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雖然感覺是潑她冷水，但還是先說明吧。

「並不是完全沒救，如果只是保住你腦袋的話，我有可行的辦法，問題是之後你可能得進行全身改造。」

　只有頭部的話，用我的心臟應該能確保供血方面正常，血型即使不合也能用我的固有魔法做支援。

　如果說有甚麼問題的話，大約就是這樣一來我自身就沒法戰鬥，而且抱著只有頭的她去找她家人解釋起來也很麻煩。

　加上要是如我所想，這女孩恐怕是米歇爾伯爵家的重要人物，要是跟他們接觸絕對也會很麻煩。

　歸根究底，我會從研究所跑出來就是因為被那裡被王國軍鎮壓，雖然我在研究所的資料大概已經全毀了，但由於我跟阿拉克妮也參加過好幾次實戰，即使我在行動時不會露臉，但實際出現過的阿拉克妮會被伯爵家的人知道原本的所屬並不是甚麼奇怪事。

　這樣一來，我一定會被當作間諜之類的而被確保。

　是完全只有缺點的選擇，所以我一開始沒打算要這樣做。

　但是，現在我想要救這女孩。

　是因為她的樣子跟我很像嗎？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我還是希望能讓她活下去。

　所以即使對我毫無好處，我還是向女孩提出能讓她續命的方案。

　對於我的提議，女孩先是用空洞的眼睛呆滯的看著我，然後過了半晌才一邊看著在旁飄浮的女性遺體，一邊吐出放棄了的話語。

「還是算了……」

　這樣啊……我只知道令人不想活下去的手段，但要怎麼讓人想活下去的方法我不知道…要不顧她的意願也要救她嗎？

「不用那麼在意…我能努力到現在，是因為有她在，但我真的很累了……」就像看穿我的想法一樣，女孩帶著苦笑著。「那麼，你能接下我的委託嗎？」

「那麼能告訴我嗎？目標的名字，還有她的經歷。」

　我只能模仿阿拉克妮以前在移動時給我看過的電影對白。

「欸？名字就算了，為甚麼要說經歷啊？」

「我想判斷目標值不值得被我殺死。」

「還真麻煩啊……算了，奧莉薇亞．盧卡．米歇爾，雖然是事到如今了，但因為現在是這樣子，這原諒我不能好好跟你打招呼。」

　雖然大概能猜到，但果然是米歇爾家的當家大小姐呢。

【果然……】阿拉克妮好像也猜到她的身份。

「為甚麼身為米歇爾家的家主的你會這樣子？」

「你知道我嗎？」奧莉薇亞似乎對我知道她有點意外。

「只是聽說過名字的程度。」

「怎樣？傳聞中的悲劇女主角這樣子出現在你面前有甚麼感想？」奧莉薇亞帶著自嘲般的笑容。

　說到米歇爾伯爵家，最有名的就是作為最近發生的厄災受害者吧。

　每十數年，被冠上厄災之名的塔爾塔羅斯就會出現在宇宙的某處做成難以磨滅的破壞。

　運氣好的話會在它只造成對星球生態嚴重破壞的程度下撃退，運氣不好的話整個星系都會被破壊。

　而八年前，米歇爾家運氣不好也運氣很好……

　運氣不好的是他們管理的行星『拿破崙』被厄災看上了，運氣很好的是厄災在拿破崙在還有機會住人的情況下驅逐了。

　然而，要讓它再次能住人可能要花上數百年的時間。

　以現在的科技來說，改造行星並不是沒法做到，但是要淨化厄災留下的毒素和瘴氣以及令被擾亂的氣侯和生態重回正軌並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

　甚至有人會說，跟重建拿破崙讓它再次能讓人住比起來，還不如用那些錢投資去找一夥新的可居住行星還比較快。

　如果這次厄災是發生在普朗修斯帝國或是銀冕聯盟的話，搞不好問題或許不會太大，但偏偏是發生在斯泰拉威德王國的地盤內。

「『雖然領地是領主管理，但所有權是王族以及王國的，領主不管如何也該修復拿破崙星的環境。』明明平常就肆無忌憚的眨低王族的，扯人後腿的時侯可真的敢甚麼都搬出來呢。」

　而對當時的米歇爾家來說最糟糕的是，厄災發生時失去了家主以及作為繼承人的長女，只剩下當時只有七歲的奧莉薇亞，使得米歇爾家在王國上議院被政敵追究責任時連反撃都做不到下被強行加上難以完成的任務。

　即使被上議院強行派遣了一個來扯後腿的代理官，受到曾自稱為父親友人的冷淡對待，遭到同世代的貴族子女欺凌，但奧莉薇亞也抱持著作為米歇爾伯爵家一員的矜持努力著。

「要是姐姐大人還在的話，她也絕對會比我做得更好……」

　雖然奧莉薇亞的遭遇在領地內受到領民的同情，但也就僅此而已。

　巨大的壓力，還有已故的人比自己更優秀的自卑感，加上這次連餘下能夠信任的人都失去了讓奧莉薇亞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把奧莉薇亞帶著貶低自己的自嘲，跟我所知道的情報結合，大約就是這麼回事。

　聽罷奧莉薇亞的話，我脫下了左手的手甲，然後伸手摸著奧莉薇亞的頭。

「你做得很好呢。」

「不要這樣子！我說這些又不是……」我不知道奧莉薇亞心裡真正想的是甚麼，沒等她說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

「我覺得你可以再生氣一點啊。」大約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吧？奧莉薇亞變得一臉呆呆的有點好笑。

　但是，我是覺得能夠為自己的事感到憤怒生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為『我們』沒法做到這件事。

　我們Doll是為戰鬥而生的人偶士兵，會為『飼主』的命令而感到幸福，會為能為『飼主』帶來貢獻而感到快樂。

　另一個我也是明明感到痛苦，卻抱持著『幸福』被他們弄壞。

　就連認知到這是很奇怪的事的我也是如此。

　對於這樣的自己，我真的噁心到想死。

　明明沒有絲毫好感，但是卻會因為被命令而感到幸福，沒有比這種事更噁心了吧。

　當然，我們即使被做了甚麼，也沒法對『飼主』產生憤怒的感情。

　這方面束縛較弱的我，也只是靠著眨低他們來確保自己對感情矛盾的認知來保持自己而已。

　不這樣做的話真的會瘋掉的……

　所以，我覺得能夠為自己的事感到憤怒真的很重要。

「雖然好像有人說過懷抱憤怒的人沒法幸福，但人生被搞亂到那種程度的話，就抱持憎恨詛咒他們吧。覺得痛苦就大聲吼起來，因為其他人可無法代替你憎恨他們的。」

　口中不自覺說出了，那些我想對沈睡著的另一個我說的話。

　雖然就算說了她大約也做不到就是。

　但是奧莉薇亞能做到吧？

「說甚麼啊你！你以為我沒有做過嗎？以為我不想嗎報復嗎？我就是無能為力啊！就算知道他們刻意拖延了支援，害父親大人和姊姊大人死去，我也甚麼都做不到啊！」

　第一次，奧莉薇亞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無力，淚珠也從眼眶滲出在無重中漂浮。

　結果你不也是感到不甘心嗎？那就抱著死都要咬他們一口的心活下去吧……就在我想如此說前。

「但是…我真的累了……」奧莉薇亞的眼神再次化作空洞。

　讓奧莉薇亞露出這表情的人去死一次吧。

　這種血往上湧的感覺我是知道的。

　雖然我沒法對那些下三濫感到憤怒，但還是有著憤怒的感情。

　上次感到憤怒的是甚麼時候？是迪塞諾薇被聯盟撃落了？還是葛特列琦把烏諾姊送我的布丁吃掉時？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初次見面的她的事感到憤怒…但即使不了解，我也想把奧莉薇亞迫入絕景，讓她感受絕望的人付出代價。　

【塞緹？】大約是感受到我的心情起伏，阿拉克妮的聲音帶著點困惑。

【我沒事，但以後的預定可能有點改變。】原本我是打算混進王國的首都圏附近隱藏起來的，但接下來我打算改變計劃。

「我了解了，我會讓你解脫的。」我一邊說著，一邊操作項圏打開面罩。「作為酬勞，你的所有就給我吧，包括你的身份還有你的不甘心。」

　看到我的臉，奧莉薇亞如我想像中一臉訝異。

「姐姐…大人…？」但也說出了令我意外的話。

「我是塞緹，只是在人工子宮中培育出來的人造強化人而已。」

「對……對不起！姐姐大人……莉薇是如此的不中用……沒法代替父親大人和你守護米歇爾家……」然而奧莉薇亞就像聽不到我所說，依然把我當作她的姐姐，拼命地向我道歉。

　從時間來看，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變得意識模糊了吧？

「……不用道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看著這樣的她，我也放棄說服她了。

「真的嗎？……我沒有丟你跟父親大人的臉嗎？」

「完全沒有，莉薇真的做得很好了。」我跟剛才一樣，輕輕摸著奧莉薇亞的頭。

　這個時候，某個旋律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也自自然然地哼出那旋律。

　感覺是首童謠，或是搖籃曲……

「這是……」奧莉薇亞先是一臉愕然，然後露出自我見到她後最安穩的笑容，眼簾也像快要睡著般眯著。

　隨著我哼出的旋律，奧莉薇亞漸漸閉上眼睛然後陷入長眠。

　晚安，祝你有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