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意识慢慢恢复，随后鼻腔中涌入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束霎时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这段时间逐渐变得熟悉的天花板。

身体的动作习惯已经逐渐发生改变——以往的他醒来会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武器，但习惯了这里的他已经将这项动作逐渐遗忘。

按理来说，刻入本能的动作本应不会如此轻易就能改变——

是自己睡的太安心了吗？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厨房那边传来了一些声响。

他又闻了一下，这时他发现，这是那种焦糊的气味。

「啊…又失败了。」

遥懊恼的声音传来。

察觉到他意识的清醒，全息投影而成的小熊猫探视着他，举着一个标记着时间的牌子。

六点四十分，比平常醒得要早。他朝投影点了点头后，掀开被子，走向厨房。

遥站在料理台前，一脸沮丧地看着锅里焦黑的炒饭。这是她这周第三次尝试做这道菜。

「啊，抱歉，吵醒你了。」

遥转过身，翠绿的眼睛里带着歉意。束摇摇头，走到她身边。锅里的炒饭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旁边的台上还残留着一些原料。

「要不要我来试试？」

「不要。」

遥拒绝得很坚决。她重新拿出平底锅，从冰箱里取出食材。束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银色的发丝在她的颈后轻轻晃动。

「之前明明还能做出来的。」

遥小声嘀咕着，熟练地打开火。虽然她能做粥之类的简单料理，但就是掌握不了炒蛋时候的火候。

这一周来，她每天都在练习。即使束说不需要这样，她依然坚持。在白枝学院，她是优秀的「枝华」之一，但在厨房里，她却显得格外笨拙。

「遥，已经快七点了。」

「让我再试一次。」

遥执着地将米饭倒进锅里。束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

「一起做吧。」

「可是…」

「这样更有意义，不是吗？」

遥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束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控制火候。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中重叠，就像五年前仍在桥梁中一样。

虽然桥梁的物资并不算富裕，但依靠对遗迹船的发觉，桥梁舰上的生态舱基本实现了自给自足，因此当情况安定之际，桥梁中是能有食材来让厨师发挥的。

毕竟没有人会在能选择的情况下吃上几个月的营养膏。

而束就在那时学会了几道料理。

他仍记得他做给遥的第一道料理——就是眼前她正在做的简单的蛋炒饭。

两人沉默着进行着料理，虽然没有交谈，但但两人间的氛围却令人无比安稳惬意。

蛋的话，没有重新做，他选择在仍能抢救的部分下功夫，将炒焦了的蛋与饭分离开来，再向锅中加点水和油重新翻炒几下，再加入酱油调味。

最后的成品依然称不上美味，与其说是蛋炒饭不如说是酱油炒饭，但至少能吃了。遥坐在餐桌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离想象中的味道还差的远呢。」

她叹了下气。

「我还挺喜欢的。」

束回应道。遥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随后露出笑容。

早餐的时间很快过去，是该出发去学院了。

换上制服后，两人踏上了前往白枝学院的道路。

白枝在外居住的学生很少，一路上只有他们身着制服，其余的都是一些穿着西装或是工作服的人们，直到乘坐轨道交通到达学院舰，身着白枝学院的制服的人才逐渐多起来。

「学姐，早上好！」

面对后辈的问候，遥进入了对外的状态，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回应着打招呼的人。

成为枝华之后，就算再怎么低调，在学院里的声望也会自动攀升，更别说她还是华琳院长的养女了。束走在她身边，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遥真受欢迎呢。」

通过这几天在遥身边的观察，以及自己终端上几乎要被塞满的消息箱，束得到了这个结论。

「嗯哼，吃醋了？」

遥歪着头看向束，在别人不易察觉的角度狡黠地笑了一下。

「没有。」

不过，明明和遥组队参加那个所谓大赛的消息还没传开，他却已然莫名其妙收到了很多条模拟战的申请，大概就是眼前少女的魅力所导致的吧。

遥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抓住束的手腕。

「嘛，虽然你很清楚，但我还是想这样说一句呢——我只会看着你一个哦。」

「…哦哦！」

旁边一直看着两人的后辈发出一声低呼。

「嘿嘿。」

遥松开手，向前跑了几步。束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这种互动在他进入学院之后就不断发生着。束本想安安稳稳地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转学生——虽然注定不能默默无闻——但进入班级的那一天，在遥的强烈要求下，做了青梅竹马宣言之后，他那本来能有1%的概率就变为0%了。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看到两人一起进来，大家已经见怪不怪。遥和束是同桌，这个安排在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特别是和平常给人印象截然相反，变得尤为主动的遥，但随着时间推移，同学们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早上好。」

邻座的女生向遥打招呼。

「早上好，今天的课题研究准备得怎么样了？」

「啊，说到这个…」

女生露出苦恼的表情。遥耐心地听她讲述困难，偶尔给出建议。束安静地整理着课本，听着她们的对话。

说实话，直到目前，束对班上的同学对不怎么了解，名字和脸都没有对应上。

和班上同学的交流几乎被遥都截断了——特别是女生的。这一周来，遥几乎是天天都黏在他的身边，而周遭的人也没机会找他说话。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续回到座位。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的声音。束偷偷瞄了一眼遥，发现她正专注地看着黑板。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遥侧头看了他一眼。

「嘿。」

她突然在每个学生都会被分发的平板终端上写下一行字，推到束面前。

『今天想吃什么？』

束摇摇头，示意专心听课。遥撅起嘴，但还是收回了平板。过了一会，她又写了一行。

『我想吃束做的炒饭。』

或许是被今早的事刺激到了，平板上面写着这样的话。

这一次束没有理会，遥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写着。

『明天也要一起做早餐。』

『后天也是。』

『每一天都要。』

字迹渐渐变得潦草，带着几分任性。束瞥了一眼，无奈地在旁边写下回应。

『好。』

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刚要写些什么，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

「空月同学，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遥站起来，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正确答案。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讲课。坐下后，遥得意地看了束一眼。即使在走神的时候，她也能完美地回答问题。

毕竟身为枝华的一员，遥最基本的学业成绩虽然说不上顶尖，但也是属于优秀的那一档的。

至于束——

他翻看一遍纸质教材的内容，随后默默合上了教材。

老实说，上这种课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意义。桥梁藏书库中的教材要远比这里的好，那时为了掌握无属性魔术的他，早已遍历完汇聚了旧时代精华的桥梁书库，更别说是眼前是失传之后被重新开发，已经相对过时的理科内容了。

遥在那之后没有再做些什么，于是束放空大脑。

他觉得自己的强迫症好了些——至少现在，他能享受这片安稳。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在课程结束后就是午休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各种话题。遥从书包里拿出两个便当盒。

「这是店里买的，嘛，应该比我做的好吃就是了。」

经过早上那档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束接过便当，两人开始安静地吃饭。周围的同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只是偶尔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束。」

「嗯？」

「下午要一起回去吗？」

束抬起头，看到遥认真的表情。

「可能会有点久？」

在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也就是在午休之后，身为转学生的他要接受一次能力评定，随后才能拥有基础排名来进行课程训练。

「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的。」

遥压低声音。

「而且，可能会有些意外情况，学生会那边的人好像很在意你。」

束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遥露出笑容。

「那说定了，来，啊——」

「……啊。」

忍受着周围刺眼的视线，束接受了遥的喂食。

遥眯上眼睛，看着还在咀嚼着的束，满意地露出笑容。

『必须得习惯啊。』

束这么想着。

这些，都是遥对他独占欲的表现。

而他对遥有独占欲吗？

心中不知何时萌芽的感情向他诉说着——毋庸置疑。

无视掉周围的眼神之后，他们各自的便当很快就被吃完了。而就在这个时机，一名男生站在了两人的身旁。

「那个——两位好啊？」

遥转头看向那名男生之后，像是要压抑住自己的不耐烦一般，深吸一口气，随后发问道。

「.……拉斐尔副会长，有什么事吗？」

副会长亲自来到教室中找人，让本就引人注目的两人被更多的视线注视着。

「额，哈哈——」

或许是感受到了遥的不耐烦，拉斐尔打了个哈哈，随后快速地解释道。

「悠星同学下午要准备能力评定了吧？因为他是转校生，所以这次的评定是由学生会负责，要先请他去学生会办公室办理些手续。」

「.……这才刚吃完饭呢？」

「因为还涉及到入学测试，所以要办理的手续和说明程序有点多，实在抱歉。」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束观察着眼前名为拉斐尔的男生。

他有着和束一样的黑色短发，为人看起来比较弱气，但却能和散发出不悦气息的遥正面对峙着。

拉斐尔注意到束的视线之后，向他点了点头致意。

他的眼神很和善——但在其中深层却像是有些束看不清的东西。

但下一刻，两人对视着的眼神便分开。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十分抱歉，应该是不行的。」

他挠了挠头。

「而且遥同学，下午不是还有纪检部的工作会议吗，你需要主持会议哦，悠星同学这边的流程会比较长，结束之后我会联系你的。」

拉斐尔用合理的逻辑将遥的请求驳回。

在周围有人注视着的情况下，再加上遥本身也并非不能接受，她退让了一步。

「.……好的。」

「那么，悠星同学，我们走吧？」

「嗯。」

刚准备站起身子，没走出几步，束的手突然被握住。

「等着你哦？」

坐在座位上的遥轻声说道，随后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再缓缓松开。

「嗯，下午见。」

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之后，束跟随着拉斐尔走出了教室。

「两位的感情真好呢，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来着？」

「嗯，算是吧。」

面对主动攀谈的拉斐尔，束简短地回应后，转而询问道。

「测试流程大概是怎么样的呢？」

「能力评级的话，主要是考察魔术式的构建速度、精度，和最终完成的强度吧，然后还需要参加一轮和战斗机器人的模拟战，再确定最终排名等级——这是为了之后的排名战服务。」

他顿了一顿。

「而且，完成了测试之后，肯定会有很多人盯上你哦？其他枝华，还有我们的学生会长，都对你很感兴趣呢。」

「我知道，因为我学校终端上的邮件箱已经被塞满了呢……」

「呃，那看来空月同学的声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呢。」

他没有更深入地去询问束和遥的更多联系，而是就此停住。

「悠星同学是无属性来着，但却选择了术科呢。」

「.……」

这几天的经历，让他发觉在联邦中，无属性魔术被视作战斗强度不高的存在，更多的用在日常的生活生产之中。而白枝的术科，又是更为偏向战斗这一方面的，几乎没有无属性的学生入读术科。

「我学到的无属性魔术……更多是用在强化自身的方面的，几乎没有直接攻击的。选择术科的话主要是为了遥嘛。」

实际上，这是华琳自行安排的，为了让束和遥在同一个班级。而束自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也对，毕竟无属性魔术本身攻击性就不高嘛——我们到了。」

拉斐尔在一个房间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我们学生会的办公室，之后要办理事务的话就是要来这边办理的哦。」

他在门旁的终端上点击了几下，房间门缓缓地滑开，随即领着束进入了办公室。

学生会办公室内部采用了极简的设计风格。纯白的墙壁上嵌入着触控面板，天花板边缘泛着淡蓝色的环境指示灯。办公桌三边悬浮设计，桌面上漂浮着全息投影，能够根据使用者的需求改变形状与位置方面办公。

此刻的学生会只有数人坐在桌前处理着文件，很多工位上都是空着的。

拉斐尔领着束穿过办公区，来到测试区域。这里的空间被分成数个独立的测试室，每个房间都配备着最新的检测设备。

「这边请。」

第一个测试室的门无声滑开。房间中央是一个圆形平台，周围环绕着各种检测装置。几名身着白色制服的学生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

「首先要进行一些基本检查和登记。」

拉斐尔从悬浮终端上调出一份文件。

「这是入学测试的免责声明，还请仔细阅读。」

束接过终端，快速浏览内容。除了常规的免责条款外，还包括了一些关于数据收集和分析的内容。咋看之下没有任何问题，但仔细看的话，这些措辞巧妙地掩盖了白枝对学生能力信息的无条件收集和深入研究授权。

但就算发现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里就是联邦数一数二的学府了，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是学生生涯最终的目标。

「了解。」

他在终端上按下确认后，正式的测试流程变开始。

上来，拉斐尔便端出了一大堆理论知识测试题让束完成。在束完成之后，又要进行基本身体状况的体检，而当这些都做完之后，还需要进行魔法粒子属性的检测。

老实说，这些检查耗费了绝大多数时间。

在检测了数轮，确认了束只有无属性的适应度之后，拉斐尔随即从储物柜中取出一个银色的手环。

「这是监测装置，能够实时分析魔术式构筑的运行状态。」

在束接过手环并启动后，手环自动分解，重组后贴合在束的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中带着微弱的能量脉动。

他沉默着分析着魔力回响。

——和教会的制式手环差不多，而且有几道回响特别熟悉，是差不多的魔术式吗？

「首先是魔法粒子适应性的检测。请站到平台中央，为了控制强度，测试中是不能够使用空之心进行增幅的。」

全息投影的导航标亮起，跟随着指南，束走上检测平台。地面立即亮起蓝色的魔术式，将他笼罩其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离子味道。

「开始吧，请准备一个远程单目标的攻击魔术，如果实在没有攻击性，能够在远端产生现象的魔术就行。」

或许因为束是无属性，监测人员在后面特意补充了一句。

束闭上眼睛。虽然在教会中被植入了自动构建魔术式的回路装置的他，已经很久没手工绘制过魔术式了，但在桥梁时期，他早已将无属性魔术的构建刻入骨髓。

魔力在体内流转，每一个计算节点都精确到极致。

白色的粒子自半空浮现，汇向了束的身前。束伸出手指，带动着粒子在空中定型。魔术式在空中逐渐成型，勾勒出复杂而优美的几何图案。

「这个精度……」

监测员的声音中带着惊讶。浮现在他身前的数据面板上的数值不断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极高的数值。

「……继续。」

拉斐尔示意束进行下一步测试。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一块银白色的合金靶板升起在房间的另一端，表面镌刻着复杂的防护魔术式，同时数个投影作为辅助瞄准的标记出现在了靶子的周围。

「请对准靶心释放魔术。」

束抬起手，随后默念道。

「气震锥。」

他刻意控制了输出功率，防止意外的发生。

魔术式瞬间启动，白色粒子瞬间泯灭，化作有着流迹的冲击波，精准击中靶心。

金属表面出现了一个完美的圆形凹陷，设置在表面的防护魔术式被直接贯穿。

「没见过的无属性魔术呢……计算能力和控制力都很出色，而且威力也……比实体的动能子弹贯穿力还高。」

不知何时，身着白大褂的，看着像科研人员的人站在了后面，轻声念叨着评价。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对他太过在意。

拉斐尔在终端上记录着数据。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神变得更加专注。

「稍等一下哦？我们这边要分析一下数据。」

无所事事的束坐在了休息用的椅子上，看着突然变得忙碌起来的工作人员。

不知过了多久，拉斐尔走向了束。

「最后是模拟战测试。」

最终的测试室比之前的要宽敞许多，但仍比不上先前遥与束决斗时的那个场馆。但相应的，墙壁上布满了防护装置，地面也铺设着特殊的缓冲材料。一台银色的人形机器人静静站立在中央。

「这是'卫士'系列的最新型号，搭载了人工智能。它能够根据对手的实力自动调整难度。」

拉斐尔详细解释着测试规则。束注意到在机器人的内部，数个设置型魔术式正闪烁着，从回响来判断，这些魔术式的复杂程度远超靶板上所设置的。

这种机器人通常只能作为自动守卫——因为设置型魔术式的绝对位置不能频繁的移动，不然会影响到魔术式的精度。

机器人没有携带武器，但从站姿来看，应该是属于近战类型的。

束有些疑惑——为了测试魔法使的作战能力，不应该是使用远程型魔术进行对拼的吗？

虽说作为特种单兵作战单位的魔法使大多属于近战类型，但没有空之心的魔法使，近战能力只能依靠拳脚，会陷入极大的劣势。

魔法使的战斗效能在远处作战才能最大化——但无论什么级别的魔法使，都无法扛过哪怕一枚舰载粒子炮的轰炸。一般的魔法使，利用魔法或是魔术对自身的防护，最多也就防御反器材狙击步枪这种威力的武器了。

但他并没有将困惑提出，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测试时间为十分钟。请尽可能击中要害部位，同时避免受到致命伤害。」

束活动了一下手腕。手环传来轻微的震动，显然已经开始记录数据。

「明白。」

在拉斐尔回到安全观察室之后，工作人员启动了程序。

「测试开始。」

机器人的眼部亮起红色指示灯。它的动作没有任何预兆，瞬间就突破了安全距离。拳头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啸声。

不像是对学生进行的测试，攻击中没有任何收手的余地。

——这追求的是一击就结束战斗。

做出一瞬的判断之后，束侧身躲过。在这一刹那，他已经完成了三个魔术式的构建。

白色的粒子瞬间溢出，爆发出短暂的光辉，没有经过吟唱赋予专心的效果，但其成效速度却奇快无比。

三个魔术式都是「气震锥」。魔术式在半空中展开，随即第一道瞄准了机器人的膝关节，第二道则是佯攻，第三道才是真正的落笔点。

机器人的反应极快。它精准预判了前两次攻击，在白色粒子即将命中时跨步侧身躲开，但第三道魔术式来得太快，正面击中胸口装甲。设置型魔术式亮起，将大部分动能吸收，但装甲表面还是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趁着这个间隙，束与机器人拉开了距离。

「这种连击方式和威力……」

观察室内响起阵阵惊讶的低语。

束展现出的战斗技巧远超普通学生，每个动作都经过精密计算，没有丝毫多余。

这是经历过真正战斗的人才有的经验，至少同为学生的拉斐尔面对这种攻击是绝对无法反应过来的。

机器人的战斗程序开始升级，动作变得更加凌厉。机器人通过设置型魔术式产生的属性魔术在半空中构建，化作红色的粒子风暴向束袭来。魔术攻击和近身格斗完美结合，逼得束不断调整位置。

没有空之心作为近战武器的他使用拳脚肯定拼不过钢铁之躯，而按常规来说，按无属性的规则，不依赖空之心的他，能使用的魔术还剩下五次。

场上可谓陷入了束的劣势，他只能被动的闪躲——但远比束在教会接受的磨难要轻松得多。

他的表情始终平静，在战斗中不断收集数据，分析对手的行为模式。

五分钟后，机器人的动作出现了细微的迟滞。束抓住机会，发动了早已构建好一直待机着的连环魔术式。白色粒子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像是激光一般射向了目标位置，在空中划出璀璨的白色流线。

三道攻击几乎同时命中在一个点上，最后一击直接穿透了装甲和魔术式的防护，击中了核心装置的判定点。

「测试提前结束，机器人判断为损毁，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战斗。」

机器人缓缓停止动作后，朝着束鞠了一躬，回到了原位。

——那个核心点并非真正的核心点，只是专门用于让学生击打的核心。

束退后几步，手环上的数据记录也随之完成。

「真是精彩……这个成绩，已经达到了上级生的标准，更别说你还是无属性了，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无属性魔法使的战斗——这就是最贴合物理的魔法的战斗方法吗？」

拉斐尔走进测试室，递给束一条毛巾。

实际上，这个测试是专门准备给那些白枝学生会早已注意到的可造之材的。测试难度被人为地上涨了好几个等阶，但束仍轻松通过了。

「按照规定，成绩不能够隐瞒，会在明天公布。我想，你很快就会收到一些特别的邀请，说不定我们的会长之后就要找你麻烦了……到时还请多多见谅呢。」

他一遍苦笑着摇头，一遍说明着。

束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默默点头。

会遇到麻烦事，是早已在预料中了的。

走出测试区域，学生会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束看了看时间——实际上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正当他检查着自己终端上更新的信息之时，他却听到了遥的声音。

「束！」

束转过头，发现遥正快步走来。

她没有问些什么，只是简单的问道。

「结束了？」

「嗯。」

遥露出微笑，将身体凑向束，自然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衣领。

「是吗。那我们回去吧。」

「好。」

模拟穹顶生成的日光越过走廊的窗户，洒落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他凝视着身旁遥的脸庞，日光的余晖在遥的脸庞边缘散发出柔和的光晕，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

「嗯？」

注意到束的视线，遥微微偏头露出了笑容。

当他看到遥的笑容时，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早已知晓这只是一种祈求。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这片平静注定不可能持续下去，而天工那边最近也一直在收集情报，提防那随时可能到来的变故。

「其实…」

就在他沉思之际，遥突然开口。

「其实什么？」

「没什么」

遥摇摇头，加快脚步。束注视着她的背影，不解地歪了歪头。

明天，还会是新的一天。还会有新的炒饭吃，有新的课程上，还有新的小互动。

一点一点地，他们在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情节，只要能这样平静地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不知什么时候，哪怕明知不大可能实现，这样的愿望仍悄然在束心中埋下了种子。

「话说，白枝几天后就要离开这颗行星，要穿越跳跃点进入黄金航道回到内环星域了呢。」

遥停下脚步，回到了束的身边。

「内环星域？」

「就是，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首都星域吧——更重要的是，白枝之后的资源很大一部分只能依靠自给自足了，很多行星特产也要没了，商业舰和港口也会进入低峰期。」

她顿了一顿后，微微抬头，露出美丽的笑容。

「所以，明天周末，我们去商业舰约会吧！」

联邦历186年9月17日，这是入学以来第一周的终结——同时，也是新一轮事件的开始。

希望，那颗希望的种子，至少能够萌发。

看着遥的笑容，束在心中默默祈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