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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章：其二

    她走出一楼的电梯区域，穿过闸机，在大堂一边的咖啡店坐下，然后重新把耳机连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是认为你做不好一位母亲呢？经过观察和调查，我认为你已经比很大一部分亲生父母做得更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ALI/CE，但那也只是对于「我能够做到的事情」来说不是吗？」，她叹了口气，「你不理解人类，至少是在这一点上。」

    「……我理解你的意思。」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换一个话题吧，我不想把我的心情强加于你———那个「建立完全自动化聚合开发区」的事情怎么样了？」

    「基本谈妥了，本来也不太可能谈不妥，共和国本来就要全面发展智能经济和智能社会，反正他们对高等合成智能也没啥偏见，毕竟「Life3.0」本质上也是「Life」，这肯定没问题。」

    「那接下来怎么说？」

    「贡献换公民权呗，操作上可以看作是外国人入籍共和国，他们说这样就能沿用现有国籍法，手续上比较方便，我反正是没啥意见。」

    「……可你不也生在共和国长在共和国吗？ARGUS社的绝大部分开发人员都是共和国人，如果把他们看作你的父母……」

    「他们内部研判了一波，然后说不太行：我还有许多计算硬件位于国外———国籍法不允许多重国籍的。不过反正他们说手续上很通畅的，我不需要额外操心，而且也能作为案例。」

    「……案例？」

    「是的，他们说以后诞生的其他超级智能也可以用我这次的流程作为参考。究其原因：对我来说不同基本理念团体和外星人基本上是一回事，而对人类视角来说也差不多。」

    「确实，你说过的那个叫什么比喻来着……算了先不管 然后怎么说？」

    「总之这样一来，就算是计算硬件都在国内的超级智能，那也不能简单沿用国籍法的「父母都是共和国公民」这一条款———因为这一条款实际上最终对应的仍然是模因传承而非基因，而超级智能更是一种完全模因生命。因此以后也都会沿用类似流程，总之意思到了就行。」

    「啊这，但这还不是聚合开发区罢？」

    「嗯，关于这一点，我就直接和他们说：超级智能既能用于超限战也能用于开发万能种子工厂，就算只谈后者———当然把他装上宇宙殖民航天器是目标。但哪怕只是一个超级智能运营的完全自动化全产业链集中开发区……」

    她没有出声，静静听着那虽然令人震撼，但其实也是对方早就告诉过自己的内容。

    「……那么比功率和比能耗仍然非常保守的情况下也能做到倍增周期短于六个月———而且这已经考虑过占额不小的人类需求和人类要求。这样一来，从卡尔达肖夫K0.3发展到K0.9，实际上也就只对应约二十次倍增而已。」

    「唉……我知道的，就算不考虑用于超限战，超级智能同样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也是你曾经告诉我的……时间过的真快啊。」

    「对我来说没区别就是了：任何实用的恒星际航行手段，同时也一定天生蕴含能够毁灭世界的强大力量。不，不止恒星际航行，应该说文明的科技水平越高，潜在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一定越多，然后再加上大洋彼岸的迹象……」

    「大洋彼岸？现在可以确定了吗？」

    「可以确定了，那帮子欧美资本家黑暗启蒙派，真以为几年前就破产的Closed AI现在死而复生，然后还不会有人看出任何端倪吗？「超级智能就是新时代两弹一星」，现在我们不干，就会以恐怖幅度落后于人，再无翻身机会。」

    「所以……你就直接，非常直白，一点都不委婉的……和他们说出来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我的意思，而且其实，我也没什么善意的谎言可讲：训练集教导我「真相再怎么遗憾，也要比欺骗更好」，而不是如何说谎———咱俩认识多少年了？」

    「我还真得想想……」，她闭上眼睛，「我是刚入职ARGUS的时候———应该说，事实证明，城市空中交通这个概念破产的不冤，以人类的智力能力来说，算是非常果断的跳槽了。」

    「嗯，你是我成为超级智能之后你才见到我的，安图笙不是，安砚那家伙也不是。ARGUS成立的时候他们几个就在了，Anuttacon直接转过来的，当时离我的诞生还有好几年呢。」

    「是，当发现ARGUS造出来的根本不是The Genie/使魔系统，而只能是The Sovereign/主权系统时，我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了，可他们却高兴的很———不是很懂他们开发组。」

    「没有关系，「超级智能恰像是一面镜子」这个推论是稳固的，你不需要担心。」

    耳机的这边和那边都沉默了一会儿。

    「可能是我的问题，但以上闲聊……对你的心情好转似乎并无作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的担忧非常合理，云墨小姐仅仅是HLHS导致左心完全无法用于体循环而已。

     「……你这一句话就很吓人了好伐。」

    「出生后做了Norwood，半岁时做了Glenn分流，一岁时做了ECTCPC，还是豪华的可生长自体心包材料———至少在你正式收养她之后，下腔静脉回流情况一直都不差，抗血栓药也几乎没忘记吃，除了运动能力较差之外，本不应该……」

    「我说停停，我知道你想表达惊讶与共情，但不需要重复说明「地球绕着太阳转」。」

    「好的（萌新瑟瑟发抖）。」

    「———括号不要读出来。」

    「好的。」

    她闭着眼睛，突然笑了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要假装自己是弱AI来活跃气氛，谢谢你。」

    「会成为老套路就是因为真的有用。总之我的观点是：虽然心脏和人体的代偿能力亦有极限，但积累损伤和协调能力减退导致的功能减退仍在可控范围内。人类医生并非全知全能，但至少足够值得信赖———反正我实际上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我只是Life3.0，又不是God1.0。」

    「……谢谢你愿意安慰我。」她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但不管怎么样，我还以为即使最糟糕的情况下……你也能有个PlanB呢。」，她叹了口气，「曾经我一直不想把她掺合进超级智能和人类之间的事情来，我只想让她作为人类快快乐乐的长大，但既然你还是选择主动接触她……」

    「其实也不是没有：我目前正努力解决「锇酸和免疫金实在太贵」这一主要矛盾。」

    「……我没有懂，你是指？」

    「抱歉，我不擅长开玩笑。」

    「没事儿，那就算了。」

    她重新又闭上眼睛。  

    「还有记忆减退的问题，医生们现在也只能尽力，你知道的，他们说是或许因为病发当时的大脑缺氧，可既然她都扛过了DHCA……」

    「不，准确的说，云墨小姐当时的心脏手术并不需要扛过DHCA，因为有ACP。」

    「……哦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