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本身异常宁静,只是夏夜祭的嘈杂逐渐掩盖了一切,使得村庄沉浸于虚无的热闹之中。
鈴木徹站在小广场角落的那棵柏树下,月光穿过枝叶之间的缝隙,把半个广场切得零零碎碎。
野蛙村不大,到了每年八月的夏夜祭,村民们都会在广场摆摊饮酒。野蛙村坐落在群山之间,每年只有固定两趟货车往返城镇,但村里的居民都从未离开过村庄,约莫五百口人家数百年来都在这神明的福泽之地自给自足。
在野蛙村的学校里,所有小孩都知道,村庄栖息着一位护佑千年的神明,但只有大人们才见过野蛙神的真实面目。
鈴木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掌心的冰凉让他松了口气。大福。他买了一份红豆大福给阳葵——她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吃大福的?大概是从他们睁眼见到彼此的那一天起。
「诶......一个人站在这儿呀?」
远处不甚明亮的路口传来熟悉的清脆嗓音,接着是一抹火红的亮色在黑暗中显现了。
咯哒,咯哒,咯哒。
木履敲击柏油路面的声响交错起落,穿过广场上众多摊档里的闲谈,精准地落入耳中。
嗓音已经熟悉得不需抬头。
是阳葵。
鈴木徹冷淡地盯着走来的三人,试图装出不关心的样子。但所有村民都知道他在这里是在等阳葵。
今晚的阳葵几乎像是在火焰中行走一般,鲜艳的浴衣衬托出一丝成熟女人的韵味。
他想起了阳葵小时候的那件红色浴衣——好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硬要说的话也不算是小时候,毕竟那时候阳葵的胸部已经开始微微发育——他记得那件浴衣在一个夜晚突然变得破烂又肮脏,再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阳葵穿红色的衣服。对于那晚发生了什么,阳葵闭口不谈,只是看浴衣的碎片,几乎像是被用力撕开了一样。
阳葵今天看起来格外的明艳——她是化妆了吗?眼角淡淡的暗色让她显得更加动人了。
啊,果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住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里。鈴木徹收回目光。浴衣紧紧束着阳葵傲人的胸脯,当她向他走来,被兜在衣领里的少女酥胸轻轻上下摇晃。虽然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发育的很好,以至于被其他男生当成暗恋对象......但终究阳葵还是他的未婚妻,是属于他的女孩儿。
他说不上来阳葵和其他女孩子有什么差异,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在拌嘴,吵架,互相推搡,但从上初中开始,不知为何阳葵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和童年回忆里会把他打哭的小孩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发育的关系吧。
就像香甜的果实那般。
也许是因为修长的身材,也许是因为太多人对可爱的阳葵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她依旧像一朵生长在花田间的无忧无虑的太阳花,占据了他记忆宫殿中所有的缝隙。
「你知道上一次我见到有东西自己站在这角落是什么时候吗?」阳葵走到他面前,对他挑了挑眉毛,努力憋着笑,以至于嘴角都在抽搐。
「我知道我知道!」旁边穿浅绿色条纹浴衣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是去年她捡到的小狗哦!」
「噢,那大福就留给你的小狗吃吧。」鈴木徹翻了个白眼,从背后拿出三颗还在晃动的红色大福,「这个我吃掉算了……红豆馅的哦。」
「喂喂喂!」阳葵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红豆馅的吗?……算、算你识相!我开玩笑的,快给我吃嘛~别以为我真的想要哦,只是看在你等了这么久的份上,勉强帮你解决掉而已!」
「小猪。」鈴木徹趁机捏了捏阳葵的脸颊。有吃的在手里她就不说话了。真是单纯的女孩。
另一个少女拉了拉阳葵的衣袖,眯起眼微微一笑,「去捞金鱼吧?抱歉让你久等啦,鈴木同学。不过......作为补偿,你上次抄数学作业的事情我就不告诉鸣海老师啦。」
「那还真是谢谢了,诗代。」鈴木徹咳了两声。
「对他这么好干什么啦。」阳葵一边咀嚼大福,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反正这家伙就是个小气鬼……笨蛋阿徹。」
对于鈴木徹而言,如果硬要说阳葵给他带来了什么——
大概,他截止到如今的人生里,阳葵就是占据世界的另一片天空。
阿徹,帮我把这个吃掉!
阿徹,你是笨蛋吗?
阿徹,初中的教室比小学大好多诶。
阿徹,我晚上要去高年级教室做卫生......什么?必须要我去啦,你......你去帮我买大福!
阿徹......
仿佛睁开眼的那个瞬间,他从眼前的另一双眼眸中看清的首先是自己。
然后是那张清秀有神的面庞。
从他们知道对方的存在开始,比海葵和小丑鱼更紧密的共生关系已经持续了十八年。
有时候和阳葵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想起十年前当他们还是个小孩时,阳葵会故意很用力地推他,然后抢走他买的章鱼烧。
是的,有时候阳葵就是会做这种事——谁叫她是阳葵呢?她是村长最宝贝的女儿,也是学校里最可爱的那个女生。就算欺负他,也不会被人责骂。
他很少反抗,这算是宠溺的一种吗?还是说,他早就知道阳葵是唯一一个会在河堤上蹦蹦跳跳地挂着笑容向他跑来的女孩。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每次买章鱼烧都会买大份的,就像许多其他事一样。阳葵是他的阳葵。所以章鱼烧也是属于阳葵的。
他们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在拌嘴中度过的。作为被捡回村里的小孩,只有阳葵会和他吵架,其他人似乎都对他爱答不理。野蛙村是个很孤立的地方——所有村民都没有离开过村庄,村里有所有人需要的一切,外面的世界,没有了野蛙神的庇护,是危险的,是愚昧的。
而他,是唯一一个不是出生于村里的孩子。
他总是打架,大部分时候都是被打的一方。虽然阳葵也会打他,但同样的,大部分时候,她都会过来把打他的人揍一顿——然后再揍他一顿。
那是小学的事情。
到升上初中了,阳葵忽然变得忙碌了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她的人缘一下子变好了。村里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可爱活泼的女孩,时常能看到她和村民在一起说着什么,或者出现在村里不同的地方。
阳葵啊,过来帮忙。
阳葵,昨天谢谢你了哦。
嘘......小阳葵,这个是你的礼物。
她在他身边的时间似乎没有变少,在童年稀稀落落的回忆中,阳葵几乎一直都在。依旧不受欢迎的只是他而已。
村里的人很喜欢抱着阳葵,哪怕十二岁后其实已经不算是小女孩了。但他们还是喜欢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可爱的玩偶那样,她娇小的身子逐渐染上了村庄的色彩。像一个吉祥物。
整个初一,阳葵都沉浸在家长口中的『升学不适应』问题中。她很少说话,经常换衣服,总是匆忙地去哪里,或是在和他打闹的时候被村民叫走。
他们真的很喜欢阳葵,有时候是请她吃东西,有时候是去让她帮忙干活,有时候是找到有趣的东西想给她看。
年纪还小的他只是感到被排斥的感觉越来越重了。他们只是喜欢阳葵,仅此而已,虽然这份喜欢似乎没有让阳葵变得更加开心。
有一次他发现穿着背心的阳葵竟然没有穿内衣——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但阳葵的胸脯已经开始微微隆起了,他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那对他无法忘记的,在阳光下白皙得几乎笼罩在朦胧光芒之中的女孩的蜜桃。
阳葵注意到他了,可是她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狠狠推了他一下,然后低着头走远了。
可是......阳葵平时都不穿内衣的吗?
似乎没有留意过呢。
十三岁那年,他和往常一样放学,却没有见到阳葵的身影。
大份的章鱼烧吗?好啊。
有些胖胖的老板很快帮他打包好了十二粒章鱼烧。
你有见过阳葵吗?
没有哦。对诶,她平时不是都和你一起放学的吗?呀,她可是你的妻子哦,你要多关注她......哈哈,开玩笑的啦,但你之后肯定会娶她的。啊,这个声音啊......是刚刚领养的小狗啦,它在喝奶哦。
老板如是说道。
如果不是车子的声音太大,如果不是大野突然在旁边大声说起了刚刚学到的冷笑话,也许他会听到章鱼烧摊位后传来的奇怪的吮吸声和呜咽并不是老板说的小狗发出的,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狗。
如果他再细心一点,会看到摊位后露出了半个反光的精致的小皮鞋跟,似乎在微微向前努力地踮起,颤抖着。
可是空气中章鱼烧的香气覆盖了一切。
那天下午晚一些的时候,他在家门口见到了土路的另一头阳葵慢慢地向他走来,他下意识递出手里的章鱼烧,但阳葵的瞳孔却骤然缩小了。
她攥着有些皱巴巴的校裙边,明亮的眼眸中有着泪花。
「你的嘴里怎么臭烘烘的呀?你吃什么了?」他这样问道。
「阿徹......你个笨蛋!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一次阳葵没有反驳。她短促地喊了一声,打翻踩扁他手里的章鱼烧,接着迅速跑了出去。
他应该要知道有什么发生了的。他应该要知道的。
因为在那天之后,阳葵越来越漂亮了。就像被灌溉过的花儿那样。
他看到阳葵从章鱼烧摊位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团白色的布料。她的声音似乎依旧稚嫩。」喏,送给你。」章鱼烧大叔送了她一盒章鱼烧,她吃下去了。
当章鱼烧被咬破,乳白色的浆液填满了她的小嘴。
她是阳葵,是他的阳葵,是野蛙村的,阳葵。
-----------------------------------------------
捞金鱼的摊位在广场的另一边。一路上走去,阳葵都在和村民打招呼。
「晚上好,柳川先生。」
「晚好哦,阳葵。」
「噢,玩得开心啊,阳葵。」
「今晚也要玩得开心哟。」
「明天是夏夜祭最后一天了,过来打麻将吗?」
「前几天帮大忙了哦,阳葵......」
「阳葵,一会过来帮一下忙。对呀,就是那个......哈哈,现在就很想要你帮忙了呢。但柳川哥好像先开口了哦。」
阳葵不断和人打着招呼,面带微笑,和平时对着鈴木徹的模样大相径庭。
「哎呀,阳葵真受欢迎呢。」大野咬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牛肉干,「徹,你要努力啊!阳葵可是你未来的老婆哦。」
「哦.....是哦。」
「和阳葵那样的美少女在一起也太好了吧,徹你个混蛋。」
「羡慕吗?」鈴木徹瞥了旁边脸色微红的阳葵一眼,「什么时候你不穿破洞的浴衣,也许你也能找一个。」
小时候的阳葵一说起和鈴木徹的婚约就会脸红,进而开始生气;但到现在,鈴木徹有时觉得阳葵似乎不太在意这种事了。
你们肯定会在一起的。这不是命令,这是命运。这是计划好的。一如野蛙神对村庄的祝福。
村长是这么说的。
「哟,阳葵。」
金鱼摊位的老板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伊藤工,平时在村子另一头的面包店工作,还拥有一家安静的小澡堂。
鈴木徹对他有些印象,小时候的一场大雨后,他和湿透的阳葵从山上跑下来,当时还是高中生的伊藤工把他们接到了家里的澡堂里让他们好好地泡了澡。
那时候他和阳葵只有一墙之隔,十三岁的他们隔着木墙拌嘴,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幻想过薄薄的木墙另一头阳葵的模样。这个白皙可爱身材纤细的女孩子没穿衣服时是什么样子?哪怕一起长大,青春期的悸动还是让他不自觉陷入了想象中。阳葵的裸体......如果是平时,肯定会觉得很恶心,但在澡堂里,不知为何,阳葵带着稚气的声音忽然变得怪异起来,带着一丝让他心跳加速的力量。
阿徹……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被蒸汽弄得又湿又闷,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了?
……等一下啦……等……
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一阵水花被搅动的声音、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好烫啊……噫……好烫……
啊,这样的温度也觉得烫吗?逊诶!没用的阳葵……他正想继续捉弄她,却听到她那边的声音变得更加奇怪了。
进来了……黏糊糊的……好奇怪……
阳葵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对别人恳求。
那里脏......
另一侧沉默了片刻,只剩下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和水被反复挤压发出的「咕啾」声。
阳葵?他又喊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听起来疲惫不堪。不要……再往里了……求你……好深……会、会坏掉的……
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传来,随即被更大的水花声掩盖。好难受……
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我……我没事,笨蛋阿徹……她用尽力气喊道,声音沙哑,仿佛刚刚哭过。你……你别过来……我……我马上就好了……
升腾的蒸汽里,阳葵从矮矮的木墙上探出半个脑袋,脸色通红,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眼眶红得厉害,小手紧紧抓着墙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笨蛋......
她颤抖着说道,娇小的身躯似乎在努力踮起脚尖,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推着她一样。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徹看不懂的恐惧与哀求。
鈴木徹被吓了一跳。阳葵好奇地盯着他看。他觉得脸上有些烫。也许是因为今天阳葵穿的太好看,透露出一股成熟苹果的味道,竟然不自觉回忆起了在澡堂里的阳葵......
「徹你怎么又在发呆了。」大野一手一个小捞网,和歌舞伎町的混混一样仰天长啸着,「哈!我要让你们看看小溪之王的能耐呀!对了,捞最少金鱼的人今晚要请吃炒面!」
「好啦好啦,大野同学,你上次逃课去小溪钓鱼不小心掉进小溪里还是我帮你处理的伤口哦......」诗代乖巧地坐在大木桶边上,「不记得了吗?」
「什......什么啦。」大野咳了两声,「明明是徹滑倒才把我推进去的。那天他也没在上课啊!」
我吗?鈴木徹无语地看着大野。那天他明明在另一个教室和阳葵一起参加家长会来着,因为他们的家长都是村长......但他知道就算要阳葵帮忙证明,也不会得到帮助。
「好了......开始吧。」
伊藤工摆了摆手,「好啦,不用给钱了,我请你们玩。」
他摆了摆手,没有要阳葵递过去的纸币。
四个人围坐在木桶边,努力把那些黑色金色的小鱼儿抄进网中。诗代捞了很久一条鱼都没有捞到,脸上有些泛红了。虽然是成绩最好的班长,但在这种事情上,这个温柔的女孩总是十分笨拙。
和她相反的是阳葵,阳葵一边瞄着鈴木徹的动作,一边拼命往身边的小水桶里捞金鱼,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哎呀,时间快到了哦。」
伊藤工走到阳葵身后,这个魁梧的年轻人弯腰看着几个人的水桶,「阳葵你捞的没鈴木多呢。」
「呵。当然。」鈴木徹看着自己的水桶——十八条。阳葵只有十五条。这次他终于要赢了。至于大野......因为坚持什么双刀流的缘故,到现在只捞了五条鱼,竟然和诗代一样数量。
「我来教你吧,阳葵。」
伊藤工在阳葵身后蹲下,握住阳葵的手腕,「喏,这样才对哦。」
「......谢、谢谢……别、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哦,我只是……只是手滑了一下而已!」
鈴木徹顿了顿。阳葵虽然不算是很小只的女生,但在这个时候,在伊藤工的衬托下就显得很娇小了。伊藤工专心地帮她捞着金鱼,壮硕的身躯整个贴在了她的后背上,阳葵看上去就像是嵌在了他的怀中那样。
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红晕,似乎有一些慌乱。
「然后这样......看,那条鱼是小溪里的野种,捞的速度要快一些才行......」
「咦?这是什么?」
「哦,竟然有三色的金鱼诶。」伊藤惊奇地说道。那条闪烁着妖冶光芒的小金鱼在水底无声游弋。「好快的速度——小阳葵,不要被大野捞到它哦!」
他在阳葵耳边轻声说着,猛地一拽,却因为动作太大,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和阳葵摔进水里。
「哎呀!」
伊藤工的手放在阳葵的腿上,让自己保持着平衡。那是什么感觉?说起来,虽然两人平时也会牵手之类的,但有时候他把手放在放在她的身上时,她都会扭来扭去地瞪他。可是伊藤这样做,她却没有反应。
而如今伊藤的手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放在阳葵柔软的大腿上......阳葵也没有反抗,任由伊藤抽回手时若有若无地摸了一把。
总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了什么。
「没,没什么。」
鈴木徹收回了目光。
伊藤站起身,阳葵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右手还紧紧握着抄网。
「呀,鈴木赢了呢。」伊藤笑着说道,「恭喜。」接着他转身对阳葵说道,「刚才溅起来的水有点多,对不住了,去后面擦一下吧,我有毛巾。」
「不,不用了......」阳葵站起身,她身上确实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湿了一块,一条小金鱼还躺在大木桶边上蹦跶。
鱼水打湿了她的领口和袖子,红色的浴衣出现了几片深色。
「嗯?」伊藤娴熟地拉起阳葵的手,「哎呀,袖子全湿了呢。」
「......」阳葵顿了顿。
如果换成他的话,肯定已经被狠狠揍好几拳了。鈴木徹这样想到。但阳葵只是微微抽开了手,「我知道了,谢谢你啦,伊藤大哥。」
「喂,看什么看啊,笨蛋。」果不其然,发现自己被盯着后,阳葵脸颊微红地气冲冲踩了鈴木徹一脚,「我的事不用你管……继续捞金鱼啦,你这家伙。」
「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我知道啦。」阳葵顿了顿,「你们能帮我去旁边买份章鱼烧吗?」
「现在吗?」
「嗯,那边在排队,刚好趁我擦水的时候......」
「好的呢。」诗代点了点头,「难得阳葵主动要人帮忙呢。」
「哈哈,真的吗?小阳葵确实像是很独立的女孩子。」伊藤擦了擦自己的脸,露出一个让鈴木徹看不懂的表情,「很少见到她要人帮忙,总是自己就可以......搞定呢。」
阳葵没有说话。
阳葵跟着伊藤走进了摊位里。金鱼摊是个用篷布搭起来,约莫一个小房间大的摊位,外面有矮矮的布帘,里面放着多余的抄网和小水箱,是伊藤工为了夏日祭临时搭起来的。
阳葵的背影很快被伊藤遮住,两人消失在了布帘后。一片安静。
虽然很好奇为什么阳葵突然要吃章鱼烧,但三人还是去排队了。
很香啊。
「哦?阳葵没来吗?啊,在伊藤那里啊......湿掉了呢。」拨动章鱼烧的柳川大叔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那要等一下了,前面的人有点多,你们得等到第二板了。」
周围的村民都笑了起来。
「鈴木同学。」
诗代忽然问道,「你喜欢阳葵吗?」
「我?」鈴木徹看着诗代,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做思考,「应该是......喜欢吧。嗯。」
「阳葵长得漂亮又受欢迎,喂,你真是好福气。」大野坐在高椅上懒洋洋地晃悠着。
「受欢迎吗?」
「因为阳葵经常去帮忙呀。」诗代说道,「很多人都喜欢小阳葵哦。」
「我不记得她收过情书什么的。」
「这个确实诶......」诗代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些男生对小阳葵都很好呢,而且也很亲近,可能因为知道鈴木同学你吧?」
诗代说的没错。
以前有时候会见到阳葵在体育课后结伴和汗津津的男生们一起回教室,要知道那群小屁孩可是很讨厌和女生混在一起的,可在回忆中分明充斥著他们低低的欢笑声。等他从更衣室回到教室时,男生们吵闹着推开门离开,有些会故意用肩膀撞他,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当他走进弥漫着汗臭味的熟悉的小教室里,阳葵总会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他。
回来了呢,阿徹,你简直比乌龟都慢。
真的吗?可是他换衣服只是需要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已经很久了,乌龟......
阳葵似乎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玩的很开心,而他总是远远看着,仿佛阳葵夹在他和世界之间,像一堵双面的墙。只有她有些羞涩地抱着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人生又变得完整了。
他会对其他和阳葵亲近的人嫉妒吗?
也许吧。
此时视线不经意落在不远处的金鱼摊上,鈴木徹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我去走走。」
「哦。去吧去吧。」
在夏日祭混乱的气味中,鈴木徹踢踏着木履漫无目的闲逛着。
金鱼,嗯,刚才有一条金鱼掉到地上了,没有了水,它肯定很痛苦吧。
不知为何,想起挣扎的金鱼,他就会想起小时候——好像很小的时候,当阳葵还没有那么讨人厌时,曾经对他说的话。
那一天,她不小心掉进了小溪里——就是大野后来摔倒的那条——明明只有五岁,但他还是拼尽全力跳进了浅浅的水里,蹒跚着试图抓住慢慢滑走的阳葵。
那时候她一直在哭,她哭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倔强,但比平时要可爱多了。他抓住她的手,很紧很紧,但其实没什么用,两人顺着浅浅的小溪——因为没有下雨的缘故,就这样轻松被冲到了旁边的草地上。然后他们湿漉漉,筋疲力尽地躺在那里,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啦,永远不分开的啦......】
阳葵哭着说道。
她一直没有放手,明明没有生命危险,但就这样破天荒地牵着他的手,两个脏兮兮湿透的小孩,一步步走回了家。
那个瞬间,在他年纪大一些之后回想起来,就仿佛是抓住了什么很宝贵很宝贵的东西。
只属于他的宝物。
在恍惚中,鈴木徹来到了金鱼游弋的大木桶边。那条被阳葵意外弄到地上的小金鱼还在。
鈴木徹弯腰捡起金鱼,可眼角余光却让他顿住了。
在散发着潮湿腥味的水汽中,一双白皙的赤足脚趾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微微蜷曲,被另一双老旧的黑色皮靴紧紧挨着。而阳葵那平时与她步伐同样轻盈的木屐正孤零零地歪倒在一边,似乎是被人随意踢开了一般。
在夏夜祭的噪杂之中他好像听到了声音,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溢出的低吟,混杂着被刻意掩盖的喘息,像风中的柳絮一样飘过,无法得知从哪里传出。
「哈......」
「这里......也要哦......笨、笨蛋……轻一点……」 像是命令,又像是在恳求,但声音却软糯得带着一丝颤抖的媚意。
「快一点......还是湿的......」
鈴木徹死死盯着那双赤足,它们似乎在微微地、不自觉地前后摩擦。
「嗯......要结束......哦。」
「快一点......」 压低了的低声催促。
「转过去吧。」
脚尖绷紧,似乎在努力踮起,却又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像是风中即将折断的摇摇欲坠的蒲苇。
在那个瞬间,微风掀起了摊位的布帘,赤红色的祭字卷曲翻开,在那短暂得像幻觉的缝隙里鈴木徹几乎是捕捉到了——阳葵纤细的左臂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娇躯几乎是弓着了,扶住旁边的木箱,像是在竭力支撑,又像是带着瘫软的姿态。
「等等。」
「怎......怎么了?」
「你......你不会还要......现在真的不能......别这样,混蛋……」
「不是。」
「哎呀,都脏了......和洗过了一样湿透了......就留在我这里吧......」
「啊?这......这怎么可以......不......不能这样,会被人发现的。」
「这是命令哦......」
「我......我明白了!」
「就和以前一样......哈哈......你嘴上总是说着不要,身体却比谁都诚实,每次都湿得一塌糊涂。」
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徹想得有些失神了。
鈴木徹站直身子,眼前有些发黑着随手把金鱼丢回了大木桶里。当他走到布帘前,里面很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世界随即突然安静了,全无了动静。
「啊,徹......」
一切在他掀起布帘的瞬间戛然而止。
「阳葵?」
「阿徹!」
金鱼摊里依旧是很浓的腥味,养鱼的地方都是这样呢。
阳葵靠着大木箱,手里拿着毛巾,正在弯腰擦着自己的大腿,伊藤双手抱胸站在一边,「啊,鈴木,这么快就买到章鱼烧了吗?」
「没,我到处走走看。」
「擦干净了吗?阳葵,不擦干净可是会感冒的哦。」
「嗯......」
阳葵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黯淡。
她简单拉了拉浴衣的腰带,有些勉强地说道,「谢了,伊藤大哥。」
「不用谢。」伊藤笑着摆了摆手。
阳葵把木履穿了回去。她走的很慢,「喂,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东西吗,笨蛋!」
「你看起来好像摔了一跤那样。」
「没、没有啊?要你管!」
有时候阳葵会突然露出这样有些慌张的样子,有些失落,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突然出现的是什么感觉。在那个瞬间,他和阳葵琥珀色的双眸短暂接触了一下。阳葵迅速移开了目光。
「走吧。」
她拉了拉浴衣下摆,如是说道,「去吃炒面吧。」
那时候的鈴木徹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女孩,刚才在金鱼摊里努力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浴衣真好啊。
伊藤工笑着推高她的衣摆,探入衣领握住少女的酥胸。「嘴上说着不要,这里倒是不停地出水呢。」
没事,我会尽快的。
阳葵长大了呢。
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在浴池里——
嗯!——
——在浴池里,很舒服呢。现在阳葵越来越熟练了哦,看来大家都很经常用你呢。比起还是小女孩的阳葵啊......你这副身体,已经变成村里男人的专属便器了。
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你随时都是准备好的。
努力找到平衡,喘息,喘息。
咿——
「呀,阳葵,快擦掉吧。」
第无数次,把滚烫的精浆榨进自己的身体里。
涌出。
————————————————————————————
空气中的鱼腥味好重。他不喜欢鱼腥味。
环顾一圈金鱼摊,地上有很多小小的水坑,箱子上也有液体在向下淌落,不愧是金鱼摊呢,到处都十分湿润。
伊藤手上的东西引起了鈴木徹的注意,毕竟那种东西实在难以忽视——他愣了一下,那是一团绣着蕾丝边的纯白三角内裤......?内裤的下方有一大片深色的水色,看起来也黏糊糊的仿佛被泡在胶水里。
大抵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伊藤随手把那团疑似内裤——但现在鈴木徹也不太确定了——的布团拿起来擦了擦阳葵的小腹。阳葵缩了缩,嘴唇嗫嚅。可是,它看起来比她的衣服还湿,而且擦完后在和衣服之间拉出了一条短小的晶莹的丝线。
「真是抱歉呢,把你弄得那么湿。整个手帕都湿透了呢,小阳葵。」伊藤把布团攥在手里,轻轻用力,几滴有些乳白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接着塞进了口袋里。阳葵的视线跟着布团移动,接着抿了抿嘴,瞳孔颤抖。
「你......」
「嗯?」
「我的.....手巾。」
「啊呀,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小阳葵。」伊藤随手摸了摸阳葵的脑袋,「这几天先借给我用一用吧。」
用?真是奇怪的说法。阳葵似乎不是很开心。
大概确实是手帕而已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会这么敏感。徹收回目光,却不经意地看见阳葵抿了抿嘴,把视线从桌上移开,表情有些不太自在又有些惊慌。
「走,走啦。」
两人离开了金鱼摊。只是似乎又见到伊藤拿出了那团薄薄的布,似乎......凑到鼻子前......?
没等他再看清楚,阳葵扯了扯他的袖子。
阳葵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扭捏。她看上去些许奇怪 ,雪唇微张呼呼的喘着热气,平时明亮的美眸有点空散虚无。她抬头看向他的第一眼,就罕见地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甜美笑容,带着若有若无的局促。
「徹......」
「你到底怎么了?」
「啰、啰嗦!没什么啦。」
「哦.....他们还在炒面摊那里。」
两人无声地肩并肩走着。
阳葵看上去心事重重,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很主动呢。
夜空下面,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仿佛只要有另一个人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仿佛哪怕世界在此刻毁灭,他们也会在风暴中相拥着向下坠去。
「夏日祭......记得小时候的夏日祭我们在游乐园玩秋千。一会要去看看吗?」徹忽然这样说道。
阳葵现在俏脸微红的可爱模样让他心底有什么慢慢融化了,他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那个小小只的小阳葵在秋千上对他兴奋大喊大叫的身影。
当微风吹得他眯起眼,阳葵的面容变得模糊了,小阳葵的模样几乎是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烁着。稚嫩的笑声,秋千晃荡时的咯吱声,还有那在风中荡起涟漪的天蓝色长裙。
「秋......秋千?你小时候可是在秋千上被吓哭过?不记得了吗?哈,不信的话一会我们去——」
阳葵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她有些慌张地左顾右盼了两眼,接着快速捏住自己的裙角拽了拽,「啊,算,算了啦,今晚......」
徹一时错愕地愣住了,困惑地看着咬着贝齿,面露为难神色的阳葵。他可是已经准备好反驳的说辞了,没想到阳葵竟然会放弃这么好的嘲讽他的机会?
此刻的阳葵可谓万分紧张,纤手中香汗满满,咬着樱唇每走一步双腿都会小幅度夹紧,似乎在抵抗着从腿心深处传来的异样感。胸前饱满挺翘的双峰更是坚挺起来,随着衣裙来回磨蹭,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对于徹来说,他只觉得今天的阳葵看起来......很想让人肆意抚摸。很有女人味。很诱人。
「啊,你这里有点脏了。」
「诶?」
「这里。这是什么......?」
徹的眼角馀光看到阳葵的后腰有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粘液,于是随手用手擦了擦。湿湿黏黏的,就好像是沾上了谁的口水 。好恶心诶,他看着指间拉起的拉丝。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阳葵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朋友,后者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只是很用力地拉了一下他的手,「没......没什么。」
她微微低下头,领口似乎有些发皱。从上往下看,能看到比平日暴露出的更大片的雪白,和那条白嫩的少女乳沟。
阳葵真好看呢。
「喂,徹。」
「嗯?」
「无论怎么样......你都会在的吧?」
「诶?」徹仔细地看着阳葵。
「算了。没什么。」
阳葵有些疲累似的笑了笑,「啊,好香!快点啦乌龟,我要吃炒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