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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暴露了身份那就得消除他们的记忆，以及马上回家。这是一项有风险的计划，不能出现一丝差错。明白了吗？心柔。你要前往人类的世界，就必须先遵守约定。」

身为八大龙王的和修吉舅舅是如此跟龙心柔说明的。

这是和修吉龙王多年以前提出的一项计划——凡是年满12岁的龙族子弟皆以交换生之类的名义前往人类社会，了解人类社会的运作，以便将来在人类世界活动时不会碰钉子。这项计划得到龙族首领·苍龙王的首肯，并付诸实行。

龙族之所以需要学会在人类世界活动，原因在于随着人类活动的范围增大，龙族等百仙族的地盘逐渐减少。现在许多种族都开始意识到将来可能要在人类鼻子底下活动，如果对人类还是知之甚少的话肯定要吃大亏。因此了解人类社会势在必行。但这不代表他们认同人类，只是一种迫于形势的应对而已。

现在，终于轮到龙心柔了。她必须了解整件事情的运作，并答应舅舅提出的限制才能到人间活动。

为了在人间活动，她必须遵守约定。

之前虽然让李耀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她还有自信能够控制住李耀，所以她选择了隐瞒。然而现在让多个普通人类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封住那么多人的嘴巴。

要怎么做才能在不遵守约定的前提下解决问题？龙心柔的脑袋迅速地运转，寻找着答案。

但是所有办法都不奏效。龙心柔即便能使用仙术，此时的她还无法熟练使用幻术等能控制人思维的仙术。

唯一能够确实可行的办法，就只有通过力量去压服他们。

一个奇妙又令人颤栗的想法忽然涌上龙心柔的脑海中。她的头脑「嗡」的一声，某些神经麻痹了。这使她变得无畏无惧。

——只要把他们杀了，自己的秘密就不会暴露。

——只要把人都灭口了，李耀的记忆就无需消除。

——只要这么做了，他就会记得我。

失去理智的结果，就是身体由本能接管了。

说时迟那时快，龙心柔的手变成了爪子，向着胖男孩挥了过去。半空中「唰」地发出巨响，鲜血溅落到地上。

「啊啊……啊……」

胖男孩双眼突出，嘴巴睁大，恐惧而惊讶地看着龙心柔。鲜血沾染了龙心柔的爪子。

然而受伤的不是胖男孩，而是撞开他的李耀。

——诶？

龙心柔看着淌血的李耀，双眼才慢慢有神起来。她的理智恢复了，终于明白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胖男孩因为惊吓过度晕倒过去了，而受伤的李耀也无力地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龙心柔赶紧扶他起来，查看伤势。还好，伤势并不严重，但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为什么冲过来呀……！白痴！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李耀勉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如果……你杀人了……那就真的……是妖怪了呀……」

龙心柔无言以对。李耀随后也失去了支撑晕倒过去了。龙心柔惊慌失措，只能背起受伤的李耀往自家的方向跑去。

「舅舅……舅舅他一定有办法的！」龙心柔自言自语道。

※※※※※※※※※

李耀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中。这里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居住的房间，只是稍微朴素了一点。

他看见龙心柔就坐在自己旁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当龙心柔看见李耀醒来之后，脸色变得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却又很快变回沉重。

李耀马上问道：「你没事吧！还有大胖他们呢？！他们也都没是吗？！」

龙心柔苦笑道：「……没事，都没事。我舅舅派人过去照顾他们了。他们没事的。」

听到这里，李耀才松了一口气，露出舒坦的表情。龙心柔看到这样子便指着他的腹部道：「……你就不在意你自己么？」

李耀愣了一下，这才变得紧张起来，惊叫道：「对哦！我也受伤了！……咦？怎么不觉得疼？」他一边惊叫一边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现不仅没有了伤口，连破掉的衣服也复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进了房间。李耀看见这个男子相貌英俊，头戴着一副古怪的镶嵌着宝石的头箍，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上去像极了几十年前那些放荡不羁的嬉皮士。只是他的表情严峻认真，并不像嬉皮士那样子整天嬉皮笑脸。

他一走进来就开口道：「我已经帮你治疗好了，并且复原了衣服。你不用担心有别的问题。」说完这些，他朝着龙心柔训斥起来：「瞧你做的好事！要是事情闹大了我看你怎么收拾。」

龙心柔低着头没有说话。李耀见状马上回护道：「别骂她了，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龙心柔这才开口道：「不，这不关你的事。」她抬头望向高大男子：「舅舅，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是……我不希望他的记忆被消除。」

原来这个高大的男子正是龙心柔的舅舅和修吉。和修吉摇头道：「不，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类都必须消除相关记忆。实际上我之后还要把相关人的记忆进行修正，让你在人类活动的痕迹尽可能消除……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龙心柔表情一下子变得焦躁起来，她站起来急道：「可是控制不住的人是我！只要惩罚我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连别人也牵连进来！」

和修吉道：「别撒娇了，心柔。我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过你。你是跟我约定好的。现在你无法遵守约定，我就必须根据规矩办事。」

龙心柔再度低下了头，无话可说。

「那个……」李耀好不容易才插嘴道：「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好说什么……但如果这是规矩的话那还是遵守吧。」

龙心柔忙转身抓住李耀，一脸不甘道：「可是……可是你会忘记我！我们之前一起玩的记忆也都会封印起来，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这样你也可以吗？」

李耀腼腆地搔着后脑勺道：「我当然也不想……但这是规矩呀……」

「我不要……！」龙心柔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然后她再度面向和修吉，正色道：「舅舅，我知道有个办法是可以让人类留在我们的世界的。就让我使用那个方法吧！」

和修吉稍微愣了一下，蹙起双眉道：「你认真？『死之契约』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建立，人类一方的生命将会掌握在你的手上……那小子愿意吗？」

李耀不由得内心一凛。尽管他无法理解所谓『死之契约』是怎么一回事，但光听描述大概也能猜到大体的效果。

「我……」李耀迟疑地说道：「不愿意……。」

龙心柔急道：「为什么？！」李耀正色道：「这跟大胖他们为了自己欺压别人……有区别吗？」

龙心柔一下愣住了。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和修吉双手抱胸，劝说道：「放弃吧。这世界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你所愿。你要学会面对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

龙心柔退后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她双手捂脸，全身发抖。未久，一阵轻微的抽泣声从她的身上传来。

李耀看得不忍心，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啦……你看，没了记忆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还会记得我的嘛。」

龙心柔一把甩开他的手，露出泪眼婆娑的脸。她怒道：「你不在乎我在乎！我才不想喜欢的人忘掉自己！」说完她一把抱住了李耀。

李耀一下子就懵了。他先是呆住，然后瞬间像煮熟了的螃蟹一样满脸通红，「哇哇哇」地颤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而在一旁的看着的和修吉也尴尬地扶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我就猜到是这么一回事……」和修吉叹道。

龙心柔在李耀的怀中不断啜泣。李耀双手不敢搭在她的身上，生怕会惊动到她。良久，李耀这才鼓起勇气，轻轻抓住她的双肩，将她微微推开。

「心、心柔……」李耀腼腆道：「那我跟你约定吧，以后我一定会找回记忆，并且……变得足够强大，再找你一起玩。」

龙心柔擦着眼泪道：「我才不信你，你那么弱鸡！」

这话对李耀造成会心一击，让他无言以对。他只好支支吾吾道：「……我，我尽量试试……不试过怎么知道呢！」

「不。」龙心柔一把捏住他的脸，「这个约定由我来……等我变得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去找你……你到时要是敢拒绝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李耀像只任由摆布的小兔子一样被捏着脸摇来摇去，嘴巴只能发出奇怪的答应声。看着这滑稽的画面，龙心柔才破涕为笑，心情变得好起来。

和修吉咳嗽了两声，道：「说够了吗？那就是时候施术了。」

龙心柔不情愿地再多捏了两下才退后开来。李耀惊恐地看着和修吉道：「这……会不会疼的呀？」

和修吉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右手的食指跟中指，并拢在一起成了剑指，随意地点了一下李耀的额头。当手指一触碰到李耀的额头，李耀便感觉有一股冰凉的东西从手指的指尖传来。但是这个感觉稍纵即逝，就好像是错觉一样。

和修吉道：「好了，施术完毕。之后你就会忘掉跟我们有关的一切。」

李耀摸着额头，等待着事情的发生。然而等了好一会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他惊奇道：「咦？我怎么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呀？」

和修吉捂着脸长叹一口气，道：「你这孩子真是笨。要是马上就让你忘记的话那怎么解释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仙术是延迟发动的啦！」

※※※※※※※※※

龙心柔带着李耀来到大门处。此时龙心柔的家还不是后来的大宅，而是那种普通的独栋别墅楼，大门离外面的马路并不远。

刚走两步，李耀突然停住了身子，转身跟龙心柔道：「啊！我还真差点给忘了！」龙心柔奇道：「怎么了？」

只见李耀摸索着衣服的口袋，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终于他在一个口袋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件事物。他拿了出来，递到龙心柔的面前。

这件东西便是之前李耀哪怕跳河也要拿回来的发夹。

「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原本就是要给你的……拿着吧。」李耀说道。

龙心柔看着这个发夹，不由得有些迟疑。虽然这是李耀送给自己的礼物，但也是象征着两人分开的标志，拿在身边总有种别扭的伤感。只是不拿的话那就真的连一点纪念的东西也没有了。

终于，龙心柔下定决心，拿起了发夹，并别在了自己的发上。

李耀看到她的动作「噗」的一下笑出声来：「瞧你的动作，也太笨拙了吧，你没用过发夹吗？」

龙心柔嗔道：「我不喜欢留长发嘛，没用过不行吗！」说罢，她轻轻地用拳头打在李耀的身上。两人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打打闹闹的时候。

滴答。滴答——

几点水滴落到了两人的身上。

「啊，下雨了。」两人齐声说道。

龙心柔舒了口气，正色道：「……你还是快回去吧。」李耀点了点头，凝重地看了眼龙心柔，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龙心柔叫住了他：「唉……慢！」李耀奇怪地回过头来。龙心柔一边动起身子一边急忙道：「我去拿把伞给你吧，别淋雨了。」说罢她转身回屋那伞了。

等龙心柔拿了伞，重新回到大门外的时候，雨已经开始变密，稍微站在那里就会变湿。龙心柔看见李耀站在雨中，迷茫地抬头看着天空。

龙心柔内心咯噔了一下，感觉不妙。但她还是装着没事一样来到李耀身边，递出了伞，道：「给你。看你都淋湿身了，快点回去吧。」

李耀看见龙心柔便腼腆地笑了起来，非常有礼貌地鞠躬道：「……谢谢。话说起来，这是哪里？为什么你会给伞我？」

龙心柔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她才开口道：「你路过这里的时候下雨了，又没带伞，我见你可怜所以……叫住了你。」

李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等天气好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伞还回来的。」

龙心柔苦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有足够的了。」

李耀道：「真的不用？你真是个好人！」他接过伞，再三礼貌致谢。

「那个，你快回去吧……别淋湿了。」李耀临走前指了指龙心柔的头发：「你的发夹挺好看的，很适合你。」然后他笑着转身离开，走进了马路上。

雨越下越大，雨水滴落在龙心柔的头发上，面庞上，划出一道道水迹。龙心柔也不顾雨点打在身上，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变得……能控制住了。」龙心柔摸着脸庞，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雨水淋湿而露出原形。

※※※※※※※※※

李耀终于从回忆当中走了出来。他懊恼地捂着脑袋，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记起这些往事。

就在这时候，坠落感消失，李耀感觉自己确确实实地落在了地面上。他双眼睁开，看见这是一个满目纯白的空间。而在不远处有一颗巨大的光球，这光球虽然发着剧烈的光芒却不刺眼，能够看得出好像是一团火球，火焰和岩浆一样的东西在表面上翻滚。看上去就好像缩小了几万倍的太阳。

而在光球的旁边，是一个曼妙的身影。身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龙心柔。

龙心柔走过来扶起了李耀，道：「没事吧？」

李耀一边支起身子一边道：「我没事……这里是哪里？」

龙心柔道：「这说起来很复杂，我就简单说明吧。其实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李耀蹙起双眉，试图理解她的话：「意识空间……？就是这里不是实际存在的地方？」

龙心柔点头道：「嗯，没错。听着，小耀。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十分重要，你要好好听清楚……」

「比起那些，我有一件事情想先跟你说。」李耀打断了龙心柔的话，「我记起所有事情了……我们小时候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