些惊讶道，

「有这种感觉吧，你看上去像是有心事。」

春人说道。

他虽然神经有些粗，但有时却异常敏锐，总能感觉到素子的情绪变化。

素子喝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春人，说起了关于进路调查的事。

与母亲吵架的事她没说出口，一方面觉得丢脸，另一方面不希望让春人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

「进路调查吗......」

春人思索道，「素子，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没有呢.......」

素子头疼道。

自己明白自己不是那种特殊的人，没有所谓的天赋，也没有一往无前的目标，所以才倍感苦恼，素子觉得口渴，又喝了一口咖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变苦了。

「我其实也一样哦。」

春人看着正苦恼的素子，说道。

「真假？」

素子惊讶道。毕竟春人的学习成绩很好，而且在素子的滤镜中，以为春人是那种对自己人生有十分清晰规划的人，虽然两人也没就这个话题讨论过。

「真的，我正是因为没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才拼命读书的。」

春人点了点头道，见素子不解，解释道，「我们还只是初中生，真正对自己未来很清楚的人反而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迷茫的，但一味地迷茫也不是办法，也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尝试，参加社团也好，培养兴趣也可以，学习当然是很有必要的，除了读升学率更高的高中以外，去更好的高中，也能有更丰富的校园生活，乃至读大学，到了不一样城市，我们可以邂逅不一样的形形色色的人，见识到不一样的世界，也能更容易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

这些道理，素子以前也听过，但由春人之口说出，却是变得不一样，素子对学习一向不感兴趣，觉得枯燥乏味，又听不懂，但如果就这样一事无成的话......真的变成母亲那样的人......素子着实感到害怕，不，我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找到自己能做的事。

素子十分清楚，现在的自己与春人并不相配，自己依赖着春人的温柔，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一定会去好县内好的高中吧，而自己到时候难道声泪俱下地求他跟自己一起就读差的高中吗，不，那样子是得不到幸福的，自己需要变得更好，成为与春人相配的人，让他能够自豪地说出是素子的男朋友，甚至，未来能上同一所大学。

春人看着若有所思的素子，说道，「我可以帮你一起学习，我们一起努力吧，素子。」

果然，这个人......

素子觉得能遇到春人的自己实在太幸运了。

*

回家的地铁上，春人头靠在素子的肩膀上，睡着了。

素子呼呼地笑了笑，一边用手指玩弄着他的刘海，睡梦中的他毫无反抗能力，只是对打扰微微有些皱眉。

素子在他耳边轻吹一口热气，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素子见状，笑意更浓了。

两人交往过去了几个月，情侣间该做的事基本上都做过了，可在感到无比幸福的同时，她一直抱有着不安。

可能是缠绕在春人身上的气质吧，总一种忍不住让人担心的感觉，就像是如果没有盯紧的话，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他在自己面前都保持着微笑，可那个笑容却像是隐藏着什么一样，又让人觉得害怕。

素子想到关于那个女人，未那的事情。

春人一直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当时他优先选择了她，而不是自己，时至今日，也觉得无法释怀，他们之间有传闻，但接触却并不频繁，与素子相处的时间反而要多得多，但素子的直觉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隐藏着什么秘密。

素子还记得，之前自己找上未那的时候的事。

未那是学校里的名人，不仅是她可爱的外表，而且还有她那无人能比的绘画天赋，她在校园祭上用三张大纸拼出了一张大画，明明一般是用一张纸，但她用了不一样的方式，三张画可以看成是独立的画，也可以组合在一起看，站在画作前，无人不会感到震撼，事后大家知道是她画的后，纷纷表示是天才，对她赞不绝口，而美术老师也极力想拉拢她进艺术部，但不知是发生什么事，好像是厌恶大家的关注，她自己把画撕了个粉碎，拒绝与他人进行接触，是个性格特立独行，有些古怪的人。

她的眼神中根本没有他人，而是眺望着什么远方，总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素子很讨厌她，早在与春人表白之前就如此。

当时，自己找上她，说自己是春人的女朋友。

素子说完后感到了一丝快意，因为她察觉到未那对春人的情愫。

但相反，未那没有生气，而是淡然，像看小孩子一样的，「是吗。」

态度还是无所谓。

随后笑了笑，「我和他之间存在着一条绝对斩不断的锁链，你是绝对介入不进来的。」

素子听罢，生气，想辩驳什么。

可未那觉得无趣的离开了，就好像一开始就已经分出胜负了一样。

「那个女人。」

素子食指与中指夹着春人的刘海，回想着，可恨地说道。

与春人分别后，素子回到家。

房间昏暗，还是老样子的潮湿和闷热，尽管有开窗透气，但怎么也不管用似的，素子拧开房门，发现客厅坐着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你还有脸回来？！」

她怒不可遏地说道。

并站了起来，眼神恶狠狠的像是在看仇人一样，让前一秒还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之中的素子，一下子的震撼住，并打了个冷战。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生下你个白眼狼，好吃懒做，只会去勾搭男人，学习一塌糊涂！要你有什么用？」

母亲叫骂着她，情绪激动甚至到要落泪，继父在旁劝阻着，今天没有喝酒。

素子咬紧嘴唇，她真想转身就跑走啊，可是跑去哪里呢？她只能迎着母亲的冷眼，走回自己的房间，背后继父还在不断安慰着母亲，素子所能做的，只是关紧房间的门，她觉得心累，无力的倒在地上，等稍微好一点后，又整个人倒在床上。

她厌恶这个家庭，但又无法逃离。

胃因为压力而发痛，素子揉着肚子，她想，迟早有一天，要跟春人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可她想到未那充满自信的微笑，像是嘲弄自己在做无用功一样。

素子抓紧了被单，她想要春人完全的属于她，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也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直到晚饭才被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