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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书接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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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来说，爱姬要和我一起去哥布林洞窟，把里面的魔物杀个精光，就像捣毁屋檐上的野蜂巢一样，very simple，甚至只需要一瓶「汞爆药剂」就可以搞定。

　　只是那个药剂太危险了，薇欧拉姊姊不让我做。不过没关系，我单纯用魔法也能解决。

　　我把剑搬到了桌子上，然后接过爱姬的魔杖。

　　「我也要去。」

　　埃蕾抱着双手说道。

　　倒也在意料之中，事实上，每次出门她都要提一句，就好像多问几次就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她的恒心倒挺让我佩服的，但是……

　　「可以。」

　　「对吧，之前不就说过……诶？」

　　「耶！」

　　爱姬干脆利落地同意了，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点诧异地转头看向她。而埃蕾兴奋地高高跃起，像是大人答应带她去游乐园的小女孩一样欢呼雀跃。

　　拜托，都几岁的人了……好吧，才二十多岁，光看外表甚至更年轻一点。

　　我也思考过她作为母亲是不是太年轻了……但是，既然十六岁就算成年——埃蕾有魔力所以是十五岁——说明异世界的【凡人(Mortal)】发育更快吧，大概。

　　「午间它们都在巢穴，不需要隐藏气息……这不是上课。」

　　对哦，一开始就说了是冒险呢。

　　冒险，冒险啊……说到异世界，果然少不了这个吗。

　　「是狩猎对吧！那我非常拿……」埃蕾在原地开心地蹦跳着，却突然脸色一僵，停顿片刻后，咳了两声，「有我在旁边，肯定更安全！」

　　她发出「啊哈哈……」的傻笑，显然是在试图蒙混过关……我无奈地摇摇头，正想开口，却用余光瞥见薇欧拉正从天花板上探出脸来。

　　我这才想起，拉贝尔还在旁边，不知为何，在爱姬面前他不太敢说话，恭敬地问候过后就沉默着，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现在出发吗？拉贝尔先生还在……」

　　「啊，请不用在意，不如说，我正好可以载各位一程……」

　　「不需要。」

　　爱姬平淡地拒绝道，拉贝尔有些尴尬地继续搓手。

　　「明、明白了，那我就先行离开了，今后也请多指教。」

　　「嗯嗯，特意送礼来真是感谢，再见，拉贝尔……啊，剩下的东西我帮你搬回马车吧。」

　　埃蕾轻松地举起那些箱子，愉快地走出了门。

　　「期待下次见面，拉贝尔先生……在那之前，我能再摸一下您的胡子吗？」

　　「嚯嚯，当然没问题了！」

　　啊，就是这个手感……在爱姬的注视下，我尽情享受着久违的胡子时间。人类无法拒绝柔软又毛绒的东西，不论是小猫小狗还是蓬松的大胡子，此乃写在基因里的本能。

　　说到手感，我还是很好奇那双长耳朵的触感，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我对此的好奇已经膨胀到难以抑制的地步了。

　　要怎样才能让她允许我摸耳朵呢……学习埃蕾的精神，多问几次吗？

　　「那么，各位日安……」

　　「「再见～」」

　　听着马蹄与车轮之声开始远去，薇欧拉穿过天花板，来到我们身边。

　　「我也一起去……可以吧？」

　　有一就有二，所以回答当然是——「可以。」

　　得到许可后，薇欧拉笑着点了点头，拿出了眼熟的檀木盒，那是她的依代。因为『空间魔法』对【幽灵(Ghost)】无效，所以只能让她暂时回到依代之中，一起转移。

　　「现在就出发。」爱姬握住了刚才交到我手中的魔杖，「最好让罗兰拿着那个。」

　　她瞥了一眼檀木盒，而薇欧拉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她，又看向我——那个，就算那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原因喔。

　　「为什么？」

　　「安全起见。」

　　不，光说安全……可哪有危险？难道『空间魔法』有副作用？又为什么我拿着就会更安全呢？

　　还没来得及追问，盒子就落到了我空着的手上，下个瞬间，爱姬杖尖的晶石绽放光芒。

　　「啊，等我一下——好！」

　　赶在魔法发动的前一刻，换好行装的埃蕾也握住了魔杖。

　　景色瞬间变化，这种感觉最近已经习惯了不少，但这次，我感到身体一坠，檀木盒差点脱手，急忙用双手将其抱紧，同时稳稳落地。

　　我暗地里抹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埃蕾她们。

　　「呃……？」

　　埃蕾倒是正常安稳地站在地上，而我困惑的原因是爱姬。

　　她……很难说是站着，因为只有脚尖还勉强与地面接触。仔细一看，原来是埃蕾把魔杖举得太高，两人的身高差又过于明显，导致爱姬几乎是“挂”在了魔杖上。

　　「埃莱希娅……」

　　爱姬面无表情地低声开口，仍然是平板语调，但总感觉带着点埋怨的意味。

　　「怎么了吗，爱姬？」

　　然而，我们家的笨蛋老妈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满脸笑容——几乎是天真地回应道。我全力绷着脸，看着爱姬无声地低下头，让埃蕾顺着她的视线垂下目光，看清她现在半悬空的状态。

　　「噢，对不起啦～」

　　埃蕾摸着后脑勺，「诶嘿」地卖了个萌，把爱姬放了下来。

　　槽点太多，我都不知道挑哪个说了。

　　「……真的有那么轻吗……？」

　　下意识说出了最先出现在脑中的想法，大概是被那双敏锐的长耳朵听到了，冰蓝色的目光缓缓转向我，我移开了视线。

　　所以，是埃蕾力大如牛，还是爱姬身轻如燕，又或者兼而有之？不知为何，我联想到了犀牛和犀牛鸟……糟糕，想象力有点失控了，长着人脸的牛和鸟……呃，这是精神污染！

　　「呼，居然真的能实现转移，令人大开眼界，不愧是爱姬奈雅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啦～」

　　至少薇欧拉姊姊现在才从依代中现身，没看到刚才的景象，对爱姬而言算是好消息吧，如果她很在意自己威严形象的话。

　　无论如何，我们到了。

　　说起来，我们很少四个人一起出门呢，尤其是薇欧拉姊姊，很少进入森林，更别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这是……」

　　她正蹲在地上观察我们脚边的草丛，不知怎么，不少杂草叶片的上半部分变成了白色，接连折断，碎成粉尘。

　　「动用的魔力过多，正常现象。」

　　爱姬解释道。原来如此，这是她魔法的副作用……我还以为是某种魔物造成的，今天就是来讨伐那家伙的呢，亏我小小地兴奋了一下。

　　毕竟，哥布林什么的已经打腻了。

　　「接下来，要先找到洞窟对吧？」

　　出发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直接被传送到伸手不见无指的山洞里的——准备。毕竟是爱姬，感觉她为了省事而这样做也不是不可能。

　　我在心里双手合十，抱歉，爱姬，我不该抱有成见的。

　　「哦，洞窟的话，就在那边哟～」

　　埃蕾伸手一指，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但是映入眼帘的只有茂盛的树木。

　　「的确，那边积聚着生命与死亡的气息，应该就是魔物巢穴了。」

　　「嗯。」

　　诶，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吗……差点忘了，那个魔法，由防护术式衍生而来的『探知术』。

　　「『防护之壁啊，即刻显形。』」

　　我闭上眼睛，感受魔法传回的信息。魔物与【万兽(Beastkin)】和龙相似，所有的魔力都溶在血液之中，在『探知术』的拍摄下，会呈现特殊的形状——

　　好吧，差不多就是一套循环系统，跟生物课室角落摆着的模型一样，看着挺掉san的，尽量少用好了。

　　不过这下我也确定了，埃蕾指的方向没错。

　　「埃蕾是怎么知道的？」

　　我记得，她只能使用魔力缠身，既不会『久远谱系』，也用不了『探知术』，更没有像【幽灵(Ghost)】那样察觉生死气息的能力。

　　「哼哼，凭直觉哟～还有，要叫妈妈啦！」

　　「直觉……」

　　常说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可怕，没想到居然如此泛用……我，畏惧了。

　　爱姬再次把魔杖交到我的手上，薇欧拉也拿回了她的依代，埃蕾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说真的，谁才是小孩子啊。

　　「话说，对付哥布林而已，我们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不可以小看哥布林喔？」

　　薇欧拉认真地提出劝诫，但埃蕾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只是哥布林啦，不用紧张。」

　　理性告诉我不能轻敌，但是过去的经验让我无法重视起来，所以我还是倾向埃蕾那一边。

　　就这样，我们来到一块爬满青苔的岩石前面，岩石下方就是通往黑暗的洞口，这一片的草地格外稀疏，暴露出的泥土上留着杂乱的脚印。

　　看来，这就是巢穴的入口。

　　可能是我前世玩过太多奇幻RPG，脑袋里留下了「洞窟的入口都是竖着的」这样的错误印象，想来也是，自然的产物又不是火车隧道，怎么可能都那么整齐。

　　仔细一看，苔藓上留着形状诡异的图画，岩石顶部摆着多种生物的颅骨，我能认出兔子，鹿，马……还有人。

　　「呃……」

　　出现人骨意味着什么，不需要特意强调……薇欧拉担忧地看着我，

　　魔物是害虫，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亲眼确认它们的恶行，与在书上看到或者听人提起，感触完全不同。尽管如此，我已经见识过死亡了，可不会脆弱到看见骷髅就退缩。

　　对它们而言，这甚至不算恶行吧，就像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杀死它们一样。毕竟生灵与魔物生而为敌，这是「刻在灵魂中的本能」——爱姬是这么说的。

　　「唉……」

　　我叹了口气，握紧魔杖。

　　不知道是用来标记领地还是恐吓敌人，我只感觉到了它们的恶趣味，而且这里弥漫着一股臭味，物理和心理两种意义上，都令人作呕。

　　「把它们全部消灭吧。」

　　「既然来了，当然不能放过它们啦！」

　　埃蕾悠哉地说着，一脚把岩石踹成了碎片。

　　「莉波，可以给我们照明吗？」

　　我们接连走进洞窟，面对空虚的黑暗，我低声请来了光妖精。

　　白色光球落到我的头顶，光明随之而来，并非以莉波为源头，而是自然、均匀地将整个空间填满。

　　「亮起来了耶，『妖精魔法』真好用，能省下晶石灯的钱了。」

　　「这下除非需要潜行，否则也用不上『灰枭药剂』了呢。」

　　曾经的冒险者和炼金师发表了各自的评价。她们偶尔会来参观我们的魔法课堂，但『妖精魔法』就只是摇人而已，不需要练习，所以不常见到。

　　至于「灰枭药剂」……我对这东西有不好的回忆，尽可能少用为妙，如果我需要隐匿行踪，让莉波用『折光』就够了——听说暗妖精也能做到类似的事，但莉波抓住了我的头发。

　　不过，上次的经历也算因祸得福……？但紧接着就发生了更麻烦的事，所以印象有点混淆。

　　在我们观察四周时，埃蕾脱下右手的革制手套，捡起了遗落在地上的一根棒骨。

　　「鹿骨，啃得真干净……还挺称手的。」

　　她一吐舌，用那根骨头在石壁上敲了敲。

　　「哥布林的巢穴就像兔子洞一样，一般有三个出口，我们在高处出口。听回声，前面应该有一个房间，估计囤着不少哥布林……问题是，本来应该有负责放哨的家伙。」

　　「我们大概已经被发现了。」

　　爱姬平静地回答后，我却不平静了。

　　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了？那为什么还这么泰然自若，难道要等它们摆好阵仗，或者逃之夭夭吗——感觉后者更有可能。

　　「没事，它们要优先保护酋长，哥布林酋长基本上都肥得走不动路，跑不快的——存在就是拖累，和某些权贵很像呢。」

　　这都不忘捎带着骂一句，埃蕾到底有多讨厌他们啊？

　　「是吗？我还以为它们更重视实力……」

　　敌方首领就是最强者的设定，难道真的只存在于游戏中吗？

　　话说，埃蕾突然变成万事通了耶，这已经是一级异常情况了，是必须立刻回头的异变吧？

　　「很早就说过了吧，我可是对付魔物的行家！」

　　「虽、虽然有这样的设定，但之前没怎么表现出来……」

　　问她「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得到的也只有「嗙一下就可以干掉啦」这种信息量为零的回答，反观爱姬，虽然说话过于简洁，但至少意义明确。

　　「嗯……我确实没杀过多少哥布林，但巢穴还是逛过几次的，放心交给我吧。」

　　「就公会留下的记录，埃莱希娅共完成23次剿灭战，杀死847头哥布林。」

　　谢谢，爱姬，我差点就信了埃蕾的「没多少」和「几次」。

　　「好厉害，爱姬居然记得那么清楚，我都忘了耶！」

　　不不不，厉害的是你吧？！八百多只，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数字，水果忍者都没切过那么多水果好吗，这些甚至还只是记录在案的，实际可能破千……？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这是能忘的？」的目光，埃蕾一摊手。

　　「哎呀，谁会数自己拍死过多少蚊子？」

　　好吧，这倒是说服我了。

　　但是，看那恐怖的战绩，该不会她一个人就能扫荡这座巢穴吧，甚至还绰绰有余……在我心中，「埃蕾」和「屠龙者」的形象逐渐开始真正联系起来。

　　「呃，那个，我可以无视墙壁，能利用这点吗？」

　　薇欧拉举手问道。

　　岂止是可以无视墙壁，她只要尖叫一声，洞窟里的生物就会内脏破裂而死——但埃蕾也会受伤——毫无疑问也能独自剿灭所有哥布林。

　　「唔，灵体探路倒是挺方便的，不过这次不需要探路～我想，酋长逃跑的必经之路就在正下方，直接过去吧。」

　　「直接过去……不会吧？」

　　看到埃蕾深吸一口气，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老妈，虽然我见识过你打碎岩石的力量，但直接打穿岩层也太——

　　「嘿咻～」

　　伴着一声轻喝，埃蕾的拳头落下，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地动山摇并没有发生，看来那一击并没有打中，或者没有那么夸张的威力。

　　太好了，我家的老妈还是人类呢。我松了一口气，睁开眼。

　　「诶？！」

　　脚下空空荡荡，地面远在十几米外。

　　那个，我记得有个「只要不往下看，就不会掉下去」的定律，请问我现在把眼睛闭回去还来得及吗？

　　在我败给重力的前一刻，左手传来冰凉的柔软触感，随后，空气的质感骤变，变得像液体或懒人沙发一样，托着我缓缓下潜，平稳落地。

　　埃蕾则保持砸地的迅猛势头先一步坠落，在触地的瞬间向前滚翻，虽然很险，但也没受伤。薇欧拉有些茫然地跟着我们飘了下来。

　　我也没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爱姬！」

　　埃蕾鼓着脸，看着牵住我左手的爱姬，发出抱怨。

　　「埃莱希娅，如果打破岩层，洞窟会坍塌的。」

　　「那至少先说一声嘛，可把我吓了一跳！」

　　「来不及。我能妨碍魔法，但无法拖慢你的拳头。」

　　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我歪着头左看右看，又看向高高的岩壁顶端，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褐色人形……那个难道是【妖精(Fairy)】吗？

　　注意到我在看她，褐色的人形妖精向我挥了挥手。

　　虽然我也想挥手，但左手被爱姬牵住，右手又握着魔杖，只好眨眨眼睛、点了点头，以示回应。莉波也从我的头顶离开，稍微飞高了一点。

　　我有点好奇【妖精Fairy】之间的问候方式，所以默默观察着，球形的莉波自然做不到挥手，那它会怎么做呢？

　　只见光芒汇聚，在莉波上方形成一个玻璃珠大小的球体。

　　等一下，这招我见过，这绝对不是用来打招呼的吧？！

　　——咻啪！

　　光珠像子弹般射了出去，目标无疑就是人形妖精。幸好，对方一侧身避开了攻击，光珠打在她身后的石壁上，发出摔炮般的爆响。

　　褐色少女似乎有些无奈，向我摇了摇头，随后缩进墙壁，就此消失。莉波这才慢悠悠地落到我的头顶，像拍打枕头一样轻轻压了一下我的头发后，又睡了回去。

　　「关系不好吗……？」

　　可是，莉波之前也欺负过水球妖精……难道我无私的妖精朋友其实是【妖精Fairy】中的刺儿头？又或者，【妖精Fairy】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

　　总之，刚才爱姬直接让地妖精搬开了岩层，似乎是这样的。

　　『妖精魔法』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而且就一眨眼的工夫……我仿佛能听见盾构机在哭泣。说真的，用这种魔法搞土木工程一定大有可为啊。

　　「出口也暂时堵住了。」

　　哎呀，真是不幸呢，对哥布林而言。

　　「哦，运气不错，正好赶上。」

　　正如埃蕾——拜托别再像杀人狂一样兴奋了——所说，皮肤暗绿的魔物成群出现，还扛着简陋的步辇。在那装饰着骨头和兽皮的肮脏坐椅上，躺着一个格外肥硕的哥布林，大概就是所谓的酋长吧。

　　埃蕾握住棒骨，在手中旋转。虽然很想吐槽拿骨头挽剑花是闹哪样，但至少不是舔刀刃，鉴于她手上的不是刀而是哥布林啃过的骨头，各种意义上都很不合适。

　　哥布林也看见了我们，闹哄哄地举起武器，吱哇乱叫。它们智力低下，但勉强达到了使用工具的水平，不过那些工具大多是简陋的石器，虽然有刀剑，但已经缺刃或生锈到了不堪使用的程度……估计是它们的「战利品」吧。

　　突然，埃蕾顺着剑花的方向斜挑，「咔」一声，打断了一支向我们射来的箭矢，又以杀球般的动作将棒骨向前挥出、不，是「抛出」，像投掷匕首一样精准命中了弓手的脑袋。

　　「呜哇……真恶心……」

　　在前世，「打西瓜」是沙滩派对的惯例之一，不过参加者必须蒙眼，所以看不到西瓜被砸开的瞬间，想不到在异世界能看到升级版……这已经是不能播出的画面了吧？！

　　「还愣着干嘛，你们不动的话，我就一个人解决了哦？」

　　她回头冲我们扮了个鬼脸，然后以比刚才那支弓箭更快的速度冲进魔物群中。

　　「先别杀酋长，埃莱希娅。」

　　爱姬出声提醒道，埃蕾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好～」，然后抬腿踢飞了一只哥布林，又用它掉落的石制长矛刺穿了身后的持剑魔物。

　　「小罗兰，不来比谁杀得更多吗？」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比的……」

　　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还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啊。

　　「我已经五个了哦！」

　　「……」

　　好吧，我是八岁小孩。

　　爱姬适时松开了我的手，我举起魔杖，开始充能。

　　「但是，埃蕾，你混在它们中间我很难瞄准啊……」

　　「放心啦，魔法随便扔，不管射多少，我都能接住！」埃蕾踩着一个哥布林的脖子，发出颈椎断裂的响声，「还有，至少叫一次妈妈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这么有自信，那我真的上了喔！

　　「『元素之声啊，即刻回应！』」

　　术式显现，符文被依序执行，十枚冰枪在寒气中凝结，对准哥布林的集团，迸射出去。

　　而埃蕾自在地穿梭于敌人之间，把接近的哥布林一只接一只地高高扔起，精准地与冰枪碰撞，在半空中绽开冰花，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音乐，她也开心地哈哈笑着，像是伴奏。

　　「这种就算我们各一半吧！」

　　「每个都这样的话，我不是永远追不上你了吗？」

　　「哈哈，怎么办呢？看来我赢定了呀！」

　　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让的吗？

　　我忍不住鼓起了脸颊，再次高举魔杖，连续发射冰枪，同时用左手释放『魔力投射』攻击离埃蕾较远的敌人来弥补差距。

　　「能稳定控制十个了呢，不错。」

　　「不是说不是上课吗，老师？」

　　多重展开，据说是【洞人(Agarthan)】的杰作，就算只能使用简单的魔法，只要数量足够多也有可能取胜，这就是所谓的蚂蚁吞象。

　　「虽然并非教学，但对罗兰而言，一切都是经验。」

　　「原来如此，受教了。」

　　来吧，哥布林们，免费十连大放送哦！

　　「二十三……结束了！」

　　「哎呀，我干掉了二十六个呢，这次是我赢了！」

　　「咕……」

　　果然还是输了吗，好不甘心……不对不对不对，从刚才开始我就在干什么啊，居然被埃蕾带偏了，笨蛋吗我？！

　　还有埃蕾，请问不到半小时前，装模作样地说着「谁会数自己拍死过多少蚊子」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好，爱姬，照你说的把酋长留到最后了，你要拿它怎么办？」

　　埃蕾踩着青紫相间的尸山，拈着满是血污的手套轻轻晃荡，踢了一脚在步辇上瑟瑟发抖的臃肿哥布林，让它惨叫着滚落下来。

　　「哎呀，下意识就……不过没死，应该没关系吧？」

　　这位母亲，你觉得这种行为对孩子的教育没问题吗？如果你的孩子不是我而是别的谁，说不定会被传染暴力倾向哦？虽然我才刚杀了几十个敌人，很难说没有暴力倾向就是了。

　　爱姬和薇欧拉对视一眼后，召唤出一个玻璃瓶，递给薇欧拉。薇欧拉点了点头，用念力接住玻璃瓶，飘向趴在地上的哥布林酋长。

　　【幽灵(Ghost)】——妖魔的冰冷气息，光是接近，就让哥布林酋长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薇欧拉伸出手，哥布林仿佛被指引般微微抬起头，片刻后，像是断线的人偶一样瘫倒，不再动弹。

　　「这是……」

　　「死亡」，单纯的死亡，不留伤痕，不属于魔法，连攻击都算不上……仿佛启示般，我突然理解了，这是薇欧拉的能力、「本能」，就像人类的呼吸一样。

　　咔啦，一枚折断的石刃浮起，在念力控制下划开了酋长的肚子，暴露出颜色诡异的脂肪和内脏，薇欧拉切下部分脏器，放进瓶中。

　　随后，薇欧拉回过头，紫罗兰色的双瞳闪着冷光。吐了一口气后，她终于开口。

　　「好，我也拿下一个，不过，首领是算二十五个来着？」

　　……哈？

　　「那是很久以前的规则了吧，现在只算十五个哦，薇欧。」

　　埃蕾摇着手指说道，她两步跨下哥布林堆，站到酋长的尸体旁边，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薇欧拉……虽然没有撞在一起，而是穿了过去，但她还是打了个寒颤。

　　毕竟她看不见薇欧拉，这也正常……？

　　我突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幽灵(Ghost)】穿过身体是什么感觉，看埃蕾哆嗦了一下，很凉吗？

　　「拿到变异哥布林的肝了，相当顺利呢。」

　　「嗯。」

　　啊，原来如此，说是冒险，其实是来收集素材的呢。

　　「薇欧拉姊姊要做什么药？」

　　我好奇地问道，炼金手册上没有记载需要哥布林肝脏的药剂。薇欧拉按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笑着回答。

　　「保密！」

　　「诶——」

　　居然不告诉我，当谜语人是不好的哦！

　　「那些先放一边，剿灭战还没结束哦～？」

　　埃蕾摊着手走了过来，她弄得满身都是血污，连脸上都溅到了几滴暗紫色的血液。

　　「这衣服废了吧？！还有头发……埃蕾你不怕脏吗？」

　　「怕什么，爱姬会弄干净的啦，对吧？」

　　她凑到爱姬旁边，娇小的【精灵(Elf)】退了两步。

　　「爱姬居然嫌弃我？！」

　　不，脏东西靠近时退后是本能吧，换我也会嫌弃的。啊，我不是在说埃蕾本身是脏东西喔，真的。

　　爱姬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似乎想说什么，我眨了眨眼，把魔杖递回给她。

　　魔杖一顿，污秽瞬间消失。

　　「你看，这不就干干净净了嘛！」

　　明明是爱姬的功劳，你骄傲个什么劲呢。

　　「啊，爱姬，那些残渣也拜托了，清理一下吧～」

　　爱姬点了点头，转向哥布林堆成的山，左手虚握，那堆「残渣」就这样化作白色的尘埃，坍塌下来，铺在地上。

　　「接下来，还剩育婴室。」

　　「育婴室……？」

　　埃蕾抱着双臂，「嗯——」地拖起长音。

　　「小罗兰还是别去了吧，那里有点……那个啦。」

　　「我要去。」

　　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说「好呀，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不管那里有什么，我都必须去确认，就算看到了糟糕的东西，也总比无知更好。

　　埃蕾有些为难地垂下眉毛，看向爱姬。

　　「罗兰决定要去，那就不该阻止。」

　　爱姬闭上眼睛，把魔杖扔回虚空，如此说道。

　　「……好吧，反正躲不了一世……」

　　这种心态才对嘛，最好趁这个机会把隐瞒的事情都告诉我，反正瞒不了一世。

　　「哥布林这种魔物，生来就只有雄性。」

　　这次埃蕾不再急着打穿地板或者墙壁了，我们在洞窟中慢慢行走，爱姬用魔法驱散了恶臭，所以没有刚开始那么不适。

　　埃蕾一边走，一边向我说明。

　　而「生来只有雄性」这种设定，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为了繁衍，它们会掳来其他生物作为母体。」

　　啊，停，不用继续说了，后面的事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拜托，这种设定不是R18作品才有的吗……居然没有生殖隔离，不合理也该有个限度。

　　「那里面、有人类……文明种族吗？」

　　「这里没有。」

　　爱姬替埃蕾做出了回答。

　　「对对，毕竟体型有差距嘛，不太适合，而且哥布林很弱，顶多只能袭击落单的旅人，除非是大型部落……咳咳。」埃蕾耸了耸肩，「大多是野兔和牝鹿之类的，还有狼。」

　　不是那种世界观真是太好了……虽然不能打包票，而且拿动物来当母体也非常糟糕。

　　「就是这了。」

　　埃蕾在一个洞口停下了脚步，随后莉波的光照亮了内部，现在，我知道埃蕾不想让我跟来的原因了。

　　肮脏、污秽、令人作呕，既是对所谓「育婴室」环境的形容，也是对这一物种生存方式的评价。

　　地上铺着一层干草，上面满是泥垢，油污和体液干结的痕迹，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那股冲鼻的臭味，如果没有爱姬的魔法，我肯定已经忍不住吐了。

　　「好过分……」

　　薇欧拉的低喃，正是我的想法。

　　如果说人的体型太大而不合适，这些动物就是太小了，腹部鼓得像随时都可能破裂的气球，血管鲜明，甚至可以隐约看见内部的胎儿。

　　我无法称其为“怀孕”，这更像是身上长了个巨大的脓包。

　　「它们……还有救吗？」

　　「不，它们早就死了，这些躯体已经变成了胎儿的一部分，就像蛋清一样。」

　　是啊，埃蕾说的是真的，我尝试使用『治愈魔法』，但根本无法将它们指定为目标。生命不存在于那些血肉之中，它们确实死了，只是还没失活而已。

　　不只有微微抽搐着的母体，还有已经诞下的幼崽。龙生龙，凤生凤，哥布林的幼崽果然也是哥布林，从小就这么丑陋了呢。

　　它们叽咕叽咕地哭泣着，抱成一团缩在角落。

　　我不知道一般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我看着它们，没有被激起半点悲悯之情……蚊子该死，孑孓也一样，就这么简单。

　　「那就杀掉吧。」

　　尽管如此，听到我自己的声音说出这种话，还是有种陌生的感觉。

　　我盯着那些动物，抬起手，正准备释放『魔力抛射』，手腕却被爱姬握住了。

　　「我来吧。」

　　伴随她的话语，白色的幕布罩下，将育婴室包裹在内，隔绝了一切响动，也无法窥见内部。片刻之后，帷幕消失，只留下满地尘埃。

　　「彻底结束了？」

　　「嗯。」

　　她平静的声音让我的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应该说，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呼吸非常急促，脸色大概也很难看。

　　「……我不是在怜悯它们，我也没有那么生气……」

　　「嗯，这很复杂。」

　　是啊，非常复杂，我也有点搞不懂自己。

　　「冒险是探索与战斗，也是对心灵的考验。敢于前进是好事，但不要操之过急。」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让我有些郁闷。

　　爱姬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

　　「九。」

　　「……什么？」

　　「这样我就是九个了。」

　　她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我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不由得笑出了声。

　　什么啊，连爱姬也一起胡闹吗……

　　「呼呼，就算这样，爱姬还是垫底呐！」

　　拿下了第一的埃蕾选手，获奖感言如上。

　　我平复心情，最后瞥了一眼那些白色的尘埃，移开了视线。

　　「回家吧。」

　　「回去吧回去吧，啊啊，肚子饿了～」

　　「不，埃蕾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哎～爱姬已经弄干净了呀？」

　　理性考虑的话，爱姬的魔法比洗澡更有效，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不去洗一下，内心就无法接受。不如说，刚看完那样的东西，真亏你还吃得下饭啊，埃蕾，该说是精神力强大呢，还是吃货力强大呢……

　　就这样，意外热闹的初次冒险结束了。

　　……但那种难以捉摸的情绪，并未随之消失。

〖并联术〗：深邃谱系。同时控制多重术式，难度极高，数量上限由施术者的法力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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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因为埃蕾这家伙太难控制了，所以这一话删删改改写了很久，拖了几天，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