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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星彩

　　意识的短暂逝去并没有引起人偶师的过分警觉，或者说，她早已不再信任我了。

　　但此时此刻，我没有像往常那般苏醒在温暖的被窝里，而是伫立在一条阴湿寒冷的小巷前。

　　「仅存的良善得不到片刻安宁，在归家的途中，他闻见梦想的气味从巷子里传出....他明白，这是每个8号区域居民应得的权利，但不应该被剥夺和利用。」

　　正当我思索着自己滞留于此的理由的下一秒，日记本上就显现出这样一段话来。

　　作家想要指引我进去寻找什么呢？

　　没等我细想，身体便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嘶——就是这样....」

　　小巷里弥漫着一股焚烧过垃圾的焦臭味，越往深里去，气味就愈发的浓郁。

　　日记本上显示出某人从喘息中挤弄的一段话来，我得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信息，但值得注意的是，小巷的两侧墙壁上不知被何人涂抹上了金黄色的颜料。

　　「多么璀璨的颜色啊，当8号区域的人们抬起头仰望永恒的夜晚时，星星就告诉他们关于未来的秘密。」

　　我伸出食指试图在金黄色颜料上留下自己的指印，可是它却将自己的一部分留给了我。

　　那金黄色的液体顺着指尖向下流动，不慎滴落在地面上，在触及地面纹路的那一刻，有什么力量突然牵动它快速流向前方的黑暗。

　　「啊，是流星！跟上去吧，那里肯定会有我们追寻的东西存在。」

　　虽然被日记本操纵行动很让我不舒服，但要比因生理性的畏惧而不愿前进好一些。

　　「有了这个的话，任何苦闷的日子也不愁度不过了。」

　　又是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从日记本上显现，我不禁加快步伐，直到在黑暗的尽头看见一个男人依偎在垃圾堆旁窃窃私语着。

　　「『再用一些也无妨呐。』衣衫褴褛的男人这样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告诉他偷东西是不对的。」

　　偷东西？我还没看清他怀里揣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颜料出自他手，毕竟色彩快要从他的屁股底下溢出来了。

　　「是谁！？」

　　正当我准备进一步观察他怀里的东西时，男人突然着了魔似的转过头来，用身上披着的破布掩盖住了那东西。

　　「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快滚！」

　　男人一边恶狠狠地挥舞着一只手试图驱赶我，一边站起身准备逃离这个不再隐蔽的小巷。

　　「可是就在男人站起身的那一刻，星星终于回应了他的愿望。」

　　「啊啊啊！」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似的摔在垃圾堆里，跟着，那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金黄色的色彩来。

　　走近查看后，他的腿不知何时已经被腐蚀地一干二净。

　　「但星星从不说出他人的愿望，就像每个人都对自己最美好的理想守口如瓶。」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男人就没了生气，仿佛是被命运丢弃的一袋垃圾。

　　我不解地看着日记本上所述的文字，随后伸手掀开男人披着的破布，里面却呈现出笔挺的西装来。

　　「选择惨死的上班族，这很合理不是吗？」

　　日记本上突然写下讥讽的话，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年轻人，有时候事情的转变，只在你切换角度的那一刻诞生。」

　　什么叫切换角度？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一个故事是否精彩与它的开端和高潮息息相关，如果对你眼见的结局不够满意，何不重头来过呢？」

　　文字刚落，我便如梦初醒似的回想起作家的话。

　　「你做的任何选择都留有余地。」

　　只要我有合理的理由认为这段故事应当被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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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就会回到刚开始的叙述节点。

　　「仅存的良善——」

　　我没有急着进入小巷，而是转头向四周看去。

　　「意识到自己的出场存在疑问，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片郊区的？」

　　肮脏，明亮，恐怖。

　　被剜掉喉咙，被击碎头骨，被切开胸膛的无辜者们充斥着整个街道，他们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随后被干净利落地夺取身体的一部分。

　　在街灯的照耀下，新鲜可见的血肉仍在蠕动着，但没人会过问这里的情况。

　　「看看，他们有一些是流浪汉，有一些是性工作者，身份都符合在郊区游荡的人群。」

　　我的眼神从那些尸体的穿着上扫过，日记本跟着就记录下了他们对应的社会身份。

　　虽然不确定这种信息有怎样的作用，可是我却隐隐感觉到凶手正是我之前遇见的男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对啊，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我曾经也是第八区的人，这种凶杀案我似乎见过。

　　这些杀手的动机从来都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比起屠杀更像是人为的采集，或是完成某项需求。

　　那个男人怀里藏着的东西与这脱不了干系。

　　「啊哈，我们的良知不再愚昧了，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这段有必要存在么。」

　　文字听话地删除了讥讽我的那一段，之后又继续顺着我的思路将一些社会信息托出。

　　「按照联合国拟定的第八区星彩法来看，这很明显超出了法定时间、场所限制和有效的主体对象资格要求。任何有关星彩产出的作业都应在一名安全专员的监督下完成，并且采集人员需拥有三级或三级以上的记忆权限，否则将进行必要的消除工作。」

　　当然，这种社会信息不是完全公开的。

　　「对于一般人来说，知晓不必要的特别法规定将会被提起公诉，所以在阅读这段文字时请确认您是否为第八区公民。」

　　....这种吓人的东西有必要叙述吗？

　　「请确认。」

　　我皱了皱眉头，可是文字却并没有跟随我的意愿将这段确认程序删除。

　　「确认。」

　　「感谢您的配合。」

　　我能说还好我是第八区公民吗？原来这日记本还是公家的东西啊。

　　有些后怕地将日记本合上后，我转身再一次走进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