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的金发男人望着眼前的军队,手中挟持着城中凤凰王的忠犬文官的代表。心中不断涌起的波澜终究使他止不住面上浮现的微笑。
或许,这就是根源于波斯那尚武血脉所带来的吧。
眼前的军队,由其周游于交界地,黑铁山脉,以及波斯的旅程中逐渐构建。凭借其本身的个人魅力,以及继承的家族之人脉,他游说了交界地之军阀,波斯中部派,再结合其所继承的家资颇丰。这支近万人的军队,由凤凰神庙的僧侣,各地的冒险者,波斯人,以及交界地人所构成。
他们从何步入帝国境内?
当然是边军不设防的黑铁山脉交界。
男人周游世界许久,早就在黑铁山脉发现并开辟出了许多除他之外无人知晓的安全小道,而这些人马则分批花费数年,由男人的手下从波斯境内过渡到黑铁山脉,在沿着陡峭的山崖跋涉数周,便能抵达帝国境内。
他们从何躲避凤凰王的眼线?
他们驻扎在黑铁山脉与帝国边境交界的森林之中,由男人负责一些补给,过着半自给自足的生活。而且,在他们四个执政官麾下的文官,大部分都曾是上一任帝国将军的手下——或者说,上一任将军的手下近乎渗透入了官僚集团的各个角落。
而他与那矮个子男人做的假账,最近,也不可能完全瞒得住了。
「老大,给你,刀子。」
男人身后的矮个子男人不知从那变出了把尖锐短刀。他握住整个刀身,把刀尖对着自己,将短刀递给了魁梧的男人。
男人接过,把短刀反握对着那文官的脖颈,不禁想起他们家族耻辱的过去,以及那晚,儿时那改变他该死的,收诅咒的一生的一晚。
在帝国与波斯共存的过去,自瑞安·菲尼克斯二世即位。他们曾经的元帅比克·奥瑞德便率领着波斯人们重建他们的母国,可,西瑞金一族——波斯的第二家族,曾与奥瑞德家族共治波斯的家族,他们选择留在帝国,成为帝国境内唯一的波斯贵族。
无人知晓其先祖的想法,但显而易见,虚假的凤凰需要将贵族之权利不断削减,从而维持其虚假的统治。原先,西瑞金家族还可作为武官显赫于帝国之中,可随着历代凤凰王的上任,西瑞金家族的地位也不断削减。
而禁止贵族参军,便是那最后的一剑。
为了补偿,凤凰王给予了西瑞金家族一些贸易产业。可即便这样,西瑞金家族之没落也无法避免——他们历代本就是征战四方的武人,又哪来的经商习俗?
可那是对于庞大帝国的一部分产业,就算尽情的挥霍,那对一个庞大家族来说,也是一份足以挥霍数百年的资产。
就此,西瑞金家族的子弟们开始沉浸于金钱所带来的无数。支系早就彻底糜烂无救,而唯有男人这一主系尚且保留着习武锤炼的习惯。
男人的童年。自记事起,曾是少年的男人就被留着帝国血脉的人们暗自嘲笑。嘲笑他们是一群叛徒中的叛徒,嘲笑他们背弃了自己的母国,而留在不从始至终就不属于他们的土地。
而每当少年向父母哭诉之时,他们便会温柔的安慰少年——他们只是怀着人类必将再次统一的美好愿望,因此才要留在帝国,为了人类的美好未来而奋斗。
他们在少年每日必须的武艺磨练之后,向少年诉说着帝国那壮丽的历史,赞扬每一届凤凰王的丰功伟绩,更梦想着当无数的人类同胞放下成见,再次统一,则人类之光辉必将再次闪耀。
少年,曾如此的尊爱凤凰王。
直到,那一晚。
不止从何而来的一群匪徒杀入了西瑞金家族的宅邸,少年的父亲武力高强,尽全力抵抗,最终却依然倒在了那群匪徒的刀下。
何等的霸道啊。
他们根本不是匪徒。寻常的匪徒不可能如此强大,更没可能会把受害者的头颅割下。
何等的张狂啊。
当匪徒提着少年双亲的头颅向其走来时,少年绝望的举起了剑。
是想收回那份产业,还是说,就连习武的习惯都不应保留?又或者说,是因为他们源于波斯?
何等的愤怒啊。
人类本该是团结的兄弟姐妹,这是少年从小到大所受的教导。
少年自然不是那群匪徒的对手,正当少年即将死去之时,却有一股蓝色光芒浮现在少年与那挥来的利剑之间。一个身影从那光芒之中出现,一下握碎了那只剑身,随后,数十道蓝色长矛一股从地面出现,贯穿了那群匪徒的身体。
那股身影不知怎的,仿佛凝聚了世间的一切敌意,令少年更无法放下心来。
少年喘气着,向那个出手救下他的人望去——那是一个被灰色长袍覆盖住全身,连面也不漏,就连在长袍之外的肢体也被刻印着未知字符的绷带给彻底包裹的人。
「您是?」
「寻觅世间真谛,探寻魔导奥秘,游历世界之人。」
正当少年将要继续询问那人时,他只是伸出食指,示意少年安静。
「想要苟活,就什么也别做。想要知道父母为什么会被杀,便在有本事的时候去山中的古堡查阅古籍。想要令你父母的遗愿实现的同时复仇,那就探寻世间无数之遗迹,联合同志者,再向这个国家的凤凰举起叛旗。」
说完,那人再次咏唱起少年那时无法理解的咒文,蓝色的光芒从其身内涌出,仿佛要将其身上的绷带尽数迸飞。
「稍等,您到底是—?!」
「交界地魔导学院院长,与天地同寿的尼兰沃卡。」
随后,那人身上的长袍被撕裂成无数破布,卷成一道披风,彻底遮蔽了少年的视线,当蓝光消失,少年恩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不见。只见其刚刚停留的原地,留下了一本精装的书籍。
而当近一百七十年的岁月逝去,无力的少年也变成了今日举起旗帜的男人。他毅然选择了那条毫无可能的道路——让其父母的遗愿,也就是他们这一家族的愿望可能实现的道路。
那个狂信徒说的不假,兴许男人他就是那天生的傲慢。
而现在,男人站在万军之上,用那把短刀,轻轻划破了那名文官的脖子。
然后,他用那股鲜血涂了自己满脸,解下墙壁上代表帝国的凤凰腾飞旗帜。而举起了属于这些所谓颠覆者的旗帜——凤凰正从地面展翅,准备重新腾跃飞起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