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那个姐姐好漂亮!」
「呵呵~是呢。」
「喂,那个银发紫瞳,难道是……」
「怎么可能?传闻中她不是残疾吗?」
「唉,管那么多干嘛?好好赏花就行了。」
……
果不其然,缇娜莎出众的容貌至少吸引了街上一半的行人,敏锐的感知不断捕捉到从两旁传来的闲言碎语。不过与冒险者公会那次不同,这次大都是饱含善意的赞美。
我悄悄瞟向身后的缇娜莎,身为议论中心人物的她正在——
「那是……魔力检测球?连魔兰草都有?还有那个……」
——双眼发光地环顾着街道两边各色各样的店铺。
『毕竟从小就生在那种环境中,应该没逛过几次街吧……』
这么想的同时,我轻叹口气,悄悄放慢了脚步,将对少女而言新奇又珍贵的这段时光私自延长了些……
……
……
……
「小姐,我们到了。」
新鲜的事物不断映入眼帘,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街的尽头,面前这沧桑的门店似乎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吱呀~
我踏进丹尼尔为我拉开的陈旧木门,立刻就注意到了一个正站在店中央的人。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朝着这边咧嘴一笑,不知为何让我有点心底发怵。
那是店主吗?为什么不站在柜台那边?
嘀嗒
正思考间,某种液体滴在脸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味率先钻入鼻腔,浓重得几乎令人作呕。我抬起头,瞬间,血液冻结在了血管里。
——就在那低矮、陈旧的天花板上,一个巨大而繁复的图案正散发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阴郁的光芒。
它不是任何一种我见过的光线,幽暗、粘稠,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那是由血液绘成的——我胃里一阵翻搅,无比确信——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液,此刻却违背常理地发出这种亵渎生命的光晕。
线条扭曲盘绕,构成亵渎神智的几何形状和无法解读的符文,看久了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那黑暗的漩涡吸摄进去。
我的喉咙发紧,呼吸停滞。
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瞬间——
「小姐——」
丹尼尔跟着我的步伐踏进了店内,他刚想询问我的状况,却因面前神秘男人的话而瞪大了双眼:
「血肉之主向您问好,帝国的黎明……」
呲啦!
猩红的血液从颈部涌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喷泉——那个男人,他抹断了自己的脖子。
与此同时,丹尼尔猛地抬头一看,立刻抓紧我的手扭转身形。
「小姐,快……!!」
轰!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血光就从天花板的符文中爆发,将我和他都囊括在内,遮蔽了所有视野。
「是传送魔法!抓紧我!」
在听到最后这么一句急切的叫喊后,整个世界倒转了……
……
……
……
艾瓦隆王国北部,某座森林中——
原本半径百米的战场早已因激烈的战斗而被开拓了几十倍,广阔的森林北部近乎一半都被挪为了平地。
在战场的中央,白发少年单膝跪在那副已无声息的漆黑铠甲上,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满身的伤痛,鲜血从数道深刻的创口中不断渗出,浸染了他早已破损的布衣,沿着手臂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双手紧握着一把由苍白色、近乎虚无的火焰凝聚而成的长剑。剑身此刻正深深刺入铠甲面盔的裂隙,没入至柄。
「哈……哈啊……这就是你的挣扎?」
尽管自己的状况也不容乐观,白发少年仍冷眼审视着身下的敌人,继续出声嘲讽道:
「让你的手下推进魔王复活,这之后又大费周章跑到这副破铠甲上试图杀死我?哼,不管怎样,你的结局只有……」
「噫,噫嘻嘻嘻~~」
从战斗前到刚才为止一直了无动静的肉块突然开始在盔甲内疯狂振动起来,像是在模仿人类的声带,挤出了嘶哑难听、如同用钝刀刮擦玻璃的尖啸:
「你……还有那个……『观测者』……」
并非错觉,面盔中那仅剩的一颗眼球上掠过一丝讥讽的光芒,仿佛是在对少年的回击。
「渴望……扭转命运的……虫豸……自取灭亡……噫嘻嘻嘻嘻嘻嘻!!!!!」
就在这难以名状的尖锐嘲笑达到顶峰,几乎要刺穿耳膜、撕裂灵魂的瞬间——
它爆炸了。
没有火光,没有冲击,只有一声沉闷如湿布包裹的巨兽心脏爆裂的巨响。那丑恶的、不可名状的肉躯猛地向内一缩,随即无限膨张开来,炸裂成亿万颗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雾滴。
『不好……!!』
白发少年立刻以苍焰环绕己身,屏住呼吸向后一蹬,但还是晚了一步。
『该死……目标……不是我……』
接触雾滴的瞬间,眼皮顿时重若千斤,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温暖柔软的天鹅绒,包裹着意识,诱哄着它沉沦。思维不是变得模糊,而是直接被溶解。不再是思考,而是坠入一种温暖、黑暗、无比安宁的虚无前奏。
『丹尼尔……』
啪!
在彻底陷入沉睡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打了个响指,一只毛色雪白、瞳孔湛蓝的猫头鹰紧随声响,从凭空浮现的苍白火焰中现身。
「艾拉瑞恩……不用……担心我……去找……瓦尔斯……坦……」
没来得及吐出最后几个字,白发少年就在肉块以自爆为代价产生的毒雾中沉沉睡去。
「咕呜~咕呜~」
猫头鹰似乎心领神会,展开翅膀腾地而起的同时,一团翠绿色的火焰被其甩出,均匀地将少年包裹在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为其治愈伤势。
嗖。
在做完这一切后,它又将身形匿于火焰之中,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
……
……
「丹尼尔……这里是哪?」
我扶住因突然传送而略微有些头晕的缇娜莎,借着身旁无数悬空的蓝色诡异火苗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广袤的空间死寂无声,目光所及,唯有无尽骸骨铺就的地面与穹顶,扭曲的骷髅墙似乎传来无声的尖啸。
无数幽蓝鬼火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它们冰冷地漂浮着,将所及一切染上诡谲的蓝色调、拉长出摇曳不定的阴影。
在这骸骨领域的尽头,巨大的龙骨王座之上,一尊身着法袍的骸骨正静默沉眠,他眼中强大的灵魂之火仅剩两点微光,高大的骷髅身躯在幽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冷冽光泽。
——白骨王庭,努阿达地下城底部的隐藏区域,而那王座上的白骨正是……
『魔王军四天王之一,骸骨主宰,奥贝里斯克……』
游戏中他会在魔王复活后苏醒,带着他的亡骸大军从努阿达地下涌出,触发「王城保卫战」事件。
奥贝里斯克精通魔法、躯体强悍,但这些都不是最棘手的,那排山倒海、不断复生的骷髅大军才是他成为游戏中必须团体攻略的boss的原因——
「丹尼尔……」
缇娜莎终于从晕眩中调整过来,看清周围的环境后浑身战栗,将身体又往我这靠了点。
「小姐,不用怕。这里只是一处普通地下城,我现在就带您离开……」
我毫不犹豫地探出右手,精准地找到了她紧握成拳、冰凉得吓人的小手。
轻轻用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拳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节的僵硬和因为极力克制而产生的细微战栗。我用力地、坚定地握了一下,试图将我掌心的温度和一些微不足道的勇气传递过去。
她惊呼一声,但没有抽出手,似乎被我的动作从巨大的惊恐中短暂地拉回了一丝神智,指尖微微松动,不再紧握,而是下意识地、依赖性地回握住了我的几根手指,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实际上,我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到哪去:刚才那个男人的话仍回荡在耳边,让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猩红教廷……』
没想到前世的宿敌组织竟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似乎还为造成目前这种状况蓄谋已久。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缠着我不放?他们信奉的邪神——血肉之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帝国的黎明」这个称呼又是怎么回事?
无论再怎么空想也无法得出答案,当务之急应是带着小姐离开这里——
「别怕,」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尽可能保持平稳,目光快速扫视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殿堂,「请跟紧我,我们得马上离开这……」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冰潮般从王庭深处席卷而来。远处那巨大的龙骨王座上,那具静坐的庞大骷髅——它的头颅缓缓抬起,空洞眼窝中,两点微小的幽蓝光斑骤然膨胀,燃成两团冰冷暴怒的烈焰。
「蝼蚁……安敢惊扰永眠!」
古老而充满怒意的精神咆哮直接在我们脑中炸开。我感觉到缇娜莎的手瞬间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里,但那不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一种面对骤然降临的致命威胁时最本能的反应。
根本来不及再有半句安慰,只见那骸骨帝王——奥贝里斯克——只是抬起了他那修长的骨指。
我们脚下的白骨大地瞬间沸腾,无数尖锐的骨刺如同活物般破骨而出,带着凄厉的呼啸,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疯狂刺来。
『该死……!』
根本来不及犹豫,我一把抱起身旁的缇娜莎,她的体重比我想象的还要轻,像是一片在风暴中颤抖的叶子,轻而易举地就被我整个揽入怀中。
「啊!」
她几乎是撞进我的胸膛,隔着彼此单薄的衣物,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脏如同受惊的雀鸟般疯狂撞击着胸腔,那急促的搏动与我的心跳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身上淡淡的、如同初雪融化般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因恐惧而产生的微咸汗意,猛地钻入我的鼻腔,奇异地压过了周遭死亡的尘埃味。
『必须尽快!』
没有片刻旖旎,只有危机关头最原始的保护欲和紧密相连的悸动,我抱着她向出口疾驰而去,却被苏醒的亡骸大军堵了个正着。
『唉……该死……』
只有我一人尚可,但如果加上怀中的缇娜莎,想要突破这一望无际的骸骨之海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此一来,破局之法只剩下唯一一个了……
「小姐,请您先站在这别动。」
我将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缩成一团的她放下,转身向着奥贝利斯克拔出了腰际的长剑。
——想要单人狩猎他并非不可能,只要用上能和他的[亡灵结界]对冲的「那个」技能便好。
[时源解限]
不能吝啬,不可留手,抱上必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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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丹尼尔.凯勒斯
力量:2000 EX
速度:2000 EX
魔力:2000 EX
耐力:2000 EX
体力:(90/100)
生命力:(96/100)
天赋:雷属性魔法(EX)、自愈(S)、武器大师(EX)、感知(EX)、时源解限(?)
权能:审判(已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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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状态在不透支生命力的情况下只能维持两分钟。
在这两分钟里,必须斩杀魔王军四天王之一。
不过,有什么不可能呢?
我可是原本的四天王之首,以一己之力鏖战整个主角团的「审判之枭」。
而且——
「我很快就会解决完一切,然后带着您安全回去的。」
——如果是为了她的话,那么就更没有输的理由了。
……
主线任务:为她献上黎明(推进中: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