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我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熟悉的是这是我宿舍房间的天花板,陌生的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脑袋有些沉,像是睡得太久之后的昏沉,但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我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来着?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有些模糊。我记得……我好像和科维……有个约会?对,是那个因为对决输了而不得不履行的、为期一天的约会。印象中去了很多地方,吃了东西,最后……好像还喝了酒?作为前圣女,我是滴酒不沾的,那杯红酒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舌尖,带着一丝涩意。
可是,为什么脑海里会闪过一些完全不相干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好像有冰冷的剑锋,有谁痛苦的呼喊,还有……一片耀眼的白光?这些画面转瞬即逝,抓不住头绪。我甩了甩头,大概是第一世作为男性时的记忆又在紊乱了吧,毕竟跨越了性别和世界,灵魂偶尔出点小问题也是可能的。
不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我起身下床,准备换衣服去学院。
然而,当我打开衣柜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衣柜里,除了我平时穿的那些训练服和几件素雅的常服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极其大胆、布料节省得令人脸红的衣裙。紧身的皮质短裙,近乎透明的纱质上衣,高开叉的艳丽长裙……甚至还有好几套设计极其性感、带着繁复蕾丝花边的内衣,黑色、红色、紫色,款式之大胆,让我这个曾经的圣女只看一眼就觉得脸颊发烫。
我下意识地拿起一件黑色蕾丝胸衣,触手丝滑,设计几乎遮不住什么。
「诶?这……这真的是我的衣柜吗?」
虽然我内在确实曾是个男性,也理解男性可能会期待女朋友穿这种衣服来增加情趣,但……但作为不久前的圣女,这种程度的暴露和挑逗,实在是远远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底线。这些衣服是哪来的?我绝对没有买过这些东西!
梳妆台上也摆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各种颜色的化妆品琳琅满目,同样不是我购买的。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从我醒来时的异样感,到这些凭空多出来的衣物和化妆品,再加上记忆中关于昨天约会的模糊与矛盾……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带着满腹的疑惑和隐隐的不安,我最终还是换上了一套最普通的训练服,没有用那些奇怪的化妆品,而是只打了平常的素妆,来到了学院。
刚走进校门没多久,就看到了迎面跑来的安娜和真晴。他们看到我,先是猛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惊讶,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吗?
安娜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蕾娜!你……你真的回来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晴也紧跟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后怕:
「蕾娜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我们都很担心您。」
他们这种过度紧张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一定出事了。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不能是科维不止欺侮了我,还要对他们两个伸出魔爪吧!
不行不行,就算保护不了所有人,我不能连这两个最亲密的好友都不能好好守护。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两个担心才是,先问问看发生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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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蕾娜穿着那身熟悉的、洗得有些发白的训练服,一脸茫然又带着些许不安地站在我们面前,银色的长发在晨光中微微闪耀,紫眸清澈,仿佛之前那个被药物控制、眼神空洞、举止放荡,最后又在光芒中如同神祇般降临继而陨落的她,只是一场集体噩梦。我和晴不约而同地、轻轻地松了口气。
真的……回来了啊。那个正常的蕾娜。
但这份庆幸的背后,是昨天那惊心动魄、足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时间倒回至昨天,迷宫之中。
蕾娜在说出那句令人心碎的「再见」之后,气息彻底断绝,身体软倒在我们怀中。那一刻,我和晴的世界仿佛都崩塌了,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席卷了我们。
「蕾娜!醒醒!你不能死!」
我疯狂地摇晃着她,试图将她从永恒的沉睡中唤醒,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苍白冰冷的脸颊上。
晴更是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他紧紧抱着蕾娜,像是在海上抱住最后一块木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中,晴突然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等等!安娜小姐!蕾娜小姐她……她好像……有呼吸了!」
我一愣,立刻屏住呼吸,将手指颤抖地探到蕾娜鼻下。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温热的气流,极其缓慢地拂过我的指尖!
「真的!她还活着!」
我惊喜地叫出声,巨大的反差让我的大脑一阵眩晕。
来不及细想这起死回生般的奇迹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也顾不上旁边昏倒在地的科维和他的跟班,我和晴立刻做出了决定——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把蕾娜送到医疗老师那里去!
晴毫不犹豫地,用尽可能轻柔却又迅速的动作用公主抱将蕾娜抱起,我则捡起掉落在地的法杖,警惕地在前方开路。我们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以最快的速度向迷宫出口冲去。沿途遇到零星的魔物,都被我毫不留情地用魔法轰开,此刻任何阻挡我们救蕾娜的东西,都是敌人!
冲出迷宫,无视周围其他学生投来的诧异目光,我们一路狂奔,直接冲进了学院的医疗翼。
「老师!快救救她!蕾娜她……」
我气喘吁吁地对着闻声赶来的医疗导师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医疗导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女性魔法师,她看到晴怀中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蕾娜,也是脸色一肃。她立刻示意晴将蕾娜放在洁白的治疗床上,然后伸出双手,掌心散发出柔和的绿色诊断光芒,笼罩住蕾娜全身。
我和晴紧张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导师的表情。
片刻之后,导师收回了魔法,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如释重负交织的复杂表情。
「奇怪……她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虽然有些虚弱,但绝对没有生命危险。身体内部也没有任何损伤或者魔力紊乱的迹象。就像是……只是精力耗尽,陷入了深度睡眠一样。」
「真的吗?可是她刚才明明……」
我想说「明明没有了呼吸」,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蕾娜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不能轻易透露。
「可能是迷宫内特殊魔法环境造成的短暂性昏厥和体力透支吧。」
导师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她看了看我们焦急的神色,挥了挥手,
「不用担心,我给她施加一个安神和补充体力的温和法术,让她好好睡一觉,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你们先回去吧,等她醒了,我会派人通知你们,或者直接送她回宿舍。」
尽管心中仍有万千疑虑和担忧,但导师权威的诊断让我们稍微安心了一些。看着导师对蕾娜施展了安神法术,确认她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后,我和晴才一步三回头地、极其不情愿地离开了医疗部。
回想起昨天那如同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经历,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对一切浑然不觉的蕾娜,我和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昨天晚上,在确认蕾娜被送回宿舍、暂时安全后,我们就已经紧急商量过了。医疗导师后续的详细诊断报告也提到了「可能因药物或强烈刺激导致短期记忆障碍」。
我们一致决定,既然蕾娜幸运地忘记了那段被控制、被迫做出那些事情,甚至最后差点亲手杀死我们、继而牺牲自己的痛苦记忆,那么,就让她永远忘记吧。
那些黑暗的、不堪回首的经历,由我们记住就好。我们不想让她再承受那份愧疚和痛苦。
所以,当蕾娜开始提出她的疑问时,我们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蕾娜,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拉着她的手,尽量用自然的语气问道,避开了她关于记忆的直接提问。
「我很好,安娜,只是……」
蕾娜轻轻蹙着眉,紫眸中充满了真实的困惑,
「为什么我觉得好像……丢失了几天的记忆?昨天和科维的约会之后的事情,我好像完全想不起来了。而且,我的衣柜里……」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就在这时,她突然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带着点羞窘和疑惑问道:
「安娜,我柜子里那些……那些很……大胆的衣服,还有一堆化妆品,是不是你偷偷买来放我那里的?」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
「虽然我们关系好,但是那种……我还是有点穿不出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瞬间有些发热,支支吾吾起来:
「啊?那个……我……」
天啊,她居然以为是我买的!虽然我以前确实动过给她买点漂亮衣服打扮她的念头,甚至幻想过她穿上那些衣服的样子……但这次真的不是我啊!是科维那个人渣为了满足他的控制欲和恶趣味给她准备的! 这话我当然不能说出口,只能含糊地搪塞过去:
「呃……可能……可能是你之前自己买的,不小心忘了吧?或者……或者是别人送的呢?」
说完我都觉得这个借口烂透了,心虚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幸好,蕾娜似乎并没有深究,她的注意力又被记忆问题拉了回去。晴适时地接过了话头,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剧本,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解释道:
「蕾娜小姐,关于记忆的事情……其实,那天你和科维约会,他在你的酒里下了毒。」
蕾娜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震惊和后怕的神色。
晴继续说道:
「幸好发现得及时,学院方面介入调查,将你紧急送医救治。你在医院里昏迷了好几天,今天才刚醒过来被送回来。所以,你缺失了中毒昏迷之后这几天的记忆。科维因为涉嫌毒杀同学,证据确凿,已经被学院勒令退学了,听说他家族为了避嫌,连夜把他转去了很远的外地学院。」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将最残酷的部分用「中毒昏迷」掩盖了过去。科维确实「离开」了,虽然真实原因是他被蕾娜展现的圣女姿态吓破了胆,害怕遭到报复和神罚,自己灰溜溜地逃走了,学院也乐得顺水推舟,将此事定性并快速处理,以免引起更大的风波。这恰好为我们的谎言提供了完美的佐证。
蕾娜听着晴的解释,脸上的震惊逐渐化为一种恍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
「原来……是这样吗。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觉得好像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谢谢你们告诉我。也谢谢你们……一直担心我。」
看着蕾娜似乎相信了我们编织的「真相」,我和晴内心都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涩。我们成功保护了她,让她不必面对那血淋淋的过去,可这种建立在隐瞒之上的「平静」,又能持续多久呢?
至少,现在,她能像这样站在我们面前,带着她独有的、有些呆呆的却无比真实的困惑,和我们说着话,就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走吧,蕾娜,快上课了。」
我挽起她的手臂,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灿烂,
「你落下了几天的课,可得好好补回来才行!」
「嗯!」
蕾娜也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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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我要穿着女仆装呢?」
「不愧是我的好蕾娜呢,穿什么都好看!来来,再试试这件吧!」
「我也觉得很好看,特别适合你,蕾娜小姐。」
「不行不行,那个真的不行,太羞耻了,啊,安娜!果然我衣柜里面那些衣服就是你买的吧!」
「真的不是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