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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从很远就可以闻到你灵魂的气味了。」

　　夜珀懒散地舔着爪子，蹲在吊灯上冷漠地看着老眼，「你就是制造了诺亚-席勒的傀儡师吧？」

　　「你是......什么......」

　　老眼嗓子发干，上方那只开口说话的黑猫逐渐显现出了轮廓，教他不寒而栗。

　　「咱是光明神钦点的魔物。」

　　夜珀放下爪子，「虽然母人类的脑子已经不太好用了——毕竟承载着那样的绝望之海的脑子，又能做多深刻的思考呢。但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回你的傀儡。可惜，现在不能让你进去打扰牧师人类。」

　　「会说话的魔物......」

　　老眼吞了口口水。

　　「你想把咱卖了换路费？」夜珀喵了一声，「奇怪的想法。」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魔物？你是噬魂者？你是......」

　　「咱不会读心，也不是噬魂者那种残暴低等的魔物。」

　　黑暗中，一个修长的身形轻盈落地。

　　夜珀居高临下看着瘫在墙根处的老眼，轻声道，「诺亚正在接受治疗，她是母人类很重要的人，可不能让你带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见过你。」老眼缓缓起身，「我是来带走我的傀儡的，难道你认识她？不，她生前是个骑士，怎么可能认识你这样的魔物？」

　　「万种罪孽，唯有操纵生命不可饶恕。」

　　夜珀的声音清脆而平静，这个瞬间老眼害怕了，会拟态成人形的魔物肯定不好惹，而且还是会说话的智慧魔物......

　　「咱闻到贪婪，恐惧，流离失所。你的灵魂留下了太多其他灵魂的痕迹，千疮百孔，让你在夜晚噩梦频频，无法入面，只能靠酒精麻醉自己，浑噩度日。」

　　夜珀塔前一步，小牛皮短靴敲击出一个短促的音符。

　　老眼拔腿就跑。

　　伸出在石砖砌的狭窄廊道中，却感觉仿佛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不只是注视着他，更是注视着他的灵魂，他的内心，他的一切......

　　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在无光的走廊里狂奔，跌跌撞撞，手里的灯座用力磕到墙上后最后的光亮骤然消失了。

　　一步，一步，一步。

　　渐渐的，老眼感到了不对劲。

　　他慢了下来，试图接着窗外的月光看清这里的路。他很确信这条从宣讲室通往治疗室的走廊没有这么长，可他却跑了足足数百步。

　　他大口喘着气，被烟草和酒精浸染的身子颤抖着，接着不断往地上咳出一滩滩的血痰。

　　怎么......回事......

　　踉跄地在窗边站定，老眼一把拉开厚重的布帘。

　　外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无尽的虚空。

　　他勐地回头，身后，夜珀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老眼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夜珀身上的那身晚礼服，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一套蕾丝边白衬衣和缀满七彩宝石的淡蓝色长外套，头顶的鸦羽阔帽子锈了华丽的金边，上等的紫色礼裤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你到底，是什么？快放我出去！你，你，不，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那只傀儡了，诺亚给你们了......」老眼紧紧攥着窗框，见夜珀不为所动，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哭嚎起来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把她做成傀儡的，但她至少活过来了啊！我可是给了她第二条生命，我，我何罪之有？这和你这只魔物又有什么关系？你想要什么，你说便是，你为什么要....」

　　「错？咱没说你做错什么了呀。」

　　夜珀歪了歪脑袋，似乎很是困惑，「你做傀儡，和咱有什么关系。」

　　「不是......那你......」

　　「只是你把诺亚做成傀儡，母人类会很困扰的。」

　　夜珀竖起修长纤细的食指，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母人类似乎被光明神大人注视着，要是咱办不好事情，被神明惩罚了，那可就不好了。」

　　下一秒，周围的一切开始瓦解，从窗户到天花板，从石砖到吊灯，老眼能见到的一切都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一片骸骨。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骸骨之中，环顾四周，空无一物。

　　「这是你的灵魂，你的愿望，你的环境。」

　　夜珀在凭空出现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红茶，优雅地支着身子，像一只躺在沙发上的猫。

　　「你想要什么，说吧，魔物。」

　　「咱要你解开和诺亚的联系。」

　　「这个，你让我回到现实中，我告诉你要怎么做。」老眼着急道，「这个，这个需要很多时间来完成，是个复杂的手术......」

　　「不，不需要。」

　　夜珀轻轻拍了拍手，一颗红色的宝石浮现在他们之间的空中。

　　老眼的瞳孔缩小了。

　　「很熟悉吧，和摩安神签订的契约。它给你提供灵魂之枢，你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它。」

　　宝石在空中缓慢旋转，散发出诡异深邃的红芒，和诺亚的眼眸是同一种深沉的红色。

　　「数千年前，咱......不，咱的先祖，留下了这样一段记忆，关于一只背离群族的夜珀，肆意吞噬人类的灵魂，最后永远迷失在某个大魔法师的灵魂之海中。」

　　夜珀欣赏着老眼颤抖的表情，轻声道，「为了制造一个强大到足以指引它离开灵魂之海的信标，它四处寻找有天赋触及人类灵魂的人类，让它们充当它在人间的信标，并将自己的夜珀之力扭曲，以操纵灵魂的方式赐予信徒。」

　　「这只最古老的夜珀，自称摩安。」

　　「所以，开始吧，傀儡师，把诺亚-席勒的契约抹去。」

　　「不，不行的。」老眼拼命摇头，「契约已经成立，她那一小块摩安神大人赐予我的灵魂碎片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无法从我的灵魂中剥离开去啊！」

　　「哦？」

　　夜珀把茶杯丢向虚空，「罢了，罢了。你就在这里慢慢解除契约吧。」

　　「等等，你要去哪里？让我出去，我，我有办法，有办法把契约解除！只是在这里做不到而已！」

　　「咱们夜珀所知道的，一万个你也不足以媲美。数千年来无数只夜珀的记忆互相传承，你觉得，你真的能欺骗得了咱？」

　　夜珀叹了口气，「喵，不说了，诺亚差不多该醒来了。」

　　「你要去哪里？那我怎么办？」

　　「你就留在这里吧。」

　　「不，不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的身体饿死了，诺亚一样会死去！」

　　「哦。」

　　夜珀打了个响指，空中出现一道紫色的门扉。门外，是透着一丝月光的黑夜。

　　「咱会定时把你放出来让你吃东西的。」

　　夜珀前脚跨过门槛，老眼便发了疯似的冲向他，试图扑出去。

　　他双目通红，满眼绝望。他才不要被困在这虚无之中！

　　但夜珀仿佛早有所料，只是轻轻摇了摇手指，老眼和他之间的距离就变得越来越远，无论他怎么跑，都到达不了近在咫尺的门扉。

　　最后看着夜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在关门的刹那，他看到自己的身子躺在走廊里，像一滩该死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