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一见面就毫不掩饰地说明目的了。

　　但他给人的感觉太差了，我不满地瞪着他，又是《零》，这破帮派怎么总是惹事。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轻笑着端详着我，被他的目光盯着感觉很难受。

　　「听说抓到了吸血鬼就来看看，没想到差点让她跑了。真是险啊，你说是吗，吸血鬼女孩？」

　　毫无征兆地，背部撕裂般的疼楚如重锤击打在大脑。

　　内脏似乎被拧在了一起，剧痛从背部延至全身，我无力地跪在地上，灵魂仿佛要被撕开的痛苦几乎让我痉挛。

　　「咕……」

　　连发声都做不到，唾液不受控制的滴落在地上，带着些许血色。

　　「终于能得到吸血鬼了啊哈哈哈哈！」

　　意识有些朦胧，看见他得意的狂笑，还有洁儿怒气的脸。

　　「哦？跟那个只有战斗稍微强一点的废物打完后还有余力吗？」

　　他从容地躲开那如同瞬移般的剑刃，眯起眼说道，然后再一个轻后跳躲开紧接着的横劈。抓住洁儿刹那停顿，回旋踢出的腿、踢在了剑身上，在剑「嗡嗡」震动声中，洁儿翻身落在了他身前几米处。

　　「跟你打起来会很麻烦，所以。」

　　一拍手，一个接一个的身影从高楼的窗户里跳出，落在我们周围。同时，数个窗口亮起魔法阵，应该是魔法师在其中。

　　「啧，你们都喜欢玩以多欺少吗。」

　　「我好歹也是喜欢讲武德的，但为了拖住那位魔法师大人还有那名肌肉弱智，我们分隔了不少高级战力，现在能调配的只有这些了。」

　　他轻松地解释着，目光投向我，

　　「损失了不少啊。都是为了得到你啊，仅活在传说中吸血鬼。」

　　疼痛慢慢退去，我喘着粗气，全身被汗水浸湿，身体仍不时抽搐着。

　　奴印效果居然这么强，如果这样的话我不就完全是个拖油瓶了吗......虽然平时也差不多就是了。

　　洁儿受了伤，周围是无数的敌人，还有个不比洁儿实力弱的男人。

　　绝境了啊......

　　「不考虑投降吗？对你我都好点。」

　　「做你的梦去吧。我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无视了提案，洁儿目光明亮而又坚决。

　　我看到洁儿似乎掏出了什么东西，伴随着暴鸣声，绿色的烟雾猛然在小道中炸开，我的视野瞬间被夺去，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别挣扎了，结局已经固定了。」

　　烟雾中能听见所谓黑帮二少的男人的声音，但没听见洁儿的回应声。同时响起的，是魔法炸裂的声音，还有敌人惨叫的声音。

　　头上的窗口处的魔法阵凝聚出一道道火柱向地面砸下，轰鸣声不曾停歇。

　　我在烟雾中茫然失措，如果使用神术又怕影响到洁儿，毕竟我自己都无法控制。一道火焰在身边炸开，灼烧感与失重感伴随而来，没等我因疼痛而叫出声，因后背撞击到坚硬的墙壁而带来的冲击让我把肺里的所有空气几乎要吐出来。

　　「好疼......呜......疼.......」

　　身体快到达了承伤极限，右臂已经血肉模糊，无论多么用力地呼吸都感到缺氧。疼痛让我无法清晰地思考，更不用说集中精力使用治愈魔法。

　　泪水滴落在伤口，剧痛让我发出嘶哑的声音。已经没力气出声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破烟雾向这里飞来，砸在墙壁上后缓缓滑落。那是洁儿。

　　我的瞳孔紧缩。看到全身布满伤口、血液几乎浸红所有衣物的洁儿，感到无穷的心疼与自责。

　　都是我的问题，让她陷入如此险境。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再强一点，而不是那么废物......

　　愤怒，懊悔，无力，自责。但一切都已经无意义了。

　　又一次，痛苦于自己的懦弱与胆小。

　　烟雾渐渐退散，能看见无数身影的逼近。

　　至少，也得稍微大胆一点。

　　我拿起身旁那个头颅脸上的鬼面、那面具下的、是一张几乎绝望的脸，跟我一样呢。

　　【神术——】

　　「可不要做小动作哦。」

　　熟悉的撕裂灵魂般的痛处再次将我视野里的整个世界逆转。那是几乎要让人意志崩溃、让人把身心都屈服的痛苦。

　　但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

　　眼前的鬼面突然开裂，背后传来的痛只持续了片刻，变成了阴冷的感觉，阴冷似要渗透我的灵魂一般，连骨头都不住颤抖起来。

　　脑子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但对于已经意识不清的我来说也都无所谓了。

　　我抬起头。

　　眼前的世界，是鲜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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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那尔视角）

　　「能做到这一步，也真是厉害。」

　　我看着慢慢消散的绿雾内部，不仅向那位名为洁儿的女孩发出赞叹。

　　不过现在已经失去意识了，是我登场的时候了吧。

　　正准备跳下楼的我，在迈步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

　　目光紧紧盯着那名浑身是血的吸血鬼。

　　「这个，气息。」

　　回想起当初遇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她是一个特别的人物。

　　凭借着一些力量，我能看破人的灵魂。但对她，始终只是模模糊糊一片。

　　但那并不是最令人吃惊的。那纯净而圣洁的感觉，与黑暗而邪恶的感觉，二者竟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嘛，后面因为她的傻乎乎的表现又吃了一惊就是了。

　　在各种意义上、真是特别、的一个人呢。

　　总之，眼前从地上缓慢站起的她，与之前的感觉不一样了。准确的形容的话，那就是她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的平衡，被打破了。

　　血色的魔力瞬间扩张开，毫无疑问，站在那的，宛如一个魔物。

　　她的身影在下一瞬间消失了，伴随的是凹陷裂开的地面。就连那坚韧的藤蔓，都在冲击下断裂开来。

　　人们的惨叫声甚至都传到我这来了，明明布了消音的阵术。

　　在我的眼中，那就是一个血色的身影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快速穿梭着，袭击着每一个人。慌乱的人攻击只能落在空处，逃跑无论多远都会被瞬间逮到。

　　楼上的魔法师似乎下定决心地毯式攻击、却在无数魔法阵张开轰下火柱的那一刻，血色的魔力再度扩散，所有的术式和在空中飞行的魔法都消散于空中。

　　那个冷静做着指挥的男人此时也开始慌张起来，看着周围人一个个被身体开洞，或是肢体分离，他狂吼着想要逃跑，却在下一刻看见了眼前从肚子里伸出的血手。

　　紧接着，几乎布满小道空间的鲜红的魔法阵在空间中显现，轰鸣声响起，那些躲在楼里的人应该没救了吧。

　　「可怕。」

　　确定到生机消失，我低喃道。转过身，血红的吸血姬已经站在了那里，手中抓着那名之前像是首领的男人。

　　她轻咬在他的脖颈，应该是在吸血。而两只都已染成深红的眼睛则是注视着我。

　　记得吸血鬼通过吸血可以获得魔力？我回想起书本知识。但书本可没说吸血鬼这么厉害啊，应该是个体而异吧。

　　和我一样的银色的长发在鲜血中格外妖冶，雪白的肌肤再添增几分魅力。她喝完血后随意地将尸体丢弃在旁，粉嫩的舌头舔舐着樱桃色嘴唇。

　　听说吸血鬼都有魅惑能力，真的是这样吗。

　　「请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轻吐出字，深红的眼眸不曾移开视线，而在轻轻微笑后又消失不见，只有细微的血腥的气味证明着她的出现不是一场幻觉。

　　跟平常的感觉完全不同呢，几乎是另一个人了。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又感受到几个身影飞上了楼顶。

　　真是的，我有这么容易被发现吗。明明认真布好了阵。

　　来的人是盈灵坊其中两人，他们的名头可谓大名鼎鼎。

　　「你应该大致都知道了吧。」

　　率先说话的是那个平时看上去没脑子的肌肉男。大概就是那个向外自称格力的人。

　　「大致。」

　　「想必你以后肯定会想和她在见面吧。但事先说明，这件事不能多言。否则即使是你们，我们也不会留情。」

　　「麻烦......不还是因为，你们大意，错过时间。」

　　「虽然确实有那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是，那个组织与某个东西有一定联系，于是花费了额外的时间啊。他们居然敢伤到我的洁儿和席露，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说话的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副要杀人的眼神疯癫笑起来的女子，应该是盈灵坊中的那位魔法师。

　　那个肌肉男点头肯定他的话语，然后继续说道，

　　「总之，你到时来一趟盈灵坊吧，现在我们还有很多要处理。」

　　随后这两人转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格力不忘给我一个警示的眼神，

　　「不要多惹事哦，圣女小姐。」

　　啊啊，那是多久以前的称号了。

　　我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陷入沉思。

　　总之，先按要求做吧。

　　我呼唤着我最信任的仆人，也可以说是亲人，准备离开。

　　小道处，尸体四处横放，到处是残落的身体部位，还有淹没地面的血液。腐烂尸体的焦味混杂着铁锈般的血味，飘散在半损的高楼间。

　　那毁灭般的痕迹，就算是这个黑市恐怕也得修复很久吧。

　　我如此想着，发动了空间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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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儿视角）

　　火焰，碎尸，鲜血。

　　我呆滞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场景。

　　半边耳朵还在耳鸣，但尖锐的惨叫声仍灌满了脑袋。血气弥漫，天空都被染上红色。

　　好冷……

　　还滚热的血液滴落在脚下的血潭中，给冰冷的手臂带来一点温热。

　　在哪见过这个景象……

　　瞳孔剧烈收缩，眼前的画面如重锤狠狠击打在头脑中，让我呻吟着抱脑跪在地上。

　　从灵魂深处涌出无尽的恐惧与悲伤，淹没了整个心脏。为什么会这样。

　　「妈妈……芙拉......」

　　从口中不自觉溜出的话语刹那间震撼了灵魂。视线开始模糊，直到泪水滴落在伤口上带来刺痛，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好害怕、好痛苦、好悲伤、好害怕、好痛苦、好悲伤……

　　悲怆的记忆一点点浮上心头，我只能无力地在记忆的潮流中随波逐流，即使奋力地想逃避、想忘记那段记忆。

　　对、没错，忘记就好了，趁还没有回忆起一切，趁要击碎人的悲伤还没有来临。

　　就像之前那样……

　　「不能去面对吗。」

　　银铃般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感觉响起。

　　我抬起头，站在眼前的、是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艳丽的银发在轻风中摇曳，在鲜血与血肉的背景中凸显出圣洁。真红的瞳眸凝视着自己，澄澈的目光似乎看透了一切。精美到显得妖冶的脸蛋此时面无表情，透露出不熟悉冷酷。

　　她的话语如镇静剂般让我从恐惧悲伤中缓和过来。

　　面对吗……

　　怎么可能做到到。

　　无数人在眼前被杀害，血流成河，还有慈笑着的母亲。

　　泪水完全无法停止，整个心不住地颤抖。

　　[但往事已过。]

　　——好像听到这样的话从耳边传来。

　　不去面对也无法无视已经发生的事情。

　　想要忘记也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珍重。

　　一只冰冷却柔嫩的手贴上了我的脸，把我从记忆的深渊中拉回现实。

　　[这次不一样了。]

　　——是啊，不一样了。

　　这次，身边站有温柔的伙伴，站有可靠的前辈。

　　最重要的是，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比起那时的弱小，现在已经可以做出选择了。

　　「不能去面对吗。」

　　和之前相同的质问。和之前一样好似没有感情一般冰冷的话语。

　　但这一次，我可以回答了。

　　「为什么不呢？」

　　我从地上站起，活动着伤势严重的躯体。和往常一样带着随意的口气，反问回去。

　　她闻言后，脸上之前宛如进凝上冰霜的表情刹那间融化，绽放出天地都黯然失色的温柔的笑容。

　　虽然现在的气质如同换了一个人，但看到那笑容的那刻，我确信了她还是记忆中的席露。

　　随后，她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我的怀中。

　　「确定要去面对吗？」

　　身后响起的毫无疑问是卡莎小姐的声音。总算能听见卡莎小姐说次正经话了，我脑中略过这样的思绪。

　　回想起来，当初悲痛欲绝的我承受不住悲痛，请求救了我的前辈们消除自己那段记忆，并希望如果偶然想起，那就继续消除。

　　就这样，逃避了十年。

　　现在，该改变了。

　　我回过身来，在伴着血味的微风中露出自己所擅长的微笑。重复的话语，像是为了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