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模拟对战的失利,像一层湿冷的苔藓,黏在我们小队的氛围里,尤其牢牢包裹住了晴。他训练得更加拼命,沉默得像个影子,仿佛想用汗水洗刷那份耻辱。
这天晚上,月光清冷。我结束了自己的耐力练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训练场,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角落里对着木桩挥剑,动作因疲惫而带着一丝僵硬。
「晴君,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
我走近了些,轻声提醒道。
他的动作骤然停顿,木剑无力地垂下,却没有回头。那紧绷的背影清晰地书写着执拗与难以化开的低落。
「……我还不能休息。」
「过度的训练只会拉伤肌肉,反而会耽误进度。」
我绕到他面前,注视着他被汗水浸透、黏在额前的发丝,以及那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你还在为那场对战的事情自责,对吗?」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我叹了口气,决定用点「勐药」。
「听着,晴君,失败是……」
话未说完,我本想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而,或许是训练导致的透支太过严重,脚下竟莫名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结结实实地向前扑倒!
「呜哇!」
「蕾娜小姐!」
晴君大惊失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扔掉木剑,张开双臂想要接住我。但他的姿势本就因训练而不稳,被我这么一扑,两人顿时失去平衡,双双朝着地面栽去!
「嘭!」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预想中与坚硬地面碰撞的疼痛并未传来,我摔在了一个虽然不算十分厚实、却异常温暖的「垫子」上——是晴君。他在最后一刻努力调整身形,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方。
然而,比这更强烈的冲击来自于……触感。
在摔倒的混乱过程中,我的手臂胡乱挥舞寻找支撑,而晴君为了稳住我(或者说稳住我们两人),双手也在慌乱中试图抓住什么。
于是,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我们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定格了——
我大半个人趴在他身上,脸颊几乎埋在他颈窝。而他的右手,为了支撑和固定,好死不死地、结结实实地、五指微张地……按在了我的左胸上!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他那只因为长期练剑而带着薄茧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夏季训练服,无比精准地、完整地覆盖住了那团柔软的隆起。甚至因为刚才的冲击和挤压,那触感变得异常清晰而……具体。
等等等等!这个触感?!这个位置?!这家伙的手在干什么啊?!
我的大脑瞬间因为过热而一片空白,脸颊如同被点燃般爆发出惊人的热度,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头部,耳中嗡嗡作响。
作为曾经的圣女,不仅仅是这等私密部位从未被异性碰触过,甚至连与异性的牵手都屈指可数,且皆是在庄严场合。
作为内在曾是男性的我,自然不可能对这种被动发生的、同性的「幸运色狼」事件感到高兴……
但是……此刻心底翻涌上来的,为什么除了震惊和一丝恼怒,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陌生的羞赧?
感觉……怪怪的。
身下的晴,状况比我更糟。他整个人彻底石化了,瞳孔地震,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只「犯罪」的手僵在那里,既不敢动,也不敢收回去,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我能感觉到他胸膛下的心脏如同失控的引擎,疯狂擂动,震得我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对、对对对对不起——!!!」
足足过了三秒钟,晴才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勐地抽回手,力量之大差点把我也掀下去。他语无伦次,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手脚并用地想把我从他身上「卸」下去,却又因为不敢再碰我而显得笨拙无比,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蕾娜小姐!我真的……是意外!是事故!请相信我!」
慌乱之中,他试图支撑着坐起来,结果额头又不小心重重撞到了我的下巴。
「咚!」
「唔!」我俩同时痛呼。
这家伙……难道是行走的灾难制造机吗?
最终,我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开,他也狼狈不堪地翻身坐起。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都带着可疑的红晕,隔着一步的距离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足以让人窒息的尴尬。
「你……你没摔伤吧?」
晴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叫,完全不敢看我的眼睛,视线飘忽地落在地面、旁边的木桩、远处的树——就是不敢落在我身上。
「还、还好……」
我摸了摸被撞到的下巴,感觉脸上的热度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下去了。试图用带点严肃的语气挽回一点场面,
「刚才……那是不可抗力!你、你忘掉!立刻!马上!」
「是!是!我已经忘了!完全不记得了!」
晴君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但通红的耳朵和闪烁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一阵夜风适时拂过,带着凉意,稍稍驱散了些许这令人窒息的暧昧(?)与尴尬。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之前那种沉重的自责氛围,似乎被这离谱的意外彻底撞碎了。
过了好一会儿,晴才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依旧不敢看我,但语气认真了许多:
「蕾娜小姐,我……我想明白了。光是自责改变不了什么。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会变得更强,强到能真正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而不是只能在这种意外里当肉垫。」
他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窘迫。
我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却又努力表达决心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仿佛打破了最后的坚冰。晴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我,看到我的笑容,他脸上的紧张也终于缓和了一些,露出了一个带着羞赧和无奈的、比哭好看点的笑容。
「好吧,」
我止住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肉垫君,现在能送我回宿舍了吗?我好像……腿还有点软。」
「……是!蕾娜小姐!」
于是,回宿舍的路上,我们依旧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但空气中那令人脸红的尴尬,似乎悄悄转化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嘛,结果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