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鐘聲剛響完最後一下,身為女官長的我便站在夏綠蒂殿下的寢宮門前,整齊地理了理制服的領口。
「請幫忙開啟右邊那扇門。」
我低聲地對著值班的騎士說。
門旁的騎士一語不發,順從地推開右側厚重的木門。
雖然只是半扇,但門板仍發出沉悶的聲響。
身後的兩名領班侍女與六名侍從女官立即魚貫而入,我走在最前頭,腳步穩而無聲。
公主的臥室如同小型王座廳般寬敞,那張四人同躺也綽綽有餘的巨型天蓬床仍靜靜矗立在中央,潔白的床紗微微垂落,遮住了裡頭沉睡中的少女。
「開燈。」
我一聲令下。
「是!」
一名侍從女官立即小跑至牆邊,按下水晶開關。
燈光如瀑布傾瀉,驅散房內殘餘的昏暗。
其他人各就各位,迅速拉開厚重的窗簾,還貼心地探頭查看窗外的風勢。
「今天天氣不錯,可以開窗。」
她們交換一個眼神,立即拉開兩扇窗,清晨涼意悄然潛入。
我站定在床尾,兩名領班侍女則無聲地分站床兩側,輕柔而迅速地拉開床紗。
六名侍從女官分成兩組,分別站到兩位領班身後,排成整齊的陣列。
每個人的姿勢都經過訓練,連站立的角度都一致,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我輕吸一口氣,挺直背脊。
「殿下,請醒來。」
我朗聲開口,聲音不高,但足以傳遍整間房。
「殿下,請醒來。」
其餘八人齊聲跟隨。
床上沒有動靜,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再一次。」
我命令。
「殿下,請醒來。」
「嗯……再五分鐘……」
床簾內傳來一聲細若蚊鳴的呢喃。
我眉角抽了一下。
今天殿下的行程非常緊湊,容不得半點延遲。
「大家繼續!」
我說。
「殿下,請醒來。」
齊聲再度響起。
「嗚……米蓮……妳好吵……」殿下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傳來,「我不想起來……太早了啦……」
「快去請伊莉莎白大人過來吧。」
我輕嘆,轉頭對右側的其中一名侍從女官使了個眼色。
「是!」
她立即快步離開臥室。
不久,熟悉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一道凜冽如冬霜的氣場緩緩步入房內。
「今天又是這樣啊?」
身為宮務大臣,伊莉莎白大人是服侍殿下的團隊的最高領導者。
她冷笑著,語氣淡淡,但殺氣四溢。
「夏綠蒂殿下今天又在鬧脾氣嗎?」
「伊莉莎白,我真的、真的很累嘛……」
床上的聲音更加委屈了。
「我來帶頭,妳們繼續。」
她向我點頭示意。
我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床邊,輕輕地扶住殿下的肩膀,開始溫和但堅定地搖晃。
「夏綠蒂殿下,請醒來。」
「殿下,請醒來。」
伊莉莎白大人和眾人跟著喊出,聲音震得窗戶都微微共鳴。
「我今天不想工作啦——」
她終於發出一聲像是在哀號的抱怨,然後不情不願地坐起來,揉著眼睛。
「眼睛睜開,殿下。」
我柔聲提醒。
她緩緩睜開,紅色瞳孔在晨光下閃爍。
終於,醒了。
「……妳們好煩喔。」
她小聲抱怨。
「是夏綠蒂殿下太調皮了,我們才不得不這樣勞心。」
伊莉莎白大人回以輕笑,但語氣裡沒有半點溺愛。
我向她微微頷首,表示一切交回我來處理。
「今天這種狀況,妾身會記下。你們全體減薪三日,算是提醒。」
她便不再多言,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我身後的女官們,冷冷說。
「是。」
女官們齊聲低頭應道。
我知道,若殿下再不配合準時起床,明天可能就不只減薪了。
「殿下,您想往哪邊下床?」
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右邊。」
右側的領班侍女立刻上前攙扶,三名侍從女官跪伏下來,替她穿上柔軟繡花拖鞋。
我則領著她們進入盥洗室,留下左側女官負責更換床單、整理房間、準備今日的第一套禮服。
「殿下,請您不要動手,全交給我們。」
盥洗室內香氣清淡,熱水已經放好。
我手持毛巾,輕聲說道。
她乖乖閉上眼,任由我為她洗臉。
但就在我轉身去拿潔牙水時,她竟自己伸手抓起牙刷。
「殿下——」
我一聲驚呼。
其他女官臉色一白,動作頓時停頓。
「唔……我只是……」
殿下意識到不對,趕緊把牙刷放下。
我迅速轉頭看向那位負責侍奉的侍從女官。
「向殿下道歉,然後離開。」
「我、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我……」
她語帶哽咽。
「出去。」我語氣一沉,「哭什麼?妳想被開除嗎?」
那名女官咬住嘴唇,低頭行禮,快步退了出去。
我抬手示意房間外的另一名女官進來接替。
殿下沒再說話,只是悄悄嘆了口氣。
她知道她無心的動作害一名女官受罰了。
我知道,她不是討厭我們。
只是太累了——身為真祖吸血鬼的她,早已背負太多,從不被允許任性。
但我,也不能寬容太多,否則,她終究會被這個殘酷的世界吞噬。
我們女官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她——無論多不想起床、多不想微笑——都能繼續扮演那個世人仰望的傳說。
哪怕是以我們的罰薪、淚水,甚至位置為代價。
怎麼是第一話更新?
忽然又想到另一個故事形式,所以就一口氣寫出來了,畢竟之前的內容我不太滿意。
了解,原來是作者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