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林丹会头目在收到了纯的消息后,决定行动。
但头目什么都没有告诉辛,而是告诉了我。
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后,头目要我把这件事对辛保密。
我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告诉辛。
其实就算来了消息,不是组员的我和辛也无能为力。但辛可不管这些,她要是知道了情报肯定会去做点什么。
我很担心辛会乱来,所以当然决定瞒着她。
但另一方面,也想起了纯的事。
在来到这里后,除了唯一一次向纯打了电话,之后我就再也没和纯联络过。不是我不想打,但我根本没有手机。
这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有收到纯情报的消息。听到纯的情报来了,我马上就抬起头,心脏以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态势激烈震动起来。
明明又见不到纯,就算纯来了消息也不能怎么样,但还是按捺不住加速的心跳。
林丹会在当地这块有不少房产,即使是地下组织,靠非法赌博之类的活动也能获得不少收入。而且现在也不是小组织了。唐山会解散后,人员都被冲散,而曾经唐山会的大部分资产都被林丹会吞并了。
头目每天都会出门,而我和辛就留在公寓里。
我身无分文,以前的房间肯定也早就被房东收回去了,除了留下之外别无选择。
没法回三峰家,这样下去我或许会和纯渐行渐远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任由时间慢慢流过。
但本来说好瞒着辛的,辛却以敏锐的直觉察觉后,目光尖锐地询问是不是有消息来了。
「你们给我乖乖看家。」
头目就算被辛瞪着,也能若无其事地背过身敷衍她。我也装出扑克脸,不对辛露出半点马脚。
即使在这里,我也依然体验着当小白脸的心情。
不过这次是和辛一起,当着男人的小白脸。
虽然最初把我送来的时候,纯似乎给了一大笔钱,但那是给头目的,相对的我的一切开销由头目负责。不管怎么说,那都不是我的钱,我现在就是身无分文,还没有工作。
因为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靠头目,所以我在头目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但和我不同,一样靠头目养活的辛却完全不会客气,
「我也要一起去。」
辛眯起眼睛,
「是那个男人的消息吧?你想瞒我也没用,」
头目却没有理会辛,而是转移话题说,
「你们两个都应该去上学。」
「我现在可没空去上学,而且从你这里去上学,会变成战争的吧?」
这里是林丹会的地盘,要是在上学的途中被敌对组织盯上,说不定会被绑去做人质。
再来我现在被驱逐出了三峰家,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上学。
辛虽然没有像我这样转学,但似乎很久没去过学校了,也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休学了。
头目说起上学,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连我都知道的事,辛更加不可能被蒙混过去了。
头目没辙地回过头努努嘴说,
「那就当是住宿费,你待在这里的时候至少帮我做点家务吧?」
「好啊多少我都做,但那个男人的事,你也要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放心好了,今天不过是普通的活动。如果有那个男人的消息,我一定告诉你,这总行了吧。」
「你这话都说了一个月了!你以为现在已经几月了?」
「烦死了,我也没办法啊,只要出了当地,就很难让组织行动啊。你那老爹又尽会往我们顾不到的地方躲。即使有情报,要抓住他也很费功夫。我总不能为了抓他一个,就往其他组织的地盘跑吧?到时理亏被找茬的可是我啊。」
「真没用,你这还算头目吗?」
「少给我尖牙利嘴的,知不知道现在是谁在养你。」
「我下辈子还给你!」
到了这里之后,我每天都能看到头目和辛的吵架。
我的房间是204,在头目房间的隔壁又隔壁。我现在付不出租金,但这间房间的房租也被包含在当初纯给头目的那笔钱里了。
和我不同,辛是住在头目房间里的。但就算中间隔开一间房,偶尔也能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听到头目和辛在他们房间里大声嚷嚷着争吵的声音。
我本来还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现在只觉得我家妹妹真的给人添了很大的麻烦。
但辛和我不同,依然只看着唯一一个目的。
现在我已经没什么目标可言了,甚至连打工和上学都没在干了。就像辛说的,如果随便跑出去,或许就会被其他组织的人盯上。
就算不会轻易被盯上,也不能放辛一个人。辛现在已经作为林丹会头目的女人广为人知了,不能随便离开这里行动,所以我也留在这里没打算离开。
一会儿混迹于上流社会,一会儿又跑来了地下组织,我也真是忙碌,不禁自嘲起来。
纯最近怎么样呢?还记得我吗,或许已经忘了我了吧。只要我不在了,她就自由了,也不用顾忌她爷爷的脸色了。
我没有目标,就算去想纯的事也不能怎么样。
所以在辛身边的时候,难免想要帮助辛,重心也往辛这边转移了。
我想起来了,就算失去了一切,我还有着其他目标,本来我就打算接手辛的复仇。
「喂吉田呢?」
这时辛突然问起了一个人,头目满不在乎地敷衍辛,
「他不会来了,我让他去做其他工作去了。我们都很忙,有工作的。」
头目穿好外套,仔细地整理了行头,还带上了背包。一瞬间好像瞄到了不法物品,当然这也不能多问。
「要乖乖地看家哦。」
最后头目调侃地说完,摸了一下辛的头,就出门去了。想反抗的辛刚踏地而起的时候,就传来哐当一声关门声。
「那混账……」
辛一肚子火没处撒,就代替把毛巾扔在门板上。
我知道辛很不服输,但头目的手腕比她高,不论武力还是心胸都力压她,都能让她没法反抗,她不服都不行,所以她就更气了。
「兄弟,我们偷偷跟踪他吧?」
「你别乱来了。」
「切!」
辛的怒火转向了我这边,
「你为什么要帮着冯啊?这时候不应该挺我吗?就因为一样是男人吗?是不是恶心了点?」
「别瞎说,你应该听话。」
「哼。」
辛啪地一下拍开了我摸她头的手。
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我和头目之间说过的话不能告诉辛。
到了这里之后我才知道纯的情报是怎么运作的。
林丹会有好几个据点,大部分组员都分散在这些据点内。在收到纯的情报后,根据查到的地点远近,相应据点的组员就会出动。
但毕竟是地下组织,不可能大模大样地行动,何况如果出了林丹会的地盘,就算查到地点也没用。这时只能出动少数人,不然就会和其他组织发生争斗了。
那个男人就是利用了这个漏洞,总是躲在其他组织的地盘,三番四次地往曾经唐山会组员的家啊唐山会曾经的事务所啊甚至路边的网咖转移。这边光是要找到他就很难了,等这边好不容易过去,他就又溜了,所以才迟迟没有抓到他,自从林丹会知道他回国以来,至今已经有两个月了。
这期间,辛一直焦躁不安。好不容易那男人没了靠山,要干掉他也不难了,却迟迟没能干掉,也不难理解她急迫的心情。
但如果让她随便行动,她肯定不管不顾地跑去别人的地盘,到时被发现她背后有林丹会的话,就会在组织间挑起争端。所以头目绝对不许她行动。
头目不会把具体的消息告诉辛,但辛没有那么迟钝,她几乎靠直觉就能知道是不是来消息了,这时就很难安抚她了。以前头目会把房门反锁,但自从辛想从窗户逃走后,头目甚至在房间窗户外也装了锁,把辛完全关在房间里。而来气的辛就把房间里的家具都砸烂了。说实话太难搞了,很影响周围住户。
但现在有我在,就不需要锁了,我就成了辛的出气筒。
我不在乎成为出气筒,只要能想办法不让辛溜掉。
因为我一直跟着她,辛就嫌弃地想甩开我。我们在公寓走廊上演你追我逃,被周围的公寓住户打量着。
「你啊。反正现在你去了也来不及了。你就不能相信头目吗?」
「你难道不想见那个男人吗?」
两人吵吵闹闹地跑在公寓走廊上。
等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头目早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结果我们还是被迫留下。辛唉声叹气地看都不看我,径直往走公寓里走去。
因为实在太闲了,我们就开始打扫公寓的空房间。时不时地能遇见手臂上有着刺青的黑帮大汉从房间里出来,有一次还被瞪了。但马上又有人从房间出来帮我们解释,
「不能出手哦,他们是头目留在这里的,是一对兄妹。」
「我才是姐姐。这家伙是弟弟。」
「等……辛!现在别说话!」
我连忙拉住不服的辛,捂住她的嘴。
「挺有骨气的啊小妞,听说你是头目的女人?」
「那又怎样?」
「你来干什么?」
「冯叫我帮他做点家务,所以我来打扫啊,隔壁房间不是空着嘛。」
辛拿着拖把,水桶等打扫工具。我们打工经验多了,很习惯这种事。
辛至今为了养伤,似乎很少出头目的房间。而且前不久头目只要出门,就会像对待猫狗一样把她反锁在房间里。
「你们认识我吗?住在这里多久了?」
「喂辛!不要随便搭话。」
打工已久的我们深谙不可以随便踏入别人隐私,何况这里又是黑帮的公寓,眼前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但辛在扫除的间隙渐渐地就和对方搭上话了。
「你这小妞挺自来熟的啊,头目也是这样被你笼络的?」
「我可是烦死他了。之前姑且不论,现在能不能不要摆着一副监护人的嘴脸。」
「你还真是嚣张,要好自为之。」
对方一边吸烟一边说道,这里不禁烟。头目也吸烟。
「我们不过是看在头目的面子上才什么都不做,你可别太得意哦。」
吸完一根烟后,对方把烟头扔在辛的簸箕里,就啪嗒一声关上门回房间去了。
那天打扫完了好几间房后,回来的头目教训乖乖坐在地上的我们,
「你们可别随便跑去和住户搭讪。」
「为什么,这里难道不是林丹会的地盘嘛?」
「这里也有很多普通人的。不过确实算是据点之一。」
毕竟连头目本人都住在这里,想当然这里也会有不少组员。
辛抱胸说,
「是啊,摄像头多得要死呢。」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可是不掉以轻心主义者。」
「我可以去和组里的人打个招呼嘛?」
「去你的,你可别去招惹他们。现在我是禁止他们对你们出手,但要是你们自己作死,那我可要让他们收拾你们了。」
「但不少人都认识我了。」
「你在这里还挺有名的呢。」
「那真是我的荣幸。」
老实说,这里要比三峰家的环境更让我熟悉。
这种混杂着男人的萧杀之气的地方,才是我一直以来身处的世界。
我也安心了。不像去到三峰家那会儿,这次我很快就接受了这里。
「怎么,被你妹妹抛弃后就自暴自弃了吗?」
辛可疑地看着打扫公寓走廊的我,我头也不抬地边蹲着擦玻璃窗边回答,
「没,但不管在什么地方,钱都是必要的。」
「你以为能拿到打工费吗?」
「毕竟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靠别人养着呢。」
「你妹妹给了钱了,不然冯那家伙怎么可能收留你,他可没那么好心。」
「我知道啊。」
我坦然地说,
「但我不想再当小白脸了。」
虽然不知道纯出了多少钱,但明明我都不在她身边了,她却依然在为我着想。这个事实让我羞愧难当,也支撑着我。这样我就始终能知道纯对我的心意。
辛无语地挠挠头,玻璃窗上倒映着她的身影。
「有什么关系,能拿的不拿,吃亏的可是自己。」
「你不也在做事吗。」
「是啦,虽然我不是想听冯的话。」
「你是在想办法找能探口风的组员吧?」
辛被我说得沉默了。
这里是林丹会的据点之一,换言之除了头目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组员。
为了辛不乱来,头目没有把任何情报给辛。既然没办法从头目身上得手,那就从其他人下手。辛会这样盘算一点也不奇怪。
我也知道辛就是那种物尽其用的性格,所以也尽力想要阻止她和组员接触了,但有时她根本不理睬我,擅自就去和组员接触。
有时趁在打扫空房间的间隙,有时趁在走廊上偶遇房客时,她总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是不是组员,然后趁机接近对方,或许也是因为同类相吸吧。
但就算被说破了,辛也没有惊慌,而是干脆地承认,
「这可不能怪我啊兄弟。」
站在我身后的辛插着口袋,慢悠悠地开口说,
「当初要不是你插了一脚。我可是能拿到你妹妹的情报的哦,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我添乱?」
纯本来是想把辛推入火坑的,但直接和我交易后,她就转而把情报给了头目。
虽然现在我和纯的交易也作废了,但头目还是一直能得到纯的情报。
而辛即使最初就知道情报是用来害死她的,但她也义无反顾。
「然后呢?得到情报后你就准备去死了?」
「怎么可能。」
「你答应了纯什么?用和我绝交这种条件得到的情报,你也用得心安理得啊!」
「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会在乎啊?真把自己当回事。」
「呜呜呜!」
辛藐视地看着抬起头抱怨的我,
「哼我才不想被兄弟你说,你和冯有密谋吧,他是要你看住我吗?」
没错,我和头目之间早已达成了共识,大概是在我身体恢复后马上,我们就偷偷聊过一次了。所以头目才把情报告诉了我,还要我瞒着辛。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被说了要我自己的妹妹自己管好。」
「谁是你妹,别蹭鼻子上脸了。」
辛真的发火了,恶狠狠皱起眉头,鼻子上都有皱纹。
她即使看穿我和头目的阴谋也没办法。现在又不能随意出去,也不能和纯联络。所以她才顺水推舟,想要在这里找到其他情报源。
「但听头目说,你之前似乎还对组员出手了。」
房间里有煤气,在我来了之后,我和辛都是自己做饭吃。但之前我没来的时候,辛身体没恢复,头目又很忙,所以就指派了一个人专门给辛送饭。
辛笼络了那个人,想要从他口中探出情报。
不止如此,之前我没来时的日子里,头目为了应付辛,不得不费尽心机。但辛有时还是能钻空子。头目就拿辛做出的那一件件糗事向我抱怨,让我不由得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妹妹是个大笨蛋地一个劲道歉。
「切,果然暴露了吗,我就知道。怪不得冯不让他来了。」
「现在已经有我了嘛。所以就不需要其他人了。」
要看住辛,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我又没事干,也不会被辛笼络,对辛也很了解。
「你真的太碍事了。」
辛踢了我一脚,恶狠狠地骂道,
「被妹妹抛弃了就来管我的闲事。有空不会想办法回三峰家啊?就你这个会被妹妹抛弃的傻帽,留在这里也没用。」
「你……注意口气,怎么说话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的!」
我被戳中痛处,不小心说出了以前被蝶子教训过无数次的说话要注意语气。
「抱歉啊我和少爷不一样,可没那么有教养。」
「你和纯不一样!但我就是要管!」
「少得意了。滚,回你的三峰家去。」
「你又没有权力赶我走!」
辛似乎一肚子火,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啤酒,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罐。
「你怎么能喝酒!」
「别说这种扫兴的话了兄弟,你不喝就回房间去。」
「没错喝吧喝吧,多喝点,爽快点喝!」
周围有很多粗野男人,看起来似乎都是组员。也不知道辛做了什么,不知不觉间关系就变好了。大家一起聚在公寓走廊上,一个彪形大汉甚至还往我手里塞了一罐啤酒。
「听说你是哥哥?你怎么能输给妹妹呢?快喝!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男子气概!」
「我是姐姐啦!」
辛把一罐啤酒敲在劝我酒的男人头上,
「别让他喝酒了,他喝不了的啦,我来陪你喝。」
辛撩起袖管,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辛似乎很习惯喝酒,脸一点都没红。
「谁说我不能喝?」
「哦兄弟,你要和我较劲?」
「我才是哥哥!你要听我的话!」
辛的身体才刚好,不能让她喝酒,但辛挑衅地用拿着啤酒罐的手指着我说,
「你赢了就听你的怎么样?」
「好,愿赌服输啊!你可别后悔!」
我打开手中的啤酒罐,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干掉大半罐。碳酸很冲,伴随着气泡直冲脑门。
「哦哦兄妹拼酒嘛!上上上!我赌妹妹!」
「说了我是姐姐!」
「那我赌弟弟!」
「我才是哥哥!」
我和辛一边比赛,一边对周围起哄的人大骂。所有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以前在三峰家的时候喝过葡萄酒,但啤酒很少喝。没多久就醉了,吐得一塌糊涂。
「我是叫你看着她,不是叫你喝得烂醉,然后给我添乱。你这不是让她钻空子了吗?」
回来后的头目傻眼地看着倒在卫生间地上的我。
辛反倒一点事都没有,见头目回来马上踏地而起地问,
「喂,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一般吧。」
「你就敷衍我吧。」
「没敷衍你,下次你要再敢喝酒,我就把你赶出去。还有,别忘记吃药啊你。」
「别把我当病秧子。我和这家伙可不一样。」
辛指着我向头目申述。
「我也不是病秧子。」
之前的发烧已经好了,我不满地抱怨。但现在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但和我不同,辛当初受的可是重伤。因为重逢后她一直都是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的样子,所以我光顾着怀念,完全忘记了她的伤势。
吃药?我用醉酒后的脑子想,听说辛的伤势很严重,但我好像一次都没有看见辛吃药。
醒酒后,我连忙找去了辛的房间。已经是第二天了,头目也工作去了,房间里只有辛一个人。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是浑身赤裸的辛。
「咋了兄弟,你有事吗?」
「不啊,你在洗澡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我在洗澡啊,怎么可能告诉你啊。」
不由得地避开视线,但发现辛身上有一道疤痕,马上又抬起头走近她。
「等等,这是什么?」
「啊?」
辛瞥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胸口的刀疤,继续擦着头发,
「没什么,小伤而已,已经好了。」
「怎么可能啊,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吗?为什么不早说!」
我早就知道辛受伤的事了,但亲眼目睹之后还是惊慌失措起来,围着她说个不停,
「兄弟,别害怕,在这里这都不算什么。而且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我可是四肢健全地活着呢。」
辛不羁地勾起一边嘴角一笑,停下了擦头的手。
那条伤疤在胸部的中间,从胸间到锁骨,形成了一个银杏叶一样的伤痕,看起来似乎是刀疤。
听说辛是今年二月受伤的,现在已经是九月了,都过去大半年了,伤痕却还是那么明显。
「不用绷带了吗?」
「就在不久前,好不容易才拆掉了啊,说实话包着也麻烦。天又那么热,反正已经好了,快点拆掉也好行动。」
「别给我乱来了。」
辛浑身湿透,不论胸部还是腰肢都一览无余。
比纯更高挑紧致的身材,看起来十分消瘦,似乎没有那么柔软。胸部也比纯小,明明比纯大两岁。
辛完全不会在意我打探的目光似的,径直路过我,往客厅沙发那边走去,拿起了沙发上的衣服。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你好像有点太瘦了。」
「没事,只是最近一直在养伤,所以才变瘦了。因为被关在这里,我还觉得身体迟钝了呢。」
「伤怎么样了?真的好了吗?」
「你以为我睡了多久?窝在这里都快发霉了。」
「你没骗我吧?」
我直盯着她的背影,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你别一直盯着我看啊。」
辛逐一穿上内衣和裤子,没辙地往后瞥了我一眼。
「因为你瞒着我的事太多了。就知道乱来。」
「啊,那你要检查吗?我是无所谓,随你便。」
辛已经穿上了上衣,又做出要把上衣重新脱下来的动作。
看着她露出来的腰肢,我支支吾吾起来,
「不……你,呃……」
辛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犹豫。
「不好意思,我还是处女。」
「……这这样啊。」
辛边扎起马尾边调侃地问我,
「你以为我住在这里,就会乱搞了?」
「但但是,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越说越尴尬,我也不是怀疑她,但又很怕她乱来。
「你放心,完全没机会,连卧室都不肯让我进呢。」
我知道辛和头目同居的时候,是睡在客厅的。
「而且身体才刚好啊,一个不小心,或许伤口还会裂开呢。那样真的太麻烦了,好不容易才能动,我可不想再被按在床上了。」
头目对辛很上心,虽然两人间不是恋爱感情,但还是能看出头目很照顾辛。
我看了看辛身上的衣服,辛在这里时穿的都是头目的衣服,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随身物品。
包括内衣在内的衣物,都是头目帮她准备的吧。
我从客厅的柜子上看到了医药箱,打开后能看见各种各样的消毒药,我拿了卷成团的绷带靠近辛,辛不爽地抱怨,
「你别把我当病号啊。」
「既然还会裂开,那你就给我乖乖坐下。」
辛露出嫌弃的表情,又把上衣脱掉了,坐到了沙发上。
我绕到她身后,把绷带展开。
「要上药吗?」
「不需要了啦,所以我都说已经愈合了。」
水珠从辛的背上滑落。
我一边往她身上卷绷带,一边撩开了她的马尾。
「现在你家里怎么样了?没人看着没事吧?」
「我早就把钥匙交给邻居了,但当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待那么久呢。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法回去看,万一被哪里的抓住,说不定反而麻烦,还不如安分点待在这里。」
因为受伤的缘故,辛似乎本来就没穿胸罩。
然后头发还湿着就扎成了马尾,不断从发尾滴下水珠。
卷上的绷带没多久都被弄湿了,我没辙地跑去了浴室,但没看见吹风机这种东西,只能先拿了条毛巾回来。
把辛的头发散开,在她身后用毛巾擦着她的头发。
辛本来的头发有点短,现在还是有点短,只够扎成短短的马尾。还算比较好擦的,辛一言不发地任由我擦着。
「少骗人了,你明明都做好打算了,才把钥匙给邻居的吧?」
「你以为我是打算去死了?」
辛呵呵笑了两声,发尖在我的鼻尖乱晃,我打了一个喷嚏。
「兄弟,你和我是一样的吧?像我们这种人,根本没有可以保证的未来。所以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事我也知道。」
「放心,我可没打算随随便便就丢掉这条命,如果能和那男人同归于尽的话,那我这条命就算豁出去也心甘情愿,但如果没能做掉那男人就先死,那我可是会变成恶鬼回来的。」
辛用仿佛幽谷般的声音说完后,又若无其事地问我,
「你呢?」
「什么?」
辛往后瞥了我一眼,
「别装傻了,你还准备回三峰家的吧?」
「怎么可能。」
「你也真是傻,如果能留在三峰家,那样不就应有尽有了?就算一时没戏,只要以后能继承下来,到时你和你妹既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可以随意享受了。比起窝在底层偷偷摸摸地生活,那样才是出路啊。好不容易有那种逆天改命的机会,你居然就放弃了?你知不知道兄妹两个要在一起到底有多困难啊?难得有那么好的机会,真不知道你们在矫情个什么。」
辛总是在说着类似的话,她的性格就是能用的就要用,有机会就不能放过。
如果能得到三峰的承认,我会选择留在三峰家吗?但我不是为了钱或权力,只是想要留在纯身边。留在三峰家或许能得到很多,但也会失去很多,甚至让纯渐渐变得不像纯,所以比起留在三峰家,我更希望能带走纯。
即使没有钱,只能避人耳目地生活,我也希望能和纯两个人安静低调地生活下去。但这种想法在辛看来就是没有大志的想法吧。
算了,反正现在这些都是空话了。
「这种话别对我说啊,我已经被扔掉了,这都几次了……我都搞不清楚了。」
「真的吗?」
辛意有所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什么?
「好好想想吧。」
辛叹了口气,看着空无一物的沙发前面说,
「欸如果这机会落到我身上,我绝对不会浪费,一定要干他一大票的。」
「你想要钱吗?」
「当然想要啦!我现在身无分文,还要看人脸色呢。」
但明明是辛一直在给人看脸色,就连头目她都不怕。就算是寄人篱下,辛也不会改变作风。
帮辛重新包好绷带后,辛也重新穿好了衣服,然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起身走向了远处的厨房开始生火做午饭。
我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感觉有点寂寞 ,辛总是在看着远处,明明我就在她身边。
寂寞这种感情是从何而来的呢,明明这是第一次和辛过类似同居的生活,却感觉很怀念,然而每当想起曾经站在厨房里的纯的身影时,我又不由得马上从辛身上移开视线。
我没有把辛当做纯的替代品,但在和辛相处的过程中很难不想起纯,所以更添寂寞。
纯已经不在了,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未来,让我很害怕。
但无关我的意志,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在向着终点前进。
这天回来的头目边解开外套,边得意地朝辛一笑,
「抓到你那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