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高度戒備下平穩地流逝,如同表面平靜卻暗藏漩渦的深潭
轉眼間,距離那場夜襲已過去數週
霍蘭德領地並未再發生直接的襲擊事件,男爵的鐵腕控制和艾莉率領的護衛隊的嚴密巡邏
似乎成功地將潛在的威脅暫時阻隔在了外圍
然而,那種無形的壓力始終籠罩在宅邸上空,每個人都清楚,平靜只是假象
地下石室成了蒂娜和我最常待的地方
這裡迴響著魔法爆發的嗡鳴、以及拉娜老師清晰冷靜的指導聲
精靈老師拉娜成為了這段特殊時期訓練的核心。她並未因外部威脅而亂了方寸,反而更加系統和嚴格地指導蒂娜
拉娜教授蒂娜一系列複雜的冥想技巧和魔力共振練習,目的並非直接增強我,而是深化和拓寬我們之間的契約通道
這使得蒂娜能更清晰地感知我的狀態(魔力水平、輕微傷勢、情緒波動),並能更順暢、更快速地進行心靈傳話,幾乎達到瞬間意念交流的程度
拉娜指導蒂娜如何將自身魔力以特定的「指令符文」形式,通過契約連結傳遞給我
這並非直接給予我力量,而是像一種高效的催化劑 如:
一個「銳利」指令能讓我的下一次爪擊或劈砍附帶更強的破魔效果。
一個「堅韌」指令能短時間內提升我的魔法抗性。
一個「迅捷」指令能讓我的爆發性速度得到小幅提升。
這些效果本質上是我自身能力的激發和聚焦,但因為蒂娜的指令而變得更高效、更節省我自身的魔力消耗
在回復魔法方面,拉娜的指導讓蒂娜的潛力進一步顯現。她引導蒂娜感受生命能量的流動,一次對訓練傷口的治療中,蒂娜手中散發出的柔和白光異常純淨且高效,幾乎瞬間癒合了傷口,甚至讓旁邊一株有些萎靡的觀賞植物都重新煥發了生機。
訓練間隙,拉娜也會為我們講解更深入的魔物知識、大陸歷史以及…契約魔法的高階應用
某次理論課後,我終於將那個盤桓已久的疑問提出:「拉娜老師,恕我直言,當初的召喚儀式,難道不擔心召喚出失去理智、極具攻擊性的魔物嗎?畢竟是在締結契約之前」
「很好的問題,羅德先生這,正是魔物使召喚與那些不穩定的空間裂縫召喚的本質區別」
她用手指在空中虛劃出幾個複雜的符文
「蒂娜當時繪製的魔法陣,內環負責定位與召喚,而外環則蘊含著強力的『鎮靜』與『弱化』法則。它會在召喚物實體化的瞬間生效,極大地抑制其野性與力量,為魔物使爭取評估和締結契約的時間。這是最基礎的安全保障。」
她看向蒂娜,語氣帶著讚許
「蒂娜當初完美地構築了這個複合魔法陣,並且在召喚後魔力大量消耗的情況下,依然穩住了外環的效果,這才是她被稱為『天才』的原因之一」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當然,這種抑制效果並非絕對。對於那些位階遠超魔物使自身實力的存在,效果會大打折扣,甚至無效。現在回想起來,羅德先生你當時似乎並未受到太多影響?」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或許因為我並非純粹依靠野性戰鬥的魔物吧」
這個回答模稜兩可,卻也合乎邏輯。拉娜沒有追問,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訓練之外,艾莉每隔幾天都會向男爵和我匯報調查進展,氣氛總是不太樂觀
「我們在王都的暗線回報近期確實有數個大家族和元老院派系在暗中關注明年皇家學院的入學人選,尤其是擁有稀有才能的學生,但他們的動機難以判斷,是正常的招攬人才,還是別有所圖,無法確定」
「關於『暗影之手』,他們在王都的幾個已知據點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彷彿收到了什麼風聲,線索到這裡幾乎完全中斷了,那個中介人,就像蒸發了一樣」
男爵的臉色陰沉
「也就是說,我們只知道有敵人,卻不知道敵人是誰,藏在哪裡。他們一擊不成,便徹底隱入水下,等待下一次機會」
這種無從著力感最是讓人煩躁
敵人的耐心和隱蔽性超乎想像
儘管如此,生活仍需繼續。蒂娜並未完全與世隔絕,在守衛的嚴密保護下,她偶爾還是會去鎮上的教堂幫忙(運用回復魔法治療一些平民的小傷病),或是短距離地跑步維持體能
而我總是形影不離
我的存在,以及那次輕鬆解決入侵者的事跡,早已在領地內悄然傳開
鎮民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好奇、敬畏,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們恭敬地稱我為「羅德大人」,並自覺地與蒂娜保持著更遠的距離,這讓她有些失落,卻也無奈
在一次從教堂返回的路上,我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視線
它來自遠處閣樓的窗戶後,一閃即逝,沒有惡意,只有純粹的觀察和記錄的意味
我沒有打草驚蛇,只是不動聲色地將蒂娜護在了更靠內側的位置,同時將這個發現通過心靈連結告知了她
(……有人監視?)蒂娜的身體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復正常,努力保持著表情的自然
(嗯,很專業,沒有殺氣,只是觀察。)我回應道,(看來,對方並未放棄,只是改變了策略。)
敵人從明目張膽的強攻,轉為了耐心的監視和情報收集
他們在評估,在等待我們露出破綻,或者等待更好的時機
那天夜裡,蒂娜在吸血後沒有立刻睡去,而是睜著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看著我
「羅德,他們還在看著我們,對嗎?」
「是的」
「……我有點害怕,但更多的是生氣。」她握緊了小拳頭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我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貪婪、恐懼、權力……很多東西都能驅使人做出惡事。」我平靜地回答
「我們無法改變他們,只能讓自己強大到讓他們無法傷害我們。」
蒂娜沉默了片刻,忽然非常認真地說
「羅德,一年後去王都,我們一定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事吧?」
「很有可能。」
「那……」,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堅毅,「在這一年裡,我要變得更強更強!強到讓那些躲在暗處的傢夥不敢再小看我們!到時候,我們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把他們一個個都揪出來!」
她的話語還帶著少女的稚氣,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契約另一端傳來的,是熊熊燃燒的鬥志
我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
「樂意奉陪,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