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额，你们好…」

  一位意想不到的来客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伯利安的圣女独自来到了篝火旁。

  她欠身扭捏的向我们打招呼。

  「几位恩人在袭击中拯救了我的性命数次，我实在无以为报，只能先来道谢了…」

  说实话，我对面前的少女抱有复杂的态度。

  所谓圣女，并非是由人来决定的。而是十四岁时接受洗礼的女孩，由女神随机钦定出圣女的身份。

  被选择成为圣女后，会被女神赋予强大的圣力亲和，同时被强制送入教会学习相关的知识。

  教会的势力无论在大陆的哪个国家，都可与王室并驾齐驱。

  即使是王女，如果被选中，也无法逃避圣女的职责，更不必说这个看上去出生不算高贵的女孩。

  对神明厌恶至极的我，无法对眼前这个女神的侍女生出好感。

  但是，她也不过是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可怜之人而已，不应与神同罪。

  「保护被护卫的对象本就是我们佣兵的职责，不必如此客气。」

  我向她礼貌性的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谢意。

  拉娅忽然插嘴了。

  「喂，我说，要道谢的话光嘴上说可没用啊，倒是拿出点实际的好处来啊?」

  感觉嘴角抽动了一下，真是有够不合时宜的发言。

  「唉唉，圣女大人亲自来道谢，哪有你这种态度的，你这恶德精灵真是…」

  诺曼的嘴被拉娅的魔法封上了。

  我叹了口气，施法解开了封印。

  「啊，我也忘记这件事了，之后到了公爵领的时候我会单独再给你们额外的报酬的。现在的话…我们也没有带那么多金币在身边。」

  圣女小姐尴尬的捏住了裙子上的褶皱。

  「没事的，我们并不急需财物。」

  抢在拉娅说不合适的话前，我回答了圣女。

  「啊对了，我忘记正式自我介绍了。我叫安塞拉。曾是纳华夫男爵的女儿，现在则是女神诺娃的侍女。我应马恩斯活圣人之命前往教皇国进修，要在西公爵领搭乘大型帆船前去。」

  「修行骑士梅洛。这两位则是诺曼与拉娅，分别是魔剑士与魔法师。」

  这一次他俩总算严肃的点头表示致意了。

  「另外，由于我的护卫的减少，我向聘请几位在到达公爵领后继续护卫我至教皇国，当然报酬也会另算。不知道你们是否有空?」

  「不行，我有原定的计划，要继续向西，不顺路的任务我不接受。」

  拉娅抢先回答了。

  话说，她是要回精灵乡吧，那就会和我们同路很长一段时间啊。

  圣女转头看向我和诺曼。

  「我们和她一样，暂时不考虑改变原定的路线。」

  我同样拒绝了她的提议。

  「好吧，那么我会在公爵领结清你们的委托金。」

  「如此便好。「

  安塞拉鞠了一躬后，离开了。

  和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后，我喊上诺曼前往林中练习，由于拉娅嚷嚷着要去，也就把她带上了。

  虽然其实不带上她，她也会偷偷跟上的吧。

  在诺曼再次尝试木棍训练法前，我要求他同时用魔法与灵力对我全力一击。

  其实我也很好奇，能挡下中阶巅峰毫无保留的一剑的这招到底有多少威力。

  「就只要全力砍你就好对吧？」

  「对的，什么姿势都可以，我都会相应的格挡的。」

  诺曼先催动魔力，唤出烈焰。

  但是这次，那火焰不等他吟唱完第二个魔法，便摇曳着消失了。

  「çīǒñæý ýöœìè？」

  拉娅惊讶的喊出了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大概是精灵对魔力传导缺陷症状的称呼。

  诺曼并未放弃，又唤出一团暗红的烈焰。这次，他成功将魔焰引导入了剑内。

  熟悉的剑气也浮现于剑上，诺曼做好了准备。

  「那么，我要上了。」

  诺曼举起剑，带着助跑的动能向我劈砍而来。

  「哐——」

  我与他的剑碰撞在了一起。

  林间闪烁出猩红与蔚蓝的光辉。

  我本打算只使用不离剑的灵力，但我已经不自知的将高阶剑气外泄出来了。

  真是有够强的，即使是在中阶巅峰中也是威力数一数二的攻击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过长的蓄力与不够灵敏的战斗方式了吧。

  但对于刚刚达到中阶的诺曼来说，这显然是非常超标的能力。

  看向一旁，就连拉娅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诺曼休息了一会儿后，捡起树枝，继续灵气控制的修行了。

  这时，拉娅忽然向我用魔力传音了。

  「他…该不是个魔法天才吧？」

  「怎么了？「

  「「çīòñæý」，在精灵语中是魔力排斥者的意思，无论天资多么卓绝，如果患上这种疾病，就无法输出魔力。「

  「他刚刚那火焰消失时溢出的魔力，显然是这种症状，但他竟然还能短时间放出魔法？」

  「就连刚刚那个刻印火焰的魔法，也绝对不是常人可以学会的。拉托斯在五百年前自创的这些法术，魔法书倒是不算稀有，但它过高的难度导致至今学会的人寥寥无几，他竟然能学会，还如此流畅的使用出来？」

  果然是这样啊，之前就有感觉了，诺曼在魔法上天资恐怕远超我的想象。

  命运对这个少年还真是残忍，剑术上缺少天赋，拥有天赋的魔法却又被如此罕见的病症所折磨。

  看着正在努力挥动树枝，调动全身灵气努力注入其中的少年，我不禁有些惋惜。

  结束了今天的练习后，拉娅先行离开了，独自前往林间休息。

  我则与诺曼回到了营地。

  这夜睡前，我无意中看向了那高挂在天上的月亮。

  那里会是神明的住所么？

  究竟要多久才能抵达哪里呢？

  我想不到答案。

  我和上了眼。

  ……

  第三日清晨，我们同前一日一样继续我们的行程。

  唯一的区别是见不到那个自信的射击魔物的老练弓箭手大叔了。

  之后出现的魔兽，由拉娅持续释放的驱魔法术赶走了。

  在这一天的上午，我们看到了罗克德市的城墙。

  这座以出产红酒闻名的城市，被群山包围着，有着极为壮美的景色。

  也正是因此，我们上午的行程几乎全部都是难走的山路。

  与其说三面环山，倒不如说罗克德市本就修建于山麓，连这里的天空，似乎也更加淡些。

  怀抱着罗克德的纳美多山是洛斯特山脉的最南端，即使是尽头也足以一窥这片大陆最宏伟的山脉的面貌。

  与平原上的城市不同，这里的房屋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麓的不同高度。如同是从山上自然生长出来般的木质屋子，有着独特的美感。

  从入城开始，就能闻到浓烈的葡萄香与酒香，真不愧是红酒之乡。

  耳畔时不时传来欢快的风笛声，彰显着城市的活力。

  护送的队伍，在罗克德市的教堂就地解散了。

  据圣女所说，愿意继续护送的佣兵，即使加上我们，也只剩下八人。

  因此，原定在罗克德市停留半天时间的队伍，不得不延长至明早再穿过城市，以向教会报告并募集新的佣兵。

  我们于是获得了相当长的休息时间。

  正在街道上散步时，诺曼突然转过头问我。

  「提亚哥，如果是你从子爵领独自步行到这里，大概要多久啊？」「步行的话……要大概一个多星期吧？「「那这里还真是离家好远哇。」

  「本来就是嘛，而且之后只会更加遥远的。」

  「我说你们两个，别再煽情了。我要去自己转转，你们先自己逛吧。」

  说完，拉娅就闪身消失了。

  魔法传送的方向分明是位于城市东侧的酒庄。她其实是找地方喝酒去了吧。

  我决定不告诉诺曼。

  「你不给你父亲买些礼物寄回去么？」

  「这才出门多久啊，况且我可是离家出走。再说了，父亲更不会稀罕常年有贸易往来的罗克德市的红酒啊。」

  「你父亲可是慷慨的放你随我一同旅行了哦？而且贸易来的和你亲自送的可不一样啊。」

  又辛苦的劝说了一阵后，诺曼总算是同意了。

  主要是，能寄出信件的机会不多了，等到了精灵的领地后，大概率是难以寄信了。

  「那么，我们也去酒庄吧？」

  「「也」？」

  「你先忽略掉这点吧。」

  来到城市的东侧，才看到那山麓的大片平原上种植的茂密的葡萄藤。

  因为是秋天，整片山峦都被染成了瑰丽的紫色。

  空气中飘散着的葡萄香气更加浓郁了。

  街道旁尽是些贩卖新鲜葡萄与当年酿造的红酒的小贩。

  尽管在路过时，他们热情的向我们兜售自己的商品。

  但这些大多是小作坊的产品或是酒庄对外零售的一般品，如果想要购买到高品质的红酒，最好还是要前往酒庄内。

  穿过淡黄色花田间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我们来到了庄内。

  酒庄的一层与普通的酒馆并无差别，只是吧台后的柜子上，放满了玲琅满目的红酒。

  不过，我和诺曼显然都看到了某个家伙。

  拉娅正坐在远处靠窗的位置，手中拿着高脚酒杯，惬意的享受着风景的同时，品鉴从油画般的景色中种出的葡萄所酿的罗克德红酒。

  「这就是你所谓的要去逛逛？」

  诺曼有些恼怒的将手撑在桌上，对拉娅说道。

  拉娅有些惊诧的扭过头，反问说。

  「咦？少爷也来喝酒嘛？」

  「谁说我是来喝酒了！我可和你这种无所事事的精灵不同，我是有正事才来的。」诺曼愤怒的发出抗议。

  「他是想寄几瓶红酒回家作为礼物啦，你就帮他找些合适的吧？」

  我打断了他们两人，向拉娅提议。

  这并非我不想帮忙，我对红酒了解甚少，在这让人选择多的眼花缭乱的酒庄内，恐怕会挑花了眼。

  而且，在穿过花田时，我注意到了些东西。

  「虽然很不想帮这种家伙，但其实可以吧。这里的酒庄我有来过几次。如果是要寄给长辈的话，还是能选出几种的。」

  「你怎…」

  我用手捂住了想要怼回去的诺曼的嘴。

  见到拉娅放下酒杯带着诺曼前往二楼的商店，我放心离开了庄内。

  ……

  这片淡黄色的花田的一角，有一片不起眼的白色。

  酒庄种植的这些白晶菊，尽管大部分已经到了开放后期，花瓣变为了黄色。

  但也许是因为被小坡遮挡了阳光，这些在角落的白晶菊还保持着纯白的颜色。

  尽管这种颜色的差别不算明显，大概不会有人关注。但一直在留意寻找白色花朵的我，还是注意到了它们的存在。

  我小心翼翼的穿过花圃，取下了几朵乳白色的菊花，将其放在了我手提箱的夹层内。

  同样在包内的，还有在离家时抽空在悬崖边采下的白色薰衣草，以及在击败奇美拉的森林中采摘的铃铛状的洁白铃兰。

  艾欧娜很喜欢的自色花卉，在西斯提伯爵领内只有薰衣草一种。

  所以在这旅途中，我想收集这片大陆所有白色的花，将她从神明手中夺回后，编成纯白的花冠为她戴上。

  手提箱本就施加了防腐的魔法，昨天我还拜托拉娅用能维持生机的精灵术强化了附魇。

  这些小花至少能维持数十年不枯萎。

  虽然不是永生，但已经足够了。

  如果连数十年都无法寻回艾欧娜，那么比它们先走到生命尽头的，应当是我吧。

  ……

  回到酒庄内。

  看样子，拉娅已经替诺曼选好了红酒，装在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箱子内，放在桌上。

  两人看着在桌边聊着天。

  他俩关系总算缓和一些了么。

  见到我回来，诺曼率先哭诉道。

  「提亚哥，这个精灵忽悠我买了超级贵的红酒，把我之前的积蓄都花光了啊喂」

  拉娅急忙出言辩解。

  「唉！你自己说要买送你父亲的酒的好吧，总不能光买便宜货吧？我可是按你需求挑的，而且是你自己不好意思在结账的时候放回去，现在赖我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害的啊！结账的时候你在边上一直在挖苦我，把售货员都逗笑了。」

  「谁让你付钱时候的样子太好笑了…」

  不等我出言调解，两人又吵嚷起来。

  好吧，还是需要一些磨合。

  替沮丧的诺曼拎着装有名贵红酒的箱子，我们离开了酒庄。

  拉娅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用手指玩着小型魔法，走在最前面。

  到了街上，拉娅忽然转过身对我说。

  「来罗克德市的话，真不去附近的山上看看么？我记得景色还是挺好看的。」

  「爬山确实是好主意，但我好歹得先把东西去找地方放下吧？」

  我苦涩的举了举右手的手提箱，以及替诺曼拿着的并不轻巧的酒箱。

  「那你们先去租旅馆好了，我就去东城门等你们，记得给我单独租个房间啊！」

  她用指尖弹给我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一枚大银币，真是有够出手大方的。

  我和诺曼找了家靠近教堂的旅馆，租下了三间房间。

  这样明早出发就更方便了。

  我们将行李放在了房间中，一同去找拉娅汇合。

  穿过东城区，我们来到了城门前。

  拉娅的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圣…」

  同样注意到的诺曼惊讶的喊出了声，但很快意识到了，没有说下去。

  「安塞拉小姐是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向正在与圣女畅聊的拉娅发问。

  「就是在教堂附近正好遇到了。她反正也没事做，我邀请了她就来了啊？」

  「啊，因为司祭大人在替我张罗雇佣佣兵的事宜，我帮不上忙，也不方便在教堂露面。本来想四处转转，没想到遇到了拉娅小姐，就一同前来了。」

  「真不是这个家伙把你强制带来了嘛？」

  诺曼狐疑的指着拉娅向安塞拉提问。

  圣女连忙摆摆手。「哪有哪有，拉娅小姐只是正常的发出邀约而已，我是正好有空才来的。」

  「你们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会干正事啊。」

  拉娅提了提她刚刚一直挎着的提篮。

  装有三明治和牛奶的篮子，有着与容量不相称的大小，一直被我忽略了。

  「不是还没吃午饭么，我在附近的商铺买了些食品，到山上顺便就野餐了喽。」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

  好吧，这个不正经的精灵的确有靠谱的一面。

  「那么，就先出发吧？「我向众人提议。

  「走吧，反正都到齐了。」

  拉娅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般，又掉头走了回来。

  「对了，这个应该你来拿。」

  拉娅把装有食物的篮子塞给了诺曼，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跑到前方了。

  「喂喂，你塞给我干嘛？」

  「啰嗦死了，你又不用带路，男人还婆婆妈妈的。」

  就辛苦诺曼拎一下提篮吧，拉娅要在前面带路的话拿着确实会不方便。

  虽然中阶剑士的体质大概不会因为这点负重感到疲劳，但他如果真的累了的话就由我去帮忙吧。

  尽管与预想中有些不同，我们总之是顺利踏上了爬山的行程。

  拉娅在前面带路的同时，在释放一种散发着淡黄色轨迹的魔法。

  那应该是寻路或者驱魔的法术吧，不过看样子只有我看到了魔力回路。

  跟着她的脚步，我们渐渐远离了城市。

  步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看见山下酒庄的葡萄园渐渐变成了一抹淡淡的紫色。

  城市中的行人也变成了红豆般的大小。

  穿行的一阵山风将众人头发吹的飘起了。我悄悄为大家施加了避风的法术。

  生长于山麓的树木大多是叶片狭小的松树之类，树冠上还可以看到些跃动的小动物。

  那应该是松鼠或是鸟类吧。

  「哎呀！」

  是安塞拉小姐的声音。

  回头看去，她的脚踩空在了岩石的缝隙中。

  在她倒下的前一刻，我伸手抓住了她。

  「谢……谢谢。」

  我们的行进路线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困难了啊。

  我找了一根看着还算结实的树枝，用剑将其砍下，随后削掉了粗糙的表皮和突出的结块。

  「用这个吧，走路的时候用它辅助，手帕就一并给你用来握拐杖好了，还是有些毛糙的。」

  安塞拉谢过我接过拐杖的时候，我察觉到了满头大汗的诺曼渴望的表情。

  我于是用一样的方法又做了一根，递给了诺曼。

  他看上去如释重负的支起登山杖。

  明明他不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内的。

  「喂！你们在干嘛，能不能走快点啊。」

  拉娅的催促声从前面传来，我索性替诺曼拎起提篮，追上了已经到达前面陡坡的心情大好的拉娅。

  她指着远处的山顶。

  「就快到了喔，已经到山脊了，沿着这边一路往上就到了。」

  确实不远了，可以看到沐浴在阳光下的山顶，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那里似乎有一片花田存在。

  我们在这里等了等还没上来的圣女和诺曼。

  「我说，这段斜坡对他们有些难吧？」

  看着吃力的拄着登山杖向上攀爬的圣女，我向拉娅提议道。

  「确实有点哎……我想想……」

  她伸出白湛的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淡绿色的法阵。

  「喧嚣之林，森罗万象，附灵横生十倍量，哈！」

  好随意的吟唱。

  数根粗壮的枝条从附近的树林中伸出，缓缓的缠绕在一起，搭成了一座木质的长桥。

  圣女虽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谢谢。」

  随着拉娅松开拉着圣女的手，还未到达山脊上的只剩下诺曼了。

  「喂！你也太慢了吧！」

  精灵少女朝着刚刚登上长桥的少年喊着。

  「急什么啊！还不是你一开始让我拿着东西！」

  「啧，你这家伙。」

  「ǐēñãøý…çœøÿ」

  是用精灵语吟唱的魔法吧，她悄悄在背后释放出了个白色的法力讯号。

  白色的光点迅速飞向了长桥的末端。

  枝条开始移动了起来，在快速向前收束的同时，连带着站在上面的诺曼一同向我们冲来。

  「哇啊啊啊啊！」

  诺曼本就苍白的面颊几乎失去了血色，那简直是我听过最响亮的尖叫。

  「啊啊啊啊……救命啊——！要撞上……」

  「莎拉莎拉莎拉莎拉…」

  暴走的枝条在载着上面的少年撞飞我们之前停下了。

  我上前一步，扶下了惊魂未定的诺曼。枝条渐渐散去了。

  同样靠了过来的的还有正在低吟着的圣女。

  「女神啊……请回应侍女安塞拉的呼唤。平静眼前的少年的神魂。」

  安塞拉伸出双手的身前浮现出了一团白色的光团，渐渐飘进了诺曼的身体。

  话说，圣术的使用原来是直接向女神借用神力的么，还是说这是圣女的特权？

  回头问问她好了。

  「哧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拉娅这家伙，从刚刚开始就在边上笑个不停，还在模仿着诺曼出囧的动作。

  「哇啊啊，你这个混蛋！「

  缓过来的诺曼企图追上拉娅，但显然不是用风魔法强化了步伐的拉娅的对手。

  「咚。」

  我闪身到拉娅身前，用剑鞘在她头上敲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总算老实下来，虽然不再搞怪，却依然止不住的笑。

  「喝啊啊——」

  终于追上的诺曼，召唤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锤，直直的敲向拉娅。

  「圣十字…守护！」

  在那巨锤将拉娅砸扁前，安塞拉插手了。

  锤子被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十字架挡下后，渐渐消散了。

  「那个，我感觉这样也太危险了…就插手了。」安塞拉有些紧张地开口道。

  「没关系，你做的没错，确实有些危险了。」

  再怎么说，用攻击型中阶魔法来报复也太过分了。

  虽然拉娅其实不会有什么大碍，我刚刚分明看到她手中悄悄画到一半的防御法阵。

  我和圣女一前一后将两人分开了，在沿着山脊前进了大约二十分钟后，终于是站在了纳美多山的顶端。

  拉娅拿出提篮中的垫子铺在了山顶的空地上。

  帮忙摆好野餐的事务后，我独自来到了靠近城市一侧的悬崖。

  远处的山峦，在缥缈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山尖上的白雪，宛如一顶银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稍微再近一点的，是下方的罗克德市和如同绿色绒毯般的松树林。

  从这里看，连高大的城墙也变为了斑驳的石栏。

  唯一能看清的，是城市的一角处教堂的有些破碎的尖顶。

  教堂啊。

  我向天空伸出一只手，想象着可以触碰到天际的感觉。

  这应该是我离女神的住所最近的一次吧？

  那曾在神谕中出现的白色的空间，现在仿佛触手可及。

  「提亚先生是有什么烦恼么？」

  安塞拉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

  「烦恼么，倒也不算吧。只是有些事在等着我去完成。」

  「那么，可以向神明祈求吧？女神对有诉求的信徒相当乐于提供帮助哦？」

  我苦笑了一下。

  「向神明祈求啊，可是我要做恰恰不是神能帮得上的事呢。」

  安塞拉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追问。

  「那就祝你早日达成你的目的吧。」

  少女天真无邪的向我嫣然一笑。

  「女神。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我决定直白的向她询问女神的事。

  安塞拉扭过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女神对我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呢。」

  「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在十二岁时，突然被选为圣女。那时只知道，自己被赋予了非凡的身份。」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这个身份的责任。」

  「作为女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我需要聆听人们的疾苦，治疗人们的疾病。自身也要根据戒律生活，是相当艰苦的职责。」

  她仿佛自嘲般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但我并不怨恨女神吧？毕竟总得有人来承担这份责任。如果只是作为公爵家的千金而活，那生活应当也不会多有趣吧？」

  「我是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啦。抛开修行的日子，用这被赋予的力量，为来教堂的人们治病，日子还算是相当充实的。」

  「在我修行的最艰难的日子，女神甚至会教会我一些有趣的圣术，她其实是相当仁慈且在意自己信徒的神明吧？」

  她还真是乐观啊。

  也对，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心态，她是不可能成为如此优秀的圣女的。

  「谢谢你，我大概有些理解了。」

  不用询问有关借神力的事了，女神对她的仁慈已经给出了答案。

  「嗯嗯，能帮上梅洛先生的忙就好。」她依旧灿烂的笑着。

  ……对眼前的少女如此宠爱的你，对我还真是残酷啊，女神诺娃。

  回到野餐处，拉娅和诺曼竟然相当和谐的坐着，已经在吃东西了。

  见到我们回来，拉娅拿出两个三明治。

  「喏，这个可是这里很有名的面包店买的。我上次来罗克德市的时候这家店就开着了。」

  接过这颜色相当诱人的火腿三明治。

  丰富的夹料仿佛要溢出般，散发着新鲜的气息。

  嗯……确实好味，生菜与番茄清爽口感与火腿的咸香搭配的恰到好处。

  扭头看向安塞拉，连她也似乎相当喜欢这个。

  「我（用魔法）排了好久才买到的，趁此机会就都多吃点吧。」拉娅得意的笑着。

  诺曼正在专心的吃着手中的三明治，怪不得他俩消停下来了。

  我和诺曼很快吃完了第一个，不过拉娅买的足够多，可以让大家吃到尽兴了。

  在山顶柔和的风中与伙伴们一边共进午餐一边聊天，忽然有种希望生活能如此平和下去的感觉。

  饭后，我们沿路继续欣赏风景，在太阳落山前，从山的另一侧绕回到了北城门。

  我中午时后面去确认了山顶的花田，由于发现和酒庄处是相同的白晶菊，便没有采摘。

  「那么，就再次谢谢三位一路照顾我了，之后的护送还请多多关照。」

  安塞拉在行了一礼后，与我们分别了。

  我们道别圣女后，回到了之前定好的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