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啊,有不少读者在催说想看主线,QAQ10月22日安娜生日的番外已经写了几千字了,先让我把这个补上吧求求了!补完就去写主线!
本章的插图都是本芙11月上旬在格但斯克旅行时拍的,这时候欧洲天气都很讨厌,天黑得也很早,但有一种不一样的朦胧感,希望能让大家对Europe版的安娜的家乡有个更直观的印象!
鬼知道什么标题(3)
运气不错,遇上了一个暖和的晴天,我穿上了一件粉红色的t恤衫,换上了浅色的短裤。
“你今天的感觉,好日系?”
“这是在哪儿都很常见的搭配吧?”
亚兰佐摇了摇头。
“齐刘海和双马尾,茶色镜片的圆框眼镜,还有匡威的帆布鞋和上次我送给你的小号帆布背包...”
“日系就日系吧,相当于完全换了种风格,这样不容易被认出来。”粉红色和他穿的黑色也正好很搭。
我知道他更喜欢欧洲的老掉牙风格,但平时工作日穿得已经够多了,我偶尔也想打扮得像个少女一样。
“应该会有不少人盯着你的腿看。”我在化妆时,亚兰佐从背后摸了摸我的头。
“看得最多的那个人肯定是你。”我不客气地把口红抹在了他的鼻子上。
“不一样的是,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毫不介意地看,并且我可以上手。”
“你不腻么?我应该多去健身,让这双腿长满肌肉。”
这当然是假话,肌肉再多的话线条会变得很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流畅而自然,也许那样我就会选择把腿遮起来。
不过说到底,光着腿很凉快,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看不看有什么所谓?我还很年轻,这也是我最自信的部分,让别人多看看没什么不好...好吧,我有男朋友了,他会帮我统统瞪回去!
格但斯克老城的街道很有特点,亚兰佐一路东张西望着,不停地举起手机拍照,我也无法挽着他的手臂,只好先走在他前面。
“哇哦,你从来没说过你老家这么漂亮!”
“碰巧今天是晴天啦。”
不是晴天的欧洲都一样讨厌,无论是瑞典还是离瑞典没多远的这里,还是波兰的其他地方。亚兰佐也总是说起他家明媚的阳光,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跑到欧洲来,但我一旦问他,他就会从中世纪,不——古希腊开始讲起...
这一排排的不同颜色的房子我已经看了数不清多少次了,老实说,哥本哈根的新港色彩要鲜艳得多,这些房子在晴天时会在运河中投下倒影,格但斯克相比起来色彩灰暗了不少。
(↑这是哥本哈根)
“安娜?”亚兰佐叫住了我。
“怎么了?噢,我在外面等你好了...你想喝咖啡吗?我去买?”
他牵起我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口,随后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钻进了一旁的纪念品店里。
街道对面有家意大利餐厅,我去打包了两杯卡布奇诺,正在等待时,旁边的琥珀商店里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从半地下式的店铺中探出了身子。
“俄国鬼子!真的是你!”
站得那么低,他的脑袋却几乎到了我的腰。
“是谁来着...”
直到他走到我跟前,我看清了他的脸,过去的记忆这才闯进了我的脑海中。
“额...是你啊...”
但我还是忘了他的名字,我只记得是高中时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什么的,他当时就有一米九的个子,现在可能有两米多了。
他站在我面前,保持着一个破有礼貌的社交距离,我却仍感到压迫,直到头顶的阳光几乎都被遮住。
“啊,帕拉格涅芙娜,你不是去瑞典了么?”
“回来度假...”
“哦,这样啊...”
气氛好尴尬,但我的视线无论往哪看都会被这个穿着西装的庞然大物挡住。
“好久不见...”
“嗯,是啊...”
咖啡怎么还没好...明明都没有人排队!
“你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你变了很多...”
那个在学校很受欢迎留着长发的家伙现在梳起了背头,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他家里就是开琥珀店的,这么说...
“唉,我没申请上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开的店里工作,你要不进来坐坐?我给你泡壶咖啡?已经快四年没见你回来过了...”
我瞄了眼身后,他连忙摆了摆手,赔了个不是。
“我们...以前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我略带试探地说道。
“嗯,初中那会儿你个子很小,别的女孩儿都长得很快...男孩子也是,只是哪怕声音沙哑了,个子高了,我们那时候心里也还很幼稚...”
“嗯...”
“以前欺负过你,还一直叫你俄国鬼子...”
“我本来就是。”我掏出了自己的俄罗斯护照,他显得有些惊讶。
“啊...”
“你刚刚又叫了一次。”
“真对不起...”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算了吧,那会儿除了几个护着我的女孩儿,没有人不这么叫的。”
“高中开始你就不一样了,越长越漂亮了,有些男孩子开始议论你,米沃什那小子有次在更衣室拿你开玩笑,很过分的那种,我当时不知怎的,我冲上去把他揍了一顿...”
米沃什又是谁来着...
“你给我写过情书吧?”我把头扭向了一边,问他。
“是的,但是那天没等来你,等来了雅尔米拉,她把我狠狠羞辱了一顿,所以我一直对你很愧疚,然后没多久咱们就毕业了...”
我长出了口气,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我非得面对那些算不上愉快的记忆。
波兰人对俄国人有天然的憎恨,就好像中国人对日本人那样。在最不会尊重人的年纪,学习了带有仇恨的历史,又自然而然地把那种情绪变成了对与俄罗斯有关的我身上。
我被欺负哭过,想不起来有几次了。虽然称不上是霸凌,但我还是不太愿意回忆那些遭受孤立的经历。
“算了吧,早都过去了。雅尔米拉也从华沙大学毕业了,高中毕业没多久她就结了婚。”
“毕竟她是天主教徒...”
我们都鄙夷地发出了冷笑。
“说实话,帕拉格涅芙娜,我一直盼着能再遇到你...我一直没有...没有交过女友...”
这时候,服务生终于把两杯卡布奇诺送了出来,他看到了我手中的卡布奇诺,便苦笑了起来。
“是,和好朋友一起吗...”
“是好朋友...”亚兰佐首先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
“同时也是男朋友...”在他那口气即将松掉之前,我给他泼了盆冷水。
“噢,你已经...也难怪,你这么漂亮...”
说了这么久,还是这些话,说明他对我根本一点儿也不了解,也没有试着了解过。欧洲男人总是这样...
“是瑞典人吗?”他试探着问道。
“是亚洲人。”我回答道。
“啊?”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让我感到不悦,这怎么说都有点——种族歧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以理解,确实很长时间不见了,而且如他所说,他对我有意思,可我没什么兴趣继续聊下去,好在这时亚兰佐逛完了纪念品店。
“安娜,把咖啡倒在这个杯子里吧!”
他几乎无视了我身前庞然大物的波兰人,手里举着他刚买的马克杯,那是一个陶制啤酒杯的样式,不过上面画了波兰-立陶宛联邦的旗帜和翼骑兵的画像。
“还有个条顿骑士团的我本来也想买...熟人吗?Witam?”
“我...她...高中同学...”
这家伙是个学渣,所以英语一直不太流利。
“哦~波兰真小!”
我斜着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一直不太尊重我的祖国!不过看到了他手里的杯子,我又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亚兰佐把纪念品收回了背包里,从我手里接过了咖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眼前的波兰人。
“这家店是我的,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俄罗斯的琥珀比格但斯克要便宜,而且质量更好。”
我扬眉吐气,拉着亚兰佐的手臂离开了这个尴尬的地方。
“安娜,琥珀不是格但斯克的名产吗?当年条顿骑士团就是靠这个...”
“亚兰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穷!”
“我想送给你...”
“不要给我送我自己家的东西。”
我是斯拉夫女人,这个人是我男朋友,他爱我,所以我不讲道理。
一路走到了博物馆前的广场上,我们在波塞冬的雕塑喷泉前停了下来。这几天我闹别扭的次数有点多,在这样的沉默中愧疚悄悄占满了我。
好在亚兰佐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收走了我手里的咖啡,径直走到了雕塑后面建筑下的长椅旁,把还很烫的咖啡放下,又回来牵起我的手把我拉到长椅旁,然后抱住了我。
在他怀里倚靠了一会儿,我感觉好了很多,于是我们坐了下来,喝起了咖啡。
“亚兰佐,我是不是很过分?就像Instagram的视频里那种'出门旅行的女友'一样?”
“你现在应该躺在我腿上,我给你做做头部按摩。”
“这里人有点多。”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的咖啡,然后亲吻了我的脸颊。
“这是你家,在家里你可以像个孩子。”
“那你说,如果我们结婚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因为那时候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是在家了。”
“好肉麻。你老家挺漂亮的,这里的街道很有感觉。”
“是么?我觉得哥本哈根的新港要更好看。”毕竟也都是荷兰式的房子。
他笑了笑,轻轻搂住了我的腰,让我把脑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怎么对以前的同学这么冷漠?”
“他喜欢我。”
“怪不得。”
美国的校园青春电影里那种因为喜欢的男生喜欢上自己而遭致霸凌的事在我身上也发生过,几个女孩拿剪刀威胁我说要把我的辫子剪掉,好在我及时告诉了雅尔米拉。
她则去找了篮球队长——刚刚在琥珀店的那位,把我被欺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我只记得第二天那个欺负我的女孩连同她的同伙都哭红了眼睛。
“唉,我可没有被女孩追过。”
“但被你追求过的女孩一定很幸运...我是最幸运的那个...”
“我才是幸运的——我的斯拉夫精灵。”
“不是俄国鬼子么?还是说——毛子?”
“是毛妹。”
“你滚...”
我拍了他的后背,他装作痛苦的样子,悄悄放下了咖啡杯,随后抓住了我的腰一顿乱挠。他很清楚那里是我的弱点,所以过不了多久我就躺在他腿上求饶了起来。
“说,'我是毛妹'。”
“我哪儿有毛嘛,别挠了求你了...呜呜...”
“嗯,你身上光溜溜的,算了。”
我们望着彼此的下巴,笑了起来,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在广场上,又连忙坐起了身子,可亚兰佐不怀好意地摁住了我的肚子,不让我起身。
“那你说,'Vodka.,达瓦里氏!'”
“神经病...”
我扯着他的领子,让他俯下身来,把嘴凑到了他的耳边。
“Ты мне нравишься.”
“这句我会,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还只是喜欢么?”
“那句我说不出口,好肉麻。”
“Я люблю тебя?”
我感到脸颊胀红,便猛地吻了亚兰佐的脸,我想他的脸上一定留下了我的口红印,这时候我才能挣脱出来,可我马上又抱住了他。
“羞死人了!”
妈妈说过,我是先学会说俄语的,因为父亲做生意经常不在家,家里的女佣大妈又恰好是立陶宛人。所以我虽然似乎听得懂父亲在讲什么,但我说出来的话他几乎都听不懂,在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也听不懂我说的话,一年后我好像突然就学会了说波兰语。
“不准用我的母语说我爱你什么的...”
“如果不说的话你也能这么可爱,那我就不说咯。”
打闹完了,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其实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这些熟悉的街景,心情自然相当放松。在学校或者父亲那里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我都会坐上公交车,来到这座老城,找个地方独自坐着发呆。
有次我才知道雅尔米拉带着宿舍对门的两个女孩一起跟了过来,在大教堂旁的长椅下找到了我,我只记得当时被她抱在怀里哭了好久,把她胸前的衬衫都打湿了,另外两个女孩还去给我买了格瓦斯——话说为什么是格瓦斯,还有为什么格但斯克有卖格瓦斯的...
“阿纳丝...俄国鬼子?是你吗?”
“苏卡...”
这次我再没忍住那句粗口,因为我刚刚变得愉快的心情再次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大概是某家啤酒馆的活动,在街边摆了促销的摊位,在贩卖啤酒的女人居然凑巧是那个欺负过我的女孩。
我正想拽着亚兰佐离开,可他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帮我买一杯加冰的啤酒,我承认木桶里倒出的啤酒的确很有诱惑力...
“阿纳丝塔夏?你不是去了瑞典吗?”
她一路跟到了没有那么多人的侧巷里,拉住了我的手。
“有什么事找我吗,玛尔塔?”
玛尔塔,中学时是女子排球队的成员,从初中部开始就是最受欢迎的女生。她样子很漂亮,打扮成熟,身材也很好,十四岁时她就戴着耳环,涂着唇彩,指甲总是涂得很花,只不过现在换成了穿戴式的美甲。
她胖了些,手臂上多了好几处文身
“不,没有,只是很多年没有见到你了,你现在变得好漂亮!”
“玛尔塔,我做梦都不会梦到你开口夸赞我。”我没好气地讽刺道。
亚兰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有他在我身边,我感到自己有十足的底气。
“不,阿纳丝塔夏,安娜!我很抱歉,真的,我一直很后悔自己中学时所做的很多事...所以你看看我,我只是在打工卖啤酒,而想你和雅尔米拉这样优秀的女孩都上了大学,还都是很好的大学!”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我应该检查一下鞋子底下有没有沾上什么东西。
“好啊,玛尔塔,我不想原谅你,一点儿都不想!”
我有些激动,用手揪住了自己的一条辫子。
“你当时拿着剪刀说要把它剪掉,我可还记得,还要拿口红在我脸上画恶心的东西...就因为我比你们弱小么!”
玛尔塔没有回应我的质问,只是从围裙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盒酸奶味的铁塔猫,取出一支香烟递给我。
“谢谢,不过我戒了。”我还是接过了她的烟。
“你男朋友呢?”
“他是我戒烟的理由。”
她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支烟,中学时女孩们私下里就流行抽这种口味繁多且包装可爱的爆珠香烟,在雅尔米拉的怂恿下我也曾抽过几次,到大学时功课压力紧张时我也总是会抽几支,直到现在都还有这个习惯。
“安娜,我就是想说,我真的很愧疚,自己当时觉得自己有多酷实际上自己就有多蠢。我这种人考不上大学,也配不上足够好的男孩,所以我很羡慕你,当时真不应该,应该和你还有雅尔米拉交朋友。”
“都是往事了,好么,我不想再回忆这些。”我把那支没点着的烟叼在嘴里。
“安娜,听我讲完最后一点,好么?”
“随意。”我冷淡地说。
“也许像是在狡辩,但当时安东尼喜欢你,有很多女孩因此嫉妒你,她们有的比我更没良心,而我...我虽然也嫉妒你,我想过要用美工刀把你的脸划花,你要知道当时真的有女孩能干出这种事,比如安东尼的前女友,噢,就是拿过格但斯克撑竿跳冠军的那个女孩,她跟你男朋友差不多高...”
我咽了口唾沫,在信仰东正教的母亲的教导下我一直秉信着善良,可总有人以对等的恶意对待我。
“她们说要给你点教训,而她们最听我的话,我必须做点什么...安娜,我一直想找你道歉,但雅尔米拉先去找了安东尼,他带着篮球队的男孩们把我们教训了一顿,他当时揪着我的头发骂我是婊子...可我当时还是个处女...”
她说着几乎要哭出来,我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安娜,错的就是错的,只是我不做的话会有人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玛尔塔,安东尼就在这条街上,就在广场那头的琥珀店里,他现在单身。”我岔开了话题。
“是吗?他居然...四年了我们都...噢,安娜,我得回去工作了,有空来店里喝啤酒,我请客!”她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也让我感到了惊讶。
“四年居然都没碰上过一次吗...”
“我一句也没听懂。”亚兰佐委屈地说道。
“你要是听得懂我就该担心了。”
————
“一定要来这家吃吗?”亚兰佐没精打采地问我。
“嗯,毕竟是波兰的特色。”
一家装修颇有味道的餐厅门前熙熙攘攘地站了三四组游客,然后才到我们,大家都在闲聊着,等待里面的人吃完把桌子让出来。
“还有很多别的餐厅吧?”
“哈,这就是波兰,瑞典的餐厅几乎不用排队。”
“我现在很想回去吃马尔默那家叙利亚菜...”
“那家店的确好吃,就是他们免费的红茶劲儿有点大。”
亚兰佐把下巴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哀号着,好在很快就有张靠窗的桌子空了出来,我们只有两人,因而直接越过了前面排队的人群。
“所以这家餐厅是吃什么的?”
“饺子。”
他翻菜单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翘起了一边的眉毛,皱起眉头凝视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了约有半分钟。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因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赶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响。
“呵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
“你在逗我么?”
“哈哈哈哈哈!”
波兰人非常爱吃饺子,甚至还有饺子节,这对来自亚洲的亚兰佐来说是件鄙夷的事情。
“别告诉我,是马铃薯馅的。”
“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帮你点!”还真有马铃薯馅的,不过我想吃肉!
“那我为什么不去旁边没有人排队的意大利餐厅点Ravioli?”
总之,我美美地吃了一顿我怀念的波兰饺子。我们点了三份,波兰的分量很小,我一个女孩子都要吃两份才能勉强吃饱,亚兰佐只吃了一份,一边吃着,一边摇头。
“不值,真不值!”他是这么说的。
之后我又陪他去了麦当劳。
————
好尴尬...亚兰佐离开一会儿的工夫,我又被奇怪的人缠上了。
一个亚洲人,端着照相机向我走来,给我展示了他拍的照片,照片里是拿着冰淇淋望着街道发呆的我。
他的英语不怎么流利,我大概听明白了,他是摄影师,在街头物色可以上镜的模特,邀请他们照相并制作视频。
“小姐,你很漂亮所以我拍了你。”他看上去不像是个骗子。
“谢谢...”可我还是怀疑这是某种新型的搭讪方式。
那张照片确实拍得不错,我都不禁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望向街对面的一瞬间被他的镜头巧妙地捕捉到了,是我平时难以自己观察到的侧颜。
“噢,我知道你!要找我女朋友做模特吗?”
亚兰佐这时回到了我的身边,两人用似乎是中文的语言交流了起来。
“亚兰佐,还是算了吧?”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为什么?你不想留下些漂亮的照片吗?”他的眼神中好像满是期待。
雅尔米拉也说过我应该试着去找一些模特的兼职,可现在欧洲的风向往往不需要我这种女孩做模特,能够接下的或许只有电商平台的内衣和泳装之类的...
“算了吧,今天穿得很随便,也没好好化妆...”我敷衍地说道。
“噢,那...对不起,她不是很想上镜...”
两人礼貌地恭维了一番,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是要把刚才那张照片留下。
打发走那位摄影师后,亚兰佐与我并排走着,他主动搂住了我的腰,让我贴近他的身体。
“怎么了,安娜?感觉你回了家之后反而很紧张,一点儿也不松弛,好像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
“你说得没错,亚兰佐,我在这里有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这几年我会到华沙探望母亲,格但斯克却一次也没回来过。”
“我真希望你受委屈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都过去了,而且欺负我的人今天也跟我坦白了,最后是我赢了。”我露出了笑容,感觉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说着,我们走到了大教堂底下,抬头看向这座老城里最高的建筑,那熟悉的红砖墙让我长叹了口气。
“要爬到钟楼上去吗?马上就能看到夕阳了。”亚兰佐问我。
“好啊,我还从来没上去过。”
亚兰佐笑了笑,摇了摇头,好像是在嘲笑我,又好像是认为这种事情在各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当地人从来不会去自己那里的地标。
波兰的教堂大多几经战火劫掠,加之十六世纪后国家就没再有什么起色,因而格但斯克最大的这座教堂内部显得十分寒酸。亚兰佐一向对管风琴之类的物件怀有兴趣,在我排队买票的功夫,他拍摄了几张相片。
“呼,好高!”我不禁抱怨道。
这座钟楼是老城内最高的建筑,前面的一百多级台阶都是连续的老式旋梯,在一个狭小的楼梯井内,我只能小心地踮着脚尖往上爬。
“哇呼,风景真不错!”
钟楼内的射击孔都被封堵住了,根本看不到外面。
“你注意脚下,别一直盯着我的腿看!”我停下来向身后的亚兰佐抱怨道。
“做不到。”他很干脆地回绝了我。
“回家再看嘛!”我哀求道。
说着,我没留意脚下,一脚踩在了破损的石阶边缘,我的身体向后倒去。扶手只是一根生锈的铁栏杆,我勉强能够抓住,让身体恢复平衡,可在我做出反应之前,亚兰佐就用手托住了我的屁股,我轻易地就站稳了脚。
“啊哈,锻炼之后更有弹性了。”他打趣着说道。
“谢谢...”我的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喂,你为什么非礼这个姑娘!”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亚兰佐保持着双手撑着我的屁股的姿态,满脸疑惑地扭头看向在身后抓着他的衣领,冲他喷着唾沫星子的波兰大叔。
“他是我男朋友啦!我刚刚差点摔倒...”我向那人解释道。
终于爬上了塔顶,我感到后背被汗浸湿,可我顾不了这么多,趴在栏杆上大口地喘起了气来。
“呼呼,还好在太阳落下去前爬上来了。”
亚兰佐也喘着粗气,他像个带孩子的母亲一样揪起了我的衣角,把手帕塞进了我的后背。
“好美啊...”
即使是自己的家乡,我还是头一次从高处俯瞰这些熟悉的街道。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荷兰式房屋,伴随着运河上满载笑声的帆船。摩天轮底下的桥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运输船鸣着汽笛从那里经过。
河流在其径干处分岔,环绕出一座岛,上面耸立的吊机默不作声,烟囱和低矮的砖墙房屋都安静地迎接着夜晚的到来。那儿是格但斯克的造船厂,父亲的企业与之一并走向凋敝。
“安娜?”
亚兰佐用指尖点了点我的脸,把手机递给了我。
“呀,你刚刚拍的吗?怎么都设置成壁纸了?哇,拍得真不错!”
那是趴在栏杆上看着造船厂发呆的我,他拍下了我在夕阳下的侧颜,被风吹起的发辫,还有我们身下的街道,一只海鸥不知什么时候驻足在了我身旁的栏杆上,与我一并愣神。
“只是拿手机就有这样的效果吗?比刚刚那位摄影师拍的还要好看!”
我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把身子倒向他,让他把我搂住。
“哼哼,只有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美的!”他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肉麻的情话,翘着鼻子领了我一记白眼。
“那就亲我一口吧,氛围都到这儿了。”虽然身后还有其他游客。
“亲哪儿呢?”
“你说呢?”
于是他掀起我的前发,吻了我的额头。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我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这是最宠溺的方法哦!”说着,他又吻了我的嘴唇。
“这还差不多。”
我们依偎着彼此,静静地看着运河上的船,看着天空逐渐变成深蓝色,云从金黄变成粉红色,再逐渐变成浅一点的蓝色。街道亮起了灯,延续了黄昏的色彩。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格但斯克有这么漂亮。”
“毕竟是养育出了阿纳丝塔夏这样的美女的地方。”
风有些凉,我往亚兰佐的臂弯里钻了钻。
“你饿了吗?去吃点别的?波兰菜可不只有饺子哦!”
亚兰佐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希望不要排队。”
“很难不排队的...”
“只要你高兴。”
我其实非常高兴。
“亲爱的,我...”
那句俄文卡在了我的喉咙里,我便假装咳嗽了两声。
“吃完饭,我们去找间药店,今天晚上...”
“可别了吧,明天还要开车回华沙去呢,到了华沙再...”
“我不!今天你特别有魅力...”
我红着脸,侧过头望向了他。
“让我爱你吧,你可以不用爱我~”我故作挑逗地说出了他对我说过的话。
“哇,我要报警说你猥亵我!”
“警察来到之前,我会让你出不了声。”
我是斯拉夫女人,他是我男朋友,我爱他,所以我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