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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亞迪安這個姓氏是阿爾薩羅蘇王國境內有名的家族，最初是由劍術最強者奧尼達．戴亞迪安所建立的流派，在得到劍聖稱號之後，開創了劍聖流。四百年傳承的劍聖流至今已開枝散葉成了龐大的家族，成為了醉心於劍術的一族，卡爾德斯．戴亞迪安正是其中的一員。

卡爾德斯並非劍聖血統的直系子孫，而是自幼就被作為弟子收養的孤兒，有著黑髮與深色眼瞳的他明顯有著濃厚的聖國血統，在弟子之中也是屬於不受待見的一群。既沒有能稱為血親的存在，也沒有對劍聖一族的忠誠，他所擁有的僅有劍術而已。

從小就因為出身與身高被嘲笑，在加上乖僻扭曲的性格，與同門之間的衝突是家常便飯。劍聖一族崇尚力量的實力至上主義更是助長了弟子之間的衝突，卡爾德斯憑著嘔心瀝血的鍛鍊跟才能，把那些瞧不起他的師兄弟全都擊倒，就算對方是女性也毫不留情。

基於個人理由來到學院的卡爾德斯，如今也漸漸習慣了跟其他學生一起上學的生活，與在家族中跟師兄們一起修行的感覺完全不同，沒有那種拼上性命也要以力量證明自身價值的風氣。班級之中也都是一群奇怪的笨蛋，每天都很吵鬧，偶爾會讓人覺得煩躁卻並不討厭。

雖然不討厭自己的同學，也不想刻意去融入他們，習慣獨處、討厭成群結隊的少年，到了中午用餐時間依舊是一個人，如果沒在路邊看到正在摘野草的熟人的話。

「卡爾昨天的臉比今天還難看耶，發生了什麼？」開口的是一名雙眼無神的少女，雖然同樣穿著學院的白色制服，頭上卻戴著寬大的魔女帽，配上純黑色的披肩，讓人一眼就覺得像是童話故事中的魔女打扮。

少女本身的性格也相當符合魔女這個標籤，性格陰暗、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研究魔法跟魔法道具，時常因為研究到廢寢忘食餓倒在自己房裡，是一個怪人。

「妳是口誤還是想吵架？」

「就是卡爾今天好像心情不錯的意思，在地上撿到午餐了嗎？」有氣無力的聲音，跟故意讓人生氣的說話方式，這就是他的老相識，黛安娜．貝威爾。

「地上撿的食物誰敢吃？會做這種事的只有貓狗跟妳，小黛。」卡爾德斯跟這名有著天藍長髮的少女是同鄉，具體來說是他們都是被戴亞迪安家收養的門生，只不過與少年不同的是，女孩並沒有用劍的才能，因此被隨便安置在家族治理的小村莊裡讓其自生自滅。

而初次見到黛安娜是在八歲的時候，不知從何時起少女就一直粘著他，當然身為門徒的他們並不是一起玩耍，而是卡爾德斯在單方面的照顧她。

忘記吃飯的毛病也是從小就有的惡習，把餓倒在路邊的女孩背回她家，替她準備食物跟打掃屋內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本以為這個情況在年齡增長之後可以得到改善，但似乎並非如此，不管是後來被魔法師收入門下學習魔法，還是擅自離家出走跟著他一起來到王都學院，黛安娜需要人照顧的地方從來沒有減少，反而愈來愈嚴重，如果放任不管一定會死在哪個不起眼的角落。

「這個葉子圓圓的草可以吃喔，打成汁喝起來甜甜的很好喝，月底沒錢吃飯的時候常常吃。」黛安娜像是獻寶一樣舉起手中的雜草，據卡爾德斯的記憶中，他們倆以前住的地方也有不少，可是少年從未聽聞有村民把這種草當野菜吃。

「不准吃！我會買正常的食物給妳！總之不准吃！」

「耶～卡爾最棒了～我要每日烤魚特餐加上甜點！」全身草屑的黛安娜雙手高舉丟掉先前收集的草葉，坦率的高興模樣讓少年血壓有點上升。

「妳的薪水呢？又浪費錢去買奇怪的魔法道具？在我沒去打掃的時候垃圾玩具又增加了？」在教室中不苟言笑的卡爾德斯，很自然的替少女拍落衣服沾上的泥土跟草葉，像是照顧沒用妹妹的兄長一樣。

魔法師學徒都會先在魔法師協會或是教師手下實習，而且無論是協助研究或是製作魔法道具都能獲得可觀的報酬，收入至少是普通職業的十倍之多，照理說應當衣食無虞。

但是少女出於興趣喜歡研究奇奇怪怪的魔法道具跟文物，至今不知道買了多少沒有幫助的東西回家，例如會唱歌的魔力燈、烤麵包絕對不會烤焦的平底鍋、長了腿會到處跑的掛衣架等等。因為魔法道具價格昂貴，為了購入這些，黛安娜常常花光積蓄害得自己沒飯吃，十分人頭疼。

「是只要加水就可以讓房間變涼的魔法道具，午睡的時候用超棒的。寫在裡面的術式有很多獨創的組合，這麼好的東西竟然只要一百金幣，買到真的賺了。雖然體積跟衣櫃一樣大又有只能啟動三十分鐘的缺陷，可是這個創作的思路價值連城！」黛安娜雙手插腰挺起單薄的胸膛，像是炫耀自己寶物一樣自豪。

「……那個大型廢棄物花了夠讓妳吃半年的伙食費？然後直到下個月都只能吃草？」矮小的少年額頭青筋跳動，摘下那礙事魔女帽，伸五爪扣住少女的頭，以能放大疼痛又不會受傷的絕妙力道給予懲罰。

「好痛痛痛！認輸！認輸！」

「吃草吃到營養不良倒下之後讓老子照顧妳？妳以為辛苦的是誰？妳打算一輩子給老子養？」

「好主意耶！有個高收入的魔法師老婆，卡爾賺到了～～啊啊！反對家暴！」

「誰要妳這個瘦巴巴的魚干女當老婆？娶你還不如去找山裡的母猩猩，至少還有胸。」其實黛安娜在外貌上並不糟糕，只是平時的行為跟糟糕的生活習慣讓少女看起來很不健康，加上不注重打扮每天都穿得跟魔女一樣，因此沒人關注少女的臉是否漂亮。

黛安娜臉上突然失去了表情，這突然的變化讓卡爾德斯愣了一下，本以為少女被自己的話所刺傷，心中一瞬間出現了內疚感，可接下來的話讓少年覺得對青梅竹馬的話認真的自己太蠢了。

「其實我對臀部很有自信，論形狀跟彈力都不輸母猩猩的胸部，而且還是由卡爾的愛精心養大的，要確認一下嗎？」

「笨蛋……不要把自己講得跟要被出售牛崽一樣，老子也不是專門養牛的農夫，有力氣走路吧，再混下去午餐時間要沒了。」巨大的黑帽子戴回黛安娜頭上，卡爾德斯無奈道。

「餓得沒力氣了，背我～～」

「嘖…上來，還是一樣輕啊，明天老子會幫你弄早餐，給我好好吃。」卡爾德斯蹲下身撐起了變得跟自己一般高的少女，成長後的重量意外的和小時候沒麼不同，一樣的輕盈一樣需要他的照顧。

「卡爾是悶騷呢～是趁現在確認自己養的小牛有沒有長大嗎？」

「囉唆，自己抓好，摔倒就不理你了。」

「好喔～」藍髮少女趴在少年背上開心地搖晃著雙腿，捉弄刀子嘴豆腐心的少年總是能讓她心情愉快，再怎麼拌嘴她的青梅竹馬總是會在最後滿足她的任性，對她的關心始終未變。

※

學院餐廳提供著幾乎所有住宿生的三餐，而且為了讓來不夠富裕的學生不至於餓肚子，菜單上還供應了價格比市內更實惠的餐點，如此做法讓卡爾德斯對校方的營運人員們抱持著敬意。

這是黛安娜第一次在人潮高峰的時間前來用餐，平常因為討厭排隊跟人群，都會刻意選擇無人的時段或者外帶回到宿舍享用，也因如此少女至今從未跟少年一起來餐廳。

前腳踏入學院餐廳的瞬間，賴在卡爾德斯背上的黛安娜驚呆了，只見學生們像是看見洪水猛獸一樣讓出了道路，如聖天教寓言故事裡聖人分開海水般的景象，讓少女意識到自己遠遠低估了青梅竹馬的難搞性格。

這一幕在故鄉似曾相識卻又完全不同，尤其學生們那敬畏又崇拜的表情，跟劍聖家弟子們恐懼與厭惡的目光充滿了落差。接下來的待遇更是讓黛安娜跌破眼鏡，一群男學生像是小弟一樣讓出座位，還把桌面跟椅子擦得閃閃發光。

「呦！戴亞迪安！這裡的位子給你啦！」

「跟妹妹一起？那麼一定得試試今天的甜點布丁，份量超大的。」

「不用跟咱們客氣，以後還得靠你把可惡的現充海爾森打一頓！！老大！」

「最好連那個金毛混蛋一起！老大！」

同學們眼中充滿莫名的信賴，讓孤高的少年渾身不對勁，但了解這些傢伙都是笨蛋的卡爾德斯早已放棄澄清或是拒絕，因為不管他怎麼說，甚至出手揍人，笨蛋們也會擅自把他當成不受女性歡迎陣線的同伴。

「別叫我老大！吃飽就給老子滾！」

「「「「是！老大！」」」」

即使被卡爾德斯惡言相向，他們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著老大今天依然霸氣的話語，三三兩兩離開餐廳，完全把卡爾德斯背著女孩子到餐廳吃飯這件事視若無睹，擅自把黛安娜定位成妹妹角色。

「卡爾在我沒看見的地方成群結黨當上老大了？那個集體行動就會全身發癢的卡爾竟然收了這麼多小弟？恐怖統治？」黛安娜缺乏活力的褐色眼瞳睜得老大，其目光就像是看著用後腿站立奔跑的獨角獸一般。

「並沒有，他們全是一個班的笨蛋。一會兒跟你說明，先給老子先乖乖吃飯。」

「你可愛的妹妹想要特大的甜點布丁」

「聽見了，我不可愛的妹妹」

在兩人取餐回坐之後，卡爾德斯咬著豬肉三明治，一臉無奈的看著桌上炸得金黃的薯條跟黛安娜本人要求的烤魚套餐，外加一個有兩個拳頭大小的水果布丁。這些總共花了他將近四枚銀幣。光是布丁就佔了總金額的一半，光是看著就讓他心痛無比，然而缺乏金錢觀念的少女卻完全不在乎這些，只顧著大快朵頤。

「所以因為只有你卡爾贏得了個叫海爾森的同學，他們才擅自捧你當老大？海爾森是那種做人失敗、每天欺男霸女，爛到卡爾都看不下去的人渣？」即使用餐也不願意拿下帽子的黛安娜聽了卡爾德斯的說明之後提出疑問，從少女那與實際狀況相反的理解不難確認到卡爾德斯並不是一名合格的說故事人選。

少年認知裡的威廉．海爾森在表面並沒有「惡」的要素存在，會使用暗殺劍術不代表就是惡人，至少完全沒有黛安娜描述的惡棍形象。

「並不是，那只是發情的猴子們對有力競爭者產生的敵對意識，跟家族那些追求漂亮師姐的蠢蛋們沒兩樣。海爾森實際上是怎麼樣的人也跟我無關，跟他交手也是在課堂上的模擬戰，班上所有人全都跟老子單挑過，包括老子在內所有人都跟海爾森無冤無仇。」

「卡魯西即橫豪跟他油關嘛？(卡爾心情很好跟他有關嗎？)」黛安娜嘴裡塞滿了炸薯條，含糊不清的問道。

「嘴裡的東西吞下去再說話，不過你猜中了，那傢伙的劍術很有意思，雖然最後那傢伙故意輸掉沒能盡興，下次挺想在自由一點的方式再戰一場。外面的世界裡，比師門強的傢伙很多，自從入學以來就發現了好幾個有意思的學生，果然來到這裡是個正確的決定。」

黑髮少年臉上浮現了戰鬥時那種猙獰的笑容，若是心靈脆弱的人看見肯定會被嚇得屁滾尿流，可作為世界上最了解卡爾德斯的人，少女明白這確實是卡爾德斯高興時會有的表情，雖然不管看幾次都還是覺得很可怕。

「我還以為是壞人呢，本來想試驗一下研究出來的新詛咒，現在只好找那些同班的討厭鬼當實驗品了。讓人常常撞到腳指頭的詛咒，邊走邊吃東西一定會掉在地上的詛咒，還有睡覺時產生鬼壓床錯覺的詛咒，卡爾哪個比較好？」帶著魔女帽的少女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不存在的黑暗氣場蔓延而出，論表情的邪惡成度完全不會輸給卡爾德斯這名青梅竹馬，若是威廉在場應該會「哇…是正版的魔女耶…跟書裡的角色好像在心中發出感嘆。

「不准試！也不准研究這麼邪惡的東西。」

詛咒的力量，跟生活中常見魔法不是一類，是在媒介上灌注強烈的負面感情與魔力才會成型的扭曲力量。一旦施放就無法中止，扭曲的現象會隨著負面感情的強度而提升，直到力量消耗殆盡之前不會消散，在人們的認識中是不受控的危險能力。

「可是之前在村里的時候用過了好幾次喔，用的最多次的就是那個，一旦腦中有色色念頭就會學狗叫的詛咒。啊！先不要生氣！詛咒的源頭都是我心裡累積的壓力，所以不會形成很強的詛咒，我再怎麼努力也只能做出前面那些像是惡作劇的影響。」

「……原來師兄們連續三天莫名奇妙學狗叫都是小黛做的啊…，但是媒介是什麼？師兄們都中招沒道理只有老子沒事才對。」

聽見卡爾德斯的疑問，黛安娜的表情變得更邪惡了。

「詛咒的媒介是日向姊姊的裹胸布，就算實際上只是沒人用過的假貨，寫上名字後意外就變成真貨了呢～～～看見那些變態師兄們出醜，爭奪一片被詛咒的裹胸布，還被女弟子鄙視顏面掃地，真是大快人心。」修行時期有個很受歡迎的師姊，因為是名性格天然、溫柔賢淑的女孩，因此追求她的男弟子多不勝數，可以從村頭排到村尾。那位師姊同時也是少數沒有對少年差別對待，反而相當照顧他跟黛安娜這樣孤立孩子的好人。

「然後誰都沒想到幕後黑手果是你，事情發生的時候日向師姊還差點哭出來，那個時候根本是地獄好嗎，給我反省。」卡爾德斯沒有想到這種愚蠢的陷阱竟然有人會上當，而且竟然還是陰險的二重陷阱，繼社會性抹殺之後是肉體與精神上的摧殘，師兄們唯一的救贖恐怕只有「罪責被平均分散給了群體而非一人承擔」這點而已。

當時事件爆發成了男女門生間的對立，武裝械鬥持續整整三天（因為詛咒），嚴重到引起門派上層出手，以矯正品行為由把所有男弟子塞進魔獸橫行的地域行軍修行兩個月之久。卡爾德斯則因為忙著養活黛安娜等缺食兒童在外狩獵魔獸得以倖免，不然前往死地的修行也會有他一份。

「嗯，把日向姊姊捲進去這點有好好反省了。」

「這也很重要沒錯……唉……以後得盯著你才行。」

「請一輩子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