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国家,我们每个人必须做出最大的牺牲。
——西线无战事
「他们甚至放过了星港,只是摧毁了我们的海军舰队,甚至懒得阻止民船出逃」
「亚空间风暴让他们走不了多远,敌人舰队数量?」
「至少有5艘可识别的打击巡洋舰,千年之前的识别码,属于……被删除的名字?此外还有数百条护卫舰以及抢掠的民船。」
「我们能动员多少人?每一条打击巡洋舰都可能100个叛徒阿斯塔特,还有数十万的邪教徒,我不认为100万人以下的防卫部队有任何意义,此外还需要数量相当的动员兵。」
「一百万不到,我们无法动员这么多受过训练的合格士兵,我们还需要维持军工厂的生产和生活物资的产出,我们在动员上的努力已经做完了。」
「那我们就要祈祷这只是一个小战帮了。」审判官咂咂嘴,继续盯着战情室里不断在屏幕上滚动的各地区的情况报告和数字,战备动员正在用分钟为单位进行。阿尔内和罗杰设计的体制下,大部分被动员的士兵就是那些训练精良的防卫部队,他们平时接收了足够多的军事培训,以月度为周期进行轮换。但是也正是如此,一个刚刚建立四十多年的世界维持差一只上百万的准常备军,确实让他们进一步的动员的能力非常有限。
帝国牺牲的基石是无数并不强大但是意志坚强的星界军和防卫部队,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从结果上说)执行那些不近人情甚至近乎荒谬的命令。他们会用数量压垮那些锐利的阿斯塔特叛徒和异形种族的锋矢。尽管他们的肉体脆弱,精神也是依靠信仰的以维持,但是他们的狂热和数量才是帝国在无数个星区的战斗中确保胜利的坚实基础。
在极限星域的星界军教典中,这些规定也非常清楚,甚至据说是罗保特·基利曼大人亲手写下的:遇到阿斯塔特的进攻,凡人部队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通过牺牲迟滞阿斯塔特的锋矢,诚然,在这个阶段中,帝皇的臣民可能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代价,但是决定阿斯塔特战斗结果的是战术目标,只要能够拖住这些超人的战士,并且成功预判未来他们发动进攻的目标,那么任何牺牲几乎都是值得的。
信息的交流也被亚空间的狂风所切断,几乎大多数星语者都发了疯,正在用指甲在身体上挖出一个个带血的洞。而少数的几个清醒的,则几乎会在发出一条信息之后,就变成诉说着毁灭预言的疯子——再也无法使用。
在场的所有人紧张的盯着屏幕,直到一个神甫提醒他们需要通过额外的赐福和圣水仪式,提前启动巨大的护盾发生器,众人才从不断滚动在屏幕上的坏消息中抽身而出,急匆匆的前往上百米深处的机械前,看着数十个红袍的机械修会侍僧正在伴随着音阵系统,大声吟诵着机魂苏醒之诗。
在他们一遍涂抹圣油,一边安抚着机魂的时候,引导众人走下地道的国教神甫也开始掏出圣水瓶,对着每一个部件抛洒圣水,祈求帝皇的保佑,也同时诅咒着叛军的毁灭。二进制的祷告和洪亮的国教圣歌逐渐混合在一起,升腾而上,那些机械神甫们逐渐完成了准备工作,开始对着整个机械的每一个部分分别进行最后一次启动前的安抚活动,他们够搂着身子,对着每一个神圣的部件鞠躬,然后用一种滑稽的机械的移动方式,回到了一个巨大的操作台前。领头的可能是一个贤者,他谨慎的使用机械附肢触摸屏幕下的键盘,观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二进制数据流,伴随着每只手十个手指的键盘敲打和音阵系统中从不停歇的神圣祈祷,机魂发出厌恶的爆鸣声,但是在一阵绝望的沉寂之后,功能的离子引擎开始喷射出亮蓝色的火焰,巨大的线圈开始变得红热,逐渐闪烁起来,离子充盈在机械怪物的血管之内,一个巨大的保护力场防止了潜在的舰队空袭。
至少现在这些带着骇人温度的巨大的离子发电机,给了每个人一种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异端究竟为了什么而来。」安伯莉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在等待着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回答。「如果我们排除某种最暴力,最狂野的杀戮渴望,那么最大的可能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
她的目光首先看向了沉默的低下了头的阿尔内和罗杰,他们直到异端的行为逻辑,但是完全不理解异端为什么要到这个只有岩浆和一个被封锁的网道入口的世界里来。而艾芙琳则是完全的在用镇静的表情掩盖内心的慌张,显然她也不太清楚这里究竟有什么价值,足够引来异端的重视。但是她显然正在盘算着,究竟哪些人在事后需要被清算——因为潜在的调查不力,或者隐瞒信息的不忠诚行为。
「女士,」最终还是莫特打破了只剩下设备散热风扇咆哮的死寂,「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必须考虑。」他摸了摸因为植入病毒,变得畸形到庞大的脑袋,「最坏的可能是,我们正好在某个庞大仪式的路径节点上,是其中的完美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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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验证通过++++++
++++++生物指纹验证通过++++++
++++++文档解密++++++
++++++等级 贝塔-2++++++
安伯莉审判官:
我已经了解了你的情况,很遗憾,正如你所看见的那样,银河已经不堪重负,阿巴顿和混沌的走狗们正在整个银河四处出动,即使是我现在也没法让可控的星区内给你更多的支援,也许一两个团的星界军问题不大,但是我很好奇,如果按照你的描述,叛徒派出了如此多的部队,我是否还有必要再投入两个兵团来送死。
考虑到你是我的学徒,我会省下所有的婉转说法:不会有援军,这很遗憾,这是基于混沌大敌的现状,以及马库拉格的极限战士们的建议做出的决策。提格里乌斯和卡尔加大人也认同这个看法,极限星域的核心区需要防卫力量,这是帝国除了太阳系之外最重要的地区。我不能否认也许极限战士们有自己的私心——他们认为太多的阿斯塔特已经被派出,五百世界的防御现在已经极度空虚,但是我们不能承担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下让基里曼的子嗣陷入窘境的风险。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审判庭的神圣任务在此地的终结,我浏览了你的报告,这个设备与我见过的声称拥有类似功能的设备大不相同,我需要你无论如何都需要保护它,想方设法转运出去,灵能学院的智者和星语者们认为亚空间的风暴会在一段时间后平息,一只舰队会在风暴边缘等待,只要风暴消失就会立即出现在曼德维尔点附近,他们不会主动执行作战任务,但是会接应你的飞船,通讯密码见附件。
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是必要的时候需要你动用审判庭的权威,不,毫不犹豫的动用权威。
按照内政部的记录,整个星球可以征募上百万防御部队,我对异形的网道不感兴趣,它遍布银河各地,大同小异。矮人的贸易节点也许重要,但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重要,机械修会认为他们只不过窃取了欧姆尼塞亚的部分智慧,打造了属于自己的技术体系,这远不及神圣红土的全能与全知。我需要的是仅限于数次万年之前记录中存在的黑暗时代的遗产,黄泉八号和钢堡在之前针对技术异端的辩论中都希望获得异端的全部设备,现在他们会感谢你为了保全欧姆尼塞亚的杰作所做出的努力。我曾经亲眼见证过一个类似的设备,那是几乎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尽管在细节上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可以确定这是欧姆尼塞亚对人类毫无保留的恩赐之一。
这个星球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被放弃,我知道很多人的感情上难以接受,我也一样,无论是对欧菲利亚还是这个数亿人口世界可能的损失,但是相比于人口和一个偏远世界的损失,你务必考虑清楚,作为帝皇之手,你需要挽救的是什么。你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审判官,如果你还是那个一头金发,带着鉴定而纯真目光的孩子,我也许会多教育几句,但是现在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极限星域 审判庭密会
领主审判官 希尔嘉德
+++++++++通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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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防卫部队311团还需要1个标准时完成集结……」
「生产效率爬坡速度为每个节拍千分之2.5,预计将在3天后达到产能顶峰,但是需要注意库存的消耗速度……」
「已经疏散大多数非战斗人员进入工业复合体,备用流水线已经激活……」
「所有的灵能者已经被集中管理在A-西格玛-21365区……」
在总战情室,艾芙琳正在一个由屏幕和数据流组成的宏伟世界中,她本不期待这种危机应对,毕竟特雷维利上她已经体验过这种感觉整整数十年。而那时候她还不需要任何药物或者回春士的帮助,就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依然燃烧着的能量,也能感觉到天鹰旗帜的双眼正在注视着自己。
但是现在,现在一切已然显得有些过时,忠诚是一种绝对,但是绝对下滋生这无数相对,而就连忠诚本身在一些人看来也是可以利用的。审判官经常使用这种武器互相倾轧,甚至不惜引入大敌也要毁灭自己理念上的对手。同样的,随着她深入家族的账目,那些不为人知的随着非法贸易而积累的秘密资产也逐渐让她怀疑起来,就连阿尔瓦罗也曾经干过出卖整个世界的人口换取珍贵的异形资源的勾当,而这甚至只是历代家主在光影暗面做出的最不令人指责的事情之一。
但是看着并不擅长处理大规模危机的阿尔内和罗杰,以及大部分都是初级文官的内政部和军务部在当地的分支,她不得不再一次站在了舞台中央成为了行政和后勤上唯一的负责人,她自知不懂军事,所以体面的放开了指挥权,等待着消失在星语塔深处的审判官的返回,期待着她接管军事指挥——毕竟瓦尔女士也是忠嗣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在被希尔嘉德带走之前,成为风暴兵政委的进路也摆在过她的面前。
但是她就像消失了一样,带着随从再也没有回来。
「鸟卜结果,24%的概率,将在未来一个标准时内,异端发起第一次轨道空降。概率每小时增加10%……」
「摄政大人,请指示我们是否需要开始在要塞外围工事部署防御……」
「艾芙琳大人,我们是否需要从现在开始实行配给,如果围城长期化,我们的物资按照紧额度配给,只能持续供应30个标准日,这是根据您的第2314号令的295次修正案提出的中等星球守备标准定下的应急份额……但是我认为应当继续压缩供给……」
「我提议让所有失去战斗能力和低于标准劳动能力的人力释放,加入早期防御战,配发实体弹药武器,防御邪教徒第一波工事或者紧急修筑战壕……」
穿着各色制服的内政部和军务部的修士并不理解这种焦虑,不断地呈递着军事方面的文件等待决策。
「审判官还要多久?」
「已经失联0.23个标准时,已经离去2.35个标准时,我认为他们应该是有秘密任务需要执行。」一个衣着整齐的侍从翻看着羊皮纸上的记录,「我认为您应当尽可能的作出决定。」
「去把我的医疗箱拿来,和往常一样,每3个标准时注射一针红色药剂,6个标准时一针蓝色药剂,不再需要我的额外授权许可……」
摄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穿着紫色的长裙礼服,如果不是那个审判官,她应该从落地之后就穿着家族的军事活动的盔甲才对,至少内部的信息处理系统能够直接把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数据接入脊椎上的信号接口,而不是现在这身镶嵌着金线和雕花,用农业世界的贡品制作,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的破布。
是审判官说要用社交的姿态像出游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参观,结果自己却先跑去执行任务了。
王座的诅咒,还得是三重诅咒!
但是很快,安伯莉就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了大厅的入口,身后的侍从团每一个都带着严肃的表情,而审判官本人更是没有一点笑容,她的脸上仿佛冻结了一切感情,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破产清算者,正在审视每一件事务的价值。
「艾芙琳女士,跟我来一趟,私人谈话。」
「如果你有命令,可以直接发布,这里正好有大量的军事指令等待你过目,比如这个——」
「过来,我们去密室。」她毫不犹豫的摘下了镂空雕花的礼仪性的丝绸手套,露出了审判庭的电子纹身。「这是命令。」
「为什么?」
「我稍后解释,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安排一下接下来三十分钟可能出现的问题的决策权限和应急策略,然后来地堡9号房间,记得启动灵能屏蔽装置和反侦查系统。」
她的声音里透着的生硬和干冷,让已经开始有些眩晕的艾芙琳眼前的文字开始跳跃,像是那些宇宙中最可怖的黄色或者蓝色或者粉色的生物一样,开始无法被识别和理解,直到侍从把针管推入身体,一针强效斯汀重新唤醒了精神。
「罗杰,我需要你暂时控制局面三十分钟,你有全权,但是如果事情非常紧急,记得告诉我。」
「您去和审判官——」
「——恐怕她没什么好话。」
她走入了电梯,看着眼前不断闪烁的各色指示灯焦急的光芒逐渐随着电梯下降而消失,重新摆出了可靠的表情,再过去几天里,她几乎忘记了安伯莉是一个审判官,她太擅长宴会,甚至可以说在附近的世界她是最好的舞姬和歌手,她会喝最浓烈的阿玛塞克而从不会喝醉,能够在宴会上说出让人愉快的话,也能轻易地让紧张的灵魂松弛下来,她几乎要忘记了她的主业是一个无情的审判官。在进入洞穴之前的几天里,太过愉快,太过放松,是过去数十年不曾有过的快乐时光,以至于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一点。
审判官随时可能给出几乎蛮不讲理的命令,把一个世界或者千万人口推向死亡和永恒的诅咒,显然安伯莉铁青的脸色和避人耳目的交谈地点已经暗示了她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不过真正落座,她还是吃了一惊,然后迅速被不解和愤怒所淹没。
「领主审判官的命令,我需要转运洞穴里的设备,突破封锁,结束亚空间的短暂风暴。第一步,让军队集结在欧米伽-BW1高地,我要在那里执行驱散风暴的仪式。」
「你让我在没有工事远离城市的荒野和大敌决战?!神皇的牙啊!瓦尔女士,你疯了!?」
「你必须执行。」她的话语冰冷的像是在敲打头颅中仅剩不多的健康神经,刺痛,绝望,愤怒,但是很快,拍在桌子上的玫瑰结印和爆弹枪就让她收住了几乎所有的脏话。变成了一句绝望的诘问。
「为什么?我们可以笼城坚守至少30天……一旦决战,失败的概率极大,我不认为我们失败后还能坚守太久……」
「出于神圣帝皇的审判庭的需求,我要求你这么做。这个解释足够了吗?」安伯莉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突然有了更多的黑暗和忧伤,她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然后很快扭过头去,言辞生硬,「还有,叫我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