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何有之乡

「恭喜你!请在异世界重启自己水螅般无足轻重的人生吧!」

轻浮地自作主张的女神大人(巨乳),就这么将我丢在所谓的「异世界」。

并不觉得失礼。正如女神大人所言,我的前生确实与水螅一般无足轻重。

作为告别的仪式,就让我简短地将它回忆吧。

父母亲的脸和声音早已模糊不清,至于他们的体温,因为从未感受过所以不得而知。

据说婴儿时期的记忆其实一直存在只不过被长期压抑着,我却能清楚地回想起出生时的片段,看来可悲的命运早早就在捉弄我了。

从护士手中接过我的父亲。在病床上沉默着,死了似的的母亲。

已经哭过了便不会再哭,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父亲焦躁地掀开我的襁褓。

然后。

怪物。

尖叫声中,我被父亲赋予了人生第一个外号。

还有被他摔在地上导致的耳疾和轻度瘸拐。

欢迎来到人间。

幼年的我还真是一无所知呢,竟顽强地挺过了父亲送上的诞生礼。

我在培育箱内发呆。等待。痛苦悄然退去。母亲向下划过窗户。

好吧。我并不知道那天跳楼的是谁,我肿起的眼睛只模糊地看到一截残影。

不过母亲确实在出院前死了。出院后,父亲将我丢给独居的奶奶抚养。

那是一段,幸福的回忆。因为太幸福,我不想毁掉它只能本能地将它遗忘。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跳过了幼儿园阶段,转入偏僻的乡下学校。之后升入直升的中学。

受欢迎的人。不受欢迎的人。与我。我们一同构成了完整的学校阶级。

去死吧。笑着推搡我的人。为避免麻烦而远离我的人。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啊?

闻到了那家伙的气味。真恶心。

要是撒上盐巴会融化就好了。明明蜗牛一样慢吞吞的。

听说那家伙身体上多了什么哦?不,不是说青春痘,是私处……

虽然我的秘密仍是秘密,但当我在课上呕吐后,便没有人愿意碰我了。

男性倒是无所谓。

比起被侮辱,还是不被女性碰更寂寞。

所以感到孤独。心生孤独便会口渴。

我渐渐学会了想着喜欢的人自慰。

对任何人都很友善,从不参与欺凌也从未理睬过我的她——和街上的混混保持着肉体关系。

她隐藏得很好。不过我在便利店打工,曾亲手将紧急药物放到她的手中。

店长说过,不要摆着一张臭脸招待客人,所以上班时我一般佩戴覆盖鼻梁的口罩。她应该没有认出我来。

想象着意外刮到的、她光滑手腕的触感,我很快觉得疲惫。但总会再一次兴奋起来。

直到那块肉的深处、更深处被剜去一般绞痛不已,我一直在做。

次日,我在教室内向她告白。

理所当然被拒绝了。

太好了。

被怜见这种家伙告白,郁乃真可怜呐。

对不起。

就是说啊!喂!怜见,不要让人家苦恼啊!看招!

踹在神经麻木的一侧,真温柔呢。

好了,大家。即便是怜见,我们也应该尊重她的感情——

啊啊。

谢谢你,郁乃。

向着大家。而不是我。动容地抹着眼泪的你。我喜欢这样的郁乃。

我走过无人的走廊。上到天台。

不想突然反悔,不想狼狈地回到教室。

恐惧到全身僵硬,我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正从胃中涌出。烧灼感堵在喉口。

跳下去吧。

只要一瞬间的勇气,怜见,你也将成为窗户上的一截残影——所以——

我,翻过墙璧。喘息着。

松开手。从小拇指开始。接着是无名指。

渗出的汗水打湿了粗糙的平面。

耳鸣。

向后推动墙壁。

你羸弱的腿是支撑不住的。

就这样,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气流的压力。

「找到了。无比丑陋、卑劣的灵魂。」

还以为一切都会结束呢,却听到了女神大人的呼唤。

因为是女神大人,所以我并未怀疑她的存在。她超越了我思维的界限。

「臭虫……不,水螅般的人生真让人怜爱啊。所以是怜见吗?」

我在女神大人的怀中徜徉,如宫腔中的胚胎。

「也好。是有些腻烦那种正直高洁的灵魂了。」

女神大人在我身旁上升。从下方看去,这飘浮着的乳峰真是了不得的绝景。

「恭喜你!请在异世界重启自己水螅般无足轻重的人生吧!」

以上。

在刻板的、中世纪风情的宫殿中,我被几名贵族簇拥着,前往宴会厅。

配合我缓慢的步调,他们一言一语地开口。

「勇者大人,还请您看一眼我家的女儿。」

「有婚约的家伙赶紧退场吧,不要浪费勇者大人的时间。」

「哈?婚约根本无所谓。我家的伊莎贝拉可是王女大人的同窗,既然未来勇者大人会与王女大人结婚,一位不会争风吃醋的妃子才更好吧?」

「现在就妄想妃子的地位,谁知道你会不会借此操弄勇者大人与王女大人的关系?只要勇者大人开口,我现在就可以将爵位和封地让给我的女儿。」

「什、我也是——」

「嘁,真是卑鄙……」

「让我与女儿一同侍奉勇者也——」

啊。

虽然向国王陛下说了,「想结交各式各样的女性。当然,是会做的」,但母女啊……

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被女神大人丢在异世界后,一位被尊称为国王陛下的威严的中年人,将我从教堂请到王宫。

他们为我更衣,以所谓「勇者」的身份对待我。他们恳求我讨伐魔王。

原来如此,是这种发展啊。我明白了。

好歹是识字的,穿越异世界的故事打工时也粗略地翻看过一些。

简单来说,我的人生似乎整个地转向了。

与阅读时的心境不同——不会嫉妒也不会有太多落差,更不会妄想成为故事中的什么人或介入其发展——虽感觉轻飘飘的,但身体却融化似的在地上淌动。好像道路因我而延伸,没有止尽。

恍惚中,我忽然地醒悟了。

我所体会的,正是所谓的幸福吧。

讴歌人生,尽情地满足私欲。

女神大人好像赋予我无人可及的潜力。

受魔王欺压,王国内外的高压气氛达到极限。

我是,希望。是,世界的钥匙。

被使命感包裹的身体有些不妙。下半身。不过,异世界的衣服款式宽松,所以贵族们并未察觉,竞相展现着手中各色筹码的魅力。

嘛,不管他们怎么争执,因为不想再自慰了,所以都会吃掉。

而且宴会似乎很麻烦,中途溜走去找王女大人吧。

我会好好品味的,王女大人的处女——不过,我并没有相关的经验,一定会带来很糟糕的体验吧。随便啦,那是她需要适应的。

陷入桃粉色的幻梦、未能察觉到洒落在地上的黄油的我,自然地踩了上去。

然后,滑动。踩上黄油还能发生什么呢?

回神的时候,我已经穿过窗户,正第二次感受着气流的压力。

踩到黄油滑出窗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意识到的我,已再没有反省、自嘲的余地。

白痴贵族,为什么不接住我啊——

剧痛晚来地席卷我的身体。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想死好痛好痛好痛痛死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脑袋要坏掉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已经坏掉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只是身体好痛好痛好痛。

在被鲜红色的痛苦充满的脑海中。

我——是什么时候——踩上去的——

有着这样的疑问。

欢迎来到人间。

我竟然,不能挺过异世界的诞生礼吗。

真是够了,为什么异世界也不欢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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