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那一天的天空,明亮得幾乎殘酷。
陽光照在鋼鐵城市的高塔群上,閃爍著鏡面般的光,彷彿什麼也不可能發生。
十五歲的知遠第一次來到父母工作的地方——「維斯塔研究大樓」。
那是一棟直入雲層的摩天塔,外牆覆著藍灰色的反光玻璃,宛如城市的心臟。
裡面的研究包含著這世界新生的能量——魔力,而從這個研究所中所發表的成果,曾不止一次的改變著世界的格局。
「真的能讓世界不用再打仗嗎?」
少年仰著頭,目光追隨那座建築的頂端。
父親笑了笑:「如果我們的研究成功,也許吧。」
母親溫柔地拍拍他的肩,「不過今天別亂跑,知道嗎?這裡可是限制區。」
知遠點了點頭,但眼裡藏不住興奮。
對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言,能在假期裡到父母的工作場所「冒險」一番,是再刺激不過的事。
誰也沒想到,那天會變成他一生無法抹去的記憶。
下午三點二十七分。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打破寧靜。
整棟大樓的燈光同時閃爍了一下,隨後響起警報。
「——警戒!有不明武裝個體入侵!全體人員立即撤離!」
父親臉色一變,立刻將知遠推向通道。
「到避難層去!快!」
走廊的另一頭,傳來槍聲與慘叫。
電梯門炸裂,濃煙滾出,幾個穿著灰黑防護服的人影從煙霧中走出——
他們的眼睛泛著不自然的光芒,有的甚至不是人型。
那不是普通人。
那是墮入黑暗的異能者人、因魔力而被改造身軀變成的怪人。
「目標物體在頂層實驗艙!」
有人嘶吼,聲音像破碎的合成器。
子彈呼嘯而過,火光在走廊炸開。
知遠被母親拉進側門,幾乎是跌進了緊急避難室。
外頭傳來連續的衝擊聲,整棟大樓微微震動。
警示燈閃爍著紅光,空氣裡瀰漫著焦味與塵埃。
母親用顫抖的手臂抱緊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聲音顫抖卻溫柔,「別怕,救援很快就會來的。」
父親站在門邊,緊握著安全鎚,呼吸急促。
「是他們……他們為了那個未知魔力凝結物來了。」
「誰?」知遠抬頭。
「——埃隆芬。」
那個名字在空氣裡顫了一下。
那是幾年前邪惡組織的名字,收容了無數墜入暗面的異能者、怪人以及魔物。
震動變得劇烈。
地面開始傾斜,鋼架被撕裂的聲音像獸吼。
然後,整棟大樓——斷裂了。
巨大的斷裂聲幾乎把空氣撕開。
地板瞬間傾斜,牆壁塌陷,所有的鋼骨、電纜、碎玻璃,在重力的引導下,一起墜落。
「快——趴下!」
父親一聲怒吼,撲向母子倆的瞬間,天花板整片塌下。
碎石、鋼筋如暴雨傾瀉。
母親用身體護住知遠,父親緊隨其後壓在上層。
世界陷入黑暗。
轟鳴、震動、塵土、血腥氣。
一切都被掩埋。
知遠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覺得呼吸困難,胸口被什麼東西壓著。
他的手伸出去,碰到了母親的衣角,他嘗試伸手去推,卻碰到母親的手臂。那手還是溫的,但……沒有回應。
「媽……媽?」
沒有回答。
「爸……?」
依舊沒有回答。
他掙扎著往外爬,視野模糊、耳鳴尖銳,直到外頭的陽光透過裂縫照進來。
但那道光,只照亮了兩具交疊的身影。
父母的身影靜靜覆在他身上——
父親的手臂依然撐著那片壓下的鋼骨,母親的臉上帶著最後的笑容。
那一刻,世界崩塌的不只是大樓。
還有他的心。
塵埃中,知遠跪在瓦礫堆裡,什麼也聽不見。
只有胸口的灼熱感在瘋狂擴散。
知遠的喉嚨裡發不出聲音,只有一股灼熱的東西在胸口翻湧。
眼淚、血、塵土混在一起,視野幾乎被白霧覆蓋。
為什麼——只有他活下來?
那份不甘與悲痛像是被釘入靈魂的釘子。
下一秒,他感覺到某種力量在體內甦醒。
那不是心跳。
那是咆哮。
他身上的血液開始逆流,指尖透出光,空氣裡響起低沉的嗡鳴。
壓在他身上的碎石震動、漂浮、粉碎。
能量從他身體深處爆發——
宛如烈火,卻又冰冷得像刀。
他跪在瓦礫間,握緊拳頭,胸口的灼燒化作一聲幾乎嘶啞的低語。
「……埃隆芬。」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真正的代價。」
父母留下的研究、被埃隆芬奪走的東西、整個城市的哀號——
全部在他體內交纏,點燃。
那一天,城市的廢墟中出現了一個倖存的少年。
在火光與塵煙之間,他的雙眼反射著冰冷的光。
那不是孩子的眼神。
那是復仇者的眼神。
那一刻,十五歲的知遠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誓要讓仇人付出代價的覺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