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士兵們盯著底下的蜥蜴人。
他們的眼神並非視死如歸的英勇戰士般堅毅,也不如士氣極低的強徵農民看見死期將至般絕望,而是彷彿一頭被困在牢籠中的虛弱野獸,縱使傷痕累累仍試圖掙扎著,不過心中的天秤明顯朝著放棄的一端稍稍傾斜了。
我向身旁的蜥蜴人點了點頭,隨後,一根纏有書信的標槍便被拋射到了空中畫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最後刺入堡壘的屋頂。
這次帶來的蜥蜴人總共只有490位且皆為純步兵,儘管人數看起來十分稀少,但在與人族的體格及裝備相比,至少是千人以上級別的水平了。
我與特蕾婭位於部隊中間靠後的位置,在我身旁的,除了特蕾婭外,還有著七位相當於禁軍的蜥蜴人,一個負責傳話,剩下的以左右各三位的方式站在身後。
「剛剛那是?」
「 勸降信。」
對於領主的憎恨多寡與他們平時的做法和響應平叛的方式有關,即使領主認為領民是自己的財產可以隨意處置,可這不代表他們會肆意揮霍,隨意的剝削與殺害無異於削減自己的財產,如果這樣還不一定有事,可要是因此損壞了自己在王國裡的地位或是以「保護王國子民」為藉口被圍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那些有足夠腦袋的貴族們大部分時間並不會隨意處置手頭的那些「財產們」,不過話雖如此,也遠非呵護有佳,而是處於過的去的範疇,不會讓人民憎恨但也不是特別舒服。
人無法想像沒見過的事物,貴族無論生活看起來多麼富麗堂皇,只要百姓不曾見過,就只是認為他們是用著黃金做的農具耕田的傢伙。
對這些人煽動仇恨的效益是低的,跟那些生處貧瘠之地的人來說,基本生存需求的給與不足以讓他們揭竿而起,能得到的只有順從。
這遠遠不夠,糧食(飼料)只是讓他們能夠健康好達到獻祭的標準,當我向他們收取代價的時候,那些順從的人肯定會斷然拒絕。
那要怎樣才好呢?
放長線的方式就是人為製造饑荒與貧困,隨後利用蜥蜴人對領主圍攻與破壞,這樣他就不得不橫徵暴斂,以維持足夠的兵力防禦與維護費用,那些沒受到波及的領民隨著時間推移,對領主的恨意便與日俱增,到最後只要在他們面前展露神蹟,他們便會死心塌地的跟隨於我。
但是,這樣太慢了。
我的目的是要參與這場內戰,同時順帶建立殖民地,而非統御和建設他們。
只要能夠按要求提供稅收(祭品),那麼他們怎樣過活都無所謂,哪怕彼此內戰或是不斷向外侵略將俘虜用於繳稅也無所謂,我要的只有稅收(祭品),從哪來的我不在乎。
「勸降?不是殺光嗎?」
特蕾婭將視線看向遠處,一座座的顱骨金字塔被樹立起來橫在了蜥蜴人與堡壘之間。
要說是恐嚇其實也可以,來到這裡之前我已經將看見的所有村落與城鎮夷為平地,無論男人女人,大人或是小孩,頭顱無一被砍下,令我覺得有些好笑的是,居然有商人想要花錢買命,並像我展示了大量的金銀財寶。
結果自然是沒有成功,一同變成了京觀的原材料。
不過他手裡的東西我倒是笑納了,儘管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尋常的工藝品,但那些貴族可不是這麼想。
「我對他們有別的安排,只有殺光多無趣不是嗎?」
「不是。」
特蕾婭斬釘截鐵地說道。
唉~
真可惜她不能理解這點樂趣。
明明都已經可以毫無顧忌的將人當成食物殺害了,結果卻會因為這些平常的小事感到不悅…
收到信後的守軍此時正陷入一片騷動之中
「所以主人在上面寫了啥?」
「叫他開門投降,還有歸順於我,而我會給他無盡的生命與山丘般的金銀財寶之類的。」
「主人真的這樣寫?」
「只是把重要的事情濃縮了而已,不過是否為天方夜譚就看他怎麼想了。」
此時堡壘傳來了動靜,只見士兵們轉動著床弩上的角盤,將剛剛射出去的標槍放到軌道上。
大概率是送信的吧。
果不其然,當標槍深深地扎入地面後,一張羊皮紙被綁在了上方。
我接過被傳上來的羊皮紙後開始閱讀裡面的內容。
「他說了什麼?」
「要我們派使者,然後把那些【裝飾品】都拆了,這樣就同意交涉。」
頭顱怎麼樣我是無所謂。
「那就我過去吧。」
「咦?不是讓蜥蜴人過去嗎?」
「讓他們肯定會抓著一串腦袋回來。」
我實在不認為他們會像是使者般對待一個在他們看來,一個外貌與魔物僅一線之隔的類人形生物為對等的存在,即使人數看起來我們佔優,保不起遇到某個蠢才將我們當作一般的亞人蠻族,企圖殺死使者後反攻。
我不認為我們會輸,但這與我的計畫相悖,因此這事一開始不能讓他們代替我行動,至少現在不行。
「叫他們清除那些顱骨吧,你們負責統御他們,如果有問題我會發出信號,到時候夷平這裡。」
收到指令的禁軍們迅速展開了工作。
嚴格上我並不需要禁軍作為保鏢,因此比起守衛我,他們的工作更像是當我不在時的代理,而其中的總代理則是那位傳諭使。
不僅如此,他們僅僅是禁軍最上位的七人,他們每個分別統御了七位相當於副官蜥蜴人,因此實際上,禁軍的核心人數總共有56位。
順帶一提,這只是禁軍在中小型部隊人數的情況下所帶來的人數,實際總人數其實更多,只是沒必要讓他們出來而已。
「走吧。」
「咦?妾身也要?」
「當然,作為我旅途中的旅伴怎麼可能不一起跟隨呢?」
我們二人就這樣走到堡壘之前。
依照對方的要求,已經把京觀給收了起來,現在就看對方的誠意了。
大門緩緩落地化作橋樑越過護城河連通了堡壘與外界。
我與特蕾婭大方的邁開步伐走入裡面,與之相反的,則是牆上一臉神情緊繃的士兵。
現在的我並不是使用人族作為自己的外皮,而是軀幹包裹著紫色外殼,臉上僅有一張鑲有如同玻璃的半透明牙齒的類人形怪物,而特蕾婭也沒有使用偽裝,毫無保留的展現了巨蛇的下半身與精靈的尖長耳廓。
室內,身穿鎧甲的士兵作為護衛站立於一位身著華貴的中年男士身後。
「你就是這塊領地的主人吧?」
「沒錯,我是---」
「行行行,你是誰都沒有差,哪怕是條狗也一樣。」
我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如果他為此感到不滿而拔刀相向的話,我就立馬下令摧毀這座要塞。
必須讓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多特別,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換一個,如果想要我承諾的一切,就必須屈服於我。
很顯然我的行為激怒了他身後的護衛,只見他用猙獰扭曲的面孔盯著我的同時,一手已經按在了腰邊的劍柄之上,隨時可以將之拔出。
儘管我的行為十分無禮,但那個中年人面不改色的舉手阻止了護衛的行動。
我露出了微笑。
「調教的很好嘛~這頭忠犬。」
我從身邊打開了空間魔法。
在金屬不斷地撞擊聲下,各種的黃金飾品與珠寶被像是雜物般扔在了地上,變成了一座小丘。
「這樣你能相信我給與的承諾了嗎?」
這些當然不是我全部擁有的,事實上,它們只佔了一小部分,而我豪不在意的舉動則是向他表明我沒有對這些黃色石頭所做的東西有任何興趣。
…不過特蕾婭,妳可以不要用那眼神時不時朝我看過來嗎?我平常不是故意裝的身無分文,只是不喜歡花不必要的錢而已,能夠免費的事情我幹嘛花錢呢?
中年男子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金銀財寶,隨後皺起了眉頭。
「你想要什麼?」
「你繼續對王國保持忠誠,而我們在這的一切請你視若無睹,當然,我們不會損害你剩下的財產,與此同時,如有必要你也可以與我們交易鹽、糖以及糧食,只不過我們不接受黃金。」
「如果我拒絕呢?」
「你不是我唯一的交易選擇,而那些看透現在情勢並試圖崛起的人,對於未來的投資,他們應該更願意話費手中的財富。」
聽了我的一席話,中年男子陷入了短暫的思考,隨後開口道。
「那就這樣吧。」
「成交?」
我將手伸出去的同時,而中年男子也毫不猶豫的握了上來,此時,一道綠色的魔法光輝出現在彼此之間呈倒8字形環繞,一股魔力瞬間湧入中年男子體內。
「攔下對方!」
看見領主的異常,身後的護衛立刻拔出武器試圖阻止,只見他如同被蟒蛇抓住的老鼠般被特蕾婭用蛇的身體捆了起來,身上的金屬防具也在巨大的壓力下扭曲變形。
儘管他還想反抗,在被完全封住前掙脫了拿劍的右手,可當武器砍在特蕾婭的鱗片上時,劍身因撞擊化作了一地的粉末。
她的魔眼已經可以精細到這種程度了嗎,看來除了吃人外似乎還做了不少的訓練。
不過我有些懷疑這到底是努力還是蘇迪瑪給的,畢竟我從來沒過問他們賜福的具體細節。
隨著光芒的消退我鬆開了握著中年男子的手,而他此刻正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有無異狀。
「可以放了他了。」
我向特蕾婭說道。
「這樣契約已經建立完成,如果想要試驗,可以讓你的護衛試著砍下你的頭再接上,只不過下次還想要復活的話,就必須提前支付【代價】,但一次的量就只有一條命。」
「喔喔喔!這就是…」
中年男子似乎還沉浸在獲得永生的喜悅之中,只見原本粗糙的皮膚此刻如嬰兒般細緻,頭上依稀可見的白髮此刻正逐漸脫落,變成充滿年輕活力的金髮。
「記得履行承諾,否則…」
沒等原・中年男子的回覆我就帶著特蕾婭離開這座堡壘,前往預先選定好的地點準備建立起階梯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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