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力量涌入她的双臂。

　　扭曲的符文爬上她的脸。

　　她的双腿牢牢地踩在大地上，发出低沉的怒吼，动人的面庞此刻狰狞愤怒。

　　......

　　在那个瞬间，她仿佛被卷入了时空漩涡中。她同时深处黑暗的地窖和十三年前的战场中，同时是残花败柳的卖身女和英勇杀敌的骑士长。

　　恍惚间他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午后，在岩城宏伟的城墙下，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三千名战士在他身前整齐列队。

　　他腰间挂了两把剑。一把是他的远征骑士剑，另一把，是未婚妻送给他的十字细剑。

　　「琴恩大人，八百名骑士，一千六百个随从，六百个长弓手，都已经集合完毕，听您的差遣了。」

　　年轻的随从站在他身旁，提着他的长枪和行囊。

　　那日的天空是阴沉的灰色。

　　在极为遥远的另一边，似乎能看到卡莱德斯残破的城墙。

　　这些骑士都是从各个骑士领征召而来的贵族和从属，他们又另外从岩城或者相邻的城市招募了长弓手，整整三千人，五千匹马，即将向着卡莱德斯挺进。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收复被哥布林占领的城市。

　　「为陛下征战，是无上的荣耀。那些低贱的魔物终将要有得来报应的时候。」他这样说着，拔出长剑，「忠！诚！」

　　「忠！诚！」

　　三千人齐齐怒吼。

　　「把哥布林一个不留地驱逐出去！」

　　「琴恩大人，如果有将领级别的魔物，就交给您了。」随从翻身上马，「您高超的武艺必定能领我们向胜利。」

　　「没有问题。」

　　他跨坐在马鞍上，策马向前，「区区哥布林，不过是匍匐在我们脚下的蝼蚁。夺回失地，也不过是板上钉钉之事。」

　　马蹄踏平荒草，马儿的嘶鸣起起伏伏。

　　「琴恩大人。」

　　「嗯？」

　　「这次出征后，陛下大概就要赐给您封地了。」

　　随从喝了两口水，「您虽然已经受封为勋爵，但还未有自己的领地，对么？」

　　「没错，随从。我想把我的家乡作为我的封地，倘若现在依旧是自由地的话，或者，也可以从领主那里购置。」

　　「琴恩大人的家乡是......？」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系在辎重马上的盔甲在阳光下哐当作响，「这些年我专心训练和招募战士，并未有时间去寻找故土。」

　　封地么。

　　收复卡莱德斯后，确实该有自己的男爵领了。

　　也许可以把杰茜带走，在封地组建家庭。

　　他转过头去，看向天地一线的远方，仿佛在看着自己未来的领土。

　　......

　　......

　　他们抬头看着那苍黑的天幕，四处都在燃烧起火。

　　惨叫声，悲鸣声，如此刺耳。

　　洛蒂亚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城墙下是尸横遍野，鲜血和尸块铺满了大地，无数被魔法轰击出来的坑洞里积着的污秽发出阵阵腥臭，烽烟飘荡，缕缕直指苍穹，呛鼻非常。

　　喉咙好干。

　　他扶着自己的膝盖，不住干呕起来，可胃里只有酸水倒涌而出。一阵头晕目感眩袭来，嘴里干涩得每次唿吸都剧痛难耐。

　　「大人！大人！」

　　一个穿布衣的士兵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拼命大喊，妄图盖过战场上的轰鸣。

　　这里是地狱。

　　人间地狱。

　　他拔出长剑，马儿扬起烟尘，向前继续冲杀。

　　明明这里只驻守了半支哥布林军团的。

　　可是那些绿色的身影却仿佛无穷无尽，从城墙每一个缺口涌入。

　　它们的旗帜竖在空中，他眯眼看去，那分明是两个不同的军团的图案。

　　它们把骑士团包围了，足足四倍预期的兵力倾泻进卡莱德斯，精疲力尽的骑士被拖下马，用锤子一下一下地活生生敲死。

　　长弓手用光了箭矢，拔出身后的斧头，和哥布林厮杀在一起。

　　人间地狱。

　　洛蒂亚在马上狂奔着，把所有路过的哥布林拦腰斩断。

　　可是无论怎么战斗，都依旧无法阻止下属的死亡。

　　「撤退，撤退！」

　　他吹响了号角，幸存的士兵聚集向他的位置，开始向城外突围。

　　他们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哥布林，踩着他们瘦小肮脏的尸体前进，边退边打，登上了城墙，准备从另一侧折回岩城。

　　然而在登上墙头的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无数箭矢顷刻间向他们射来，许多躲避不及的士兵就这样滚下了城墙，消失在忙忙的绿色汪洋中，粉身碎骨。剩下的人躲在墙垛后，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森林里，荒原上，无穷无尽。

　　「长弓手，把所有长弓手聚集在一起，剩下的人向另一边移动！聚集！」

　　他戴上面罩，野蛮地把前方壮硕的哥布林扔下城墙。

　　可是当他转头，士兵，战场，哥布林，全部都消失了。

　　滴滴答答。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胸逐渐隆起，下身传来异样的感觉，无数充斥着欲望的目光在凝望他诱人的身体。

　　「琴恩大人？哈哈，所谓英雄，这样的身子真的是人类的英雄吗？您现在感觉很勐烈了呢......琴恩大人。」

　　她听到戏谑粗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一切都残败了，失去了，英雄的荣耀被在脚下践踏，记忆和过往陷入绝对腥臭的黑暗中，引以为傲的健壮身躯彻底堕落。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被吊在狂笑声回荡不觉的淫靡洞窟里，残败不看，嘴里的恶臭顺着嘴角落在地上。

　　......

　　......

　　铁栅栏被硬生生抬起了约莫有半米高，绞盘一点一点地转动。

　　梅莉捂着嘴，瞳孔地震。

　　那黑色的符文和纹身似的图案......

　　只有两种人有。一种是骑士，一种是狩魔人。

　　这个大姐姐是狩魔人？

　　然而没过多久，洛蒂亚忽然踉踉跄跄地松了手，无力地坐在地上。

　　符文渐渐消失了。

　　她感到天旋地转。

　　「大姐姐？」

　　梅莉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你，你怎么了？」

　　「我没有力气了。」她喃喃着，「我什么都办不到......」

　　「你不是狩魔人吗？你有符文，你们力大无穷......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把门抬起来的，只要能出去，我们就有救了......」

　　梅莉仿佛抓到了一丝生机，拼命摇着洛蒂亚，可是后者只是沉默不语，大口深唿吸，脑海中地狱般的场景挥之不去。

　　空洞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一下一下，渐渐接近了。

　　梅莉的眼中流出了恐惧的神色。她的声音近乎是哀求，「求求你......你一定可以的，对吗？他要回来了......求求你......」

　　来不及了。

　　马利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尽头。

　　他和洛蒂亚四目相接，随即又看到了她身后的梅莉，眼神便一下子冷了下来。

　　「很好，很好。」

　　他冷哼了一声，「我去整理行囊的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在做小动作了。没想到那个药的药效这么短暂......真是劣等货。」

　　他来到门外，死死盯着洛蒂亚。

　　「本来想着再给你找个新的卖家，现在，我改变心意了。」

　　外面真热闹。

　　豹子缩在笼子里，打了个呵欠。

　　这几天在笼子里吃的东西只能说是猪食，但她却不怎么在乎。

　　「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大姐姐......啊！」

　　门外传来梅莉的哀求，接着是谁摔倒了的声音。

　　他们在干嘛？在交配吗？好想加入。

　　豹子摇了摇笼子门，忽然发现门锁已经自动锁上了。

　　耶？

　　豹子勐地站起身，脑袋哐地撞上了笼顶。

　　好痛！

　　她只能继续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耳朵动了动，继续捕捉外面的声音。

　　自己最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可是，她却被无情地关在笼子里，只能幻想梅莉和马利纠缠在一起的样子。

　　豹子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双眸在黑暗中发出绿油油的幽光。

　　被瓦伦星抓住已经差不多七天了，七天里她不断被运往各种地方，见到了不同的人类。

　　他们有的是衣着华贵的贵族，有的是穿着厚罩袍的修士，但无一例外都对她摇头。

　　这么好动？我要的是帮我做家务和用来做那事儿的仆人，要她来做什么？她的爪子连拖把都握不紧！

　　这不是豹族的半兽人么？这么低贱的动物，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你们瓦伦星是在嘲笑斯戴林家吗？我儿子要是带着一个半兽人女仆出去，其他勋爵还以为斯戴林家穷的买不到人类了！

　　这饭量也太大了些，我不如去找其他贩子买个小女孩。她这么瘦，怎么这么能吃？见鬼，快把她拉住！那是我养的宠物狗！她要咬下去了！快！

　　这就是你说的动作很敏捷的奴隶？太傻了，不要。

　　——她几经转手，一路颠簸，同一个笼子里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一批又一批，甚至连那个只剩下一条腿的女人都被低价买走了，就是没有人愿意接手她。

　　她只是吃的多，爱抽烟喝酒，她有什么错？

　　落寞的豹子在早就混熟了的瓦伦星身边坐下，忧愁地点了一根烟，夜色下惆怅地看着天空。

　　「你他妈什么时候把我烟顺走的？！」

　　气急败坏的瓦伦星想要揍她一顿，但她轻轻一跳就回到了笼子里，蹲在马车上冷静地看着外面的瓦伦星。

　　也许是看到了她的爪子，瓦伦星又乖乖把嘴闭上了。她不久前一巴掌拍碎桌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和其他所有货物不同，豹子是自己找到瓦伦星的。

　　八天前的晚上，她正在森林里到处晃荡时，忽然闻到了动物交配的味道。

　　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她躲在树上，怔怔地看着空地上三女六男正在草地上激烈地做爱。

　　那三个母人类看起来精疲力尽了，身上一丝不挂，摇摇晃晃地走着，刚跌进另一个雄性人类怀中就被按在地上分开双腿，又长又粗的肉棒在她的下面进进出出。

　　喘气的声音彼起此伏，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靡靡气息。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三个母人类已经动弹不得了。

　　豹子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眼前混乱不堪的画面。过了许久，那六个雄性人类才把她们丢到马车上，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豹子都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她轻松伏在屋顶，美滋滋地看着他们把她们的衣服扒掉，开始一轮又一轮的激烈交配。

　　好羡慕，好羡慕。

　　豹子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家乡在遥远的西境，距离王国最边境的卡莱德斯也有三百七十里路。

　　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她也许是整个特洛伊唯一的豹人。但总之，她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之后的好几年，她都在特洛伊生活。

　　她遗传了母亲的耳朵，尾巴，以及毛茸茸的手脚，其他地方已经是人类少女的模样。她高挑，修长，体态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爆发感，因此可以把路人的面包抢走后几乎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的耳朵能听到好几里外的声音，这让她几乎不可能被抓住。

　　但对于豹子来说，她的心中还有一个未尽的愿望。

　　交培。

　　她太想交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