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

白川走進醫院大樓頂端的秘密實驗室。

或者說,那已經不是白川本人。

他有著與本人相同的姿態、語調與眼神,但本質不同了。

躲在白川靈魂深處的,是一個拉著線的操偶師。

他以精湛的技術與極度精巧的方式,操縱著名為白川恭一的人偶。

跟在白川身後的理事長,語氣異常恭敬,用著唯唯諾諾的聲音說:

「王子殿下,一切都照您的吩咐處理妥當了,只是……」

「嗯?」白川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那短促的悶哼卻帶著不滿的氣味。

「……還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因為?」操偶師拉著的線變得緊繃。

「那個只顧著吃的傢伙出了點岔子……」理事長的聲音有點發抖。


實驗室裡擺滿了各種容器、管線與器械。

嗡嗡作響的機器聲彼此共鳴,如同一場詭異的合唱。

那些容器中保存著被摘除的器官——

被仔細保存著的心臟在淺紅色的溶液裡微微地跳動。

接著餵食管的胃與腸子緩緩地蠕動著。

每隔一段時間,在微量電流的刺激下,就有一小部分的腦葉會發出淺淺的亮光。

這些被切除的器官,彷彿仍記得自己該做的事。

它們忘了本體早已死亡,仍然勤奮地履行職責。


白川根本沒聽到理事長說了什麼。

他只是逕自欣賞著這詭異得宛如科幻電影般的場景,嘴角勾起了詭異的微笑。

隔天一早,白川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醒來。

他揉著眼睛,對昨晚的事毫無印象。

「……大概是太累了,直接趴著睡了一整夜吧。」他心想。

全身痠痛的他吞下一顆阿斯匹靈,正要離開辦公室時,口袋裡的手機「叮」了一聲。

是諾艾爾傳來的訊息。

白川抓了抓略顯油膩的頭髮。

「哈……真是個麻煩的傢伙。」


「厭食症原本就是飲食失調的一種,會突然暴飲暴食起來,其實臨床上並不少見……」

白川站在病床邊,翻著病歷向兩人說明。

「經過洗胃和潰瘍等治療,目前正在緩慢恢復。心理因素的部分倒是蠻複雜的,原本應該是容貌焦慮和霸凌引起的。」

他停了一下,又補充道:「但至於為什麼會引發吃腐肉跟戀屍癖的行為……」

白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用擔心,那不是她。」尤菲米亞輕輕用手指梳理著少女散落在枕頭邊的淺色長髮。

她抬頭看著白川:「這部分的紀錄,之後我們也會處理掉。你就當作沒這回事……」

白川愣了兩秒,接著露出理解般的微笑。

「……那就好。」他低聲應著。

「如果情況良好、沒有感染,大概過幾天就可以轉到一般病房了……」

「嗯……」尤菲米亞突然露出難受的表情,她用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在一旁的諾艾爾關心地問:「怎麼了?還好嗎?」

「沒事,只是又有點頭暈。該死的耳鳴……這裡讓我全身都不舒服。我們走吧。」尤菲米亞說著,走出加護病房。

她的步伐有些急促,

諾艾爾與白川跟在她身後,拉開了一段距離。

白川偷偷湊近諾艾爾的耳邊,壓低聲音問:「就是她嗎?」

諾艾爾忍住笑意,只簡單回了一聲:「嗯。」

「嘖,看你一臉得意的樣子……」白川小聲地吐槽著。

到了電梯前,白川向兩人告別。

諾艾爾給了白川一個兄弟間的擁抱,拍了拍他的肩膀;

尤菲米亞也伸出手,禮貌性地與他握了一下。

但在兩人手掌觸碰的那一瞬間——

「啊!」

尤菲米亞輕叫出聲,立刻縮手往後退了一大步。

白川則像木頭一樣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諾艾爾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們,出聲詢問:「……靜電嗎?」

聽到諾艾爾的聲音,白川才回過神來。

「啊……大概是太乾燥了,嚇了我一跳,哈哈。」他苦笑著說。

電梯門開啟,尤菲米亞快步走了進去,諾艾爾跟上。

白川站在電梯外,揮著手對兩人打趣地喊道:

「我們家諾艾爾就拜託妳了!」

諾艾爾也對著他喊了回去:「快回家洗個澡,好好休息吧你!臉色看起來糟透了——」

電梯門緩緩關上。

白川看著倒映在門上的自己,像是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諾艾爾踏進病房時,

丹尼爾已經把行李打包好了。

原本坐在床邊的他,開心地站起身迎接。

尤菲米亞跟著走了進來。

「嗨!」她打了聲招呼,對著丹尼爾微笑。

「你叫……?」——但她很明顯又忘了他的名字。

「丹尼爾!那天非常謝謝妳們!」他鞠了一個大大的躬。

「啊~對!跟聖經裡那個先知一樣,丹尼爾~」

尤菲米亞笑著說,這次應該不會再忘了吧。

「出院手續都辦完了嗎?」諾艾爾問。

「嗯!都搞定了~」丹尼爾回答。

「走吧,我有點餓,先去吃點什麼?」

「你早上不是才在飯店餐廳吃了一大堆?現在又餓了?是餓鬼附身嗎?」

尤菲米亞皺著眉頭吐槽。

「……可能還清不太乾淨……」

諾艾爾紅著臉,低頭小聲說著。

丹尼爾聽不太懂,只覺得那兩人有點奇怪。

沒什麼朋友的他,看著兩人特地來醫院接自己出院,感到非常開心。

「沒事!我請客!」他笑著說。

當天晚上,丹尼爾窩在諾艾爾家的沙發上翻來覆去。

自己那個像是被核彈炸過的房間,雖然已經請人大致上清理過,

但離能住人的程度,還有好大一段距離。

他和諾艾爾花了大半天,仍然搞不定那些需要自己組裝的平價家具,

只好先暫住在鄰居諾艾爾家。

可能是沙發本來就不太舒服,

也可能是剛復原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

一整天的勞動讓他睡得很淺。

丹尼爾又做夢了……

尤菲垂著頭 ,赤身裸體的飄浮著。

像是個人偶般,被看不到的絲線綑綁著,吊在半空中。

她的雙手高舉,雙腿緊閉,全身卻不停地顫動著。

白皙渾圓的胸部,不規則的被擠壓晃動著,上頭浮現出透明的掌印。

粉嫩的乳頭像是被甚麼東西舔舐拉扯,堅挺脹紅。

尤菲的大腿間閃著水光,透明和白濁的液體順著她腿部的曲線,緩緩滴落到腳踝。

高挺的臀部像是被甚麼拍打著,發出潮濕的交合聲。

她的腰前前後後的擺動,先是緩緩地搖晃,然後越來越快……


在最後高潮的瞬間她停住了。

尤菲抬起頭,她用血紅的目光盯著丹尼爾,張開嘴對他喊著……


丹尼爾渾身是汗的驚醒。

他發現自己夢遺了,連忙跑進廁所。

那個夢太過真實,他邊搓洗著內褲,一邊努力回想著所有的細節。

但他卻始終怎麼也想不起來,最後尤菲說的那個字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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