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屍體運走一批又一批,軍醫的帳篷漫出了鮮血。
每個連、每個營都在等待著。
槍管的溫度逐漸被體溫升高,小鼓和笛子的聲音跟心跳融合在一起。
「——把槍上肩!」
輪到我們營了。
「——前進!」
左腳、右腳、左腳、右腳,永遠都是一個步伐的距離。
樹林遮掩了死亡,又像是可怕的怪物迎接我們。
「——所有人小跑步前進穿過樹林後集合!」
樹林後會有什麼?砲擊像是雷鳴一般響個不停,而我們則像是被趕進屠宰場的豬,連滾帶爬。
「——停!所有人成兩列射擊隊型!」
啊,女神啊。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地獄在人間。
遠遠的就聽到了,土地被擊碎的聲音,渴求安息的哀鳴。
稀稀落落的友軍拚命的拖著殘軀從那地獄撤退,而我、我們即將邁入。
那散佈在原野上的不是休憩的羊群,而是屍體。
一道道由少女們組成的線列整齊的互相推進、對峙,直到其中一方退散。
「——上刺刀!」
偶爾幾枚砲彈落在附近,揚起的土飛濺在縫縫補補的藍色軍服上。
破開的缺口在士官的吆喝下消失,好似什麼也沒發生。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開槍或衝鋒!全軍前進!」
開始了,與於我的戰爭。
每走幾步就有一些人倒下,要往前就必須跨過屍體前進。
「一百公尺!」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是因為榮譽?是因為義務?還是只是想要一袋馬鈴薯而已?
難以理解軍官們從何而來的勇氣,能夠站在部隊的前線指揮。
「八十公尺!」
密密麻麻的人群逐漸稀疏,早上還一起分享過麵包的同袍在砲擊下四分五裂。
貴族大人們的騎兵都去哪裡了?
「五十公尺!」
前面終於沒有人了,只剩下敵人和屍體。
年輕稚嫩且陌生的臉孔,同樣是穿著縫補過的軍服,是紅色的。
妳的槍口正在指著我嗎?
「射手就位!」
短暫的一陣煙霧迷漫,飛濺的血沾染了包著火藥的油紙,紫色的小點出現在補丁上,後排的士兵踩著屍體替補陣列。
我還活著。
「——瞄準!」
依稀能在煙塵裡能看見妳用顫抖的手把火藥倒進槍管,然後手忙腳亂地用棍子壓緊。
「——開火!」
濃厚的煙在人群前炸裂。
砲擊聲讓我有藉口忽略那些垂死的哀號。
感謝女神,我不用看見那些失去溫度的眼睛。
「——敵軍的陣型潰散了!」
中尉摀著剩下一半的左耳,幾名騎著馬的指揮官倒在地上。
而我……平安無事?
「——衝鋒!」
就像煮熟的馬鈴薯一樣,有一點阻力,卻又能輕易地抽出。
堅硬的槍托輕易地將人擊倒。
鼓聲開始跟不上心跳了。
如果攻下了這座山頭。
這個月能夠回家嗎?
穿過刺鼻的煙,跑過枯黃的草地。
跑吧!快跑吧!就這樣不要再來了!
就讓我們奪下山丘上的那面旗幟吧!
——紅色,滿山遍野的紅在山坡的背面。
抱歉母親,我回不去了。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
「消息屬實?那兩隻豬真的爆發內戰?」
開始了,終於開始了,當鋪在表面的薄紗再也掩飾不了野心,所有角色即將站上動盪的舞台。
「是!根據調查兵的消息,斐麗姆公爵以領土所有權為藉口向波戈里婭侯爵出兵,雙方在格里列高地爆發戰鬥。前參與的戰鬥規模還停留在營級別,總規模也就數個旅而已。」
「那麼大陣仗當然被大家看的一清二楚,戰況?」
「斐麗姆公爵憑藉山坡戰術壓制波戈里婭侯爵當日的進攻,目前雙方以河為界線對峙。雖然波戈里婭侯爵搶先佔領河岸城市防禦渡口,但是斐麗姆公爵迅速在高地架設火炮轟擊。」
「不愧是兩個有錢人,士兵和武器信手拈來,金子銀子還可以當煙花在放。」
「因此公主大人特意派我通知,可以以此機會藉口加強此地的防務,並編列至少三個旅的軍力。此外,預計祕密海運6門滑膛砲用以編列炮兵部隊。」
「可喜可賀!至少這樣一來公主大人也能名正言順的招募軍隊了。」
雖然公主大人對於我們的招募實力實在太樂觀了一點,只能說一步一腳印,先以營級規模開始組建吧。
但也不能說公主大人不對,連旅都無法調動要怎麼打仗?
可是三個旅以最低人數兩千來算也有六千人,這還不加上後情部隊。
而且炮兵和騎兵至少要有營的規模,這些專業的軍種不是排排站的步兵就能頂替的。
騎兵我可以訓練,那炮兵要找誰才好?
麻煩吶。
「團長,這樣等同於國家的威信蕩然無存。姑且,算是內戰的程度。」
「這就是我們國家的現況,伊莉絲副官。路人皆知,只是沒人願意戳破謊言,現在恰好有人願意開響第一槍罷了。」
看似統一卻是由大小不且過時的封建領地組成,掌握塞尚河航運的斐麗姆、佔據銀礦的波戈里亞、還有一無所有的中央政府。
真是諷刺,其他諸侯領還在到處巴結其他國家勢力,真以為我們還處在歷史裡烽火連天的割據時代?
「諸君,我們必須加快動作了。為了國家的統一,我們必須以這座被忽視戰略價值的港都開始。」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多麼充滿詩意。
公主,您把這些都預料到了嗎?還是就單純的豪賭?
§
多虧了之前的免費教學,我一個晚上就能夠靠自己的能力識字了。
名字會寫了,還能用十根手指來算數,這樣應該具備做生意最基本的條件了吧?
什麼高級私人俱樂部、精油按摩、陪酒男仕,通通只是性交的價格不同而已。
很快,我就能夠跟這些臭鮑魚說再見了!
「哼哈哈哈!哼哈哈哈!」
「——路易斯他,終於發瘋了嗎?好可憐。」
「——唉,我們也沒資格說人家啊。要是我沒有辦法得到正經的工作,按照村中的契約我就必須成為大家的爸爸了吶。」
「——什麼大家的爸爸,明明就是肉便器。從婆婆到孫女都會榨乾你喔。」
「——笑死,連村莊都以男人的名字來命名。」
「「「哈哈哈哈哈!」」」
何等淒涼的笑聲,不過我也只有你們這群稱得上朋友的同事了。
不過,會淪落到這地方也只有我們這些從鄉下來的迷途青年,到不如說這些老鴇就是盯著我們這些逃離村子外出工作的男人。
淑女一點的就是要我們賣身,凶狠些的就是直接賣到新大陸當作高級僕人或是契約丈夫。
難道就沒有什麼友善職場嗎?都是另有所圖,在村子裡也是各種性騷擾和調戲。
「——可惡,要是瓦爾海姆真的存在就好了。」
「——瓦爾海姆?」
「——他是說傳說中,被女人們稱為妖精國度的地方,男性們的天堂。在那裡沒有性慾的壓迫,不論是熟男還是正太都可以幸福生活的地方。」
「——真好啊,不用做愛也能活下去。」
「——你們知道嗎?聖經上說,女神曾經將所有男性藏了起來,直到聖安妮發現這個地方,女人們才知道性的快樂。」
「——該死的安妮!」
「——不過真稀奇,你竟然識字啊。」
「——因為我的領主是一個喜歡玩寶寶扮演的變態,略懂一些。順帶一提,我可是喝他的母乳直到十五歲喔。至今我的爸爸和爺爺至今還躺在嬰兒床裡叭噗叭噗的叫呢。嘻嘻嘻。」
「——額……保重,難怪你看見牛奶就會尖叫。」
「喲!大家,你們在談論什麼?」
真是和平的景象,一幫難兄難弟不分老少的座在一起閒聊,若在平時都像是被曬乾的蔬菜一樣萎靡不振地啜飲著精力劑。
是那斂財的老闆娘終於願意大發慈悲讓我們的休息時間延長了嗎?
「哦,路易斯你恢復了嗎?沒什麼,跟往常一樣的抱怨。你的開店準備如何?整天聽你在談論。」
「哼哼哼,現在的我可是具備了最基本的讀寫和計算能力了喔。」
「是喔?那你有獲得『開店許可』嗎?」
「開店許可?開店要許可?你是說申請營業登記?」
「路易斯,你都沒有在聽那些客人在談?一個是明面上的營業證,一個是給『委員會』的保護費。」
啊,委員會。
這我曉得,大家的好朋友、好鄰居。
「這些人的營業項目有這麼廣泛?」
「是啊,不然你就只能成為流動攤販,被警衛追著跑。如何?還是你要去私人澡堂幫人搓背啊?有錢人很喜歡這一套。」
「不,我是完全不打算去那種地方的,上次去的人連屁眼都被舔得乾乾淨淨,直接發瘋了。」
「那個『搓背的湯姆』嗎,可憐的傢伙。」
傳聞中出事的當下他馬上就被一群女人扛上馬車帶走了,真不知道湯姆的下場如何。
「那我去孤兒院或是療養院之類的地方打工如何?聽說新領主新建了很多設施都需要男性的人手,也是時候考慮要辭職了。」
「真的嗎路易斯!竟然有這種事?可惡,難怪那個老太婆要我續約。」
「你有辦法辭職嗎?照你這樣說,那個老太婆光作勢要對你射出母乳你就嚇到言聽計從了。」
「……很難。」
雞皮疙瘩都冒出來,看來這傢伙說的是真的,他的領主是個變態。
雖然聽說大部分的貴族都有一兩個不可告人的小癖好,但是這也太誇張了。
「……呵,愛莫能助。大家都是被騙進來的,是你自己傻呼呼的簽下去。一旦白紙黑字簽下去就是在法庭上也是有理有據,連威脅都省了。」
「救我。」
明天就去打聽一下新職場的狀況吧!
「——你們這群渾蛋!我們不是朋友嗎?吶?吶?」
「——你仔細想想,那個老太婆甘願讓我們全部人都離職嗎?」
「——不可能,這種爛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
「——老闆娘知道簽約時限到了我們有人要走,那自然是補倒楣的新人或是留住老員工。所以說你這個被騙續約的傻瓜就是祭品,讓職場氣氛和樂融洽的祭品。」
「——啊啊啊啊啊啊!該死的老太婆。」
瘋了,大家都瘋了。
基本上,成年禮一過女性就會正式從『女孩』變成『女人』。
原本還可以嘻笑打鬧的小夥伴們溪水般清澈的心靈瞬間就被動物本能給驅使,變成整天黏在身邊的蒼蠅。
據我從小到大的經驗,小孩子對於男歡女愛懵懂無知,跟齷齪骯髒的大人不一樣,就只是牽手也不會意圖做出奇奇怪怪的事情。
像是把手伸向胯下或是伸進自己的胯下,兩者同時進行的人也有,自以為四下無人突然開始舔剛才牽過的手指的我也看過。
衣服經常少幾件、鞋子突然變乾淨、木質餐具的尺寸今天和昨天相比總是有微妙的差異。
半夜總是有衣物摩擦的聲音,屋外卻沒有人。
可惡,竟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真奇怪,常識來說住在同個村子的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姊弟,若真的對我出手就是亂倫了,搞不懂那些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想要男人就去別的村子借,這是自古以來的習俗,血緣過於集中反而是壞事。
所以,小孩子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已經受夠那些黏呼呼又舔來舔去的視線,還有不安分的手。
「唉,就是這裡吧。」
牆壁連成一排的房舍盡頭突兀的有一塊空地延伸到海峽上,一棟建立在石頭地基上的老舊房子,白色的灰泥漆剝落大半,到處都是肆意修補的痕跡,唯獨缺了頭的小女神像象徵著博愛的身份。
房舍後,兇猛的浪潮不斷拍打崖壁,海風肆意的在牆縫間穿梭,留下笛子般的長音。
該怎麼說?這座孤兒院……挺『通風』的,附近樹上還有大量的烏鴉。
吱——吱——
「怎麼可能!連老鼠都餓到瘦巴巴的攜家帶眷要逃離這地方。這座孤兒院在營運上真的沒問題嗎?孩子們至少有一日一餐吧?」
水井有水,曬衣桿上也有各式衣物,還有一塊用石頭圍起來菜圃。
門口有教會的標記,所以不會是騙人的。
可是,堂堂教會怎麼會如此落魄?連神母所在的教堂都跟廢墟沒兩樣。
§
「我回來了喔〜大家有乖嗎?」
貧窮永遠存在,強者總是善於欺壓弱小。
女神啊,我願意向這些孩子們伸出援手,雖然有了補助日子還算勉強過得去。
但是,仍然需要靠著四處打工來賺取更多的錢,才能讓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
食物、衣物、藥品、生活用具,還有——『父愛』。
窮人不配擁有父親,只能為了提高勞動力而獲得『種子』,甚至終其一生都無法施捨到種子。
這樣的家庭,孩子知道什麼是愛嗎?知道什麼是親情嗎?
扭曲的價值觀只會讓她們走上不幸,成為性慾的走狗。
要是有更多的錢,或許就可以雇傭男娼,讓孩子們體驗完整的家了吧。
「——修女姊姊,歡迎回來〜」
「——辛苦了!我來幫你拿東西。」
「——肚子餓了。」
「——我今天很乖喔!」
「啊,妳終於回來了。照顧這群小鬼真的是太累人了。」
「蘭,你在說什麼呢?明明你也是小孩子。」
「妳……是不是把打工的錢拿去買食物了?我不是叫妳去買新的衣服嗎!」
「衣服什麼的補一補就可以啦,沒有關係的。」
「可是,妳明明連內褲買不起。」
「傻瓜,女人的肉穴又沒有價值。露出來了就露出來了啊,反正天氣這麼熱,剛剛好。」
乳頭從破洞裡若隱若現,下半身過於解放的空曠感。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比我們更加困苦的人比比皆是。
「好了、好了,別難過了。趕快洗手來幫我準備晚餐吧。」
蘭,妳這孩子,總是因為自己年紀最大所以把壓力往身上扛。
小孩子就要像個小孩一樣,太過早熟可不好吶。
——叩叩叩叩。
「有客人?怎麼可能,還是說是瑪格麗特修女呢?」
真奇怪,教會補助的麵粉和亞麻油幾天前就收到了。
——叩叩叩叩。
難道說是打算住宿?那個人有時候就像流浪貓一樣會為了食物和床鋪跑過來。
「等等,我馬上就來。」
低於普通女性的身高,也沒什麼肌肉。
可是頭髮和皮膚都很有光澤,膚色不是經常曬太陽的勞動者。
陌生的女性,也不像是需要收養的孩子。
只有富人才能夠把頭髮留長到肩膀以下,頭髮太長根本不方便勞作還容易長蝨子
「欸……請問,有什麼事嗎?」
難道說,這個孩子是被趕出家門的私生子!
那一切似乎都很合理,原本過著不愁吃穿的生活,卻因為家族紛爭被迫隱瞞自己的身世前來尋找依靠。
我能理解,很多神母或修女都有這樣的背景,一切都是因為貴族過於濫交導致生了太多子嗣,餘下的孩子若不能分配到土地就只能自食其力。
看起來是過了成年禮的年紀,普遍都是這時候被趕出家門。
「不需要逞強,迷途的羔羊。女神寬闊的胸襟對所有人敞開,妳可以待到妳想離開為止。」
別擔心,簡單的湯和睡覺的毯子我還是能提供的。
「不是的。那個,我聽說這裡有適合男性打工的機會,請問還有職缺嗎?傳單上說這裡莉莉絲修女所在的教會直屬孤兒院。」
胸、胸墊?
天使降臨了!哈雷路亞!
「我就是莉莉絲,請、請、請、請、請進。」
好興奮!不對,是好緊張。
糟了,孩子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屋內還是一團混亂的狀態,這可不是能接待天使的時候。
「等等!請在屋外稍後片刻!」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了,修女。」
「蘭!妳必須冷靜地聽我說。」
「好、好、好,是什麼事情?」
「真的有人跑來應徵了。」
「妳是說之前發出去招募臨時男性保姆的廣告?」
「對。」
「真的假的?」
「真的。」
「正在門外?」
「沒錯。」
「小鬼頭就交給我,修女妳先收拾桌子,雜物就先通通塞在櫃子裡。」
不愧是蘭,馬上就理解事情的嚴重程度。
「小鬼們!事態緊急,先通通到寢室待著。別抱怨,情況我待會說明。」
好了,孩子們暫時有蘭幫忙看管,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拾乾淨。
雜物就先推進櫃子、地上的蔬菜用布袋遮起來,桌椅要擦一遍……算了,來不及找抹布了,用衣襬擦一擦就行。
還有招待用的茶點,不妙,平常都是用摔不壞的木杯這該怎麼招待天使?
對呀!還有舉行儀式用的銀杯,就用這個好了。
太好了!茶葉罐裡還有一點點茶葉。
茶點、茶點——根本沒有哇!
蜂、蜂蜜可以嗎?雖然只剩下一點點——沒關係!就塗在麵包上當作甜麵包吧。
「久、久、久等了,哈哈哈?」
「是我在不剛好的時機打擾了嗎?我改天再來也可以。現在也差不多是準備煮飯的時候。」
「絕對沒有這回事!我等全體隨時歡迎您的大駕光臨!」
「不,太誇張了。」
「請進、請進,需要我幫您脫外套嗎?」
「不必了。」
「好的。啊,小心玄關的階梯落差。」
「鞋子有很多雙呢。」
啊!那些臭烘烘的鞋子我忘記收拾了,還被踢的到處都是。
孤兒院形象大扣分!
「對不起!我馬上收拾!」
「沒關係,我不介意。住的人一多就很容易這樣,我老家以前也是。」
莉莉絲,加油!為了孩子們妳要振作起來不能再失分了,這只是安慰的客套話而已。
「請喝茶,還有茶點。」
「謝謝。」
沒、完全沒有要享用的意思!
我知道的,哪有人會端出跟開水沒兩樣的茶還有塗幾滴蜂蜜的麵包片招待客人。
「很抱歉!只能拿出這樣的東西招待!」
「不,只是我不吃陌生女性提供的食物。還有,請不要太靠近我。」
「抱、抱歉。」
莉莉絲連續再次大扣分!
「不是討厭妳的意思,只是想保持安全距離。」
「是。」
按照進度,我現在應該還徘迴在及格邊緣,不然普通男性早就離開了。
第一印象勉強及格?
「那麼,我就直接切入重點。委託人莉莉絲修女,傳單上寫只要每週來一天照顧小孩就能賺到十銀幣,我想再次確認報酬是否屬實。」
「是的!」
我會拼命賺錢的!我已經打聽到捕蟹船的招募時間了。
雖然很少吃肉,可是我還是很有肌肉的喔,搬運各種貨物都沒有問題,我還當過人力車夫,這些都是扁豆和燕麥的功勞。
「不過,不是我想揶揄妳。十天花費一金幣,這可是普通人半年到一年的開銷,妳真的付得出酬勞嗎?。」
「可以的!我會想辦法湊出來的!」
「都說用『湊』的,就讓人知道很勉強了吧。」
「額……」
一針見血。
「而且,妳的傳單上也沒有工作時間,我很難知道我要工作多久。」
「欸……大概一天一小時?」
「具體工作是什麼?光是照顧孩童也有分很多種職責。而且,小孩子的年齡分佈呢?有需要我特別注意的事項?我沒有照顧嬰幼兒的經驗。」
「啊……就,單純陪孩子們玩就可以了。」
「條件不夠清楚,我很難簽雇傭契約。這還是不考慮公證人協助簽約的情況下,妳也知道男性經常遭受欺騙簽下詐騙合同,所以這點我必須強硬的要求。」
「嗚……」
糟啦!原來雇傭契約這麼嚴肅嗎?不是講好一聲明天就來上班嗎?
快想想辦法啊!必須挽留他才行。
——乓框!
為什麼房間的門板直挺挺的倒下?
「你們幾個在幹什麼!還不快回臥室去!修女姊姊正在談重要的事情——抱歉,她們的力氣比我想像中的大。」
「——是男人!」
「——抱歉修女姐姐,我太好奇了。」
「——好帥。」
「——好香的味道〜」
「噓、噓、噓,快進去,客人都被嚇到了啦!抱歉、對不起、打擾兩位了。」
沒事的,蘭。
那扇門的絞鍊已經歪掉裝不回去了,我們也已經沒有分數可以扣。
再見,曇花一現天使大人。
你好,遠洋的捕蟹船生活。
「啊喝!」
「胸口沒事吧!你還好嗎?需要我叫醫生還是——」
§
水、些許蜂蜜的黑麥麵包,外加委託人穿著幾乎是由破布構成的修道服,有些地方因為長時間搓洗變得稀薄,肉色若隱若現。
是故意暴露還是生活拮据?暫時無法判斷。
桌子明顯歪斜,椅子的卡榫鬆脫,從剛坐上去開始便不時左右搖晃。
牆壁上掛著風乾大蒜和香草,玄關堆積著木柴和枯枝。
積水的容器被推到牆邊,暗示天花板的遮雨性能凶多吉少。
那堆用麻布袋遮起的雜物,光是濃烈的泥土和青草揉碎的味道就能猜到是剛採摘的蔬菜,隱約能聞到鹽漬鯡魚和沙丁魚的腥味。
乍看所有跡象,無不彰顯孤兒院捉襟見肘必須自食其力的生活。
從玄關的鞋子對數推估,至少還有四、五名孩子住在這裡。
好吧,有孩子在,起碼不是什麼無良商人想騙財騙色的地方。
不對!也有可能一切都是假象想騙取我的同情。
就像『搓背的湯姆』,誤信什麼單親媽媽依靠收入微薄的公共澡堂獨力撫養三個女兒的感人故事,結果最終被吃乾抹盡。
最明顯的,就是這名叫做莉莉絲的修女是不是故意裝作天真爛漫的樣子來博取我的信任?
連農村的村民也對契約、合約之類的略知一二,畫押前想盡辦法請出有點學問的人當公證人避免吃虧或受騙,而妳卻一問三不知。
不明確的工作時間、未定義的工作內容、契約時限通通沒寫,這些『模糊』的說詞就欺騙的手段,還好我有先請人唸一遍內容。
隔間有人的聲音!難道說是準備擄人的同夥?
該死,想不到教會人士竟然私下販賣奴隸,門口在哪裡!還是直接破窗逃跑?我才不想被賣去新大陸作為某個莊園大小姐的成年禮物。
——乓框!
想不到這群罪犯這麼快就按耐不住了,這下怎麼辦?先往水潑向修女遮蔽視線,再把椅子砸過去拖延時間?
窗戶、門?哪一個方向——真的有小孩子?
「啊喝!」
怎麼回事? 我的心臟!
這是什麼感覺?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悸動。
愚蠢!我瘋了嗎?肯定是毒!但是什麼時候——泥土味、青草味、魚腥味,難道說打從一開始我就……好狠毒的女人,所有的舉止和話術都是在拖延時間等藥效發作,食物和水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殺招是薰香。
不要,我不想去新大陸跟來路不明的女人結婚,我根本不想結婚,我想開店賺大錢最後去某個小島上隱居!
糟糕,以前的記憶開始出現。
『爸爸,為什麼不逃跑呢?明明每天都變得乾巴巴的跟蘿蔔乾一樣。』
『路易呦,因為你是我的孩子啊。』
『可是爸爸的孩子又不是只有我一個。』
『路易啊,男人雖然面對女人總是弱勢、膽小、逃避。但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在我們身體裡,會讓我們願意主動靠近雌性。』
『是什麼呢?』
不要啊!我不想回想起來,如果是這樣,這才不是毒而是……
『父愛,等你長大就會懂了吧。』
呃啊啊啊!
§
有呼吸、眼睛有轉動、還一臉凶狠的瞪著門,握著銀杯和椅背的手指抓得死死的撬不開。
「客人?你還好嗎?從剛才就一動也不動的?」
推了好幾下都沒反應,姿勢維持在準備站起來的瞬間。
難道男人偶爾有這樣的反應很合理?我是不是該買一本《男性學》來研究?可是我根本沒有錢,即便是二手書也好貴。
或許瑪格麗特神母會知道關於男人的一些知識,要不然,我請她過來一趟?實在不行只能由我親自把你扛去療養院治療。
「喝啊啊啊!」
完全站起來了!意思是你不需要幫助?
「客人?」
瀏海被手往後撥,眼珠轉向我們逐一掃過,銳利、糾結、溫柔、委婉,像是舞台劇的演員一樣斟酌每個動作。
「我沒事。錢,妳們分批支付就可以。」
我被男人觸碰了!我的肩膀被男人觸碰了!還不止一下!
僵硬的肩膀僅是被單手輕拍數下,半邊的身體瞬間幾乎癱軟。
太、太厲害了!這就是男人,疲勞瞬間消失。
而且你的臉靠得好近!好帥!好喜歡!不對,我在想什麼?這可是難得的男性客人,好不容易有意願接受委託的男人。
「客、客、客人,你突然之間靠太近了——」
好溫暖,這就是男女之間充滿愛意的相擁,說出的每個字都有吐息輕撫在肌膚上。
我好像,也開始變得有點奇怪……
「孩子們都很可愛呢,妳們肯定過著很辛苦的日子吧?沒事了,因為有我在這裡。」
糟糕,快要哭出來了。
這是夢對吧?怎麼可能有男性會對陌生的女人說這種話,我根本就沒有付錢。
「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妳們的。莉莉絲,妳辛苦了。」
就當作是夢吧,美好的夢。
讓我陶醉其中,暫時忘卻現實。
「我們真的過得很辛苦,一直、一直都是這麼煎熬過來的。我真的很努力!可是、可是……我也很想給孩子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此刻一點儀態都沒有,你可以直接把我推開。
「我能理解,莉莉絲。」
女神啊,曾幾何時有男人願意傾聽我的哭訴,又願意一邊擁抱一邊輕聲安撫我?
「對不起,我把你衣服用髒了。」
「不用在意。來吧,大家圍過來,讓我們一家人團聚。」
原來,這就是『父愛』。
「——爸爸!可以叫你爸爸嗎?」
「——父親、喜歡。」
「——我也想抱抱。」
「——哇啊啊啊!我竟然被男生抱住了!修女,這樣真的可以嗎?從剛才大家就都變得很奇怪。」
妳再說什麼呢?蘭。
我們身為一家人互相擁抱不是很正常嗎?是爸爸,妳忘了嗎?
「對了!我都忘記準備晚餐——」
「晚餐,就讓我來幫忙吧。妳看妳,莉莉絲。肩膀都這麼僵硬。」
「啊哼〜」
「先坐下來休息吧。」
「是……」
雖然我好像忘記什麼事情,但是做得好孩子們!
作戰順利!對吧?親愛的。
有多少女人會忌妒此刻的場景?
有多少女人耗盡大半生只為了這麼簡單的日常?
又有多少戰役是為了如此簡單的願望而爆發?
能夠獨享、能有擁有,讓『家』這個古老詞彙重新擁有正確的涵義。
一家人一起準備晚餐,一起為今日的餐食向女神獻上祈禱。
你會因為孩子們的童言童語而輕輕地笑著,然後細心的用袖角擦拭她們嘴角的污漬。
飯後的收拾也不再是一個人,餐具會整齊地疊在水槽旁,弄髒的桌巾正在屋簷下飄逸。
椅子不再搖晃,高度適中的石頭撐起傾斜的桌子,孩子們比以往更早的從隔間傳來鼾聲。
對不起吶,很累對吧。
竟然直接靠著孩子們睡著了,這樣會著涼的喔。
「唔……修女。」
看來是睡迷糊了,輕輕的蜷縮在他身旁。
「蘭,怎麼了嗎?」
「謝謝妳,修女。雖然只有一天,我還是很開心。」
身為最年長的妳主動承擔所有的家事,成為孩子們的第二個母親。
久違的能當一天的孩子,讓妳不自覺得想跟他撒嬌吧。
「我也是。」
這個男人是天使,是女神帶來的奇蹟。
就算只有一晚也好,就讓我們好好享受吧。
「晚安了,天使,這只是晚安吻。」
雖然也是我的初吻。
「晚安,大家。」
好幸福,好溫暖。
§
聖吉列斯療養院的獨棟塔樓裡,窗戶外的總是月亮特別藍。
今天,病患們不約而同的看著窗戶。
大家是發現什麼嗎?還是感知到了什麼?宛如貓發情的聲音此起彼落。
「——大雞雞!把大雞雞給我!」
「——男人!我要男人!」
「——把雞雞交出來!不然我就撕爛你的肉穴!」
「——你有雞雞對吧?我知道的喔,快,把他從裙子底下拿出來吧。」
好吧,還是老樣子,盡是一些汙穢不堪的叫罵。
「——吵死人啦!沒事趕快睡覺!不要再叫了!明天還要早起啊!」
暴怒的值班護士敲擊隔離的欄杆,但這只是讓野獸們加強嚎叫的力度。
不過要是這樣就有效用,這些病人也不用被關在這棟塔樓裡。
「——咿嘻嘻嘻!想到往後每天都要跟妳們相處,處理大小便、餵食、洗澡、精神治療。還要處理一堆行政事務和例行作業,現在還要被你們吵到睡不著覺。」
終於,這位夜間護士的理智也斷裂了,算下來是第幾位了?從一開始的憐憫變成歇斯底里。
若換作是我肯定也無法堅持理智,每天的政務堆積如山哪來的耐心去關照這些病人?
醫護人員真是偉大,我一定做不來工作。
「——要吵就大家都來吵啊!來比誰比較大聲啊!」
「——每天加班連逛妓院的錢都沒有!」
「——我要錢!大雞雞!破處!」
今晚月色真美,這地方每天都是如此喧囂。
「艾爾維隊長,您不用撥空親自巡視一趟。」
「這怎麼行,伊莉絲副官!這些人可都是曾經跟著我們出生入死的好姊妹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夠因為她們病了就棄之不顧呢?」
「隊長……」
即便如此,安置的空間和物資仍然不足,數名病患必須擠在狹窄的隔間裡生活,過多的肢體接觸經常讓病人間發生爭執。
「可惡!要是有錢能夠讓姊妹們定期上妓院就好了。不過,幸好負責治療的修女說,如果她們定期聞到男性的氣味,甚至接觸男性的話,就有治癒的可能。伊莉絲副官,我之前去妓院穿的衣服還有剩嗎?我想發給她們,至少讓她們能夠安然入睡。」
很感動吧?我無私的奉獻。
「隊長,請妳不要再來刺激這些病患。更不要把自己嫖妓的理由試圖合理化,我完全不認為藥師會開這麼離譜的處方籤。」
哎呀,玩笑被戳破了。
「她們曾經可是薔薇騎士團的成員,那可是連劍柄都被做成陰莖的形狀,陰部不塞個棒狀物就無法直立行走,靠著性慾才能壓制對戰場恐懼的殘酷部隊。」
當初提振士氣的玩笑被流傳成這樣, 這也說明……能夠證明真相的大人物都被肅清了吧?不勝唏噓。
想不到連妳也聽信這樣的說法,伊莉絲。
「好過分!我怎麼會因為想要向以前的同僚炫耀我因為調職的緣故,終於能夠破處而來療養院呢?」
也許喪失理智是一件好事,那往後需要喪失理智的行動就不會被點名出場。
艱難活著的人要扛下所有的責任,因為所有不幸正接連、持續的發生。
「那麼,可以請妳至少遮一下妳發黑發臭的陰部嗎?隊長。」
「妳再說什麼呢?伊莉絲。我可是特地來捐贈我沾過男性精液的內褲給廣大的病友,對吧?葛雷斯隊長,或者說葛雷斯少尉?」
頭髮還是那樣鮮紅,堅毅的眼神成了稀泥那般汙濁。
那個曾經在硝煙中昂首闊步的女人最終也迷失在同袍的哀號和鮮血中,烈酒和菸草也無法挽回。
早就跟妳說出征前記得仗著軍官階級花大錢嫖妓一次,誰也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我們來幾次都是沒用的,隊長。這些人都瘋了,花再多的時間和錢也不能讓她們變回當初的模樣。」
好像叫砲彈休克?創傷症候群?
「不然還能怎麼辦?正常的軍官根本招募不到,我們根本沒有那種機會,真希望公主大人能夠安插人員在軍校吸納一些無知的蠢蛋。女神的奇蹟也好、依靠性慾振作也行,我需要認同我等計畫的人手——嘿!伊莉絲妳看,她這不是對男人還有反應嘛!如果真的完全失去理智就不會像貓一樣緩緩地靠近我的內褲。」
啊,叼走後就縮回角落,跟動物一樣。
「就算公主大人試圖製造或拉攏內應,她的姊姊們也不會同意。總會有各種『意外』或『疾病』發生,不然為什麼我們會『淪落』到這遙遠的港都?」
「嘴巴真是機敏,伊莉絲。」
「承蒙誇獎。」
「還是團員裡有人對於砲兵學略知一二?我認識的人裡面就是沒有砲兵科出身的士官。」
「不就是因為算數太難所以沒什麼人錄取,妳以為團員們有多聰明?如果說,妳願意接受用骰子計算彈道的砲兵軍官。」
「乾脆妳來擔任算了,妳不是自稱頭腦最聰明?」
「很抱歉,我是文科出身的。現在負責替某人處理糟糕的財務和軍需管理,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那這下該怎麼辦呢,聰明絕頂的副官?火炮就快從海上漂來我們卻沒有能操作的士兵。」
「用錢招募退伍軍人如何?那些半死半殘的女士很願意為了麵包重操舊業。」
「沒有錢。」
「別放棄思考,蠢至極的隊長。我們可以跟那些匪類學著走私,銷往新大陸的非法生意十分賺錢。」
「前提是我們有實力掌握上下游的批貨和零售,想靠著當中盤商發財也得先問問這些地方的狗願意不願意鬆口。」
「這不行那不要,我就請問隊長有什麼好辦法?」
「……計畫不變,持續收攏地方勢力,市鎮兵和市議會的控制權必須搶先拿下。市長的攏絡計畫如何?」
「不愧是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當上市長的腳色,很快就像風向雞一樣順風轉舵。這種人不值得信賴,為什麼不找個自己人替換。」
「我不想打草驚蛇,動作再輕微也會有風聲傳到王都裡——我就是無能就不得志的貴族,帶著自己的親信被貶謫到地方城市。很可惜的這個地方窮山惡水生刁民,總是發生各種暴動,我只好加強控制來維持治安。」
「是、是、是,真是精采的表演,隊長。本性演出、毫無破綻。」
「所以!為了讓這戲演得更加真實,我要去『幸運男神號』喝一杯。」
「不准,妳只能去一般人常去的酒吧。」
「看女人用上油的木頭假裝自己有大雞雞有什麼意思?」
「有,因為這合法而且省錢。不像某個高級俱樂部實際上是有錢人享受魚水之歡的地方——乾脆我們直接率隊衝進去砸店算了,裡面都是大雞雞。」
「在我們衝進去之後走私船的大砲會直接對著市政廳開火,所以做不到。」
「真是遺憾呢,明明每天都有大雞雞被賣到新大陸。」
「是呀,真羨慕新大陸的有錢人可以靠著廣大的農莊採買王國產的大雞雞。大雞雞越多,女人也跟著多,人口多就能發展商業就能賺錢。」
「然後,就能擁有更多的大雞雞?完美的循環。」
「好結論,伊莉絲。」
值勤櫃台傳來鼾聲,離開前賞她一點小費好了。
「我們回去工作吧,伊莉絲。」
§
寂靜的月夜最適合做一些偷雞摸狗的行為。
「您好,同為粗鄙之人。我是最近剛搬來的新住戶,很抱歉不請自來。」
「妳!妳會後悔的!啊——」
這下就完成在全部人臉上刻下記號的工作。
「什麼?抱歉,其實我左耳的聽力不太好吶。畢竟,以前鼓膜被戳壞了嘛。」
「——哈哈哈,大姐頭。妳竟然被這些死人提醒,齁哈哈哈!」
「——乾脆我們也把她們的耳朵戳聾算了,這樣比手語還比較容易些。」
「——我的方法比較簡單!直接再搧幾巴掌過去就行了,這些人不是很耐揍嗎?挨了十幾拳都不吭一聲,身體結實的很。」
「——把她們掛起來當箭靶!還可以順便賭錢,我要一箭射中她的眼睛。」
馬匹很躁動,我可愛的女孩們也是。
「妳們是誰?我已經付過錢了!這樣對待我對妳們有什麼好處?」
「因為……我們很缺錢啊。我什麼生意都做過,傭兵、走私、打劫、販鹽,但是活不下去。海有海盜、陸路也被霸佔了,外出打工中介人還會從中拿回扣,這年頭生意難做我必須替大家找條生路吧。所以說,我此次前來是想跟你們老大談點生意——能不能挪點攤位出來讓我們做點小本生意呢?」
「把我們綁在馬背上、脖子系著絞繩,這叫做商談?妳們這群野蠻的『山民』。起義失敗後是不是男人都被擄走啦,難怪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
真沒禮貌。
——碰!
「妳說什麼?妳願意幫我傳話?那真是太好了,還請妳幫我多說點好話呢。噢!抱歉把妳的鼻子弄歪了,我幫妳擰回去,希望妳能記得不要用鼻口看人。」
「嘎啊……妳們這群蠻人……」
「記住我們的名字,陰溝裡的鼠群——我們是『波多里爾匪幫』。當然,前提是妳能活到有人發現妳們為止,好好夾緊胯下的馬兒,老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