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無帕絲特的視角)
才剛踏進教室,我就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座位有異狀。
『婊子。』
『去死。』
『滾出學院。』
桌子刻上了這些詛咒的短句,另外桌子和椅子都佈滿刮痕,應該是跟刻上罵人字句一樣用鋒利的剃刀做的。除此以外我的座位還被一種濕黏黏的不知名液體覆滿,簡直就和小說所描寫的霸凌場景一模一樣。
就跟老大警告的那樣,我和班長在人望上的巨大差距、再加上老大在這件事上表現出的橫蠻態度,注定了我會被眾人非難。
隨便他們了,反正在入學第一天已經大致掌握了這裏學生的實力,他們哪怕全員一起上也無法對我構成威脅。毀壞的也只不過是學院的財物,我完全不會心疼。正當我打算喚起風把桌椅搬到校務處換新的,班長和莫娜莉芙就走進了教室。
因為報稱無姓氏,所以我被分配到最近門口的第一排座位,傢俱的慘況自然對她倆一覽無遺。只見班長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徑直地走到我面前。
「天無帕絲特同學,請妳先坐在我的座位上。」
「哎,不用啦,我去把這些送到校務處替換——」
「這件事交由我來處理,請妳先到我的位置坐好。」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班長散發這種不由分說的魄力。乖乖按照她的吩咐坐到一臉厭惡的莫娜莉芙旁邊以後,班長就這樣默默地站在我的座位旁邊。其他學生在進入課室時無一不以詫異的目光盯着班長與我被塗污損毀的座位,而她始終保持陰沉的臉色一言不發。
直到所有其他學生都進入教室並且坐下來,班長才如同老師那樣緩步走到講桌前開口。
「天無帕絲特同學座位的狀況,剛才大家進來時都已經看到了。到底是誰做的?」
如同寒冬般冰冷的寂靜充斥着整個教室,這股壓迫感可比魔力基礎運用課那個吵鬧的老頭厲害多了。
「王立魔導學院招各位入讀的目的,除了訓練學生使自身的魔法才能開花結果外,更重要的是讓學生認清自己的能力、並且為自己所擁有的能力負起責任。仗着自己能夠使用魔法就覺得高人一等、隨意傷害無辜之人或者以魔法掩飾犯罪的證據,這絕非王立魔導學院希望培養出的人才。我再問一次,到底是誰毀壞了天無帕絲特同學的桌椅?」
眼看有好幾位學生開始喘不過氣來,我聳聳肩滿不在乎地拋出一句。
「說不定是其他班的學生在放學後溜進來幹的呢?教室又不是甚麼被重點看守的場所。」
「……也許如此。那麼我先替天無帕絲特同學把桌椅拿到校務處替換。請妳坐在那裏不要動,莫娜莉芙也一樣!這件事理應由犯人以及管理班級不善的班長處理,其他人毋需插手。」
同時阻止我與莫娜莉芙上前後,班長就以雙手托起我的桌子準備抬出教室。只是很明顯這位原公爵千金以前根本沒幹過氣力活,纖細的手臂不住的顫抖、濕黏黏的桌子被舉起不一會又重新跌在地板上。
我們全班就這麼默默看着班長滿頭大汗地掙扎着想搬走我的桌椅好一會以後,終於兩名不認識的男生帶着坐立難安的表情站起來,他們走到班長身旁低聲囁嚅。
「請讓我們來做吧……給您添了麻煩實在是萬分抱歉。」
「你們需要道歉的對象,應該不是我吧?」
兩名男生聞言僵住,接着就帶着極不情願的表情走到我面前緩緩把頭顱垂下、咬牙切齒地把話擠出來。
「天無帕絲特同學……對不起。」
「嗯。」
我隨便回了一聲以後,他們就以極快的速度走回班長那邊、一人抬起桌子一人抬起椅子。看來他們也和我旁邊把臉別過去的棕髮馬尾少女一樣,連一刻都無法忍受待在我身旁。
「那麼我們去校務處替換新的設備吧,這件事我也會向班主任報告,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知道了,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容我們再次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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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今天的講課就到這裏,接下來希望各位女仕能夠活用課堂上學到的技巧,四至五人一組同心協力編織一幅美麗的壁毯吧。」
我就這麼坐在新的桌椅上一直上課,直到今天最後一節課男生全都被叫出去、而女生則留下來上刺繡的課程,完全沒料到老師會來這麼一齣。
班上的女生很快就跟自己熟稔的友人組成小組,而如今全班唯二願意理睬我的人之一的史賓格又不在、理所當然的我落單了。望着周遭的學生全都散發出一副明顯故意無視排擠我的氛圍,我在內心暗自歎息。
這群白痴,到現在還不了解班長的個性嗎?要是看到我沒有被任何小組接納,她肯定會——
「天無帕絲特同學,如果妳不介意我可以邀請妳加入我們的小組嗎?」
班長走到我面前帶着跟往常一樣溫柔的微笑發問,而在她身後莫娜莉芙和另外兩位組員則朝我投來刀刃般的視線。我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回答。
「可以哦,反正我也沒別的選擇。」
「那麼接下來我們一起商量壁毯的構圖如何?」
「抱歉,接下來我跟老——王太子殿下要到街上約會,不管是構圖還是別的事情妳們自個兒決定就行了。」
我故意操縱氣流讓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教室,畢竟老大要求在公開場合演這戲就是盡可能讓更多人確信自己已經完全把班長拋棄了。更加露骨的憎恨視線隨即從四方百面投來,莫娜莉芙更是一副想要殺人的樣子。
要是這些女生想讓我感到害怕那只能讓她們失望了。就跟正常人哪怕被幾十隻蝸牛追趕也只會打呵欠那樣,在面對過手裏拿着刀刃一邊吐出粗言穢語一邊朝自己砍過來的匪徒後,這種程度的敵意完全無法在我心裏牽起一絲波瀾。真要說的話,眼前的班長反而比較恐怖。
「我明白了,旣然之前已經跟殿下有約,那就沒辦法了。祝妳有一個愉快的下午。」
因為老大曾交代盡量別引人懷疑,所以我現在還是正常地過着學園生活、不時陪着滴娜普前輩訓練,除此之外的空餘時間基本都用在監聽格農特邸宅上。
所以我知道眼前這位少女直到現在仍然深愛着自己原本那位婚約者,會為了兩人決裂一事傷心到在房間裏獨自哭泣。
那為甚麼,她可以站在這個準備與她一往情深對象約會的人面前,笑着跟我道別呢?