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奇怪的少女

十月一日,星期一,晴天,高中二年级第二学期的第一天。

没想到在今天,我那一成不变的无聊生活,意外的有两件事让我感到困扰。

第一件事是班上我为数不多能搭上话的女生,木川真白,这位坐在第一排且总是独自一人的女生缺席了。

一般情况下,开学时缺席会让人联想到是不是生病了,也有可能是上学途中为了拯救突然跑到路中间的小狗而被撞到受伤,所以才没来。

但这事发生在木川真白身上,更加令我担心。

并不是和她关系好,而是我曾意外目睹了她从年龄很大的社会男性的车里下来,而且还不止一次。

做爸爸活的事被发现后,木川真白曾提议,免费跟我做一次,来为她保密,但被我拒绝了,我并不是什么多嘴且爱管闲事的人。

也是自那时起,我们见面会多少寒暄一句。

所以我担心她不会是被卷入到了什么麻烦中了。

可现在就算我的心中有些不安,可也没有什么办法,不知到她的家庭住址,没办法前去确认。

第二件让我感到困扰的事,就是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我的制服口袋里,今早在鞋柜发现的那封信,姑且称之为情书吧。

「放学后,请到教学楼后面,我有话想对您说。」

清秀漂亮的字迹,一眼看去,确实像是出自女生的手笔。

突然被不认识的女生叫出去,大部分男生应该会抱着期待的心情,兴高采烈地赶去赴约吧。

但我并不这么想,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既没有出众的外表,性格也不讨喜。

况且,这都已经是第二学期了,真有女生会喜欢我这种人的样貌,就不会到现在才表白,而且我也不记得,上学期我有做过什么能让女生喜欢上我的事。

是恶作剧吧?

毕竟又没有人规定,字迹清秀的就一定是女生,就算信是女生写的,到时候也不一定会有女生在那里等待。

我不会是被人霸凌了吧?

难道是因为我经常和纱耶香腻歪在一起,独占了她大量的时间?

就算这样,看在纱耶香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被嫉妒的少年们团团围住的画面。

摇了摇头,就算往最好的方向去想,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封信真是情书,自己也不能答应。

毕竟自己也算是有女朋友的人,想起那个人,心里不由得感到五味杂陈,应该能算是女朋友吧。

那……要去吗?

虽然不去赴约也没关系,但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表白时的忐忑,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

如果真有女生在等待,至少要郑重地表达感谢,然后拒绝。

放学后,还是去看一下吧。

木川真白的事还不清楚,但这封情书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先把这些事放一边吧。

第二个学期开始,班里早就建立关系的各个小团体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暑假的到来而发生改变,而我依旧独自坐在角落。

打开手机,看到了纱耶香的留言。

「悠,真的很抱歉,学生会的工作太忙了,中午不能一起吃便当了。」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刚发送完毕,好像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手机又震动起来。

「悠一个人吃午饭太可伶了,要是叫我一声姐姐的话,姐姐会拼命完成学生会的工作来到总是一个人的悠身边的。」

她的话让我意识到问题在哪,这家伙,又趁人之危。

我懊恼地扶额,暑假太过松懈,差点忘了她的目的。

「给我把「哥哥」这个敬称加上,还有哥哥并不是一个人,也不可伶,你这愚蠢的妹妹。」

「哦?那悠现在一定是和朋友一起,而不是孤零零地在教室吧?」

「当然是和朋友在一起。」

我心虚的回答,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确实有一个,但自从他交了女朋友后,我们的往来就日渐稀少。

看来今天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解决午餐了,以防她来我教室找我。

「是是,悠的便当我会托人送过去,别担心。」

「是哥哥,不是悠。」

我的便当一向由纱耶香准备,她临时有事时总会安排人送来。

本想问她为什么不在家,又怕暴露自己已经回来的事实,还想给她一个惊喜的。

犹豫片刻,我还是把话题转向了更在意的方向。

那就是关于美优,我还是很想和她搞好关系的。

「纱耶香,你知道怎么和美优搞好关系吗?」

「美优?悠小时候怎么对她,现在只要继续那么做就好了。」

小时候?

努力回想与美优的过往,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捉弄她就是和她打架的画面,不禁一阵头痛。

不论是掀她裙子还是脱我裤子,这种事应该不行吧。

如今即便在校园里偶遇,她也只会恶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快步离开。

「美优她喜欢吃什么?」

「甜食。用食物拉近关系是个好方法,但美优更想多和你说说话吧。」

想跟我说话?

回想起美优的态度,应该跟这毫无关系吧。

「这……有点难,美优好像不怎么想理我。」

「那悠可以稍微强硬一点。」

「这……确定不会让关系更糟吗?」

「不会哦,美优和悠很像,态度强硬一点就会乖乖听话。」

这话倒是不假,每次纱耶香态度强硬时,我都会不自觉地妥协。

这么想来,我这个哥哥在纱耶香面前也太没威严了吧。

下次一定要反抗她试试,我暗下决心。

结束与纱耶香的对话,我疲惫地撑住额头。

若不是当年不靠谱的父母忘了我们谁先出生,也不会有如今这番局面。

虽然父母让我们自己解决,决定通过比赛确定长幼顺序的也是我们自己。

但明明是我赢了,可纱耶香进入高中后竟单方面毁约。

不过是长得比我高了点,就完全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整天妄想当姐姐,决不能让她如意。

吃完便当,离下午上课还有段时间。

我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在脑海中构筑起宏大的幻想王国。

身为国王的我率领忠诚的将军们征战四方,这是我最常用的消遣方式。

放学后,我并没有立刻赴约,看着手机里新添加的遥的联系方式。

妈妈交代了送遥上学的任务,但接她放学这件事却并没有提到。

要我去接吗?还是平常都是妈妈去接的?我不太确定。

点开与遥的聊天界面,指尖在键盘上犹豫。

「妈妈会去接你吗?」

删掉。

「需要我去接你吗?」

又删掉。

反复思索后,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反正顺路,回去到时候去看看就好。

如果她需要我接,应该会在校门口等。

现在,还是先解决情书的事吧。

教学楼后方伫立着一棵百年樱树,据说在建校前就已在此扎根。

关于它有个浪漫的传说——在此告白的情侣将受到祝福,白头偕老。

对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我一向嗤之以鼻。

躲在墙后,我小心地探出半个身子。

樱树下确实站着一位少女,从制服的颜色来看是同校的一年级学生,纤细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中若隐若现。

她也是在等待告白之人到来,还是说,她就是我要见的人?

仔细打量后,我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她,甚至连擦肩而过的记忆都没有。

为保险起见,我决定再观察片刻。

万一她等的不是我,贸然上前搭话就太尴尬了。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其他男生出现。

难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然而此刻我还是犹豫了,万一这是精心设计的恶作剧?

第一次被表白就遭戏弄,恐怕会留下一生的阴影。

我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

又十分钟过去了,除了那个始终站得笔直的少女,再没有其他人出现。

看来不是以她为诱饵,然后其他人躲起来等着看好戏的恶作剧。

我再次打量着她,普通的装扮,看起来不像是擅长交流的角色,跟我有一点相像。

突然一个不好的想法在我脑海冒出来,难道她也是被捉弄的对象?

被班级里的一些人逼着,向不喜欢的人告白?

一想到这,无论如何,都必须上前问个清楚了。

如果只是我被捉弄,难受几天也就过去了;但如果这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也是受害者,我一定要告诉纱耶香,好好惩戒那些家伙。

想起自己第一次表白时漫长的等待,那种焦灼与不安让我感同身受。

当我终于迈出脚步现身时,少女立刻紧张地挺直了原本就很笔直的脊背。

我仍不放心地扫视她身后的教学楼,检查是否有躲在窗后或墙角的身影。

靠近后发现,她比我还矮一头,仰着头看着我,娇小的身形让我想到了遥。

若不是穿着高中制服,真会被误认成初中生。

乌黑如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她的肩头,额前的刘海修剪得非常整齐,但长得过分,像一道密实的帘幕,将她眼眸中的情绪彻底隐藏,让我难以窥探分毫。

正因为清晰地感知到她与我同属「不擅交际」的阴角阵营,那份同类的直觉让我心头一紧。

她会不会也成了被欺凌的目标,被迫参与这场针对我的恶作剧?
我仔细搜寻记忆的每个角落,对她依旧毫无印象。

无论如何,得先知道她的名字。

万一只是她搞错了鞋柜,送错了人,对双方而言都是一场尴尬的乌龙。

「你——」

我刚刚开口,就被她急促而恭敬的声音打断,声音细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颤音。

「神崎悠大人,非常感谢您的到来。」

「嗯?」
大人?

是在叫我?
这过分恭敬,甚至带着膜拜意味的的称谓,让我这个常年身处社交边缘的阴角感到一阵强烈的违和与不适,还从未有人用这样的口吻称呼我。
但她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看来,这并非简单的误认,她是冲着我来的。

「我找了您很久,一直、一直都想见到您。」

她的声音起初细若蚊蚋,却越说越激动,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以为……这次……」

「等等!先别说了,跟我来。」

我急忙打断她,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我必须离开这个开阔的、随时可能被人撞见的地方。

一方面要弄清楚她是否也是受害者,另一方面我绝不能被人看见,如果被纱耶香知道,后续的麻烦可想而知。

我拉着她快步穿过空旷的走廊,径直前往旧教学楼。

她异常温顺地跟着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发出任何疑问。

一直到空旷无人的天台,我用私自配的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将她带了上去,随后咔哒一声重新锁上。

「那个,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语气显得平静,

「是。」

她毫无征兆地,以一种极其标准的姿势,双膝跪地,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水泥地面。

这标准的土下座让我心头巨震,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她是遭受了严重的霸凌,特意向我求救?

但她紧接着说出的话,却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在这个世界,我的名字是千夜零纱。但在原来的世界,我真正的名字难以用这个世界的发音读出来,但这并不需要在意。重要的是您是万人敬仰的国王,而我,是您最忠诚的奴隶。」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接着,她毫不犹豫地要将嘴唇贴上我的鞋子。

我吓得猛地后退几步,避开了接触,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因我的动作而停滞,抬起头,虽然看不清眼神,但能听到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抽泣声。

「难道……主人不愿意接受我吗?」

「那个……」

「请不要抛弃我,什么事都可以命令我。为了让主人满意,我会全心全意献上我的身心,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奇怪,太奇怪了!眼前的情况完全失控了。

什么原来的世界?什么国王奴隶?这家伙是重度中二病患,还是……纯粹的不正常?

「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与您重逢,恳求您继续允许我侍奉您!我是您的所有物,心中唯有您一位主人,请允许我向您献上全部的忠诚!」

她跪着爬向我,眼看她的脸颊再次凑近我的脚边,我又连退了几步,直到背靠墙壁。
我必须承认,对于一个青春期的男生而言,听到异性说出「对她做什么都可以」这种话,内心难免会泛起一些不健康的期待。
我也曾有过中二的时期,但她的程度显然要严重得多,已经超出了幻想的范畴。

怎么办?

要向纱耶香求救吗?

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立刻冷静了下来。

也许,这仍然是捉弄人的一环?

她的身上可能藏着小型摄像头,目的就是录下我意图不轨的丑态?

等到我对她做出色色的行为时,再以此作为威胁我的把柄?

如果真是这样, 恐怕纱耶香和美优也会受到牵连。

我警惕地打量着她全身,试图找出任何可疑的凸起或反光,但并不能检查全部。

有了,既然她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的「主人」,那一个可以验证她真伪的方法在我脑中成形。

「把衣服脱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她下达了命令。

这既是为了验证她话语的真实性,也是想借机检查她身上是否藏有设备。

如果她真的照做,我可以仔细检查;如果她拒绝,那便证明她所言非实。

她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仅迅速脱下了校服,接着将鞋袜,内衣也一并脱下。

然后赤裸着身体,再次以额头贴手的姿势,恭敬地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啊?」

这下我是真的呆住了,大脑一时处理不了眼前的景象。

良久忍住观摩她身体的冲动,将注意力转移到她叠放整齐的衣物,仔细地翻看、摸索每一个可能隐藏设备的地方……然而,一无所获。

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

她……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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