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五点三十分。
闹铃刺入无梦的睡眠中,意识瞬间被唤起,与清晨接轨。不过对大多数人而言,现在要说是清晨还有些早。虽然作为这社会的一份子,我大概不能算入「多数」之列,但同样也难免会为过早的起床时间而挣扎。
三十秒过后,铃声依旧响着,我本应在二十九秒前就将其按下,身体却感受到一阵更甚于困倦的沉重而迟迟无法行动。
「哥……」
眼睛终于勉强适应了被窗帘完全封闭的室内,朦胧的黑暗中,我察觉到那正压在身上的,迫使我赖床的罪魁祸首。
柔软的触感微微蠕动,凌乱的被窝中,夹杂着体温的气息搔过胸口。
「铃音……假期就自己睡啊,溜到我房间只会太早被吵醒吧?」
「咕……哥哥……喜欢……」
对话无法成立,这样也好。我费力地将动作控制在最小限度,轻轻抽开身来到床边,又重新望向床上的身影——铃音,我的妹妹。
仅从被子一角漏出的半张睡脸还在懵懂地咂着嘴,像猫咪般微微上翘的鼻尖闹别扭似地耸了耸,贴在床板的一侧脸颊稚气地嘟起,嘴角还含着自己栗色的发丝。
「笨蛋,那个不能吃啊。」
一没注意,那几缕发丝又在她的梦呓中被吸入半截。我伸出手,将几根沾染晶莹的细丝从铃音嘴边拂下,她的腮边却因此不慎沾到了口水。但即使我又用掌心替她拭去,依旧在梦中的妹妹也仍没有察觉到的迹象。
最近,早起对铃音来说似乎越来越困难了,感觉像是晚上总睡得很迟的样子。学习和日常,对她的压力大概都不小吧,以至于即使我每天都一个人入睡,但到了早上基本都会在枕边见到不知何时从自己房间逃离的铃音。
十五岁的女孩肯定说不上成熟,但也早已脱离了幼稚的范畴。正常来说,铃音本该要学会比如分房睡觉,自己换衣服,一个人洗澡之类的。但既然她本人并不是那样希望的,我也没有不溺爱的理由。
即使面对外界的眼光和恶意,也要不由分说地保护妹妹,这不就是哥哥的职责吗?
除开那些其实无可厚非的小任性,铃音是个既健全又认真的好孩子。虽然几乎都被我包揽了,但她也会分担家务,偶尔晚归时还会帮忙准备晚餐,在学校的成绩同样优秀,虽然经常撒娇却又很让人放心。毫不夸张地说,铃音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
国三的升学考试已经结束了,以她的成绩完全没有在假日也要早起读书的必要,就算到十二点才醒也有我留的加热一下就能吃上的午饭。所以就不打搅她的好梦了,出门吧。
「哥……哥哥……」
五点三十九分,将妹妹含糊的呼唤留在房间里后,我靠近厨房,将碗架上昨晚喝完牛奶后铃音帮忙收拾的马克杯,盛满后倒入热水壶并按下开关。
五点四十一分,我走进洗手间。因为晨练完还要回家洗澡换完衣服再吃早餐,所以洗漱可以留到那时,现在只不过是要用清水掬把脸顺便漱口,算是正式将昨日与今天划分开。
五点四十五分,只烧一杯水的水壶开得很快,我将一袋咖啡粉倒入马克杯,并将壶中的所有水倒入将其冲开,两分钟后温度刚好适合入口。
四十九分,将杯中残留的咖啡渍用水冲去并扣回洗碗架上,晨练前要在家中完成的基本事项告一段落。
五点五十分,我理所应当地出现在家门口。六点钟是我习惯的出门时间,但我并不喜欢踩点的感觉,因此实际上点基本都是在五十分整,即便这提前的十分钟并不在列表中,但我仍会不自觉地遵守。当然,是在这份从容并不会影响一切计划的前提下。
而这正是,我——㭴野慎一郎的「秩序」。
「变化」是人生的底色,每一次明天都不可能与今天相同,生活描绘出的轨迹就是不断徘徊在平衡点附近却永远无法重合。这或许能带来名为「可能性」的希望,可更多地,「不幸」往往滋生与这每一分偏差中。当人类抱怨着现实的吝啬时,却忽略了自己在「失去」这方面其实还有更多可能。即使是吝啬地不变,实际上也是难求的奢侈,而往往越是不满足于不变的角逐者,在遭遇「失去」的「不幸」时就会蒙受数倍于欲望的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事物可以失去,但我绝对不想再遭遇了,即便我曾不止一次地认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为了守护铃音和我拥有的已经遭遇数度接近崩坏的一切,就必须用「秩序」来回避「变化」的逆鳞。即使不能完全避免,但只要将日常无限趋近于「秩序」,就能离触及变化带来不幸更远几分。
从每天睁眼开始,每一步行动都是在「秩序」的尺度下丈量后决定的。这并不是什么完美主义,只是㭴野慎一郎为了回避不幸而选择的相对最优解,尽我所能,仅此而已。这三年来铃音露出的笑容已经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七点四十七分,用公园器材进行的最后一组自重训练结束,在拉伸身体的同时向家移动,我可以在八点前回到家中。
三月,天气逐渐回温了些,身上的汗水逐渐蒸发期间不会带走过多的暖意,身体本该更加轻松,可不知怎的,最近总能觉得有种说不出痛点的倦怠感正在体内逐渐积累。明明晚上休息得很早,而且可以说睡得十分沉,甚至已经开始察觉不到铃音爬上床的动静。但即便如此,每天特别是在早晨醒来后,那份倦怠仍在不断叠加。
我无法从秩序中找到这种异样的原因,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我努力维持着秩序的日常本身,即使这是能维持平静的最优解,它带来的负担仍客观存在着。三年,如果再久一些,我可能真的就要到达极限了吧。
但是,今天就是结束的日子。
行进间完成拉伸的同时,远处的家门出现在视野中。今天以后的早晨,我是否还会继续重复这个动作呢。
今天——高中的毕业典礼。今天过后,伴随着高中时代的结束,三年来根植于此的日常也将重新洗牌。这是三年来久违的「变化」,但这一次,我却难得地开始期望。
七点五十五分,我再次站在了门牌前。望着牌上刻着的「㭴野」二字,猝不及防地,一阵恍惚侵袭而来。
——我不属于这里。
强烈的违和感又一次于心中乍起,紧绷的神经像琴弦般被拨动,灰暗的音色瞬间浸透身体,本该将钥匙插入锁孔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偏移。
——你不属于这里。
…………
「㭴野」不是我的姓氏。㭴野慎一郎原本该叫什么,我也已无力回忆起。能确信的只有我的名字,孤儿院将当时不到三岁的我交给㭴野夫妇的时候是这么交代的:与亲生父母分离后被警察找到的我,唯一会回答的只有「慎一郎」这个名字。
通常来说,没有父母在呼唤自己年幼的孩子时会特地在名字前加上姓氏,这样既不方便,也显得不够亲昵。但也因此,在我脑中对于亲生父母的印象,也只剩下那模糊的几声「慎一郎」。
虽然已经记不起来别的了,但每次想起这些,我还是会忍不住地假设,如果没有与双亲走散,我是不是就不会「不幸」了呢?
毕竟无论从是主观还是客观上来讲,我在㭴野家度过的十六年都绝对谈不上幸福。
我会被㭴野夫妇收养,原因无疑是那时的养母怎么都怀不上孩子。大男子主义还薄脸皮的养父当然无法接受,而在无数努力徒劳后,他们只好选择了收养正好才被送进孤儿院一个多月的我。
如果到这里就结束的话,那还不至于造成现在的局面,但如你所见,我的妹妹——㭴野铃音,竟也是在这附近的时候于养母的子宫中悄无声息地着了床。而当他们意识到这点时,木已成舟。
条件本来很一般的家庭未曾预料到两个孩子的同时到来,但领养手续早就尘埃落定,他们不得不承担能力之外的开支。而骑虎难下的结果就是随着家庭越来越入不敷出,性格暴躁的养父开始将怒气撒在偏偏于微妙的时机怀上铃音的养母身上,我和铃音当然也免不了被波及。酗酒,家暴,赌博,外遇,简直是每个人渣都喜爱复刻的剧本,无聊且糟糕透顶。
那样的日子截止到我十三岁的某一天,罹患心脏病的养父独自在家时突然症状发作。而本该储备在固定位置的药物,大概是因为之前他的某次暴力行为而不知所踪,最终导致这个给只会㭴野家带来嚣叫和满地杂物的家伙提前离开人世。
正所谓物极必反,当我们的境遇凄惨到极点时,生活理应会迎来类似「触底效应」的转折。换言之,当时一致认为事情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的我和铃音甚至会觉得,现状将要有所转机。
但是并没有。家暴者离开后单亲母亲与子女相依为命的桥段依然不可能在我们家上演。我们本寄望于面对养父十余年的暴行一向逆来顺受的养母,却没想到,那份隐忍只是在压迫面前无力挣扎的自暴自弃,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养父死前,至少有抚养义务的束缚迫使他不情愿地为家中带来生活费,即便代价是忍受他那恶劣到无可复加的性格,但生活依旧在最低限度下运行着。而在他死后,养母积压已久的怨恨在再次剧增的抚养压力前终于爆发。在此之前的我们恐怕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个总是默默流着泪收拾残局的养母,也有一天会将自己身上曾留过的伤痕转移向仅存的儿女吧。
每当我和铃音一次次觉得自己已经跌入谷底时,现实都会用他那恶劣的手段告诉我们,一切还可以变得更坏。
三年前,升上高中后不久的一天傍晚,原本总是会比铃音更早一步到家的我因为某些原因而迟了些回去。打开家门时,映入眼帘的是——
满地凌乱的家具,满地血污,昏倒在地上的铃音以及,被绳索悬于半空、头套由血液划上十字布袋的,养母残破不堪的尸体。
意识像断了线般,我记不起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但后来的侦查表明,我在看到尸体之后完全失去控制,毫无理智地试图将死去养母从绳索上解下,但结果只是把现场搞得更加狼藉,完全找不到真凶留下的一丝痕迹。
是的,他杀。调查不出动机,只是突然闯入家中把养母杀死后将尸体悬挂在玄关入口便遁迹潜踪。而晕倒在一边的铃音,大概是放学回家后一开门便毫无征兆地撞见惨死的养母,巨大的冲击迫使她当场昏厥过去。
这件事给铃音带来的阴影完全超越了此前十余年遭受的痛苦,即使被养父乱发脾气也能保持坚强的她在目睹养母死相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闭门不出,本就孱弱的身形被噩梦侵染得愈加刻薄。
如果那天的我没有晚归,只要先开门的人是我就好,至少不要让铃音直接撞见那无可挽回的一幕,至少她的痛苦可以让我来分担,可那天的我却没有想到这点——因为没有必须遵循的「秩序」。
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失控————————!!!!
「嗯呃?!!」
铃音的脸庞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我在半空不知颤抖了多久的右手猛地一震,钥匙掉落在地,清脆的响声将我从谵妄中瞬间拉回。
铃音是……我的家人。
现在的我难以再回头评判与亲生父母的分别是否意味着失去,或许就算不被他们落下,我也无法避免遭遇不幸。我无法计量过往的失去,但若是让我回答当下的自己拥有着什么,那不容置疑地,铃音就是唯一的答案。
记不清双亲模样的我即便被收养,养父母也从未把我当做真正的儿子。但是,铃音却发自内心地认同我这个哥哥的存在。在过去十余年那两个淡漠亲情的家伙带来的惨剧里,我们才是对方彼此可以互相依靠的家人。如果没有铃音的温柔与关心,我早该在某一刻就崩溃了吧。
正因如此,我必须要用「秩序」来守护这唯一的家人。
养母被杀害后,正因我拥有「秩序」,生活才没有崩溃。正因我拥有「秩序」守护着残存的希望,铃音才能在那几个月后走出母亲被杀的阴影,重新露出轻松的笑容。
我的做法是正确的,我有资格,也是责任——作为真正的哥哥去保护铃音。
「呼……」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随即恢复正常。捡起掉落的钥匙重新对准锁孔,一边瞥了眼手表。
八点零六分,因为突然脑中涌起与铃音的过往,我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陷入了失序,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想起铃音,一切惶恐与不安都会被扫去。既然是为了守护她,铃音自然是「秩序」唯一宽容的对象。使我走神也好,向我撒娇也罢,我的「秩序」永远会为她留下余裕。
锁匙啮合,发出一如既往的响声,熟悉的玄关在门后出现。这里曾是养母惨死的现场,但现在,它意味的只有来之不易的安稳。
对于失去了太多的我们而言,不变即是难求的幸福。就算今天过后,我也绝对会继续用「秩序」来守护这一切。
绝对。
「我回来了。」
惯常地在回家时轻声叨扰。当然,就算声音大些也不会有人前来迎接。虽然回的比以往迟了些,但依旧才八点出头,铃音大概依然还在睡觉吧。
我朝房间走去,准备从衣柜中取出待会要替换下现在这身运动装的制服。刚打开门,便看见正跪坐在被单中揉眼睛的铃音。
注意到我出现在门口,她茫然的表情中瞬间染上一丝生气。我呼唤了一声,但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视线追随着我的身影,嘴角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弧度。良久,终于挤出几个字:
「哥……抱~~」
「好好……」
走近床铺,铃音便将双手环上我的颈后,我也轻轻地用手臂托起她的后背,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到柜门旁。
铃音的个子其实没比我矮上太多,这一幕从外人看来可能会有些不妙。但请理解,毕竟铃音是受过精神创伤的孩子,对于撒娇的标准放宽一些也无可厚非。
「下来吧,铃音。早饭的话,我洗完澡就去做。」
铃音的四肢都缠在我身上,我们现在的姿势和考拉有些相似。我将身子俯下了些许,她的双腿便轻巧地踮在地上,在柜门前站起身子。视线依旧正对我,恶作剧似地微笑着歪头。
「帮人家换衣服哦。」
「看来今天也是呢……来吧,肩膀收起来一些。」
「最喜欢哥哥了~」
铃音用开朗的声线娇嗔着,柔软的双唇随即印在我的脸侧,明明身上还沾着汗,她的动作却不见丝毫的嫌弃。
「我刚刚运动完,这样会沾到味道啊。」
「那有什么关系嘛?只要是哥哥的味道就没有问题~」
「这样吗……」
我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指,将连身睡裙的肩带往外勾了些,铃音也配合地活动双臂,肩带从两侧撇下后,甚至不需要再动手,睡裙便沿着她的身子径自滑落,仅剩一条内裤的光洁身姿瞬间挺立于身前。
「嗯~那件T恤就好,哥哥的。」
「又穿我的衣服……啊,得先把内衣穿上才行。」
因为铃音太经常到我的房间睡,而第二天也几乎都会要求我帮忙换衣服,要是每次都去她房间拿会有些麻烦,所以现在我的衣柜里也都备有她的衣物。我拉开衣柜的抽屉,从其中挑出一条白色背心。铃音也很自觉地抬起肩膀,让我能很方便地将背心套上她的手臂。
牵着内衣的侧面将其拉下,我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了铃音赤裸的上身。缺乏脂肪支撑的肌肤单薄地贴附于肌纤维上,腰肢两侧向内收束成一道锐利的曲线,难以想象,全身半数的重量竟要由那岌岌可危的弧度支撑。裸露在外的锁骨如易折的羽翼般清晰可见,就连搭在我肩上的手指也能隔着衣服感受到关节的触感。
我不知道以异性的眼光来看,这样的体态是否会被夸赞苗条或者纤细。但作为兄长,每当瞥见铃音的裸体,我脑中浮现的词汇无疑只剩心疼二字。
进入青春期后,铃音的个头窜得很快,国中刚毕业的她身高就算在成年女性里也算得上出众。但这大概是基因的功劳,而身高增长的同时,变化见微的体重使她的体型就像只是被纵向生硬地拉长般,高挑的身长反而更突出她的可以说是病态的瘦弱。原因当然还是以前糟糕的家庭环境,养父母只会随性准备食物,铃音几乎无法像大多数同龄人那样摄取足够的营养,与其说身材苗条,不如说是因为没机会能囤积脂肪。
不过在继母死后,明明是因为拮据而不得不通过打工来增加补助外的收入,可这份能够自由支配的财产倒是让我意识到,自己完全有能力改善这一处境。即使只是增加伙食开销就快达到最大限度,但至少现在的铃音能在体检中勉强合格了。和当时瘦骨嶙峋的模样相比,现在的她已经拥有了能与年龄相称的美丽。
只是,在健康终于得到了保障后,以前从不抱怨的铃音反倒在某些方面开始表现出不满,
「我说~哥,人家不想再穿这种小孩子才穿的东西了,明明春假结束后我就是高中生了诶?快带我去买更成熟些的内衣啦。」
「这个……尺寸适合更重要吧……」
「噫?!明明哥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不妙,明明已经很委婉了啊。
但铃音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她满脸闹别扭地撅起嘴,用掌心抵着胸侧用力向中间挤出弧度并逼近,一副要我纠正说法的模样。
「啊,我的意思是铃音现在的样子已经很适合了,身材好到不需要特意换内衣来强调啦。」
「哥哥还是直接道歉吧……」
没错,铃音尤其在意自己「略微」有些贫瘠的胸部,虽然我觉得这与基本的健康相比无足轻重,而且她的外貌也完全足以让人忽视这点,可她总对着镜子苦恼的表情怎么也不是能忽视的东西吧。
类似的安慰已经说得多到无效了,不过我总不能向她坦白,相较于那掂量起来分量十分微妙的起伏,胸部下方仅隔着层皮肤可见的肋骨甚至更加显眼吧。请不要误会,那是因为当时的铃音不满我的安慰口说无凭、为了让我证明不是敷衍而被迫摸的。
从铃音身旁离开后,我拉开窗帘,初晨的阳光终于照入室内,清晰地映出她换好衣服的身形。因为肩膀和胸廓很窄,我的T恤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修纤的双腿被衣摆盖过根部,看上去就像只有上身穿着衣服,但实际上衣摆下还有居家热裤。假期在家的铃音总是喜欢这样穿着,理由是「哥哥的感觉很安心」,所以并没有任何不良要素。
「这么一想,哥哥从来不会买主角是平胸女孩的色情杂志,之前果然是骗我的吧?」
「因为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零花钱,不管是什么身材的杂志我都没有买过啦。再说些奇怪的话就没有早餐吃,所以铃音快去刷牙。」
不知为何,她又突然扭过头,莫名地说出些我那纯真的妹妹不该会说出的词汇。果然是还没睡醒,于是我半推着铃音进入洗手间。她慢吞吞地抓起牙刷后,我又重新回到衣柜旁,准备洗澡更换的衣物。
「……不是放在这里吗?」
今天的毕业典礼后,那件不方便的制服我大概不会再穿,因此昨天我并没有像平常把脱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而是打算挂进衣柜等着今天穿完再清洗。可将衣架拉开后,制服外套内的贴身衬衫却不见踪影。
「不小心随手丢到其他地方去了吗……要四十分了,还是直接穿替换的那套吧。」
与记忆的出入让我一时也开始记不起自己究竟是否有将衬衫一同挂入衣柜,但手表上轮换的数字又一次提示着我不该再继续无意义的停顿。
在八点四十分进入浴室洗澡,我才能在九点准备完毕并开始准备早餐,并在今天班会开始半小时前的九点三十分出门,这是毋庸置疑的日程。
就是因为昨天在换洗衣物的「秩序」偷了懒,后果就是忘记或许顺手放在某处的衬衫,看来即使是最后一天也不能松懈啊。毕业典礼结束后,也得继续以新的「秩序」来守护我们的生活。
我从抽屉中取出另一件衬衫,向门外走去,继续着这与以往略有不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